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八十、番外二之但求一人心
三月,煙雨迷蒙,庭院深深,繁花掩映。
亭臺裏,碧衣仙子和着飛花細雨,翩然起舞。翠綠煙紗随風輕擺,素白的裙裾旋劃出好看的弧線。幾片落花飄進來,落在腳邊。仙子步履輕盈,窈窕娉婷,身姿猶如這漫天的煙雨般纏綿柔美,眉目專注而淡然出塵,不食人間煙火。
駐足亭外的人含笑注視,不忍出聲打擾。
直到最後一個旋轉結束,仙子慢慢收起動作,不經意間回眸,才發現來人。
“阿蘭。”站在水霧裏的藍衣女子柔聲喚她,收了傘走進亭子。闵蘭平淡如水的眸子裏泛起一絲漣漪。她走過去輕輕拍落女子青絲上沾染的水珠,還有肩頭的那幾片淡紅色的落花,動作溫柔而自然,沒有絲毫的拘泥局促,仿佛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淡淡的花香滲透進風裏,帶起衣袖輕揚,青灰色的瓦檐間不時滴落下一兩滴雨水,拍打在白色石欄前的地面上,畫面溫馨恬靜。一種異樣的情緒緩緩流淌,淌過女子舒展的眉宇,淌過伊人低頭時垂在臉側的發絲,把彼此心裏最柔軟的那部分熨帖得溫暖。
安靜中,碧衣仙子擡起頭,目光交錯的瞬間,看見對方眼中來不及收起的癡纏。
闵蘭嘴角抿起,笑意柔美如春:“瑾,什麽時候就來了?”
“剛來而已。”雲瑾錯開視線,揚手把傘收進儲物戒裏,再瞥了眼闵蘭的左臂,柳眉輕蹙了一下,語氣裏帶着些責怪:“倒是你,在這兒練很久了吧?你呀,不用練得那麽拼命,手還沒好全。雖說靈力能治傷,但傷損累積過多也會傷了身子的,到時吃再多的靈丹也沒用。神仙也得愛惜自己的身子不是?受傷了不能随便應付,若是都那麽容易就能治好傷的話還要我這個禦醫幹什麽?”說着又拉起對方的手探了探,發現沒事才緩和了神色,放柔語調,像是個長輩在語重心長地教導那不聽話的老讓人操心的孩子:“喏,平時有事沒事就多去我那兒坐坐,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別又胡亂用靈力。”
闵蘭靜靜地聽她唠叨完,腦海裏浮現出自己前不久摔傷手臂時,眼前這人着急緊張又生氣的模樣,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呀越來越像老媽子了。練舞受傷是常有的事情啊,我還沒那麽弱,都習慣了。”
“可我心疼。”雲瑾脫口而出,毫不掩飾的認真和在意,眼底深邃如幽潭,卻又有一層迷蒙忍隐的炙熱在跳動。
闵蘭眸光顫了顫,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褪盡。心疼?可眼前這個眉目秀美的女子,又何嘗不是同樣讓人心疼啊……執着得,讓她心疼。
還記得兩年前的那一天,司徒和慕容仙子成親,她把自己關在舞樓裏沒命地練舞,那支高難度的舞,她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旋地轉,直到腳踝疼痛得麻木,才倒在地上,放任傷口的疼痛蔓延,來分散心頭撕裂般的痛楚,淚濕羅裙,視線模糊,不省人事。
可當她醒來的時候,卻被個陌生女子指着鼻子罵了一個上午,邊罵着,邊細心地給她換藥。更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自己竟會失控地撲進那人懷裏哭了出來。像個孩子似的。
