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他們不會再碰上頭,而他的人生可以重新開始——他曾經是這樣以為的。
T大地下七樓食堂。
正值中午時份,食堂裏幾乎擠滿了人,嘈雜不已。
此時,一名裝扮儒雅斯文的銀發男子,踱步往六人卡座走去。
「阿魂,你終於來了嗎?」
循聲看去,說話的是和他算是有點交情的同系生——阿言。
黑眸瞥了眼座位的分布,六人卡座上共有三人,兩男一女,男的一列、女的一列。理想當然地,他選擇和兩個男的擠,即使另一邊比較寬敞。
禮貌上揚手跟坐在對面的女生——女生甲打招呼後,洛沁泓轉向兩臂環胸、狀似對他頗有不滿的阿言。
「等了很久嗎?」洛沁泓牽唇淺笑,溫吞地問。
「你說呢?」阿言故作生氣地問。
洛沁泓自知理虧,并沒回嘴,只是一笑置之。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面人,阿言亦不好追究。
「你這麽晚才來,想餓扁咱們?幸好我們沒等你,不然鐵定餓死——」
「你致電來的時候,我不是有叫你別等先開動?」洛沁泓閑适自若,過於精致的臉上仍是挂着那天字第一號的溫文笑容,直至聽見一把帶點娃娃音的女嗓,笑容略顯僵硬的凝在菱唇上。「我回來了,洗手間有很多人排隊……」
「我剛剛還擔心你是不是不小心掉進馬桶——」出言調侃的是女生甲。
「诶?!怎可能啦?」長發女生像只雞泡魚似的鼓起兩腮,另故作生氣的一屁股坐下來。方坐下,長發女生才發現對面的座位多了一個男生,她大剌剌的盯着人家的側面看,甚至還擠向女生甲,欲看清對方的長相。「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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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見長發女生的異樣,阿言主動介紹:「險些忘了介紹——這是小漩。」
直到這時,洛沁泓才把臉轉過去,對方是是一名身材矮小,頂着一張娃娃臉,看起來比真實年齡相差約莫八九歲的長發女生。「而這位則是阿魂。」
接着,他看見長發女生表情震驚的盯着他看。
縱然有将近一年多沒見面,他還是能一眼認出她來,她并不是不認識的女孩,而是曾經和他同住一屋一房、相處将近十一年的女孩——她叫洛小漩。
乍聽見她嗓音的一瞬,心為之一震。
沒讓尴尬的相視持續太久,他率先抽回目光,禮貌上回以笑容。「嗨。」
爾後,是一堆毫無意義、純粹是應酬式的交談。
「阿魂,剛剛是不是有重要的事得辦?」女生甲感興趣的問。
洛沁泓還沒回應,就被搶白。「才怪,我看他十成十又去找小女王——」
四道疑惑的眸光飄來, 不過發問的只有女生甲一人。「小女王是誰?」
洛沁泓優雅的支着頤,暖聲道:「我養的貓。」
「貓?」女生甲信以為真,續問:「那是什麽品種?」
見狀,唇上笑意更為深濃。「波斯貓。」
「诶?!那不就跟阿魂很搭呢——」女生甲深信不已,并發表感言,可如浪濤般滔滔不絕的感言還沒說完,便慘遭打斷。
「別聽他鬼扯,那是他女朋友來的——」插話的阿言糾正說詞之馀,還忙不疊責備笑不離容的洛沁泓。「你這家夥又在欺騙無知少女——」
