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跳一支舞吧
霍爾霍斯伸出的手還在蔓心面前。
他動作始終優雅, 先前無數次對自己伸手,都仿若是在邀請她共舞,但這一次, 大約是真的。
蔓心臉頰微熱,伸手握住。
指節修長, 溫柔且有力量。
霍爾霍斯微笑着将她拉近,以一個不管在什麽禮儀中, 都過分親密的距離帶她緩步下樓。
無數視線自絲綢折扇邊緣和酒杯之後投過來。
不管是氣質還是容貌,過于光彩照人的一對,縱然并未刻意裝扮的雍容華貴, 卻還是無法不喧賓奪主,成了舞會上最耀眼的焦點。
霍爾霍斯看着會場中的嫉妒和豔羨, 飽含欲情的目光,被極大限度的取悅了。
手攬的更緊, 同時壞心眼的在蔓心耳畔低聲道:“如果我方才是騙你的, 你要怎麽辦?”
啥!
蔓心吓了一跳, 差一點從樓梯上摔下去。
不帶這麽吓唬人的!
她略帶嗔怪的瞪了霍爾霍斯一眼,随即聽到一聲低笑, 立刻反應過來這是在逗她玩兒了。
想撒謊自有更好的說法, 他犯不着這樣,純粹就是拿她尋開心。
就很氣,甚至不想跳舞了,但不得不說, 因為有一半的心思用在生氣上,她被注視的不自在都被化解了幾分。
而就在蔓心一只腳已經步下樓梯, 踩在珠光白色的光華石磚上, 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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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跳舞嗎?還是标準的交際舞?
很顯然, 作為一個平日不喜運動社交,健康而标準的二十一世紀宅女,她當然不會!
與此同時,上一只舒緩的圓舞曲剛剛結束,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激烈的節奏。
這前奏蔓心并不陌生,是極為類似弗朗明哥的節奏,裏頭似乎還摻雜了風笛,原野和海洋的氣息撲面而來。
“新皇後是自邊陲海島而來的海盜公爵之女,她偏愛這種也許不是很上臺面,但格外釋放情緒的舞蹈。如果将來她會存活到一步步失去了全部感情,這大概是最後一樣還讓她愛着的東西。”
說罷,并不等蔓心反應過來,就被拽入了舞池。
她的腦子還在一片空白,腳下卻動作了起來,每一步都落在激昂的重音上,又随着流轉的音符擡手,借着霍爾霍斯的助力,完美的轉了一圈,将不知何時開始,悄然延長了後擺又幻化出浮誇蕾絲邊緣的猩紅絨線,揚出一道豔紅的光影。
“很難得的,我也很喜歡這熱烈的節奏,之前于別的位面,也曾經以人類的身份來嘗試過。”
所以這種并不以視覺讓蔓心有印象的東西,竟然也随着那尚且不足兩滴的血液,沁入了她的身體,讓她無師自通的,能随着韻律翩然起舞,完美的展現她曼妙的肢體與力量。
所謂的同魔神共享血肉,竟然還有這一層含義。
這何止是萃取知識,簡直就是脫胎換骨。
蔓心沉浸在身體随着音樂和鼓點跳躍旋轉的輕微暈眩之中,狀若微醺。恍惚間終于明白了為什麽追求魔法,企圖和神明對話這種明知危險,有無數前車之鑒的作死行為,仍舊會有那麽多人趨之若鹜。
這不光是追求真理那麽“崇高”的理想,而是捷徑。
得到一切的捷徑。
思維發散,但程度并不很嚴重,在她如今的水平下,并不至于落到精神力暴走的下場。
一曲舞畢,明明是在舞池的最邊緣開始,卻逐漸就來到了最中心,甚至還獲得了比之前皇後致辭之時,更加熱烈的掌聲。
蔓心有點臉熱。
不是因為剛跳過舞,就是在灼熱的注視下有些不适。
先前霍爾霍斯小玩笑的效果已經到期,她果然還是沒法适應。
更何況她心知肚明,這些以為她是霍爾霍斯情婦的人,如果有機會,一定會想要下手的——權力帶來更加膨脹且不需要束縛的欲望。
她有點明白為何霍爾霍斯并不需要刻意收集信仰了,因為并不需要,這世界中有足夠取悅他的食糧。
但是,蔓心縱然是色(分隔)欲之主的祭司,仍舊還不習慣被人以這樣露骨的視線注視,以及在心內當做幻想對象來……
有些不适,那些潛意識裏總是冒出來的露骨畫面,讓她呼吸急促。
她如今的精神力固然是有進步,可按着時間推算,自己這一次和霍爾霍斯近距離接觸太久了。
而且雙人舞需要默契和同調……
“我現在,是不是有點危險,接近臨界值了?”
她低聲問着,同時自侍者手中接過一杯奶油梅子酒,用小勺子勾了裏頭的冰塊來吃,卻不敢再讓一丁點兒酒精入口。
霍爾霍斯終于掏出了他的銀色懷表,瞥了一眼,直接握住蔓心握着高腳杯的手,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杯中冰冷甜膩的酒,低聲道:“如果你滴酒不沾,并且不要因為那些注視而浮想聯翩,那麽完全可以堅持到舞會散場。”
“……”喝酒也就算了,浮想聯翩算什麽,就跟她滿腦子都是系統不讓玩家做的帶顏色的事一樣。
她苦着臉,憤憤的咬碎冰塊。
這能怪她麽,她的感知力是A+!分明是別人浮想聯翩,她只是感知到了而已!
