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元神
……
大雪落得失控。
顧望舒在慌忙絕望中阖眼,試圖阻止重新拼接組合的記憶碎片,怎奈事與願違,越是深入。
畫面卻失控得越發清晰。
恍惚間有人握住了他正發狠攥着到哆嗦的手,往回一帶——便輕易離了頭頂那只還在胡鬧的手。
顧望舒驚恐睜眼,眼球慌亂滾了幾圈,落在有意把半個身子都擋在自己前面的艾葉身上。艾葉偏頭瞧着他,眼中盡是奇異不解和微憤,責備又有心疼,反正到底是沒冒得出什麽好話。
“你要覺得煩,避開就得了呗,又讓人摸着,又攥着拳頭跟強忍似的。怎麽回事,給自己憋氣得跟個小土狗樣?”
“誰生氣了,我高興還來不及!”
顧望舒嘴硬地朝他翻了眼皮,假作一副平淡無奇,若無其事,其實卻是經歷生死般松了一大口氣。
“蘇盟主,不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顧望舒擡手做了個規規矩矩的揖,道:“是真的好久不見。”
大雪落滿肩。雪來得急,來得大,片刻頃如隔夜盛,到底成了各懷心事的人心惶惶。
蘇東衡退了一步,無意搓起剛剛被他躲過的那只手,詫異低頭看向顧望舒的臉,,用着有些玩笑的語氣責備着笑道:“盟主?小阿舒,你跟我這麽客氣,可是叫我傷心啊。幾年不見,怎麽就這麽見外了?”
他挺直身子把手背到身後,一字一頓的接:“不叫我衡哥了嗎?”
蘇東衡的眼光從頭到腳,細致地将顧望舒全身掃了個遍,再移到擋了他半個身的艾葉身上。
再向下,移到兩人相握的手上。
嚴格來說,是被艾葉抓着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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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驟然一陡。
“怎麽,新朋友?不介紹一下嗎?”
蘇東衡聲色低沉醇厚,只是少了一分生氣。他看着艾葉滿頭白發随風散着,比大雪狂妄自在,遲疑中皺起眉,問:“也是個月人?嘶……膚色不對啊?難不成是個……少白頭?”
艾葉不耐煩的瞥了一眼那張俊臉,眼白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不知怎的,自己打一開始就看不上這人,單憑是氣味就不讨喜。
顧清池趕緊插上話來解釋說:“這位艾葉先生,是位借住在我們這的大妖。蘇盟主不要見怪,也不必害怕,他會不傷人的,性格也很好的,很好的。”
“妖?”蘇東衡落目一遲,有意思。
“只知道你們清虛觀鎮妖,沒想到還養着玩呢?”
那可真是個特別的玩物。
“長得真漂亮。”蘇東衡靠過身去,一時間與他四目相對。兩人都是昂首挺胸,正氣淩然的,氣勢上誰也不讓誰。
也不知道是站在這任風吹着雪飄着,這四周的溫度好像更冷了些。
不想蘇東衡竟驀地伸手要去抓艾葉的頭發觀看,眼裏甚至還亮着好奇新鮮的異光。
艾葉霎時間一顧惡寒從腳底沖到頭頂,若不是他現在修得一身完美人形,怕是會讓衆人看到他炸起渾身硬毛,眼中愕然閃過一道寒光!
——“你別碰他!”
——“你別碰我!”
艾葉和顧望舒幾乎是同時喊出的聲,艾葉猛地向後騰空翻身落地,顧望舒抽手出來“啪”地響亮一聲拍掉蘇東衡的手!
蘇東衡驚詫莫名,視線凝在被顧望舒狠勁兒拍紅的手背上,一時連艾葉喊了什麽都沒意識。
“你知道我是誰?老子可是昆侖艾葉豹,伸手就要摸?不想要手還是不想要命!”
艾葉不知怎的突然怒氣失控,胸中爐火中燒燃得整個身子焦灼不安,獸性大發,直喊了出來!再是撲跪在地,借一陣飛雪平底盤旋而起扶搖直上,遮攏在他周身,雪霧雲白一片茫然!
衆人皆錯愕睜大眼,不知發生了什麽,雪霧中看不清東西,驚慌之中霧氣減淡,映入眼簾是艾葉的元神在雪霧中逐漸凝結成氣,煞白沖天的龍卷風中,竟聚成了個隐若現的巨型豹頭!
平地裏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雪如白浪掀天蓋地而來,艾葉穩蹲在豹頭之下厲目圓睜,瞳孔皆呈駭人晶藍。只見那顆巨大豹頭咧一張磐山般血盆大口,發出振聾發聩的低吼,順帶吹出一陣勢在卷天掀地的極寒風暴蓋向衆人!
