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谪仙
顧望舒疾步跑到艾葉身邊,一把握住他那沒被傷到的右手,妃瞳阖緊——
艾葉被他突然一拽,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麽狀況,耳邊便是暴虐風聲大作!
當下景象如被狂風吹散一般被絞碎撕裂,鬥轉星移,日月交錯,極光晃得睜不開眼,正迎飓風連呼吸都被吹得困難……
就在覺得自己快背過氣的時候,風聲戛然而止。
眼前竟是一片虛無之地!
無天無雲,亦無日月星辰,只是一片明朗的漆黑,和漫過腳踝的沉潭積水。四處石壁吊挂着千萬年鐘乳石,一滴一滴以固定頻率落着水。
這是個……山洞?
一扭頭,發現身旁站着的顧望舒已然恢複了成人軀體,還緊緊握着自己,目光凜冽注視着正前方。
艾葉順着他目光望去,四下空寂惘然,回聲陣陣,只有兩人面前穿着褐衣肩頂金蝶的男童。
“哎呀,被發現了呢。”
男童擡起臉,自黑暗中映出一雙血紅色的眼,嘴角咧開,笑得駭人的一張嘴。嗓音是與這張孩童臉極為不符的蒼老沙啞之音。
“這裏既為我的夢魇,自然是我的主場。想哄你出來,還不容易嗎。”
艾葉這會兒恍然大悟,原來适才半大的顧望舒并非真的認不出他來,只是混淆視聽騙夢貘放松警惕,好讓這場鬧戲結束的快些罷了!
可把自己真心實意的氣了個半死!
想必眼前這男童便是夢貘真身。
“喂,你……現在可…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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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艾葉面對一切,第一句冒出來的話竟然是這個。
這回換顧望舒看傻子似的,凝眉瞪目地瞧了回來。
“二公子,您現在的妖力可比我想象中還要弱上不少啊。倒是您身邊這凡人還真是個奇才。只可惜,區區凡人之軀耐我不了何,可惜了。我看今日這生死夢魇,您可是要同他一起折在裏面。”
哦,原來這聲二公子喊的不是自己。顧望舒暗想。
他才明白過來,合着自己只是被當做了夢魔絞殺艾葉的棋子罷了,無緣無故就成了個替死鬼。
顧望舒瞥了一眼艾葉,見他是一臉面如死灰啞口無言,只覺得這幾千歲的妖了怎還如此不争氣,才幾句話就被唬成這樣。
“殺了他不就出得去了。在這兒對個邪妖擔驚受怕的算什麽東西。”
那男童的狂笑聲還響徹在這虛無之境中,刺耳喧嚣,渾身難受。
“小妖怪!等……”
艾葉剛想伸手去攔,可顧望舒早已腳下回轉,閃到這虛無之境中心。
當下并無武器與畫符紙筆,也并未有半分猶豫的,一口咬破手指,神情冷厲。
歃血為朱砂,天地為符紙,于半空畫符,
六戊六己,邪鬼自止。六庚六辛,邪鬼自分。六壬六癸,邪鬼破滅!
血殺咒!
這驅邪滅妖的最強法咒,極為高深卻效果超凡,是為妖界聞風喪膽的咒術,亦是多數除妖道人憑生都在研習領悟的咒法……他顧望舒一個二十幾歲的人便已經能使到如此如火如荼的境界了嗎?
也是,他可是十幾歲的時候就能瞬殺百千活屍鬼的人,這會兒使出什麽招數都不足為奇。
只見那星點豆大的血珠升至半空,轉瞬間随着嗡隆巨響翻轉成一道血海長龍,盤旋着直沖天際,周身銀光咒文護法,吞噬天地向男童蓋面而去!
整片虛無之地都被染成血色一般紅彤可怖,若不是施法前顧望舒在艾葉身上立了一小個守護訣,怕是連他都也要被卷進去,揉掉半條命!
