第9章 第8個吻
寬大的會議室裏,男人坐在真皮座椅上,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敲擊着桌面,他身材也保持得很好,結實健壯,光從背影,任誰都以為這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但從正面,還是能從他眼角的魚尾紋看出他的真實年紀。
噠噠的高跟鞋的聲音走近,男人擡眼,看着這個最讓他驕傲也最讓他頭疼的頂級女流量。
時念藍掩上門,低垂着眼,喊了聲:“老板,你找我有事嗎?”
男人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坐。”
會議室裏暖氣開得很足,時念藍将大衣脫下,依言坐在了沙發上,她頭頂流光溢彩的水晶燈光映在臉上,更襯得她肌膚白皙如玉,眉眼精致如畫,緊身的紅色短裙完美勾勒出她胸大腰細的身材,從頭到腳,時念藍都是娛樂圈幾十年難得一見的美人。
傅榮軒收回端詳她的目光:“你應該知道我找你是為什麽事。”他嘆氣:“我活了五十歲,做過很多生意,一手創立了頂峰娛樂,我什麽人沒見過?但唯獨你時念藍,是我遇到最頭疼的人物。”
時念藍辯解:“是顏蔚先挑釁的。”
“還頂嘴?”傅榮軒淡淡道:“他只是買營銷號,你倒好,親自下場,你說《千年》這部戲,還怎麽拍得下去?”
時念藍小聲說:“車庫打架的時候,就拍不下去了……”
傅榮軒有些惱了:“車庫的事情,有一百種解決方法,你偏偏選了種最無可挽救的方法,時念藍,你現在好歹也是個大明星了,娛樂圈的頂級女流量,你的一舉一動,多少人盯着,換做別人,早就把謹言慎行四個字刻在臉上了,偏偏就你不怕影響自己事業,次次都親自下場,《千年》這部戲,幾個億的投資,現在化作水漂了,你讓我怎麽跟那些投資人交代?”
時念藍脾氣也上來了:“大不了我賠他們損失就是了,我又不是賠不起這幾個億!”
傅榮軒瞧着時念藍那副死倔的樣子,他冷笑:“喲,賺錢了,有本事是不是?別忘了,要不是頂峰娛樂捧你,給你砸資源,你能紅嗎?”
時念藍也冷笑:“但要不是我,頂峰娛樂也成不了現在的氣候,互惠互利罷了,這些年,公司也不是沒有砸資源捧過其他新人,紅了嗎?”
傅榮軒這下氣得夠嗆:“你現在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單飛了是嗎?好啊,那你就自立門戶去,我就當從來沒撿回來過你,也從來沒有培養過你!”
傅榮軒這幾句話一說,時念藍終于不吱聲了,她垂下了頭,不發一言。
傅榮軒見她不再頂嘴了,不由心裏也軟了幾分,他嘆了聲:“藍藍,我總想起我第一次見到你,那時候你才三歲,白白軟軟的,和一個糯米團子似的,脾氣也沒現在這麽倔,一晃眼十八年都過去了,你也大了,我也老了,你以前都是叫我uncle的,從什麽時候開始,咱們倆生疏成了老板和員工的關系呢?”
時念藍聽後,只是硬邦邦道:“您是老板,我不敢叫您uncle。”
傅榮軒又低低嘆了聲,他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行吧,藍藍,《千年》這部戲,肯定要暫時停拍避避風頭了,顏蔚團隊那邊也不是吃素的,他們現在正瘋狂給營銷號發通稿,炒作我和你的緋聞。”
時念藍別過頭:“清者自清,沒有的事情,再怎麽炒作都是假的。”
“但是這圈子,不是你說清者自清,就能澄清的。”傅榮軒擡眼道:“我已經想好了,讓你和陸冀炒緋聞,他是你師弟,實力不錯,就是知名度欠缺,總是紅不起來,這次讓他假扮你男友,既可以提高他的知名度,也可以讓你轉移公衆的注意力,一舉兩得。”
時念藍驀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她氣憤道:“什麽一舉兩得?難道我的私人感情,也要用來帶新人?”
傅榮軒不悅道:“這對你也是有好處的。”
時念藍忽然紅了眼眶:“知道我為什麽再不叫您uncle了嗎?因為那個将我從地獄裏帶出來,将我當作女兒一樣疼愛的uncle,早就已經不見了,我只看到了把我當作商品一樣明碼标價的老板,《千年》這部戲,你塞了不下五個新人,這些我都無所謂,但是,讓陸冀假扮我男友提高他知名度,抱歉,我做不到。”
傅榮軒的神色,本來有些動容,但聽到最後一句話時,他又沉下了臉:“那你惹出來的爛攤子,你要怎麽收拾?”
時念藍披上大衣,拿起沙發上的愛馬仕包:“放心,我自己收拾。”
說罷,她就挎起包大步流星地走了,頭都沒回一下。
星琪會所。
這個要交納十萬元會費才能踏進來的銷金窟,自然和外面的夜店有所不同,一樓的大廳也僅僅只設了六個臺位,這适合那些喜歡熱鬧的客人,而豪華VIP包廂要多付一筆包廂費,這适合那些不想被認出來的更有錢的客人。一樓的VIP包廂和大廳就隔了一層磨砂玻璃,裏面人能看到外面,外面人卻看不到裏面,包廂中的客人既可以觀賞外場的熱鬧,又可以享受私密的寂靜。
在包廂黃色沙發的中央,懶懶坐着一個年輕女子,她側臉完美如畫,鼻子挺翹,嘴唇塗着橙色的口紅,唇形完美,她抿了口紅酒後,然後放下酒杯,看向身邊陪着的幾個俊朗男人:“你們怎麽都不說話啊?”