這場面,就連顧望舒都驚呆了。
連他也從未見過艾葉這幅模樣,哪怕是生死夢魇中,他平地喚暴風雪時,也沒有這般咄咄逼人,像個什麽嗜血魔獸一般……
豹子……艾葉……艾葉豹?!*
原來他本型竟真的是雪原猛獸,不是什麽小貓小狗小狐貍的,窮兇惡極,怪不得一直不敢和自己道明真身,生怕自己會怕他!
顧望舒這會兒居然覺得自己有點傻,艾葉他雖然不說,但也确實從未遮掩過這個事實,自己念罵了千百遍的這個名字,不正是他的真身?
如此極寒風暴,別說現在凍得打顫着看戲的無辜路人小道士,就是他們這幾個習武悟道之人怕都是頂不住。僅憑肉眼就能辨出,這風暴并非尋常飓風,風刃尖利如刀,能夠瞬間削骨斷肉,且并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不對。
這陣勢不對。
他動真格的!
顧望舒眉頭一緊,不詳滋味湧上心頭。
別說是眼前這些人的生死的,這股風暴若是當頭劈蓋下來,怕是半個清虛觀的屋頂都要被掀飛!
顧清池這人就是個天賦不夠的半吊子,雖然比起常人是強了不少,論為人處事也是數一數二,可他膽子小,真要動手來什麽都指望不上。這不正驚得手足無措,将那水靈靈的大眼瞪圓,傻站在原地罷了。
蘇東衡雖然是武林高手,但除了身強體壯,也跟常人沒什麽區別,更不能指望他靠一把劍擋什麽風暴,最多……大概就是能不能留個全屍的區別?
真他媽要命!
“艾葉你他娘的給我醒醒!在這胡鬧些什麽!!”
顧望舒回身定神,不敢猶豫,将傘以法術祭在半空,而後手指飛速翻轉,掐了個守護訣出來!
他雙手一推,兩臂再奮力一揮,大呵一聲:“陣起!”
眼前頓時銀光四射,波瀾起伏翻湧不定,随一聲鈍響!
顧望舒竟憑空架出一張足有半邊天大的陣訣屏障,陣訣表面行雲流水,與夾雜着碎石塵土的暴雪疾風硬撞在一起,頓時發出尖銳铮鳴!
風暴來勢兇猛,顧望舒的陣訣也是絲毫未有示弱,鎮得身下竟是風平波息,衆人連發絲搖曳都戛然而止!
當下唯有顧望舒黑袍卷雲翻湧,身上的披風被掀翻在地,像是一團欲摧城的烏雲。
這回顧清池的眼瞪得更大,不禁連嘴都跟着張了開來。
這……
他二師哥原來……這麽強的嗎……?
這麽一想,自己從小到大,似乎從未真正見過他師哥施過什麽強力法術。
可能也是因為要用一只手撐傘,而施法術要用雙手掐訣的原因吧?顧望舒嫌麻煩,反正也就是揍人,施展普通拳法劍道就能解決的事,何必大動幹戈。
後來他揍人的本事越發爐火純青,人性格也越發難測,親近起來,自然被傳得越來越邪門,後來連寒川泠月的名號都被冠在了頭上……
漸漸人們都以為他顧望舒是個“木人”,沒有靈根惠骨,不會施法術,才成天只練劍法暗器,再不就是擺弄那些奇門遁甲。
目的就是為了揍看不慣的人玩。
顧清池先前和大家一樣,不懂為什麽清虛觀客卿室衆多,師父偏要将艾葉分配到二師哥那個荒廢已久的偏室去,那豈不是萬一出了什麽事兒,都沒人敢擅自闖進去救。
原來師父他老人家早就知道,如果真出了事,當下的清虛觀除了他師哥,恐怕沒人鎮得住這妖。
只是流言蜚語傳得多了,本人若是也不理,是會成真的。
成真的朽木不可雕,成真的敗類妖人。
但是大家都忘了,古書可曾記載,月人,極陰之身,善蔔。
他其實比起任何人都要天賦異禀,三花聚頂。
或許,這該是天神償給他的。
人生來就像是一副天神筆下的宣紙水墨畫,獨他失了色料。于是代之賜予他無上悟性與可能性。
這也算得上是……承蒙上天垂憐嗎。
兩股力相互撐了許久,沒有一方有示弱的勢頭。
正當身後一群人擔驚受怕得原地打轉,顧望舒卻還頗有餘力的騰出嗓子大罵艾葉一嘴:
“艾葉狗你瘋魔了嗎!不是能聽得見我喊你!你不是隔着十裏地都聽得到!現在給我裝什麽聾子!”