後來,她才知道這人是天宮新任的禦醫——雲瑾。再然後,這個俏禦醫便硬生生地闖進了她的生活裏,把原本古井無波的地方攪起層層波瀾……她的不知退卻,叫她不知所措。
兩人默然對視許久,闵蘭終是嘆了口氣,語調似無奈又似嗔怪:“傻瓜,明明我已經拒絕過你好多次了,你還……”
“不傻,你值得我這樣的。”雲瑾輕聲打斷她,擡手把她散落的發絲撩到耳後,眼裏眉間盡是柔得化不開的寵溺。闵蘭一時失神,忘了言語。
“吶,反正我的心都是你的了,不如你把我的人也一輩子栓在你身邊吧。”雲瑾沖她眨眨眼,半是開玩笑地說道:“你娶我,如何?”雖是開玩笑的語氣,不經意的模樣,可是她此刻卻心跳如擂鼓。天知道她是聚了多大的勇氣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向闵蘭說出這樣的話,然後又在伊人的拒絕中故作堅強,依舊笑容滿面地賴在其左右。
仿佛過去了很久的時間,闵蘭才緩緩搖了搖頭,“不好。”
呵,又被拒絕了呢。已經有所預料,卻還是忍不住失望難過。藍衣女子緊拽着衣角的手松了下來,随之而來的是充斥心頭的惆悵。可雖如此,嘴角還是扯出了笑意,盡管很是苦澀。她擺擺手道:“哦……呵呵,沒關系的……”沒關系才怪,真是沒見過這麽鐵石心腸的女人。
某人獨自幽怨着,絲毫沒發現面前的仙子不同往常的神情。“——哧。”碧衣仙子終于忍不住笑出來,嗔道:“傻瓜,我不娶你,但是想要嫁給你呀。”
“啊?”雲瑾怔住,半晌才反應過來,不敢相信地問:“你,你這是答應我了?”
“嗯。”仙子彎唇。
“呵呵,我這不是在做夢吧?”聽到這聲确定的回答,雲瑾還是有些不确定,睜大了一雙杏眼喃喃道,笑容裏染上幾分傻氣。闵蘭仙子好笑又好氣地捏捏她的俏臉,“那我掐醒你好了。”
天邊陰雲散去,水霧化開,草木樓臺澄淨如洗。闵蘭眼底似乎也有一層什麽化開了。她用澄澈的眸子看向身邊的人,柔聲問她:“謹,你會一直對我好麽?”
“呵呵。嗯!”
“不許變心。”
“嗯!”
……
傍晚光線昏黃,微風徐徐。夕陽在沉入天際前最後透出幾道金光,暖暖地攏在檐下那相擁的兩人身上。
天邊有飛鳥倦還,青雲沉沉。
三重天界的青灰色屋頂上,一只小白狐貍靜坐在淡金色的光華中。身後九條毛茸茸的尾巴在晚風裏緩緩舒展,像一朵搖曳的雪蓮。狐貍閉着着眼睛,下巴微微揚起,神情慵懶而惬意。當然,若是沒有身旁那只大白狼的騷擾的話,就更惬意了。
大白狼緊挨着小狐貍蹲坐在屋頂上,不時地用腦袋蹭蹭她,用爪子戳戳人家的耳朵,要不然就幹脆湊過去在人家小臉上添上幾口。小狐貍終于不堪其擾,抖了抖耳朵睜開眼,擡起一只小肉爪摁在某狼腦門上,推開。
被推開的大白狼頗為委屈地嗚咽幾聲,憤憤然地變回俊美仙君,手往身旁一撈,把她的狐貍抱在懷裏。沒辦法,誰叫這狐貍近來總是喜歡曬夕陽曬月亮,都不愛搭理她,她只能耍無賴了。
就這樣,屋頂上一人一狐,坐看夕陽西下。過了很久,天色暗了下來。
許是抱着狐貍的仙君大人那一臉蕩漾滿足的神情實在是叫人不忍直視,連慕容離夙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于是輕靈地躍下來,變回風華絕代的白衣美人。司徒虞懷抱一空,不滿地嘟起嘴。慕容離夙見她這樣,好笑地搖搖頭,主動倚進她懷裏,只是手卻一直放在腹上,低下頭,目光溫柔。