「冤枉啊——」洛沁泓笑得無辜,「我真是把她當成是貓來供養。」
此話一出,他又成為了話題主角。
幾道目光投來,其中摻雜了別的情緒,他是察覺到的,可選擇不作理會。
「诶?傳聞阿魂不是守着公主的卡尼爾嗎?心這麽花呀?」女生甲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顯然對他的事很感興趣。
正所謂助人為快樂之本,他也很樂意滿足別人的好奇心。「因為公主很花啊,我這個當騎士的心灰意冷,所以得花一點來平衡一下心理。」
想當而然,他以上一番言論會惹來某兩位公主擁護者極為一致的炮轟。「去,別醜化公主——」
聞言,洛沁泓失笑,薄唇上的彎弧夾有一絲不顯着的輕蔑。「我就是不希望太多人對公主抱有太多不設實際的遐想……我這個人啊可是很怕惹麻煩。」
大概是感覺到被諷刺了,阿言出言嗆他。「根本是你找人麻煩吧?」
洛沁泓沒回應,僅笑着抛出頗為暧昧的說法。「失實的傳言可別盡信。」
「阿魂,你這樣護着公主,女朋友都不會呷醋麽?」女生甲好奇發問。
「多數是我在呷醋,她可是很受男生歡迎,蒼蠅多到呀……」不曉得是有心抑或是無意,洛沁泓就着眼角馀光睐了阿言一眼。「怎樣趕都還有一堆。」
「哇,那不就跟公主一樣嚕,那她一定長得很漂亮了。」
這回,洛沁泓沒回答,禮貌上交代了原因,便離開卡座,和到來找他的友人一同離開食堂。「好了,有朋友來找我,我得走了,找天再約出來,掰。」
從頭到尾,她都沒說一句話。
從頭到尾,他都沒看她一眼。
他們沒有半點交雜,俨如不認識的陌生人般,比陌生人還要來得陌生——
這樣很好,一切如他所願。
即使有天不幸遇上,便把對方當成是陌路人——曾經,他是這樣以為的。
※ ※ ※
作家的話:
後記:我竟然又忘了存稿,囧
基於某獅讀大學時系裏常出現「公主」之類的人物,所以呢呢呢,沒看過這本的朋友不用感到意外=﹏=公主泛指一些指望別人幫她做功課的女生,有美有醜,這個剛巧是美的,所以觀音兵很多XD雙魚弟弟算是觀音兵領頭/地下男友(?)
小女王/公主是《馴獸》的女主角,都是雙魚座,就是我筆下性生活最混亂的女主角,跟弘天行是一對=。=
大學時期的雙魚弟弟性生活都過得蠻那個(消音)=。=不過有一點沒變,他是服侍「公主」的命
基於雙魚座不夠自我,是可塑性最高的星座,會像黏土因應愛人的性格來調整自己的性格,就就就=。=雙魚弟的性格會因應情況有變\口\/口/
☆、16 我道你趁早甩掉那個公用的公主啦。
躂——厚重的軍靴在光鑒可人的地面上擊出劈啪聲。
狹長的走廊上,兩名身材高窕的男生并肩行走着,骨架清瘦那位長相出衆,可任相貌再俊美亦不夠那頭銀色發絲來得搶眼兼好記認。
「阿豪那邊的事擺平了沒?」洛沁泓問。
「總算擺平了。」走在洛沁泓旁邊的冷酷男生瞥了發問者一眼,便進行彙報,語調平板沒起伏。「校方念在阿豪是初犯,暫作口頭警告,要是再傷人,就會被立令即時退學。」
過於俊帥的臉波瀾不興,那抹不含半分笑意的淺笑仍懸挂在唇畔上。「那很好,只是口頭警告而已。阿豪是時候要收斂一下,他這人太容易沖動了。」
冷酷男生挑了下眉,瞅了眼洛沁泓臉上那似笑非笑的唇角。「風涼話說得蠻好聽,沒你在煽動,他哪會沖動?」
笑意更深,洛沁泓反問,嗓音如春風。「他要是不沖動,哪會被煽動?」
「果真很有當黑幕的風範,把責任卸到棋子的身上去。」
