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謎題
舞廳中脂粉和香料的氣息中, 酒氣漸濃，三三兩兩的賓客或是找了地方稍坐歇息，或是已經有開始準備告辭的。
繁華中發酵出的災禍, 也許根本就不需要魔神的催化。
蔓心消化了好一會兒，确定霍爾霍斯不過随手而為之, 并不是真的要發起戰亂，生出了個主意。
這個位面已經獨自運行這麽久都沒崩潰, 很顯然這些有血有肉的npc們都各司其職，非常穩定，而她就算想插手, 也好像不太插的進去。
但善意提醒總是可以的。
舞會臨近結束，蔓心去找皇後道別時, 悄無聲息地晃了晃手中被施加了僞裝魔法的權杖，低聲道：“雖然在這個适合放歌縱酒的好日子, 這話題并不太合适, 但是您也該知道, 我被親王帶在身邊，因為我不僅僅是……情婦, 也是一位祭司。”
皇後并不意外, 點了點頭。
她從前也只是死馬當活馬醫，再加上這位年輕又遠離權力中心的年輕親王總是明示暗示自己的研究有很多門路，只缺點錢而已。
所以從一開始，她對于蔓心的态度就和其他真的只當她是情婦的賓客不一樣。
她和霍爾霍斯一定是同路人, 且有其他方面的契約，若是有肉（）體關系, 也只會是這種契約的一層加固而已。
“所以……你有什麽親王閣下并不方便直說的話, 要提醒我嗎？”
蔓心搖頭, 盡量讓自己顯得諱莫如深，模仿了幾分安妮絲的神棍氣質。
“我只是以自己的名義，說我想說的話。魔法的散逸和侵蝕，在如今這般和諧的大陸上，一旦濫用，不知道會導向什麽方向。疫病魔女村莊的陷落便是前車之鑒，所以還請您不要忘記，克制和謹慎，是為了在未來更加的随心所欲。”
她不會教導人違背霍爾霍斯的教義，但偷換概念還是可以的。
更加謹慎，至少将戰争的爆發延後到玩家們撤離，這樣主城內數以千計的生活玩家們才不至于過的朝不保夕。
同若有所思的皇後告辭，蔓心于深夜離開皇宮，謝絕了所有邀約，飛速回家。
三夜沒睡，她熬不住了！
也就仗着如今精神力夠強，勉強撐得住，不然早就該說着胡話猝死了。
但就算如此，肌肉的酸痛還是接踵而至。
不管是戰鬥還是舞蹈，都非常消耗體力，這是精神力再強都彌補不上的。
抱着月曜，連窗簾都懶得拉上，蔓心直接撲倒在床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再醒來時，外頭仍舊是漆黑一片。
蔓心頭暈腦脹，心說她怎麽也不可能是只睡了幾個小時把？
怕是自前一天的半夜，睡過了一整個白天，又到了下一個天黑。
很好，晝夜颠倒什麽的，很符合一個宅女的身份。
同樣符合魔神祭司的身份。
在無人可以侵入的卧室內熟睡時，猩紅絨線也暫且從她身上離開，自己挂在旁邊的衣架上，此刻感受到主人的清醒，悄無聲息的纏了上來。
若非已經足夠默契，那麽一條會在午夜飄來飄去纏在身上的紅舞裙，簡直就是恐怖怪談的展開。
蔓心如今仍舊渙散慵懶，所以猩紅絨線的纏繞速度也緩慢松散，手包都改換成了帶镂空網眼的針織花紋。
在這個拆解重構的過程中，蔓心又看到了那枚鑰匙。
泥土中仍舊存留着微弱的魔力流動，哪怕已經幹裂，卻并未掉渣碎裂，仔細辨別，是魔力如絲如線，将碎裂的土渣都緊密粘合。
這種非常簡陋的拼合，讓蔓心想起那位死亡騎士差強人意的生存狀态和他捏的人偶。
霍爾霍斯會使役召喚獸，卻很不喜肢體肉塊拼湊成的魔偶，他的傳承中不該包含這部分魔法。
所以是出自蓋亞。
她給死亡騎士的力量，是為了讓他可以在地下保留全屍，不受痛苦沉睡致死，不用清醒着承受痛苦和身體崩潰的煎熬。
這樣的溫柔，更像是臨終關懷，可不是給他茍延殘喘的機會。結果反而被利用來縫合別的肉身制作工具人……
“蓋亞的親切一視同仁，但這種善意，會不會才是問題所在？”
母親的溺愛和包容，從來都是雙刃劍，愛子如殺子的道理，光看社會新聞就足夠了解了。
蓋亞竟然對于異界流竄而來，明顯沒了理智又心懷惡意的死亡騎士都肯施以援手，說是溺愛一點都不為過。
這樣的溺愛，出發點本身好也沒用，一點售後服務都不包，救了一個，卻讓他殺戮更多可還行！
但似乎……她也并不很介意就是了。
與梅傑德神同樣，她不是很在意人命，性質卻南轅北轍。
她既然将生物視作孩子，會不會是因為生太多了所以不值錢？
舊時代一個老人生了十幾個孩子，其中誰求她幫忙她都會幫，而在外頭打拼的如果受了苦并不跟她說，她也不會刻意去主動照拂。
更有甚者，其中兩個鬥毆死了一個，另外一個她還是愛着，甚至還幫忙遮掩罪行，這樣的實例蔓心同樣看過。
這樣的情況，在人類中是特例，也被稱之為冷血，可放在神明身上，似乎格外順理成章。
蓋亞女神的愛果然還是太過廉價，浮于表面，為了自我滿足。
就算是以仁慈著稱的善神，其實對于人類來說，‘友好’也是有限度的，且不想聽你說話就不聽，反正她并不是真的很在意個體的死活。