“狐貍你肚子不舒服麽?”仙君大人注意到懷裏人的動作,關心道。這些天她不止一次看見自家狐貍捂着肚子發呆了,不會是出了什麽問題吧?聞言,慕容離夙側過臉,狎昵地用鼻子蹭蹭愛人的香腮,柔聲道:“虞,我們要有孩子了。”
“孩子?”什麽孩子?诶?難道我……仙君大人倒吸一口氣,滿臉鄭重地把手按在自個肚子上。“笨狼,是我……我有了。”白衣美人看見她這樣子,嗔怪地睨了她一眼,拿過她肚子上的那只手,輕放在自己腹上,甜蜜中帶一絲羞澀:“現在這裏面,可是你的骨肉。”
“真,真的?我還以為要很久的。沒想到……怎麽不早些告訴我啊……呵呵,狐貍你真厲害,不對,是本仙厲害,哈哈。”司徒虞感受着愛人尚還平坦的腹中那隐隐跳動的脈搏,激動得舌頭打結。一想到不久後就會降臨的孩子,心頭就湧上暖流,幸福得發漲,幾乎要把眼眶也逼紅了。她笑着環住白衣美人的肩,親吻那尖俏的下巴:“愛死你了。來讓為夫親幾個。”
“不許胡鬧。”慕容離夙羞惱着躲開某人的狼吻,嗔道:“這段之間我的身子較虛,你……不許使壞。”
“啊?”司徒虞從孩子的喜悅中回過神來,垮下眉。她當然明白這不許使壞是什麽意思,可是為了将來的那只小司徒,她忍了!“狐貍你放心,孩子出來前我一定不碰你。”仙君大人豪情萬丈地許下承諾。懷裏人聽了卻是咬咬唇,聲細如蚊:“也不是完全不讓你碰……”
“嗯?”司徒虞沒聽清她說什麽,湊近了疑惑道:“狐貍你說什麽?”
“沒什麽。”慕容離夙別過臉,耳根微暈:“我們該為孩子起名了。”
“哦。”仙君大人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開始認真思考起來,嘴裏喃喃道:“嗯……小三,小四……接下來就是小五了……”“你再敢取這種名字試試。”懷裏美人秀眉一蹙,伸手在她腰間一擰,兇道。
“啊,這種名字很可愛啊。”司徒虞揉着腰,委屈道,“要不叫司徒離夙吧!”
“哪有這樣取名字的。”
“那,那娘子大人做主好了。”
慕容離夙看見她委屈的模樣,忍不住勾起嘴角,于是揚起下巴在她唇邊親了親,說道:“這樣吧,若是女兒,便叫瀾衣,司徒瀾衣,如何?”
“咦,白蓮逐清瀾,山雨攏青衣。不錯不錯,很好聽呢。”司徒虞揚起眉梢,“那要是男孩呢?”
“若是兒子……”美人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叫如花吧。”
偏心得太明顯了吧!而且這,這名字為何叫人有種很怕怕的感覺呢!仙君大人糾結地撇撇嘴:“那……我們還是不生兒子了。”
“你敢嫌棄我們孩子?”
“到底是誰嫌棄啊……”
“你還敢頂嘴了,嗯?”
“哎呀,我錯了別生氣,當心動了胎氣啊。”
“你就知道關心孩子。”
“嘿,看來本仙要重振夫綱了啊。”
“你幹什麽,唔……”
……
安撫不講理的孕婦什麽的當然是要以吻封緘了。司徒虞溫柔地摟住慕容離夙的腰身,兩人坐在青灰色的屋頂上,在微光中,唇瓣相貼,缱绻綿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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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濯:我和妖女人分工合理,妻妻和睦呢
司徒虞:真好,我家都是聽狐貍的。
慕容湘:這麽慘,我家小公主開明多了,意見一致時她都會讓我做主的……
司徒虞:——噗!到底誰才是妻奴!?