洛沁泓莞爾一笑,溫吞地道出揶揄之言:「聰明人動口、笨人動手。」
「無可否認,你确實是聰明人來的,保密功夫做得挺足,幾乎整個系裏只有我一人知道你是公主的地下情人……要是阿豪得悉這個,哪會替你賣命?」
洛沁泓聞言嗤笑出聲。「不是我保密功夫做得夠足,而是蠢人有很多。」
冷酷男生微搖首,一副被打敗的模樣。「嘴巴真毒。」
「彼此彼此。」
短暫靜默過後,冷酷男生熱心地提出見議:「阿魂,我道你趁早甩掉那個公用的公主啦。」
洛沁泓不語,只是沉默地行走着,回以規律有致的踩踏聲。
氣氛不覺間變得冷硬凝滞,冷酷男生遲疑了下,才将心中所想的全數和盤托出:「其實依你的條件,可以找個乾淨一點、聽話一點的私有化……」
語音落下,沒有人答腔,幾乎一個回音都聽不見,氣氛靜肅得教人難以忍受,在冷酷男生猶豫應否外找話題緩和僵持的氣氛之際,一把陌生冷然決絕的男嗓在寂靜的走廊上詭異地響起。「太乾淨的,我都不想要。」
常挂在唇上的笑容不知何時斂去,令原是線條冷峻的臉龐添上幾分嚴酷。
這麽一來,周遭的氛圍更是硬上了幾分。
此時此刻,寂靜的長廊上傳來一聲響亮的關門聲,與及頗急促的腳步聲。
可洛沁泓卻充耳不聞,自顧自的走着,而冷酷男生出於好奇的瞥向後方。
這麽一看,大事不妙。
一頭蠻牛正以極之可怕的速度沖向他們,蠻牛?學校裏哪會有蠻牛?
冷酷男生還沒來得及理出半點頭緒來,蠻牛已沖了過來,然啪躂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他身旁的洛沁泓給撞飛——
剛瞥見友人跌趴在地摔了個狗吃屎的滑稽畫面,女尖叫聲猛然響起。
冷酷男生自憾人的畫面抽離眸光,循聲看去,結果驚訝發現蠻牛的真身是一名女生,一名比他矮上至少一個半頭的長發女生。
該名女生站姿很奇怪,側着身,兩腳一前一後,重心壓向後方,不論從哪個方位看,都是緊急剎停的動作。女生雙手掩去了大半張臉、銅鈴般的大眼裏除了驚訝,還是驚訝,顯然連身為施害者的她也感到非常震驚——
這個小不點竟然有能力把有武學根底的洛沁泓給推跌……
還要是非常難看的那種跌法……
咽下唾液,這個大眼女很恐怖,難怪老是有人在說時下的女性不容小瞧。
嘴巴開合了好幾回,冷酷男生才成功把話溢出。「阿魂……你還好吧?」
「沒事……」洛沁泓兩掌撐地,腳一蹬,緩慢地爬起來。
方站妥,夾點娃娃音的女嗓便破空而至。「不好意思,我收制不及……」
聞聲,高大的男性身軀為之一震。
接着,他聽見帶有幾分猶豫、不确定的聲音。「你是沁泓吧?」
洛沁泓默然不語,黑眸微眯着,菱唇緊抿着,拳頭緊握着——
「是沁泓吧?」
他們不會再碰上頭,而他的人生可以重新開始——他曾經這樣希望的,可悲的是他們還是遇上了……在同一所大學重遇了。
莫名酸澀味兒襲上喉頭,洛沁泓緊握拳頭,強逼自己咽下那嗆人的味道,然他費盡全身的力氣挪動鉛鐵般的雙腳,轉身迎上那張熟悉不過的娃娃臉……
「是這樣沒錯。」
無垢大眼睛裏的疑惑、緊張立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喜悅。
睇着那張寫着興奮的娃娃臉,嘴角浮現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很久沒見了……姐。」