這時候，就不得不想起霍爾霍斯的好來，不愧為是同人類伴生的魔神，他的思維方式也極為貼近人類的，別管親不親且，至少還能試着理解。
如果你膽子夠肥，甚至可以通過話術來嘗試左右他。
一想到命運竟然讓自己同這麽特別的存在産生交集，蔓心忍不住嘴角上揚。
霍爾霍斯說過，她很幸運。
果然如此。
她的靈感高于正常人這件事，如今就算不承認也得承認，在這個神明遍地走的位面，早晚會招惹上身。
而若她侍奉的是蓋亞這樣的神明——教條又難以溝通，真正的喜怒哀樂，不屑于在渺小的人類面前展露……那她肯定憋屈的要死。
“所以，若是蓋亞會回應所有不已殺人為直接目的的祈禱，那麽我直問她，具有鑰匙屬性的法器是哪一件，會不會有用？”
正糾結着，敲門聲突然響起。
蔓心如今是紅人，可敢于登門拜訪的人甚少。她下意識問了一句是誰，就聽得門外是個小姑娘的聲音：
“是我，您的舊識吉拉雅。”
啊？誰啊？
蔓心不健忘，可她真不認識這一位。
不過這聲音還挺熟悉……
開門一看，竟然是前幾日剛送去梅傑德神殿的那個小姑娘。
她如今徹底換了一身打扮，在臉頰上還有曾經于壁畫上見過的，屬于古希臘神官所特有的彩繪。
看來梅傑德神果然接納了她。
果然她所料不差，雖然那位看似很惡劣，姑且還算是善神，若真要置之不理，也不可能掃地出門，最多聯系她退貨。
小姑娘披風下的衣服很裸露且充滿了北非地區特有的異域風情，和冥府的居民差距頗大，更類似曾經在紀錄片中看過的古埃及人，整個人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
果然，在這種殘酷的世界生活下來的人，要比現代人堅強的多，親人橫死又遭逢巨變，如今她看起來卻沒再沉浸于悲痛。
當然！蔓心可沒有鄙夷她冷血的意思，她是真的欽佩。
這種蓬勃而堅韌的生命力，霍爾霍斯愛着，她從前不明白，可如今卻也覺着可親可愛了。
“看來你很适應神殿的生活嘛。”蔓心寒暄了一句，讓她進來。
二人之間的交情泛泛，非要論起來，吉拉雅之所以家破人亡，還有蔓心的一份功績，實在不到可以專程上門閑聊的地步。
而她如今若是已經在侍奉梅傑德神，那這次來，大概是奉了命令，而非自己的意願。
但她不問，吉拉雅卻也不急着說正題，反而講起了自己這兩日來的經歷。
她如今是梅傑德神殿中唯一的神官，負責一切神明和凡人之間溝通的事務。
蔓心聽說之後，毫不掩飾自己的震驚。
好麽，梅傑德神其實早就想要幾個手下來凸顯逼格了吧！他原本使役的都是胡狼頭守衛，雖然威武得很，但再溝通上，就差點意思，可有了神官就不一樣了。
小姑娘挺直了脊背：“梅傑德大人給了我啓示，若是我工作得力，在下一次聞風節之後，就任命我為神殿的祭司。”
蔓心這次在震驚之餘，還有點兒想笑。
啧啧啧，梅傑德先前還對霍爾霍斯将她帶在身邊冷嘲熱諷，換了他還不是一樣。
不管是人還是神明，都逃不過真香定律。
吉拉雅大約也不是炫耀，而是為了讓自己可以不用矮蔓心一頭，很快就話鋒一轉，開始聊正事。
她自口袋中摸出一個香柏木盒子遞給蔓心。
“梅傑德大人讓我轉交一些東西給你，說是會對你有所幫助。”
蔓心接過，打開發現裏頭都是小塊的莎草紙，上頭的文字晦澀難懂，偶爾蹦出幾個單獨的文字，讓蔓心似曾相識，可細究意思，徹底不懂。
“這是什麽？”
雖然知道埃及神向來就喜歡給人出謎題，可這個漫無邊際的謎面，蔓心如今覺着憑她的腦細胞，怕是有些難度。
“梅傑德大人并沒告訴我，同時還說讓你不要問任何人，哪怕是你所依靠的存在也不行，否則就會失去效用，祂說，只能用心去理解。”
所以是問了也不會得到解答，或者解答了她也聽不到的意思？
很多東西是不能說的，說了就是屏蔽。
但別人不能給她，她自己卻可以猜，在思想內自己悟出來的東西，誰也拿不走。
至少系統不能，副本中已經有神明直接幹涉的洗腦都對她不起效，狗比系統也奈何不了她。
謎題是最好的提示，只給謎面，而答案才是真正的線索。
這埃及風味的助攻，似乎會有奇效。
那還真是有點意思，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投桃報李，作為她引薦了一個靠譜神官的謝禮。
不過這中間的風險，蔓心也同樣體會到了。
之前只不過是梅傑德在消息頁面跟她說了幾句話，就引得霍爾霍斯不悅，若是她隐瞞了這種“禮物”不上報卻露餡……
作者有話說：
梅傑德：充滿智慧的凝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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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