作者有話要說:
呵呵,下章孩子就出來啦。。~(≧▽≦)/~
八十一、番外三之淪為妻女奴的仙君大人
夜黑風高,一個修長的身影偷偷摸摸地出現在仙君府裏。黑影走進梨花苑,見着那房裏并無亮光,似是松了口氣,步子輕快地走了過去。銀白的月光穿過梨樹的枝柯,淡灑在她身上,照映出出清俊隽美的容顏。
仙君大人輕輕拉開門,蹑手蹑腳地邁進漆黑的房間內,再把門輕輕合上。而後,轉過身,拍拍自個胸口,帶着幾分僥幸和小得意走向屏風後邊。看樣子離夙大概是已經睡着了……那就好辦了,呵呵。她揚起嘴角,慢慢脫下外衣欲要挂在屏風後的衣架上,卻在下一刻,變了臉色。
只聽一道細微的破空聲劃過頭頂,梁下那兩盞雕花浮燈內倏地點燃起藍紫色的光焰,房間內霎時間亮了起來。司徒虞挂衣服的動作一頓,讪讪地轉過臉,就見一位身着素白中衣的絕色美人端坐在床邊,兩手交疊于胸前,一雙剪水墨瞳正直直看過來,似笑非笑。
伊人美得不可方物,可周身隐隐燃起的幽藍狐火卻已讓仙君大人有了“我為魚肉”的自覺。在她忐忑不安的目光中,那頭的美人施施然起身,徐步走過來,停在了她面前。慕容離夙很是溫柔地問道:“為何這麽晚才回來,你去哪裏了?”
“呵呵,我早就回來了,只不過又去浴房的溫池裏泡了個澡,這才遲了。”司徒虞搓着手,笑容讨好。
聞言,慕容離夙嘴角的弧度消失,眸光驟冷。她微微眯起眼,戳在司徒虞身上的視線徒然銳利,聲調也提高了幾度:“哦?一回來就去沐浴,還用了這麽久的時間……莫非是夫君沾染上了什麽很難去除的氣味?”
“哪,哪有……”覺察情況不妙,仙君大人縮了縮脖子,吞吞吐吐,殊不知她這模樣更是惹人誤會,“呃,那個……下午出去時遇見了個很久不見的熟人,和他聚了聚……忘了給你傳個信兒了。”她低着頭嘟囔道,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原來和故人敘舊去了。不知這次又是和誰呢,花妖,蛇精,瑤臺仙子,還是七仙女,嗯?”真是死性不改!慕容離夙冷聲道,語氣裏還藏着幾分微不可察的醋意。雖然司徒虞尚還算守夫道,可是不代表別人不對她有想法,有時候即便是無心的招惹,也會引得許多人芳心大動。仙界中倒是沒什麽,凡間的那些個妖精就沒這麽收斂了……不對,這人對着那些個仙子時花癡的笑臉才更是礙眼(司徒虞:我那分明是溫和有禮的微笑好不好!!)……
思緒流轉,慕容離夙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周身散發的寒氣越來越重,凍得司徒虞直打哆嗦。于是某人趕緊澄清道:“我今天……其實是碰見了散財神君。因為仙界派他轉世下界一趟,再見就是百年後了。我見他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就和他去了凡間逛逛。然後他跟我聊了很多,看得出來,他還忘不了你的。”說到這裏,仙君大人心裏直發酸。哼,她家狐貍,淨招人惦記!
聽見對方的回答,美人鳳眉一挑。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過……看着眼前這人糾結的小模樣,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甜蜜。“他忘不了誰是他的事,與我無關。”慕容離夙深深看了司徒虞一眼,上前一步,揚起下巴在她唇上蜻蜓點水般碰了碰,随之自然而然地接過她還拿在手上的外衣,輕輕挂好。
美人轉變之快,叫仙君大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回味着方才唇上柔軟的觸覺,一時間竟有些心律加快耳根發熱。“司徒虞啊司徒虞,都老夫老妻了,怎麽還這麽容易臉紅心跳呢!真沒用!”她在心裏暗罵自己幾句,然後有些不自然地轉移話題:“咳,那個,瀾兒呢?”