他眼見艾葉将自己困在那風暴中心,妖瞳幽藍,一切充耳不聞,根本喊不醒,只能抽回一只手以單手護結界,重新念一段訣再一掌拍回結界之上,結界竟瞬間變換顏色,由原本閃銀波濤逐漸被點點紅光覆蓋,好似一場血雨,屠巨鲲于深海,整片天空被染得腥紅,不消片刻,将那漫天風雪化解成了霧氣,吞噬進去,沖淡血色!
解構術!
這被列為上古神術之一的解構大法,可散人功勢如輕煙一縷,沒幾個凡人能領悟得了的天機術,他又是什麽時候……悟的?
沒人在意顧望舒日日入夜都在辛勤研習,也就不會知道他這具身軀中到底藏了怎樣浩瀚法術。
剛還被困得生死未蔔的一群困着被迫圍觀小道,此刻在想的卻只有開眼了開眼了。
艾葉被化解了這一式,也并未有所動搖表示,牙關發狠蹲在地上,含津大喘,顧望舒怒不可遏,收回結界大步沖過去,對着他揚手就要一個巴掌!
手掌落下一瞬,顧望舒目光忽地停在艾葉臉上。當下他的狀态好像很是不對,一雙原本晶亮的黑眸泛着藍光溢出眼角,柔軟細膩的白發此刻根根發硬的揚起在兩側,一口虎牙咬的緊,從縫隙中擠出熾熱鼻息,打喉嚨深處發出呼嚕呼嚕甚是撕裂般喘息。
這是……受驚了?
豹子雖沒見過,可他見過路邊公貓争奪配偶權前打架前背毛倒豎,應激模樣……也就應該與他現在……差不多?
顧望舒的手懸停一半,猶豫了幾分,将手掌立起,晃在艾葉臉前。
雖然不知道他這個好好活了幾千年的大貓是怎麽突然受驚失控,難不成未經允許被人摸一下頭就變成這樣了?不至于吧,那這麽說我豈不是早該死過幾個來回兒了。
顧望舒一邊慢慢向前靠着手,一邊小心溫柔的輕聲喚起他的名字。
“艾葉?”
“艾葉,沒事了,沒事了。”
“不怕啊傻大貓,我在這兒呢。”
“只要我在,你就不會有事,我也不會有事。”
艾葉依舊怒目銳利,一副吃人模樣。
顧望舒壓着怒氣,假作溫柔道:
“過來,你頭發亂了,不好看,給你順順。”
他把手靠到艾葉耳邊,看他渾身抖得像個篩子。試圖伸手去摸那些支棱起到頭發,想替他把炸起的毛撫平下去。誰知艾葉極快一個扭頭,吭哧一口死死咬住他的手掌!
雖說人形下的虎牙并非野獸那般利齒,但表面尖銳的狠咬下去也不輕。顧望舒痛得眉頭擰起暗哼一聲,下意識想收手,卻又怕再刺激到他,硬是把溜到了嘴邊的“小兔崽子痛死你老子了!”給咽了回去。
血腥味在口中爆開,彌漫着甜腥血氣直沖到鼻腔中,艾葉登時清醒!
好香的血……
不對??!
他這一口下去,身後蘇東衡的劍已然出了半個鞘。
艾葉猛地回過神,眼角藍光散去,黑眼仁瞪得溜圓,一臉懵呆,嘴裏還含着顧望舒的手。
顧望舒見他清醒,這才疼得龇牙咧嘴,五官扭曲地問:“您什麽時候吐出來?真打算給我嚼爛吃了不成!”
漫天雪花依舊不停的在落,贏得天地間一片花白。艾葉嘴角溢出的鮮血滴落在雪地上,開出朵朵傲骨梅花,依稀冒着熱氣。
艾葉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究竟做了什麽,緩緩張嘴拔出嵌在顧望舒肉裏的虎牙時,連瞳孔都在像根枯草樣的擺動,看着津液混着血染得他滿手濕透,上面一排牙印止不住淌血,磕磕巴巴的委屈嘟囔道:
“我……我本是怕他欺負你,才……”
“誰?誰欺負我?蘇盟主?”顧望舒着一股子無處發洩的火終究還是串了上來,狗血噴頭指着鼻子罵了下去!
“他是我小時候唯一能搭上話談談心,兄長一般的人物!還是他啓蒙了我的劍法得以護身,我現在一大半的武功都是從當年他叫我的基礎七式中自己改悟出來的!你說他欺負我?現在明明是你咬我,你欺負我才對!”
影門七式,确實還有另一種用途。
如果使劍之人不夠薄情寡義,駕馭不了其中見血封喉的奧義,那還不如換一種套路。
它變化多端,可以通過這七式變換自創出不同劍法,雖是要看天賦,但顧望舒沒什麽別的能耐,就是天賦異禀,所以現在才能舞得一手變幻莫測,看不出根源,不明來龍去脈的奇異劍法。反正他也不需要行走江湖什麽的,至少在這清虛觀裏是無人能敵就足夠了。
“我……可是我看你……”
“我什麽我!你差點害死人了知不知道!你看啊!”