砰的一聲,瓢潑血雨自天而下,漫天猩紅皆化作福祉般豐盈雨水降落。
這一道法可是耗費不少心力,顧望舒半跪在地,表情嚴肅盯着前方。
待煙塵散盡,這夢魇就會解除了。
卻隔了好半響,也還是無聲無息……有些怪異。
“那現在,可輪得到我了?”
“什麽?!怎麽可能!!”
雨水散去,那夢貘所化的男童竟然毫發無傷的立于原地!
顧望舒呆立啞然!
怎麽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會有妖物對着血殺咒的抹殺還面不改色……
難到……這具身子也只是他的一個幻影?
不可能……他肯定是将夢貘引到絕地了的。這……
“小妖怪……”
身後艾葉的聲音竟有了幾分顫抖。
“小妖怪……夢貘他…不是妖……”
“你說什麽?!”顧望舒驚愕失色的回頭對上艾葉一雙凝重悲絕的眼。
“他本是引夢神獸……卻因貪欲噬夢而成堕神。可總歸還是仙體,斬妖之術,對他起不了作用……”
所以他才能如此自信的說出凡人之軀奈他不可這種話。
“好啦。看在你如此奇才卻是個可憐短命人的份上,權當給了你個死得明白的機會!”
夢貘笑得更加猖狂無妄起來。他将肩上金蝶引至指尖,輕念了聲。
“噬夢。”
羽翼扇動聲四起,震得耳膜潰爛,這虛無之地憑空扯開了幾道口子,排山倒海般飛湧而來,每次凄厲鳴翼,都是在叫嚣着要将眼前之人撕個粉碎。
顧望舒腳下一滞,不由退了半步。
“去吧。”
夢貘手指一點,萬千引蝶如大軍聞角號般一齊撲殺而來!
“過來!!”
艾葉在身後狠命一拽,把還在發愣的顧望舒扯到身後,深沉凝神,力沉氣海,嘴角吐出一絲寒氣來。
事已至此,便只能拼一次了。雖然不知道……還能至何等程度。
他費力擡起那只受了傷的手臂,兩手握拳盈周身寒氣,懸升至半空,厲目圓睜瞪出一對兒幽藍眼眸,一陣暴風繞身于這虛無之地憑空而起,在這無風無雲的寂寥之處,竟引出漫天暴風雪!
雪虐風饕,遮天迷地,吹得顧望舒根本睜不開眼,哪怕是站在風雪之後安全地帶,也是連腳跟都要站不穩,勉強靠衣袖遮臉,奮力頂着風震驚得眯眼看着這一切!
巨大肆虐的暴風雪在這有限的山洞之內,擠壓呼號,淩虐嘯嚎!幾股幾股的糾纏盤旋而上,妖氣彌漫,将洞頂垂石卷撕粉碎,絞擢碎石冷水,兇煞駭人,是勢要嚼碎天地的壓迫感!
這就是……昆侖大妖的實力嗎?
漫天引蝶撞在這風暴之中,紛紛失了重心跌向兩旁,亦或是羽翼折斷破碎一地,別說近身,頂着風雪連平衡都支撐不住,飛不動。
夢貘惡狠狠盯着這飛雪,倒退一步祭起全身神力頂住引蝶源力,一副以命相拼的覺悟。一時間雙方不相上下,可這艾葉喚出的風暴實在是肆虐,引蝶薄翅無法完全與之抗衡,甚至看得見些許勝算!
好像……還行,再來一點!
艾葉欲調起更多氣力與之一拼,剛起手,忽然自心頭胸口傳來一陣裂心噬骨的劇痛——
重心不穩從空中摔了下來!
這一洩力,暴風雪也登時随之消散,四下歪斜的引蝶見了機會,自頭頂猛沖而下,鋪天讨殺而來!顧望舒也不知道剛剛還好端端的突然這是怎麽了,眼疾手快撲到艾葉身旁立起一道守護訣罩在身上,險境之中升起一道渾白蕩海的陣法護住兩人。
“你怎麽回事?”