“你還知道你現在是有妻兒的人啊?”慕容離夙睨了她一眼,語氣嗔怪:“瀾兒一直鬧着要找你呢,我哄了一個下午,她剛剛才睡下。明明是我懷胎生的,卻這麽喜歡粘着你。”
司徒虞一聽,揚起嘴角。雙臂一伸把慕容離夙摟進懷裏,撒嬌般的蹭着伊人的香肩,道:“哎呀呀,娘子大人這是在吃醋麽?卻不知是在吃誰的醋呢。”
“胡說什麽。”慕容離夙推開她往自己頸窩裏鑽的臉,沒好氣道。司徒虞被自家狐貍推開,又賴皮地黏上去,滿臉壞笑。只是,當兩個大人還在膩歪的時候,裏屋那原本就淺眠的小家夥就聽見動靜醒了過來。
“娘親,爹爹。”一聲軟糯的聲音響起,水靈粉嫩的小女孩出現在裏間門口,黑亮的長發披散在身後,粉紅色睡裙裙擺下露出一對圓潤嫩白的小腳丫。許是還不太清醒,小家夥用肉乎乎小手揉了揉眼睛,嘴唇微嘟。她現在的年紀就好比凡間四五歲的孩童,五官還未長開,但已是十分地漂亮可愛,不難預見其日後的絕色。
“喏,叫你不讓我抱,把孩子吵醒了。”看見女兒醒了,司徒虞語氣暧昧地在慕容離夙耳邊嘀咕了一句,然後不理會佳人的眼刀,笑眯眯地走向女兒,張開雙臂道:“哎喲,俺的寶貝狼崽小心肝啊,快來讓娘親抱抱。”
“呵呵,爹爹抱。”司徒瀾衣看見對面的人,眼睛一亮,也伸出小手搖搖擺擺地撲過去,一下子撲進司徒虞懷裏,笑得花枝亂顫。小家夥其實長得更像慕容離夙一些,但性子不知像誰,很是乖巧聽話,卻又十分地粘人愛撒嬌。
司徒虞聽到自個女兒的這一聲爹,眉梢抖了抖。把女兒抱起來,伸出一只手輕輕為她理了理平齊的劉海,再和藹地說道:“——是娘親。”
“——爹爹。”小瀾衣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脆生生地喊道,一派天真無邪的樣子。
“——不對,是娘親。”仙君大人十分耐心地再次糾正道。
“——爹爹!”
“——娘親,是娘親!”
“——嘻嘻,爹爹!”
“……狐貍,這孩子不肯認我。”又一次糾正失敗後,仙君大人轉過頭,淚眼汪汪地看向另一邊的美人,委屈道。
“你哪有一點做娘親的樣子。”那邊的美人只輕飄飄地傳來一句,便轉身走回床邊,輕輕掀開薄被,躺進了裏側。仙君大人撇撇嘴,也抱着女兒走過去。“吶,乖乖上床睡覺,我講故事給你聽好不好?”司徒虞親了親女兒的小臉蛋。“好啊好啊!”小家夥一聽要講故事,立即開心地嚷嚷,抱着司徒虞的腦袋拿小臉去蹭。
司徒虞抱着女兒來到床邊,把女兒放在床中間,然後自己也躺上去,睡在外側。她剛一躺下來,小家夥就翻身挨了過來,半個身子趴在她身上,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期待。仙君大人寵溺地刮刮自家女兒的小鼻子,然後給睡在裏頭的這一大一小兩位美人拉好被子,再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開始了今夜的睡前故事。
“話說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深山裏,住着一只修仙的小白狼。”她才剛開頭,身上趴着的小人就興奮了,眼睛裏光芒閃閃,用甜糯糯的聲音問道:“小白狼?是和我一樣的小白狼麽?”“嗯……算是吧,但人家可沒你現在這麽幸福哦。”司徒虞回答。
在小家夥滿臉疑惑時,她又接着講:“小狼呢一個人住在一個山洞裏,沒有親人的陪伴,也沒有朋友,還經常被蛇妖欺負。那蛇妖住在山北,卻總是喜歡往西邊跑,見到水嫩俊俏的小狼就撲上來。啧啧,她最喜歡吃小狼崽了。”
聽到這最後一句,小瀾衣縮了縮脖子,似乎是被吓到了,但很快又被好奇心所取代。她歪着頭眨眨眼,問:“蛇妖?”