霍爾霍斯低笑,輕巧的回身,用他的身形遮擋住一半的視線。
他當然也知道自己說的這種情況,在蔓心這個輕微社恐身上根本就不現實。
讓她不害羞不腦補?不可能的。
所以也就是說說。
“今日我也得到了足夠的愉悅,既然是你的願望,那麽我先走一步……”
他眼底的笑意讓蔓心看的呆了。
雖然明知他這麽說之後,接下來絕對絕對,是不懷好意的安排。
果然,霍爾霍斯接着道:“但是你姑且還是習慣一下這種場合為好,所以你就代替我留下,直到舞會結束好了。”
“……”好的,沒問題,反正你不在身邊,我也就不用顧忌什麽形象了。
夢中浮華,衣袂如雲,一旦霍爾霍斯離開,蔓心就覺着,自己是誤入了王子宴會的辛德瑞拉。
就算她的容貌身份,都足夠在此昂首挺胸,但仍舊有些無所适從。
歸根到底,這和她的日常太割裂,不管是從前作為一個社畜,還是如今作為一個奮鬥在副本一線的玩家,都是如此。
霍爾霍斯以醉酒為名,已經先去了客房休息,不許人打擾。
他雖然名義上身份尊貴,但其實是個非常邊緣的人物,自然不會有人想要去拜訪,可想而知,在客房內,他就會打開空間縫隙走掉。
正主一旦走了,卻還留下蔓心這樣一個性感尤物,就讓在場的男人們都蠢蠢欲動。
雖然親王是王後身邊的紅人,可情婦而已,又不是妻子,若是可以暗通款曲,哪怕不是長久穩定的關系,能夠一親香澤,有一段隐秘而刺激的露水情緣就足夠讓人去冒險搭讪。
于是絡繹不絕的男人上前——當然,在這種場合,基本的矜持還是有的,所以就算暗示意味很濃,可都風度翩翩,并不露骨。
蔓心懶得假笑着應付他們,她答應留下,可沒說要在這社交場上如魚得水呀。
在人群中騰挪閃轉,很快她就來到了大廳外圍,立刻給自己施加了一個加速buff,一閃身,就躲進了廊柱後。
這就很低調,猩紅絨線十分貼心的收短了些裙擺,此刻她在暗影中,除非還有跟她一樣厭倦了社交場的人出來透氣,否則不會發現這兒還有個人。
而她的權杖,仍舊包裹的嚴嚴實實,不會因為寶石的光輝而暴露。
順便一提,她用來包裹遮掩逆十字架權杖的粗麻布,之前在霍爾霍斯的指下,變成了布滿暗色問路的黑色錦緞。
在別人沒話找話的恭維中,蔓心知道,這是一個魔法的小把戲,在他們眼中,這是一支用來做裝飾的花束。
這麽大的花束?好吧,或許連尺寸概念都被混淆了。
蔓心打算在這兒歇一會兒,到了舞會後半場再回去,同皇後正式道別之後,提前離開算了。
面前的黑暗靜谧安詳。
這是大廳內光線照射不到的死角,而大部分客人沒有在天黑之後還來園子裏閑逛的習慣,就算偷偷幽會,這種場合也太過刺激了。
但是很快,蔓心發現了另一個和自己一樣,偷偷溜出來的姑娘。她看起來身量還很小,瘦弱的上半身和被撐起來的巨大裙擺形成鮮明對比。
此刻,這姑娘正提着裙擺努力的在黑暗中跋涉,似乎很急切的想要去花園深處。
很奇怪,如果說是有事光明正大,自然該找侍者掌燈。而若是幽會的話……
她剛才就設想過,可這也太刺激了,同時兩個人突然丢下舞伴離開會場,太容易讓旁人聯想到,要知道,這些閑着無聊的皇室貴族,都是很八卦的。
蔓心好奇心起,反正如今閑着也是閑着,就偷偷去看個熱鬧。
如果真是幽會的話,她就偷偷離開,保證把這秘密爛在肚子裏,反正她也沒什麽八卦的對象。
但如果是別的什麽事,興許會和任務有關呢?
不得不說,蔓心雖然不懂占蔔,可她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且,好的不靈壞的靈。
她收斂氣息跟了一段,就看到那個小姑娘也不知道是跪還是坐,總而言之,巧妙的将寬大的裙擺藏在隐秘的花牆後,于黑暗中低聲祈禱。
小姑娘所在的位置很巧妙,夜視能力不夠好的人,離的遠當然是看不到的。但若是想要離着太近觀察,就一定會踩過草地,發出聲響。
奈何蔓心不是一般人,于是她不用湊的太近,便可以聽得清小姑娘叨叨咕咕的,究竟在說些什麽。
“仁慈的母親,求您垂憐,求您注視這個舞會的會場,倘若這是我的錯覺,那麽您可以收取任何代價作為供奉,但是我想我沒有感覺錯,一定有什麽邪異的東西潛入進來,也許是某個人,也許是某樣送給了新皇後的禮品,總而言之,那個女人一定是瘋了,如果能殺掉她,拯救帝國和父皇,我願意付任何代價,包括我的生命。”
蔓心越聽越是一臉冷漠。
小姑娘,你的直覺也挺準,但是難道你沒注意到,“邪異”就在你的身後嗎?
作者有話說:
霍爾霍斯:你要習慣一下這個場合,為将來做準備啊
蔓心:将來的事将來再說,我現在就是一條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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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