守護訣隔絕外界,刀翼一波比一波更加用力得撞擊着結界,渾白的表面如同闊海一般納百川,盛萬物,波瀾不驚。太極之力化解蠻勁,每一擊皆如堕煙海,雨打東洋,穩穩承着每一次致命的碰撞。
艾葉跪倒在地,痛苦攥緊顧望舒的手,渾身止不住發抖,說不出話來,連痛哼聲都發不出,只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燒心的痛不停襲來,仿佛有人開膛破肚直插進胸膛捏死心髒,又似被繩索勒緊全身陷入皮肉,每一次呼吸都會更加用力幾分,痛得靈魂出竅。
只感覺身體深處無邊氣海內,那四處奔湧無所适從的妖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壓制,無處發洩,他就像個會爆裂的火器,随時破體而出。
艾葉斷斷續續喘着粗氣盤坐地上調整真氣。太勉強了,還是太勉強了……
“你身上……有傷?”
顧望舒顧不上自己的手被他捏得生疼,只看着艾葉慘白到再無血色的臉,冷汗順着前額到臉頰,再到脖頸滴答的流,眼睑泛紅,脆弱得随時都要昏倒在地。
“……你眼瞎嗎,看不見我胳膊都要斷了!”
艾葉還死撐着嘴硬咬牙罵了他一句。
“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
顧望舒翻手運氣拍上他胸口。他自覺是推了很大一股力進去的,卻在觸上的一瞬如細雨入海,當即消散不見。
艾葉他……有那麽深的氣海嗎?
也對,畢竟是活了千年的妖……
可既是如此程度,又為何只是使了強勁一式,便像是耗盡心力一般痛苦?
“我是說,你的妖力,為何使不出來!”
艾葉連咳幾聲,嘴角泛出一抹血跡。
“我……沒有那種東西……廢物罷了!”
似有愠色暴躁的一把抹掉剛咳出的血。
“我果然沒想錯,以現在的二公子,就是勝不了我。”
夢貘見守護訣似有分攤弱化力道的作用,機敏嘲諷一笑,旋即操縱刀翼引蝶集體朝同一點壓去!果然同一地方不停擠壓切割,趁一時力道還未散去,立刻施壓上下一道利刃——
如此密集的緊攻,很快結界膜壁便開始海沸江翻樣起了驚濤巨浪,漸漸變薄,出現裂痕。
距離被撕裂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顧望舒自然是注意得到,他沉吟一會兒,緩緩站起身來。
“別去……”
艾葉一把扯住他的袖口。雙目因痛而合實,只有表情還透出不甘痛心。
“你傷不到他,去了也是送死…”
“那怎麽辦?一直躲在這兒當縮頭烏龜?守護訣只擋得了一時,解決不了問題!”
“我知道……”艾葉幽然睜開那雙有些濕潤的烏黑瞳子,對上顧望舒殺氣凜凜的妃瞳。“跟你死在同一處,也還算不那麽凄慘。”他硬扯了個悲涼的笑出來,“平白無故把你扯進來真是抱歉……不過用我這條千年的命殉你,算來……也不是很虧吧?”
顧望舒聽了這話惡心得眉頭鎖死,清眉朗目間漫上一抹怒氣,奮力甩開他的手。
“誰要和你死在一塊兒了?你害我被困在這受夢魇心魔折磨就算了,還想要我陪你死在這兒?我看你才是真的做他娘的春秋大夢!這筆賬出去再算!”
顧望舒氣得破口大罵,本來好端端的就去後山透個風而已,怎麽就突然要死了!誰樂意死!
說罷,他回身擋在艾葉身前,直面于結界最脆弱的一角,那似乎下一秒就會破裂開來要了他命的一角。
瓊林玉樹,欣長肩寬的身姿遮在身前,艾葉擡頭望着這個背影,未顯半分退縮與猶豫。
“車到山前必有路。與其等死,倒還不如豁出去拼一次!”