“嗯,是一條白蛇,化形時就變成了一位非常絕色的大美人呢。”司徒虞一臉高深莫測,幽幽地說道:“孩子,你要記住了,那些過于漂亮的女人往往都不是不好惹的。将來要是碰見了……”“盡胡說,教壞孩子。”還沒等她說完,躺在裏側的美人就開口将這話頭給截斷了。
司徒虞幽怨地看向裏面的清冷美人,正欲反駁,這時候小瀾衣卻又貼了上來,搖着她的手臂,表示急着聽故事:“後來呢後來呢,後來小狼怎樣了?”顯然小家夥對漂亮女人什麽的并不大感興趣。
“哼哼,你親一下我臉臉,我就接着講。”仙君大人壞心眼地說道。慕容離夙白了她一眼,幹脆背過身去,眼不見為淨。小瀾衣卻二話不說,捧住司徒虞的臉,小嘴就湊了上去。啵地一聲,清脆響亮。
仙君大人頂着個口水印,滿意地揚起笑臉:“呵呵,真乖。好吧,我繼續說。後來啊勤奮刻苦自強不息又聰明伶俐的小狼終于在一個月圓之夜化了形,變成了可愛小姑娘。卻不想蛇妖來了,要趁機吃了她。”頓了頓,看見女兒緊張着急的樣子,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蛋,最後目光落到大床裏側,漸漸變得深邃起來。“那時情況很危險,剛化形的小狼不是蛇妖的對手,眼看着那尖牙就要刺進脖子裏,卻有一位白衣仙子從天而降,救了她。”
背對着她們側躺着的美人身形一僵。仙君嘴角的弧度慢慢加深,“那仙子長得美極了,大概是小狼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了。可惜……脾氣差了些。她一劍就砍死了蛇妖,還一時收不住手連小狼也一起打了。後來大概是太愧疚了,就用靈力替她療傷,但是臨走時卻封了她的那段記憶。”
“仙子姐姐為什麽要打小狼啊?”聽得認真的瀾衣忍不住開口問。
“嗯……可能是小狼太可愛了。”仙君大人笑得邪惡。
“那麽可愛為什麽還要打她?”小家夥锲而不舍。
“因為仙子怕被迷住啊。”
“那為什麽……”
“好了,瀾兒乖,快些睡覺,明日為娘帶你去玩好不好?”仙君大人刮刮自個女兒的鼻子,阻止了她要繼續問下去的勢頭。
“哦……那爹爹晚安。”聽見大人說明日要帶她去玩,小瀾衣于是很是聽話地閉上了嘴,親了親司徒虞的臉後就從她身上爬下來,又轉身親了親慕容離夙,接着乖乖躺好,再閉上眼睛。沒過多久,小家夥就呼吸綿長,沉沉睡着了。司徒虞低低地喚了她一聲,見沒反應,才起身,輕手輕腳地将她抱回裏屋。
從裏屋走出來,看見慕容離夙仍舊保持那個姿勢僵直着身子,司徒虞嘴角挂着笑,躺上床,伸手把背對自己的美人掰回來,撈進懷裏。她清楚得很,慕容離夙這會兒肯定還沒睡着呢。果然,剛把人給摟住,就感覺腰上一痛,不得不說,自家狐貍掐人的動作是越來越純熟了……
“說,你什麽時候知道的?”美人眉目微愠,頗有惱羞成怒的意味。其實第一次見到司徒虞的時候,她就認出了對方就是當年那狼女,但也一直假裝了下去,甚至初時還有意對她疏離冷淡。那種感覺……微妙中帶着些尴尬,尴尬中又參雜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現在想來,或許自山中初遇,那人就一直在心裏了吧,盡管自己不願承認。可是……一直隐藏着的秘密原來這人不知何時就已經知道了嗎……
“知道什麽?啧啧……你這算不算是自己承認了?”司徒虞涼涼開口,語氣很是玩味:“哼,我就說嘛,救了我幹嘛要抹掉記憶……哎呀,原來我醒後身上多出的那幾處瘀傷是這麽來的啊……”
“這是因為我當時還不能很好地控制魔性,誰叫你是狼……我一時忍不住。說到底,連我也不明白為何當時想要救你。”美人耳根淡染緋紅,神色不自然地解釋道。
“但是……謝謝你救了我。”司徒虞收起戲谑的模樣,側臉吻了吻慕容離夙的眉心,聲音溫柔如水:“能夠遇見你,被打一頓也是值得的。”
