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住安樂堂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個說法,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比起普通人,天才和瘋子的确更為相似,我們都是少數族群,受異樣眼光。
此刻我坐在一輛開往安樂堂的小型黑色轎車後座上,整輛車除了我就只有一個司機,中年,中等身材,單身,有輕微潔癖,沉默寡言。
“安樂堂是家正規醫院嗎?不用冠市名、地名,是私人醫院嗎?”
“怎麽會有一家醫院起這麽個名字?活人哪有安樂啊。”
“我并不是精神病。頂多是和旁人不同。”
“人在社會活動中往往留下各種痕跡,展現性格,愛好,還可以窺探過去,預知未來。而你是至今為止我見過的最簡單的人。除了是個司機,有個簡單幹淨的公寓,不喜歡說話外,再也沒有其他特征。開車,回家。回家後沒有娛樂活動,甚至連吃喝拉撒等一些生理活動的痕跡都沒有。”
“我被判斷為精神病後,難道連與人說話的資格都被剝奪了嗎?”
“算了,就當我惜命。”
一路上只有我一個人自說自話。我看向窗外,已經出城了。
“你是陳菱的人還是安樂堂的人,還是說陳菱和安樂堂是一夥人?這些年她可不止從我這拿了些診療費,還把我吃的透透的,模仿我的語氣僞造了診療記錄,騙我做了量表,還利用我的選擇偏好讓我最終選了安樂堂。”
“那段我發瘋的視頻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我竟然一點記憶都沒有。”
“唯一一個能在我身邊十年的人,我對她全面信任,從未刻意注意過,結果當她對我下手時,我連還手的一個主意都拿不出來。”
“你是哪裏的人,臉上一絲的地域特征都沒有。”
……
“你到底想幹什麽,從出城以後就一直在繞圈,根本沒有打算往哪裏走。”
“快要到了。”他說了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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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到了,離開居民區後,你就一直在繞圈,就眼前的這個地方兩個小時前就路過……”
“不可能!”我猛地從車裏站起來,不出意料的撞了頭。“痛痛痛。”當着我的面,眼前的路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薰衣草花海,甚至還有花香飄進車裏。
司機筆直向花海駛去,我從車後望去,迎面所見全是花海,沒有一絲車壓過的痕跡,他始終向一個方向開着車,可是我們仿佛一直置身花海中央。
“這是什麽,VR?車裏哪裏放着香薰?”
車就這樣一直開着,目之所及只有薰衣草花海。
我四處翻找,這就只是輛車門鎖住的破車。“還是說這是什麽新的科技嗎?同時刺激視覺和嗅覺讓人産生錯覺?”
“你要把車開向哪?”
“你到底是誰的人?”
“只有我看到和聞到薰衣草嗎?”
“回答我!”
“到了。”他說,停下車。
我向車後望去,薰衣草花海走到了盡頭,車停在了灰色的地面上,從車頭看過去,面前有一座紅樓,紅樓後圍繞着一條河。
我下車,走向薰衣草,确認它們貨真價實,擡頭望去,薰衣草花海一望無際,再回頭看向紅樓,這種紅磚如今已經不常用了,樓體偏左有一排梯子鑲在牆裏,黑色,直達樓頂,整棟樓不超過十米高。
我正打量着那座樓,突然聽到了汽車發動的聲音,回頭望去汽車已經開向了花海。
“喂!”我追過去,那車幾秒鐘內就消失在視野裏。
回頭看向紅樓,圍着它左側走過去,牆外爬滿了爬山虎,一直到正面爬山虎纏向黑色金屬材質的拱形門框,門框上用不太安樂的字體寫着三個字:安樂堂。
我盯着那三個字,正午的天,四周突然就陰冷了,“吱呀”一聲,門自己打開了。樓內莫名的陰暗,我小心的走進去,突然一陣陰風吹來,門“啪”的一聲合上,我長呼一口氣,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