也許是出於自殘心理,乍聽見自己嗓音的一瞬,他嘗到了自虐的快感。
☆、17 他說:「家裏只有我跟你而已。」
洛小漩好一會才自震驚中回神,嫩唇顫了兩回,才顫顫巍巍地溢出字句:「那個……可以單獨說句話嗎?」
「姐,你怎說怎好。」洛沁泓二話不說就答應,并朝冷酷男生頤指氣使。
收到指示,冷酷男生便默然離開,讓沉寂的冷空氣再次充斥狹長的走廊。
接着,帶點孩子氣的娃娃音突兀一響。「沁泓……你近來好嗎?」
看着那張有點緊張的娃娃臉,洛沁泓彎唇笑答,但笑意始終沒法達上眼際,那雙泛藍的黑眼還是冷冰冰的。「姐有心了,我過得還不錯。」
察知言詞間的疏離意味,洛小漩慌忙再開話題。「沁泓,你的眼睛……」
「我戴了有色隐形眼鏡而已。」洛沁泓雙手插袋,側身而立,縱然俊容帶笑,可道出的每句話總是剛好有一個剛硬的句點,彷佛不想與她交談下去般。
頃刻間,周遭的氛圍靜肅得教人難以忍受, 狀況比面壁思過還要糟糕。
洛小漩暗吸口氣,才儲足勇氣再開腔:「哦……沁泓,你現下住在哪?」
「宿舍。」洛沁泓簡潔地答。
「那之前呢?」洛小漩細細吸氣,再接再厲,試圖提高他的談話意欲,卻徒勞無功。「在友人的家寄居。」
洛小漩試着再找話題,可怎樣想,腦袋都只給她空白的抱歉。「哦……」
而他亦不打算給她時間去想。「沒其他事了吧?」
洛小漩始料未及,整個人呆住了,一時三刻之間不曉得該作何種反應。
待她反應過來時,偏向淡薄的男性嗓音猛地響起,早她一步奪去發言權。
「要是沒的話,那我先走了。」
她想開口留人,可聲音卻被叼走了,僅能眼睜睜看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躂——規律有致的踩踏聲在寂靜的長廊上回響着,那堵高牆般的存在正一步步走向盡頭,凝睇着那逐漸遠去的身影,恐懼感席卷而至,淹沒她的思緒。
「沁泓……」她顫唇輕喊,但聲如蚊蚋,未能要他聽見,故他腳步未停。
心髒一度緊縮,她下意把胸前衣衫掐得更緊,即使指尖陷入掌心亦不知。
「沁泓……」洛小漩又輕喚出聲,可這回聲音更小,近乎唇語。
他聽不見她小得可憐的喚叫,續大步流星的往出口走去,可走不上幾步,一股蠻力撞向他的背部——他直覺俯視,結果瞥見腰間多了兩條交疊的藕臂。
黑眸方閃過錯愕,身後便傳來帶啞的娃娃音。「沁泓……回來好嗎?」
「……」
「跟我回家好不好?」她帶嘎的嗓音複響,教他胸口又是一緊。
喉頭發澀,洛沁泓籲了口氣,藉以呼出栓塞於肺葉間那正在顫抖的空氣。
「……你不怕?」
「怕什麽?」洛小漩直覺反問。
「家裏只有我跟你而已。」洛沁泓沈聲提醒,盼她或多或少會有些少危機意識,可她卻全然處於狀況之外。「我知道……」
再吸口氣,他強逼自己用平靜的口吻誘導她別作傻事,可出來的聲音卻帶嘎,難聽得很。「我之前做了那種事,你不怕嗎?」
「我……」洛小漩緊張起來,環繞他緊窄腰身的兩臂不其然收緊,柔軟的身子幾乎貼緊他的,深怕他會不待她把話說完就給跑掉。「知道你是很讨厭我才會故意做那種事……」
她怎會想到哪裏去?都長得這麽大了,思想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單純。
深吸口氣,抑下於胸口亂竄的躁動,他再開口:「如果我說不是呢?」
「下?」
洛沁泓強行拉開腰間的箝制,旋身俯首湊近,看着那雙鑲滿錯愕的清靈大眼睛,扯出一個嗤笑。「如果我說我是想跟你做呢?」