“虞……”慕容離夙靠司徒虞她懷裏,不知該說什麽好了。聽着那強有力的心跳,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是暖暖的,滿滿的。可是安靜了不久後,她又好似想到了什麽,悶聲:“我的秘密都被你知道了,你也該對我坦白了吧?”“坦白什麽?”司徒虞不明所以。
“哼,少裝傻。你還沒告訴我你初吻的事呢。”懷中美人戳戳她的肩。司徒虞恍然大悟,露出一個震驚的表情來表達自己此刻的難以置信:“哈?你還記得啊。”
“你……快點說清楚!”慕容離夙瞪了她一眼。仙君大人好笑地搖搖頭,突然俯下身用雙唇将美人的檀口堵住,挽指輕彈,落下紅紗錦帳。
帳中傳出幾聲掙紮的嗚咽,慢慢地變成些細微的嘤咛,伴着低低地輕喘……
……
第二天,司徒虞起身很早。慕容離夙和女兒還未醒,她穿好衣服從梨花苑裏走出來。白色的梨花紛揚如雪,從中走過的人染一身香氣。花園小徑上,小家丁邊哼着歌兒邊打掃落葉,見到來人,她揚起笑臉,喊道:“老爺早啊。”
“呵呵,四兒真勤快。有沒有見到三兒姐姐?”司徒虞笑着問她。
“三兒姐姐已經在前院了。”小家丁回答。司徒虞點點頭,走向前院。小三之前已經跟她們說過了,要下界歷練一段時間,當時離夙沒有反對,而自己也很是贊成……只是,這時候她心裏卻有些舍不得了。
來到前院,果然看見那高挑修長的身影立在花雨裏。小三穿着一件淺墨色的箭袖長衫,腰間簡單地系上一根月白色腰帶,青絲挽起,在腦後綁成一束,幹淨利落。墨色白裏的衣衫襯着她白皙的肌膚,顯得清麗絕俗,很是好看。嗯……司徒虞覺得,此刻眼前的這女子還透着些不同往日的帥氣。
“唉,三兒你下界了,本仙今後的苦楚将向誰傾倒。”司徒虞嘆着氣走近一步,拍拍小三的肩膀,一副滄桑的模樣,“真的要現在離開嗎?”
“嗯。等一下收拾完就走。”墨衫女子淡然回答。
“也罷。”仙君大人嘟嘟嘴,又換了副神色,一雙桃花眼裏盈光燦燦:“三兒吶,我和離夙一直以來都把你當家人看待。如今你要去尋找另一種生活,歷練自己,我并不反對,也是時候出去走走了,只是你一定要記得回來看我們啊,最好還帶個媳婦啥的回來。”
“我會回來看你們的,但是沒有媳婦。”小三不理會某人的希冀,回答得雲淡風輕。
“咦?難不成你要帶相公回來麽!”司徒虞睜大眼睛,惶恐狀。見着對方那變黑了的臉色,她愉快地擺擺手:“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三兒還是這麽不經逗,真可愛……呵呵。”
墨衫女子嘴角動了動,似有什麽話要說,終還是忍了回去。半晌後才輕聲開口:“司徒,我本名樊禪。”司徒虞聞言一愣。
“啧啧,終于肯告訴我了麽?”她滿臉感動地說道。不過,樊禪……好禁欲的名字啊……司徒虞頓了頓,複而擡頭,眼淚汪汪地看向墨衫女子,用可憐兮兮的語調說道:“诶,三兒,臨走之前……能不能……再叫聲‘旺’給我聽聽啊?”
小三臉上一僵,久久不能回神。司徒虞盯着她,目光炯炯。
沉默中,墨衫女子忽而轉過身。然後仙君大人終于如願以償地聽見了那低若蚊蠅的一聲:
“……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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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虞:(一臉蕩漾)三兒!
小三:旺?
司徒虞:(越發蕩漾)三兒!!
小三:旺!!!
家丁:(不忍直視)老爺,您還要臆想到什麽時候,夫人喊你回家做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