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樣
傍晚五點，木蕭準時下了班。
她穿上大衣，斜背着一只精致的包，手上拎着便利店買的零食，在街上慢悠悠地閑逛。
以往的這個時候，她要麽在店裏潦草地應付着自己的晚飯，要麽還在制作客人的點單，是萬萬沒有這麽舒服的。
木蕭琢磨着以後自己到了新城市，是不是也可以找個類似的工作。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
頭頂有片落葉飄下，恰恰劃過她眼角，木蕭下意識地腳步一頓，繼而察覺到自己身後似乎也有人跟着腳步一剎。
因為雨夜黑衣人“趙”的追捕，前些年木蕭沒少風聲鶴唳，稍有不對勁就卷鋪蓋跑路；這些年來雖然風波逐漸平息，日子慢慢安定下來，她骨子裏對危險還是有種天然的警覺。
她的直覺告訴她，背後那個人的目标就是自己。
木蕭微微蜷了蜷手指，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地邁了一步。
她将氣息沉下來，微微阖着眼皮，感知身後的動靜。
一步，兩步，三步……
終于，身後的腳步聲也重新響起。
是個男人，體重大概一百二三，身高不算太高，很瘦，腳步有點虛。
應該不屬于任何她認識的人。
也不是“趙”。
木蕭微微松了一口氣——無論離開那個人多少年，她心裏始終有一抹揮之不去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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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前面不遠處有個商場，便作出興奮的樣子，掏出手機給陳婉婉打電話，號碼輸上去了，卻按了返回鍵。
然後她把聽筒湊到耳邊，默數三四秒：“喂？婉婉呀。”
聽筒那邊當然不會有回應，她佯裝聽見了什麽，點了點頭：“嗯，我就在盛安廣場外面，你在哪裏？”
“你怎麽進去了……那你再等等，我馬上過來。”
話說一半，她已經開始小跑起來，好像陳婉婉真的在前面的大廈裏等她似的。
而後邊的腳步聲，也愈來愈遠，直到混入嘈雜的人群，再也聽不見。
木蕭知道自己甩脫他了。
她淺淺松了一口氣——看來那人不是奔着她來的，大概就是個普通的人。
甩掉就行了。
然而木蕭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去公司，卻得知了一個讓所有女孩子談之色變的消息。
——有人被殺了。
這段時間都是木蕭天天擠地鐵上班，今天不湊巧多睡了五分鐘，又沒擠上最合适的那一趟，到公司的時候，就遲到了六七分鐘。
她打完考勤卡等電梯，過了一會兒，吳秘書也匆匆趕了過來。
吳秘書也會遲到，實在太稀奇，木蕭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只見她依然化着一絲不茍的淡妝，顯得職業而幹練，只有微微腫起來的眼袋和粉底遮不住的黑眼圈，昭示着她昨晚肯定沒睡好。另外，神色也不大自然，隐約有點不安。
木蕭低聲問她：“吳秘書，身體不舒服嗎？”
她出聲很輕，饒是這樣，吳秘書也被小小地吓了一跳似的，整個人往後一縮。
吳秘書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态，連忙擺手：“不好意思，姜秘書。”
她停頓了一下：“昨晚沒睡好。”
電梯恰在這時到達一層，于是話題也暫時中止，木蕭禮貌地讓吳秘書先進去，她沒向以往那樣推辭，而是提着腳步走了進去。
好像有點沒精打采。
木蕭按了樓層，電梯門開始緩緩合上，只剩一條縫隙的時候，吳秘書的聲音在轎廂裏響起，沙啞幹澀：“我鄰居被殺了。”
“我昨晚在警察局做了一個多小時的筆錄，”吳秘書掐了掐太陽穴，“現在還覺得心慌。”
她只要閉上眼，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鄰居去世時候的樣子。
精致的絲綢睡裙被掀開蓋到臉上，下面什麽也沒有穿，蒼白的大/腿上，斑斑血跡分外刺眼。
防盜門大喇喇地敞開着，空調呼呼作響，往外送出幹燥強勁的暖風。
卻溫暖不了涼透了的夜。
當時，吳秘書剛出住宅樓裏的電梯，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讓人魂飛魄散的場景。
她立刻報了警，作為報案人加現場發現人，當然要跟着去警局做筆錄，以及配合現場勘驗。
這麽一通折騰下來，加之心裏害怕，她一晚上幾乎沒怎麽睡覺。
作為天生冷血的妖物，木蕭其實并沒有那麽多的情感。不過漫長的歲月裏她一直生活在人類社會，也耳濡目染地學會了很多人類的心情，聽到吳秘書說的事，她心裏也不太好受。
果然是越活越像個人了。
木蕭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伸手輕輕拍了拍吳秘書的肩膀，然後在電梯到達目的樓層的時候，側過身體在吳秘書眼前擋了擋。
吳秘書面色蒼白，喃喃道：“謝謝。”
聽多了公司裏的風言風語，加之姜薇的确跟江總走得近，她一直覺得姜薇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嬌小姐，天生命好，卻不知嬌小姐體貼人起來，居然這麽細致入微。
姜薇方才肯定是怕她看見電梯開門，又回想起昨晚那一幕。
深深吸了幾口氣，吳秘書勉強平靜下來，走到辦公位開始工作。
過了一會兒，卻有人來拍拍她的肩，力道很柔很軟，帶着點小心翼翼。
是姜薇。
她俯低身子，輕聲說：“江總說，今天你休一天帶薪假。”
吳秘書的第一反應是，姜薇替她在江總面前說了好話：“是你……”
誰知姜薇卻搖搖頭：“不是的，我剛去總裁室換水，他讓我來告訴你一聲。”
木蕭其實也感覺挺意外的。
她很少越過別人的意見去幫別人做事，在她眼裏吳秘書需要休息，可沒準女強人吳秘書正好需要工作來轉移注意呢？于是，她在江近的總裁室裏，便丁點風聲都沒露。
權當自己不知道。
誰知臨出門的時候，江近卻忽然叫住她。
……
“就是這樣。”木蕭如實說完，“吳秘書，你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去謝一下江總關心。”吳秘書站起來，她臉色的确很不好，粉底都遮不住得憔悴，“也謝謝你，薇薇。”
木蕭扶了她一把。
“對了薇薇，你一個人住嗎？”吳秘書走了幾步忽然說。
木蕭遲疑一秒，點了點頭：“嗯。”
“那要小心啊，一個人走路一定要經常回頭看看。警察從監控裏看到，犯人從頭到腳穿着黑罩衫，就這麽跟在……我鄰居後面，在她開門的時候襲擊了她。”
她這麽一說，木蕭很容易就想起了昨天跟在她身後的男人，便多問了一句：“那看出身高體重嗎？”
吳秘書想了想：“警察說大概一米七八，很瘦。”
身形也符合，莫非就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