然後,他瞥見她瞠大了雙目,墨黑的眸心中的錯愕升級為難以置信。
「怎樣?這樣也可以嗎?」他窮追不舍的追問,只等她一個巴掌,只等她親手結束談話,只等她親手結束這原本不該再有的糾葛。
豈料她非但沒如他所願,還垂瞳尴尬地道出比巴掌還要有威力的話來。
「……也是可以的。」
聲音近似呢喃,卻成功換來靜默。「……」
沉寂的靜默令她着慌,致使她捺不住開腔輕促:「……沁泓?」
「為什麽?」洛沁泓問,嗓音比平日的低沈了幾分,壓抑似的。
「這……」洛小漩深感困窘,螓首垂得更低,頰上的酡色蔓延至細項。
緊盯着那張藏不住秘密的臉,他的內心期盼着自己并沒有誤解她的表情、她的言語背後所代表的意思。說起來可笑,他都現在還期待奇跡出現,奢望她會有着跟他相同的情緒,奢望他們之間這份感情并不是單單是他的一廂情願。
「那是因為……」
可他的奢想卻再一次讓她有機會将他打入地獄。
「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好不容易,洛沁泓才自話中震撼回神,反覆重複那個沒法忽視的字眼。
「家人……家人?」
感知氣氛不對勁,她急忙解釋:「爸比出國旅行了,我只剩下你——」
沒待她把話說完,洛沁泓便忿激搶白:「就因為我是唯一的家人,所以就算犧牲多少也要留下我,即使要拿你的身體來滿足我這個爛人也沒所謂嗎?」
不對勁的感覺更甚,可她過於緊張,未能準确找出不對勁之處。他的說法有點奇怪,可跟她想表達的意思差不上多少……
至少她覺得只要他肯回家,怎樣也沒關系了——所以她用力點了一下頭。
接下來,她清楚聽見一聲頗為響亮的抽氣聲。
洛沁泓使勁甩手,甩走抓過她兩肩用力搖晃的沖動,用力深呼吸,強逼自己用平靜的口吻跟她說話。「就因為是唯一的家人,所以就算他日有機會被別人冠上『姊弟亂倫』之名,你也不在乎?!」可出來的口氣還是有點沖。
洛小漩尴尬不已,窘迫地道:「這……我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姊弟……」
「……」洛沁泓瞅着她看不語,那狀似審視的眸光瞅得她慌忙失措、語無倫次。「這……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說什麽,我根本阻止不了——更何況,別人說什麽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
「你在乎的是——我這個『唯一的家人』回不回家——你想這樣說,對不?」洛沁泓冷着臉問,口氣極酸,倘若細聽,說不定還能聽見那幾不可聞的咬牙聲,可她壓根兒沒注意到這項細節,睜着汪汪大眼楚楚可憐的瞅着他看。
「是……」洛小漩虛應,那雙半載水氣的眼睛令他無名火三丈起,耐性幾乎被用光,而他亦不打算委屈自己,乾脆把無處可宣的怒火全遷到她身上去。
「那言下之意即是只要我肯回家,我想怎樣對你也可以?」
嬌小的身軀打了個寒顫,洛小漩幾近不假思索的點了下頭。「……嗯。」
幾乎在下一秒,洛沁泓就接話,那歇斯底裏的口吻像是快要抓狂似的。
「要你怎樣都可以?你是認真嗎?」
「……嗯。」洛小漩又緩慢地點了下頭。
她是腦袋秀逗、看準他會像從前一樣寵她縱她,還是她就這麽沒所謂?