顧望舒玉聲鑿鑿,字字擲地有聲。
艾葉止不住他,不懂他為何要沖出去送死,也挪不動身子,沒法子替他再擋些什麽……
“喂!顧望舒,難不成,和我死一塊就那麽不樂意嗎!就這麽嫌棄我到寧願主動送死!你拼什麽,一界凡人與個神怎麽拼!”
急火攻心,本就無處宣洩的妖氣失控在體內竄得更為猛烈,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顧望舒懶得搭理他。
只是厲目灼灼向着夢貘,道:
“夢貘,你可知當年同這石母一起下凡助世的,可還有一份秘術?只因是天書沒人悟得,就算悟懂又沒什麽用武之地,也便就此荒在這後山寶洞了。”
顧望舒一邊說着,同時指尖開始回翻轉做印。
“我也是陰差陽錯,擅闖禁地,在這禁山中無意間見過一次。大概本人就是那書的有緣之人,巧得很,我還真就,讀得懂。只是好不好用一直沒得機會一試……倒不如今日與你賭一把!”
随唰拉一聲,守護訣被撕了個大洞!
顧望舒厲目灼灼,正氣逼人!
“與你堵一場生死!”
顧望舒目含劍光,倒映着這厮殺而來百千刀翼,眸子裏的淺粉在恍惚間,竟染得緋紅。他聲如沉鐘,決然喚出:
“谪仙!”
一道紫電劃破長空。
停頓幾分。
是天震地駭的一聲巨響,一道紫金長虹自九天而下,電光洶湧,噼啪作響,徑直撕扯開這虛無之地,重重一擊砸向地面!
頓時碎石亂飛,烈焰騰騰,風馳電掣。
無數引蝶皆在這一道天雷中盡數凄號,破碎化為灰燼!
“怎麽……會!”夢貘最後一聲厲鳴,慘叫聲沙啞嘶喊。
不予他思考時間,便被這洪荒之力直蓋頭頂,生壓了下去。
他怎麽也想不到,一介凡人,居然使出了一道可誅仙的法術?!
可已經晚了。電光四射如金蛇狂舞,照耀四野,這深夜和白日一般通明刺眼,顧望舒根本看不清眼前夢貘的神态表情,便将一切化歸為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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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光散去,顧望舒從地上掙紮了幾下爬起。
眼裏還晃得閃光發昏,緩了好一會兒神才看得清,自己已經是站在禁山的山崖頭了。哪還有什麽山洞,刀翼引蝶,和長鼻子豬的影子。
估計早就被他轟成灰散。
可還是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擡頭望向天去……
目光一沉。
籠着後山的強悍結界竟被他剛剛那一招絕殺扯開了一個大洞,開口處依舊有殘留的紫電火與金光糾纏作響。
顧望舒忽然想起什麽,猛地回身,看到艾葉此刻已經筋疲力竭昏死在身後,左臂上入骨的傷口還淌着血。他探了探艾葉的鼻息,松了口氣。還好,沒死,活着。
就是得趕緊把他帶回去,不然光是這樣任憑他流血也流幹了。
畢竟……這傻子再怎麽坑死他,傷也是為了護他受的,也是分明有能獨活機會,還偏要帶共死的心跑進來救他。
顧望舒無奈笑笑,蹲下身想扶他起來。
卻不想剛一蹲下去,胸腔內突然襲來一股熱流,還沒等反應——
毫無防備的嘔了一大口血!
他沒覺得哪裏痛,有多痛,可那血就是一口接一口的不停向外湧着,伴着猛烈的咳嗽,血氣倒湧嗆得他喘不上氣,口鼻中滿滿都都是血腥味,一口未喘完,下一瞬又湧出好大一口!
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只是大口大口吐着,嗆得鼻腔裏都是一塌糊塗!
