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懲戒副本
事到如今蔓心才終于明白, 大佬将柏拉圖留活口來給自己助力是多麽英明的一件事。
可英明歸英明,到底此刻并不在場,遠水救不了近火, 蔓心還是很無助,不知道該拿已經被侵蝕的快成了活屍的月落霜天如何是好。
淨化術沒用, 那……放血?
雖然是很落後的醫療手段,但是從驅魔角度, 是有用的。
所謂的驅魔,就是将人折磨的半死不活,讓來霸占身體的玩意兒覺着, 再繼續留在這個身體,就要跟着一起嗝屁, 所以就在宿體咽氣的前一刻逃掉。
于是這魔也就驅掉了,十分硬核。
所以精深的驅魔師, 論理來說, 同時也是絕佳的拷問高手, 可以将人折磨的半死不活,連他體內的髒東西都騙過了, 卻還能留一口氣在。
這個活, 在疑似霍爾霍斯出生地的那片大地上,是聖職者的工作,而在這兒,大概……
不好意思, 沒有。
她自己就是牧師,光明教會那些npc每天都幹點啥她還能不知道麽?
再說他們也不可能來冥府, 似乎那些大門對大陸上的npc來說就是空氣, 根本看不到的。
蔓心可并不精于拷問, 她覺着讓人瀕死又不會一下子下手太重将人弄死的方式也只有放血了……
于是她叫柏拉圖過來壓制住還試圖掙紮爬起來的月落霜天,切開了他本就鮮血淋漓的手腕。
柏拉圖如今個子仍然小,但身為神明眷屬,力氣确實不是普通人類可比的,踩在月落霜天背上蹲下來就足夠他無法起身,活像個被用來墊床腳的王八。
柏拉圖抱着手臂歪頭看蔓心忙活:“祭司大人,這樣真的有用?”
“死馬當活馬醫……或者你有什麽別的主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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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祭司大人都不知道的,我怎麽可能知道?”
蔓心白了他一眼,雖然魅魔這樣的下位眷屬對她這個位格的祭司是不能說謊的,可她還是覺着此人十分欠揍。
顏色略顯暗沉的血液自月落霜天手腕的傷口中汩汩流出,他掙紮的幅度越來越輕微,喉頭不斷發出低吼,內容則是一些時快時慢的音節。
蔓心對于惡魔語的了解,全都是從霍爾霍斯那兩滴血液中得來的,本就十分的不熟練,如今更是徹底聽不懂。
是個好事,因為看他的表情,八成是在罵人。
放血這個凝聚了中世紀人智慧的仿佛,似乎真的頗為有效,眼看着月落霜天的hp已經随着流血buff,降到了5%,突然他的眼皮上翻,眼內已經擴大為全黑的顏色收縮褪去,露出正常人類的眼白。
蔓心緊張的看着面前已經半死不活的月落霜天。
在hp歸零之後,雖然玩家已經認定必死,但彌留時間還是有的,而她手頭還有可以讓人轉化為魅魔的藥粉。
雖然一個有妻有女的大叔變成魅魔會什麽樣,蔓心也不敢想,可複活術在這兒似乎不是很靠譜,她也不敢賭——畢竟在冥府內,開啓冥府之門将魂魄拽出來塞進□□什麽的,怎麽想都很不合邏輯啊!又或者,拽回來的魂魄還是被侵蝕過的,可怎麽好!
手心被汗水浸濕,每一次呼吸都異常煎熬。
最終,在月落霜天hp只剩下1%時,亵渎的氣息從他身上騰起,在滿是鱗粉形成的霧蒙蒙的空氣中,留下一道殘影,從窗戶跑了。
那種本身就不曾擁有生命的東西,就算是追上了也不曉得怎麽處理,還不如聽聽清醒過來的月落霜天會怎麽說,于是便立刻給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聖騎士刷了一套恢複buff,又扯下他一塊袍子下擺簡單裹住了手腕的傷口。
期間柏拉圖一直壓制着月落霜天,此刻笑的眯起眼睛:“祭司大人從前是醫護工作者?”
“不是——你從他身上下來。”
蔓心白了他一眼。
知道這人讨厭在哪兒了,忒沒有眼力價。
而柏拉圖則是慢騰騰地放開了月落霜天,收起兩只盤旋在上空的蛾子。
“祭司大人,我覺着……咱們要不趁現在趕緊逃?”
“嗯?”
蔓心這才意識到,自己所在的正門口,那本應有今日最後一道斜陽照進來的門口,矗立着幾個面貌不屬于人類,有着長耳朵的黑影。
轉頭一看,老相識了,又是胡狼頭守衛。
因為為首的那個眼睛格外小,蔓心估計就是今日在綠洲上見到的那幾個。
“是你抓到了在城中散步第二次死亡,并且試圖污染水源的犯人嗎?”