頃刻間,腦袋閃過萬千臆測,可沒有一個不讓他火大的。
「為了留下這個唯一的家人,要你犧牲這麽多……真是委屈了你,姐。」
他譏諷她,可她的着眼點卻只放在——「即是沁泓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瞥見那雙澈圓大眸裏那閃爍不斷的期盼星光,他喉頭緊縮,漠然別開眼睛,拒絕對上那雙讓他罪惡感叢生的大眼睛。「以後請多多指教了,姐。」
接下來,熟悉的孩子氣要求又來了。「沁泓,打勾勾嚕。」
「……」
她又在讨承諾了,他遲疑了下才伸出尾指勾過她的小指,對她許下第三個承諾,然她像撿到寶似的笑開了,沖着他漾出一個俨如陽光般的燦爛笑靥——
「沁泓,你肯回家就好了。」
那一刻,陌名的厭惡感竄入心底,原以為已被遺忘的自厭感覺去而複返。
她那純真如天使般的笑顏一再提醒他的污穢不堪——
※ ※ ※
作家的話:
後記:
出國旅行這個,大家懂的吧……這裏跟先前的版本有點不同= 。 =我覺得娃兒的爸不會希望娃兒知道自己仙游\口/
☆、18 我不習慣自己一個睡,你得每晚陪我睡
剛洗澡不久的他穿着簡約的黑色牛仔褲,赤裸着上身坐在床上,單手執着白毛巾擦乾仍處於半濕狀态的銀發。
湛藍的眼睛瞟向那扇緊閉的浴室門,門後正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
耳畔少了她的聲音,周遭難得清靜,除了灑水聲外,就沒有其他聲音了,而他總算松了口氣,偏白的大掌停下了擦頭發的動作,他由得毛巾蓋在發頂上,挨着床板仰首,出神地看着頂上那片天花,好使疲憊的腦袋稍作休息。
一整天下來,全身的肌肉都處於一個極度緊繃的狀态,他一直都對她的示好不作理睬,為的就是刺激從小就有公主病的她發病,可她從未如他所願——
他所認識的她并不是這個樣子,他所認識的她根本受不了一絲冷落,只要備受冷落,就會覺得受委屈,小姐脾氣随後爆發。可現下卻……
她是在收斂她的小姐脾氣嗎?就為了能留下他這個「唯一的家人」嗎?輕蔑的笑意不其然攀上嘴角,為了這個「唯一的家人」,她犧牲的還不少……
喀一聲的啓門聲扯回他的思緒,他側首看去,卧室大門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聲音時遠時近,過了一會,一枚小腦袋冒了出來,是頂着一頭濕發的她。
接着,一抹欣喜的笑容自童顏躍現,難掩興奮的娃娃嗓循着空氣飄至。
「沁泓,原來你在這啊,我剛剛還以為你在客廳呢。」
洛沁泓沒回應她的話,僅淡薄地命令:「過來。」
洛小漩怔了下,才緩步進卧室,來到他身處的床前。「沁泓,怎麽了?」
她穿着印滿松弛熊圖案的粉色睡裙,幼項上挂了同色毛巾,裙子長度過膝,只有少許肌膚坦露在外。一如既往,她的穿着依舊孩子氣,依舊和性感沾不着邊際,可是……仍有能力令他衍生出擁她入懷的沖動。
一方唇角不受控的彎出嘲弄般的弧度,洛沁泓睇着她那張毫無放備的小臉,溫柔地道出一個邪惡的邀請。「上來。」
嬌滴滴的身子猛地一震,娃娃臉炸的一聲紅透了,盡管她神經再大條,也不會聽不懂他言詞中的暗示,故她反射性後退了半步,試圖婉拒。「這……」
可他非但霸道的不給她說拒的機會,還提出比先前更無理的要求——
「我不習慣自己一個睡,你得每晚陪我睡……」
長眸細眯,洛沁泓注視滿臉為難的她,等着看她發難。