顧望舒甩手一指,艾葉順着看過去,剛剛兩股力交織相抵的位置上,是一片狼籍。樹木折斷,圍牆轟塌,屋瓦散落滿地,連鎮在路邊的神獸石像都被掀翻在地。
艾葉吓得不輕。
他不記得了。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感受到的只有一股妖力排山倒海之勢直沖大穴,可他竟然按壓不住。
他怎會按壓不住自己的妖力啊,就算自己不行,那……
突如其來的沖擊導致這股勁力一時走火入魔般的失控,才會這樣……!
艾葉疲倦喪失的坐在地上,耳邊發懵的嗡鳴不止,惶惶然展開手心,垂目見得那顆朱砂痣似乎更鮮明了幾分。
“對不起,我,我錯了……”
艾葉再不知道說什麽好,怏怏道歉,卻得不到寬恕。
“你還知道錯!要不是師父和顧長卿現在不在這兒,他們準會來要了你的命!我拿什麽都保不住!道歉有什麽用!你懂是不懂!我保不住你!”顧望舒聽了他這聲懇求般的抱歉,還是消不下氣,他只覺得艾葉是瘋了,是在尋死,不想活了。
“你給我滾回家去!我就不該帶你出來!”顧望舒大袖一揮震得連風都呼啦一響,手指在艾葉面前,大聲命令完挫頓的妖,再一揮指向衆人。
“還有你們,今天的事若是有一人講出去一句,我給你們舌頭統統拔下來丢到山下去!顧清池,你也一樣!”
周遭的人一聽這話,趕緊是一刻都不敢多留,悻悻跑散,就連已經是掌事的顧清池也跟着認真乖乖點了點頭。
畢竟顧清池可是從小被顧望舒揍大的,怕他怕得很。要說聽話,比起師父的話,他可能更聽師哥的。
顧望舒的手指了一圈,最後落到蘇東衡面前,看他那張似笑非笑,略帶為他驕傲認同的神色,卻是如刺在哽,威脅的話語一句都喊不出來。
只能把那一股子氣吞回肚子裏,壓低聲音咕哝,說:“蘇盟主……您也不例外。”
蘇東衡再抱起雙臂,一副肆無忌憚,無所顧慮,冷靜坦然得根本不像個剛剛經歷生死的人,也不像是看到顧望舒施法後有多詫豔,或許早就知道他會有這般本事一樣,只是眉眼帶笑的自信望他。
“阿舒啊,”蘇東衡一雙薄唇微啓,露出絲許摻着譏諷的笑意。“你養的着玩物,可是有點危險。”
顧望舒摘下自己祭在半空中的傘,抽出扇柄中的細劍,揮劍幹脆割下一截袖子,利落随意的纏在受傷手上,冷哼一聲:“那也沒您危險。”
蘇東衡聳聳肩,不置可否,只将半截出鞘的劍推回去,順帶一把摟住顧望舒的肩膀,湊臉過去。
“小阿舒,一來就給我表演這麽大一出戲,看得可真精彩。為見你一路奔波是有些乏倦,要不,你領我回以前的住所去?你們清虛觀地形複雜,我可怕找不明白。十年多沒回來了,還多少有些想念那間寒酸小屋子。”
顧望舒渾身一僵。
蘇東衡察覺到臂彎裏人生異樣,問:“怎麽了?”
“住人了,沒位置了。”
顧望舒目光直直向着艾葉拖拉個身子離開的方向,冷冷回答,一臉淡漠木然。
“清池,你再去給蘇盟主尋個合适的客卿室去吧。要個精致些的,可不能委屈着大人物。”
“哦哦哦好!”顧清池連聲應着,像得了活似的三步并兩步,跑了。
蘇東衡哪還用猜,便知是怎麽一回事了。他看着顧望舒把自己胳膊從他肩頭取下,回過身語氣不鹹不淡的說:“蘇盟主請自便,我還有事要忙,失陪。”
蘇東衡輕笑一聲,抽回手臂,重新抱在胸前。目光送着顧望舒轉身,快跑幾步追上晃晃悠悠,背影一副失落自責又力竭疲軟,默默踱步的艾葉,不由分說撈起胳膊扛在肩上,像是怒其不争的使勁兒給他抹順了幾把頭發,再發狠“邦邦”捶了他腦殼幾下,還不是要并肩一齊往回走。
不過,最後好像還是沒問成顧清池到底要與他商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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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艾葉豹」為雪豹別稱
作者溫馨提示,蘇東衡出場戲份不會太多,不必擔憂“第三者”,“竹馬”這種戲份,整篇都會是一對一的情有獨鐘!
我個人是非常雷「感情糾葛」這種戲碼,記住,一切配角都是為了升華主角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