一片沉默後,有人大膽笑道:“沒想到大明星時念藍會來我們會所,我們都震驚到了。”
時念藍嗤了聲:“你們幾個新來的吧?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你們會所,大驚小怪什麽?”
“啊?”男公關們面面相觑,敢情這頂級流量小花旦,還不是第一次逛鴨店?
時念藍撩了下頭發,輕車熟路報了幾個名字:“小丘呢?Dean呢?喬治呢?”
“都辭職了……”
時念藍嘆了口氣:“那你們會所估計最近生意不太好,最會聊天哄人開心的幾個,都跑了。”
“那倒沒有,陸總說我們這個月的會員費,都已經超過去年同期三倍了。”
時念藍微微詫異:“哦?怎麽?你們來了什麽王牌?”
男公關們又沉默了。
“喂,雖然說你們彼此間競争也蠻厲害的,但是吧,誰能吸引客人全憑自己本事,藏着掖着沒什麽用啊。”時念藍威脅道:“你們不說,我叫你們陸總來說。”
“別別別。”一個男公關指了指外場,語氣有點酸:“看到那服務生了嗎?就是他啰。”
時念藍側頭,透過包廂的玻璃,她看到一個穿着白襯衫黑褲的男孩,正端着酒盤穿梭在大廳中,他背對着時念藍,時念藍只看到他的背挺得很直,身材很好,白襯衫隐隐透出他寬肩窄腰的漂亮曲線,腿也很長,時念藍身側的男公關酸溜溜道:“不就是臉長得比我們好看點罷了,也不喜歡說話,怎麽現在客人都喜歡這種調調?時小姐,你不會也喜歡這種悶葫蘆吧?”
時念藍沒搭理,她只是覺得,這男孩的背影,似曾相識。
但,在哪見過呢?
時念藍想了半天都沒想起來,她看到那男孩端着酒盤送到一個桌子的時候,被其中一個女客人強行拉着坐了下來,那女客人似乎在跟他說什麽話,那男孩低着頭,仿佛在回應什麽,然後那桌女客人忽然哄堂大笑起來,男孩只是低着頭,他旁邊女人又摸了摸他的臉,男孩往旁邊閃躲了下,又站起想走,卻被旁邊女人從皮包裏掏出一沓錢,從他解開兩顆紐扣的胸口塞了進去。
“喲呵。”時念藍這邊的男公關看到,笑出了聲:“今晚玩得有點大啊。”
“誰讓他總是一副好欺負裝清純的樣子,這群如狼似虎的姐姐們看到了,誰不想多調戲兩下?”
“看他現在怎麽收場,是揣着錢跑呢還是從胸裏把錢拿出來?”另一個男公關幸災樂禍道。
反正無論是哪一種,對這男孩來說,都很難堪。
雖然知道這是夜店常态,但這個所謂的調戲,已經近似羞辱了,時念藍心裏還是有些隐隐不舒服,她沒那些男公關的腔,只是端着紅酒杯,靜靜看着外場的喧鬧。
那男孩被塞了一胸口的錢後,他似乎是愣了挺久,塞錢的女客人又勾了勾他下巴,說了幾句什麽,男孩忽然站起,他默了兩秒後,開始解襯衫紐扣。
“喲?”時念藍身邊的男公關說道:“他準備今晚就下海?”
“不是吧,再看看。”另一個男公關說道。
在那桌女客人的喧嘩中,男孩解完了紐扣,時念藍能隐隐看到他赤/裸的上身肌肉勻稱,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挺拔,解完紐扣後,塞到他襯衫裏的錢也全部掉落了下來,男孩又平靜地一顆顆扣好了紐扣,然後拿起托盤,對那桌女客人鞠了一躬,轉身走了。
“切,沒意思。”時念藍旁邊的男公關不屑道。
“人家就是這種調調,才能吸引那些姐姐們每天晚上來捧場。”
“但我看他遲早得下海,都到星琪來上班了,裝什麽貞潔烈婦啊。”
“那是肯定的,咱陸總什麽人物,會搞不定他?”
時念藍沒管身旁男公關的話,她看到那男孩端着酒盤從她包廂前的玻璃旁走過,他脊背依然挺得很直,但頭卻微微低着,劉海遮住了他的眼,讓人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緒。
但僅憑他的側臉,時念藍仍然可以一眼認出來他。
時念藍震驚了。
她喃喃道:“他怎麽會在這?”
“怎麽?”時念藍身旁坐着的男公關聽到這句話:“時小姐也認識小風?”
小風?他果然是葉随風,時念藍心裏說道。
她問男公關:“他以前在我們劇組幹過,怎麽來你們星琪當服務生了?”
“他還在劇組幹過啊。”男公關訝異道:“這我倒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挺缺錢的,好像借了別人十萬塊錢吧,他急着還錢,我們陸總答應借錢給他周轉,所以他就過來了。”
“十萬塊……”時念藍心裏咯噔一下,她終于知道劉大力為什麽這麽快能把項鏈買回來給她了。
但是也沒必要到這種地方來吧,搞得好像是我把你逼進鴨店的。時念藍心中郁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