同時間,他也在挑戰她的底限,卑劣地想瞧她可以為了留住那個「唯一的家人」做到什麽地步。若果當天被帶回家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那對方是不是能享有相同權利?思及此,原已熄滅的怒火複燃,讓他感到有些少煩躁——
「不行嗎?你之前不是說只要我肯回家,我要你怎樣也可以嗎?」洛沁泓沉聲開腔,聽似是追讨權益的質問,實則是故意刁難,可他擅長掩飾自身情緒,故思緒紊亂的她壓根兒沒發現這一點。「是這樣沒錯……」
「上來。」催促的聲音如雷貫耳,震得她方寸大亂、渾身輕顫,娃娃臉上難色更甚。「沁泓,那個……你不是有女朋友嗎?這樣做不是太好吧?」
「你倒是提醒了我,那我回去了——」秀眉輕挑,洛沁泓故意板起臉裝佯生氣,一條勁瘦的長腿作勢跨下床。
「不——」原以為她會知難而退,豈料她撞進他懷裏,把他當成是救命浮木抱得死緊,怕他會消失似的樣子。「沁泓,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個——」
那雙沾了水光的大眼睛、那略帶哭腔的哽咽,均令他難受心酸,他強逼自己對這一切置若罔聞,也強逼自己別對她有所期待,但再三叮咛,還是止不住洶湧如瀑布般的情感。他能否把她的行為解讀成她在乎他、她着緊他,就單純是在乎『他』,而不是『唯一的家人』,所以她才介意別的女生的存在?
幾近不由自主地,他伸手覆上她的頰,長指肆意滑動,感受肌膚上的絲滑觸感。他希望她是這樣想的,但殘存的理智卻一再提醒他事實有多殘酷——
「沁泓……這樣可以嗎?」洛小漩小心翼翼地問,慌亂深深隽刻於眼底。
縱然現在的她看起來很可憐,俨如只無助的小貓,可他卻沒法生出愛憐。
唇畔揚出一個極淺的弧度,他凄然一笑。
也許,他的耐性、他的溫柔,早在過往用光了……現在的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欺負她,把她欺負得很慘。也許是想透過服複她來拯救過去那個遍體鱗傷的自己,也許是想透過傷害她來讓自己再受一次重創——
「吻我。」
果然不健全的人都有着不健全的心理,正因為不健全,所以尋求救贖。
「下?我不會……」她驚恐的瞅着他看,小臉上犯有難色,嗓音抖如落葉,那模樣好不可憐,卻激不起他一絲憐憫。
他也沒勉強她,只是沈默地推開她欲下床,可腿還沒有機會碰着地,一股蠻力又襲向他的胸懷,慌張的嗓自懷中響起。「等等——我……試試看……」
洛小漩一面膽怯,水亮大眸微垂,胖嘟嘟的粉頰上塗滿羞赧之色,那醉人的酡色彩甚至有蔓延至細項的趨勢。
之後,沒人打破緘默,室內恢複寧靜。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她依然沒有進一步行動。
終於肯放棄嗎?正當洛沁泓忽視落寞感欲起來之際,雙肩一重,熱力循着光裸的肌理而至,他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發生何事,柔軟的觸感擠壓他的雙唇,着實地吓了他一大跳。他定神細看,便近距離迎上了一雙視死如歸的眼睛……
她依循他的意思,吻了他。
心間一陣躁動,他全身繃緊,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息。
繃緊的面容令原是線條冷峻的臉龐添了幾分嚴酷,洛小漩誤将他的緊繃解讀成不悅,心一慌,嫩唇死命壓向他的,雙目緊緊阖上,那送死的模樣彷佛在訴說着這已是她的極限。