不好說不是,畢竟死了人,還不知道是否只死了這一個,人家也是在盡忠職守。
在大陸上,玩家只要避開巡城守衛,殺多少npc都不會有人事後來找麻煩,但很顯然,冥界的規矩不一樣。
果然有神明照拂,守衛們的智能高的多了。
蔓心點頭,卻也擋在月落霜天身前:“但兇手不是這個生者,他也是被亵渎之物俯身并侵蝕了。”
當然,如果守衛實在要抓人,她也沒辦法。
也不知道這地方是流行就地處決,還是能給被告一個申訴的機會。
她雖然想從月落霜天口中打探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也不能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而這時,hp已經恢複過來的月落霜天幽幽轉醒,他似乎看不到這幾個守衛,只是茫然四顧,直到回頭見到那小女孩死不瞑目的兇殘屍體,陡然變色,狂嘔不止。
那胡狼頭守衛的兩只眼睛轉了轉,片刻之後開口:“罪孽既非發自本心,或可被寬恕,但是需要洗練。”
他退後一步,舉起手中長矛,其他幾個守衛也整齊劃一的做出同樣的動作。槍頭彙聚的一點,陡然發出光暈。
光暈仿若被什麽看不見的薄膜裹着,如同一只水母,緩慢沉落在地,之後破開,範圍迅速擴大覆蓋了整個屋子的地面。
地表如同水波一樣蕩漾起來,蔓心發現自己和月落霜天在迅速下陷,如置身泥沼。
而柏拉圖則絲毫沒受到影響。
“這是怎麽一回事?”
“心懷愧疚之人,将在神明的注視下,經受考驗。”
哦,難怪柏拉圖沒事。
不過等等……為什麽我被拉進來了?我對誰心懷愧疚了啊!
然而蔓心并來不及做什麽,就仿佛失重一樣下落。
再次腳踏實地時,蔓心踉跄一下,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置身在狹窄的走廊中,地面是金黃的細沙,兩側則是同樣顏色的高牆。
天空呈現神秘而詭異的紫色,星盤圍繞着中心一只仿若壁畫一樣的眼睛緩慢旋轉。
“副本……嗎?”
蔓心戳開好友列表,發消息出去。
無法交流。
她嘆了口氣,開始認命的觀察四周。
月落霜天不在,明明是和她一起下墜,卻不知道被扔去了什麽地方。
而在地面上有一小片紅色的痕跡,她以為是自己流血了,低頭才發現,那是紅色的什麽東西碎裂而成的齑粉。
而就在她俯身的同時,一條項鏈自她衣領中滑落。
金色的繩索狀鏈條下,是一顆紅色吊墜,看似寶石,但表面并不太平整,指甲輕輕一戳,就落下些粉末。
很脆弱,而在裏頭還包裹着一顆小小的東西,也看不清是啥,只能從輪廓,勉強感覺像是種子或者蟲卵。
“這是霍爾霍斯留給我的?”
她從來沒有帶首飾的習慣,從前是因為怕被搶,而且本身貧窮,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來戴。
如今不怕被搶了,卻仍然沒什麽拿得出手的。
主要是她能淘弄來的東西,似乎都不太匹配她如今神眷之人的身份……
而這項鏈,明顯就是之前霍爾霍斯擺弄着自己脖子的時候,給戴上的。也不知道作用,但肯定很有用就對了。
沒錯,對霍爾霍斯,她就是這麽盲目相信。
“也許是給我新言靈的歷練品?”
想到此處,她更不敢随便嘗試,畢竟裏頭的種子只有一顆,沒準是一次性的,自然要等到關鍵時刻才用。
說罷,她開始沿着城牆尋找出路。
很快蔓心就發現,這大概率是一座迷宮,而因為降落的位置完全未知,所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随便選擇的道路是在遠離出口,還是靠近出口。
“理論上,如果是只有一條出口的迷宮,永遠貼牆選擇一個方向,總會到達終點。”
但這是理論上,實際誰也不曉得出口有多少個,甚至其到底存不存在,是否需要特殊機關才能觸發,全都沒概念。
于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其他的束縛和debuff倒是沒有,倒是一個作用未明的,仿佛将天上那只眼睛截圖下來的buff,名稱仍舊是熟悉的四個問號,時間則是倒計時六個小時。
隐約記得亡者等待命運的宣判,就是等待6小時,也不知道是否相關。
寂靜,一片寂靜,除了隐約的風聲之外,就只有自己的腳步聲。
很快,蔓心就要被這種寂靜逼瘋了,她的精神力不可能一直作用在警戒上,那樣消耗太快。
可迷宮這種構造,前一秒以為的康莊大道沒準轉個彎就瞬間兇險,誰能說得準呢?
于是走走停停,探頭探腦。
終于,她聽到了一點動靜,但似乎……并不是什麽好聲音?
蔓心停下腳步,猶豫片刻,決定不去追查聲音的來源。
那不是呼救,而是什麽東西在咀嚼皮肉和骨骼。
“……”蔓心想到自己曾經差一點就被柏拉圖坑過的經歷,硬生生管住了自己的雙腿。
別管受害者是誰,如今肯定也救不活了,她何必自找麻煩?
于是按着原定計劃轉彎。
但是就在踏上岔路的一瞬間,身後不遠處的動靜停了。
随機仍然是腳步聲,很輕很輕,如同一個體重不到成年人一半的東西,赤足踏在沙地上。
蔓心忍不住回頭,就見一個少女,腹部血肉模糊,甚至還有腸道自傷口中扯拉出來,垂到地上,染紅一片沙地。
“為什麽不救我呢?看到我變成了這樣,你難道不愧疚嗎?”
所以說,躲不過就是躲不過,跟她的選擇,好像沒什麽大關系。
作者有話說:
蔓心:我好像又被迫下副本了(我為什麽要說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