顧望舒伏在地上劇烈喘咳了好一陣,甚至以為自己就要這樣吐幹了似的,才勉強慢慢止了下來。
他惶恐錘了錘胸口,确定自己确實是……不痛,也沒傷。
頭暈眼花地低頭看去,地上自己吐出來的血已經積了滿滿一大灘,連泥土地都一時半會吸不下去。他可不知道原來人身體裏是有這麽多血的。
這是……反噬嗎?
遙想自己當年讀這天書神術之時,明明記得全篇也沒有提過半句反噬之說……難不成還是自己沒看太懂?
罷了,有反噬也不足為奇。畢竟以凡人之軀強行施谪仙之術這種反綱常理義之行,要說什麽代價都沒有,才更奇怪。
他抹一把嘴擦幹血漬,搖了搖艾葉的身子。這妖倒是昏得徹底,一動不動,一副甩手掌櫃似的生死由天,顧望舒不得不煩悶嘆氣,彎腰下去,打橫給他抱了起來。
走吧。在那生死夢魇裏結的什麽仇什麽怨,還不都得等你醒了才能互相報複啊。
***
顧望舒抱着艾葉自禁山上走下。倒也沒顯得多麽吃力,顧望舒雖然看起來并不是十分魁梧精悍的一個人,但畢竟常年習武,力氣還是夠用。
他神色凝重,走得很慢,可能是擔心再晃到懷裏這個傷員,也可能……
月明星稀,安寧靜谧,很難想象得到這一人一妖是剛從那生死決戰中歸來。
他沒再走來時鑽的野山,而是選了條石階大道。
這夜涼如水,冷冷清清得只有腳步空冥回響再山中。行了許久,也不知是踏過了多少級石階,盤山的山路兜兜轉轉了幾圈,終于是露出面平地,接近了出口。
顧望舒停下腳步,擡起眼來。
這禁山的入口處,即便是天際還未泛明的後夜,也早已經布了一大隊的守山道士圍在這裏,以顧長卿為首,無一不是寒刃出鞘橫眉冷對。
剛剛那一招谪仙,威力之大到連他自己也有些措手不及,直是損毀了後山的結界。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确實是沒什麽躲藏的必要了。
還未待他發話,顧長卿手中劍已指到跟前。
“我就知道是你。”
顧望舒弱笑了幾分,視線對上一群人。
“對不住了啊,這深更夜半打攪各位清夢。”
顧長卿掃視了遍這兩個狼狽不堪的人,頗為不爽的問了句,“你不解釋一下,這都是個什麽事?”
“還解釋個什麽。”顧望舒讪讪的笑了笑,說:“後山禁地是我闖進來的,結界也是被我破的。諸位都看得到,從裏面走出來的人也是我。”
“算你有點良心。”顧長卿直言正色,對身後的守山隊嚴聲下令,道:“還不快拿下!”
“等等!”
顧望舒後退半步,僵着臉敏捷閃過顧長卿擦面而過的劍刃。就在顧長卿以為這人是要準備迎戰時,對面傳來顧望舒冷淡中帶着些央求的聲音,
“他傷得重,你讓我先帶他回去,安頓好了我自會和你去領罪。就不麻煩大家了。”
顧長卿從小到大這二十幾年,從未在顧望舒口中聽到過什麽要與他商議服軟之類的話,哪次交談不都是先相互一頓拳腳,才能勉強對付說幾句正事。這一下倒還有些詫異,顧長卿眼底劃過一道古怪神色,不由得就放下了劍,揮手叫身後的人退了下去。
“休要與我耍什麽小聰明。”他狠瞪了顧望舒一眼,側身讓了條路出,說:
“我同你一起去。你可知道今日犯下的是大罪,我擔待不了你!”
“說得好像大師哥何時擔待過我似的。”顧望舒笑道。
顧望舒搖搖頭,走在顧長卿的前頭,任他跟着。
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一言未發的尴尬着走了好一會兒,顧望舒減緩了腳步,用極小到幾乎如蟲鳴的聲音說了句:
“多謝師哥。”
顧長卿跟着他的步子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