努力了好一會,感覺到對方仍像個木頭人,洛小漩易起一方眼睛,偷瞄他的表情。瞥見那雙眸色稍深的眸冷瞪着她看,她心漏跳一拍,粉唇自動退離。
……這樣可以嗎?洛小漩張唇欲語,一股蠻力貿然襲向腦際,弱弱的聲音方逸出唇畔,便迷失於他的唇舌間。
在她茫然的眸光底下,他用力吻着、糾纏着,貪婪地汲取她的氣息,霸道地占據她柔軟的每一寸,他要她眼中只有他一人,要她成為他的——瘋狂的念頭纏繞着他,驅使他去占有她,他肆意掠奪她的甜美,直到她快要窒息,才自一片迷亂中清醒過來。他在做什麽?明明要讓她知難而退,可他現下卻在……
「沁泓……」柔弱的童音喚回了他的神魂,只見她睜着水眸,微喘着問:「這樣就可以嗎?」
視線不由自主落在那張被吻得紅腫的唇,長指自有意識探出,來回輕撫數來遍,妄想能抹去他的暴行,可那嫣紅色彩依舊鮮豔,彷佛在嘲笑他的行徑。
然後,他放棄了,而放得極輕的娃音亦旋即響起。
「沁泓?」她表情憨呆,眼睛如罩了層水霧般,惹人心生愛憐。
可萦回於腦際的就只有……狠狠蹂躏她的念頭。
接着,他聽見自己過於淡薄的嗓音,并睇見震驚的表情出現在她的臉上。
「取悅我。」
不知為何,他竟為此而高興——他的心态何時扭曲到這一個地步?也許早在沒有她在的年幾間,他變了太多,變得不會呵護這個如同公主一般的存在。
「這……我真的不會……」
冷眼看着她一臉為難,酡色染滿童顏和雪項,他沒多說什麽,推開懷中的人兒欲離。這回,她應該會放棄了吧?
出乎意料之外,結果竟跟上回一樣,腳還沒有機會碰上地面,他又被蠻力按回原處,着急的童嗓又是一響。「等等——我試試看……」
這回,她的頭垂得低得不能再低,幾乎可以貼到胸口去。
敏銳的感知搭着他兩膊的小手微微收緊,慌亂的嗓音随之而至。
「那個……你可以躺下來嗎?」
☆、19不要碰那裏好不好……我會想上洗手間(慎)
藍眸閃過錯愕,他驚訝得答不上話來,可驚吓的事不只一宗,就在濕熱感侵襲他的耳殼,順着他的頸脖蜿蜒而下……就在他瞥見她的粉唇嫩舌在他結實的胸前落下細碎的舔吻時。
原以為她會甩他一巴掌,原以為即使她敢,做了一半就會放棄,可她卻出奇的毅力十足,吓得他不得不推開她——
「這樣可以嗎?」洛小漩問,臉上紅霞未褪。
他不發一言,只是眼神複雜的盯着她。
明明是在為難她,要她知難而退,要她放棄與他同住一室的蠢念頭,可他卻在不覺間享受她的服務。明明她的吻、她的動作都很生澀,就像個未經人事的少女似的,可他卻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甚至還聽見心底深處最真實的心音,更被情感反過來掌控理智。
然他在她錯愕的目光下,把她壓到柔軟的床鋪去。「你真是很不會弄,男朋友都沒教你嗎?」
洛小漩面紅一陣、青一陣,但尴尬非常的她仍勇於正視他的雙目。「我沒男朋友……」
那雙清澈如潭的眼睛,教他為之膽怯。
「之前呢?」洛沁泓追問,表情有點複雜,縱是居高臨下理應占盡地利優勢,可氣勢卻比他身下的女人還要來得薄弱。
圓潤嬌軟的身子抖了個兩抖,洛小漩才顫着嗓答話:「都沒有……」
她的回應不期然換來沉默,大抵是受不了對方的冷默,洛小漩主動延續話題,目光游離不定,定在他有型的下颚上。
「那……果然像小學時小花說的那樣,我長得太胖了,沒男生會喜歡我的——」她的感言還未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