就在這時,我面前飄過一個白影,一束光跟在後面緊追着它。
我看向那個白影,是一個典型的白衣鬼的形象,那光追上它,砸到它臉上,我看到那家夥沒有五官,着實吓了一跳。
我壯着膽子一邊走近它,一邊說:“據說在地球上,人與萬物不同,人在和萬物一同互相撕扯的同時還懂得敬畏。自然,神靈,如今是科學。據說在科學的時代,所有的鬼都逃不脫人,你,是鬼嗎?”說着,我一棍子掄向它,白衣鬼向後彎下腰,發出一聲雄壯的痛叫。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驚雷,白衣鬼身後出現了一個可愛的吸血鬼,對,可愛的吸血鬼,可愛的讓人害怕不起來。
然後,燈就開了,我面前那個後腦勺對着我的白衣男性鬼轉過身來,中年,光頭,胡子一大把,有個詞叫不怒而自威,他曾經也是個站在黃金塔尖發號施令的了不起的人物。
後面那個吸血鬼,女,青春期蘿莉少女,看了讓人忍不住保護的那種人。
二樓的樓梯上還站着一個女人,就是她開的燈,三十歲左右,看身材長相的話,是男人想在夢中見到的那種類型。
“歡迎入住安樂堂。”樓上的女人說。
“你們看起來可不像是歡迎的樣子。”我回她說。
“這是榮叔特別準備的歡迎儀式,”女人邊下樓邊說,又看看那個白衣鬼,“不過這次好像失敗了,榮叔你腦袋上有好大一個包啊。”
“拜這個丫頭所賜,疼死我了,哪來的棍子啊。”
“門外撿的。”我随手扔掉手中的棒球棒。
“當,當,當……”大廳的立鐘敲響了十二下。
中年女人拉住我的手往樓上拽:“我帶這丫頭上樓上認認房間,榮叔和阿陽去搬東西吧。”另外兩個人從大門出去了,我被中年女人拉着上了樓。
樓梯上,中年女人突然打了個噴嚏,一邊掏紙巾擦鼻涕一邊說:“你膽子還挺大的,本來準備了紙巾給你擦眼淚鼻涕的,沒想到自己用上了。”
“沒想到天氣居然會變冷嗎,都秋天了只穿條裙子,活該挨凍。”我邊說邊上樓,“再說了,你們那點把戲還真的打算吓到人嗎?”
“之前榮叔可是把我和鐘陽吓得哭鼻子呢?”中年女人邊說邊追上我,開了一個房間的門,“這是你的房間,半個月前就開始收拾了,看看還有不滿意的。”
“半個月前?”我環顧房間說,“很滿意,收拾的和原來一模一樣。”我看向她,笑了笑。
她大概有些尴尬,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這個房間坐北朝南,之前一直鎖着,半個月前我們聽阿渡說有人要來住,然後就開始往裏面運東西整理了。”
我看向窗外,那條沒有橋的河上,來了條船,船上裝着一些東西,榮叔和阿陽正在把船上的東西往岸上搬,劃船來的人也在幫忙。
“那個是帶我來這的司機。”我指着那個船夫說。
“他叫阿渡,每天十二點的鐘響後,會來給我們送東西。”女人看了看說道,“你也沒有行李,我們下去幫忙吧。”
我出門時,船已經駛走了,榮叔站在河邊一臉熱情的招手:“快來幫忙。”
我走近看,地上一些食物,生活用品,油畫材料,體育器材和貓糧。
榮叔一手拿一包貓糧塞到我懷裏,另一只手把阿陽拉到我面前:“你們倆先去喂小白,這些我來就行。”
“小白又是哪位啊?”我連忙攔住被榮叔拽的踉跄的紅裙子小姑娘。
“屋頂的貓,跟着阿陽就知道了。”榮叔越過我說,“小柳啊,怎麽這麽慢,快來幫忙搬東西,讓倆孩子去喂小白。”
姓柳的女士,添了件外套,出來的晚些。“挑衣服費了點時間。”
“天冷了是該多穿些,你來拿吃的。”
我跟着阿陽,繞到房子後面。“不是要爬這個梯子吧,我細皮嫩肉的,萬一被劃破了,得破傷風怎麽辦?”
“不會。”阿陽說着,身手矯健的爬了上去。
不會什麽,劃不破還是不會得病,“蘿莉臉果然都是怪物。”我只好口裏叼着貓糧,狼狽的爬了上去。
爬到樓頂,阿陽懷裏正抱着一只花貓,身上五彩斑斓的愣是沒有一點白色,“它叫小白?”
“不是,她是阿香,有時候會穿過薰衣草花海過來。”阿陽向旁邊閃一步露出她身後的另一只貓,“他是小白。”
“啊,是嗎?”我走過去抱起那只貓,“不會再有貓比你更适合這個名字了,是不是小黑貓,瞧這毛色油亮的,跟鞋油似的。”
“下去吃飯。”阿陽把貓糧打開,然後又麻溜的下去了。
我顫顫巍巍的爬下梯子,走到門前時發現前院居然還有座墓碑,上面寫着:安康。“鬼都安康不了吧。”我走到屋裏時,大廳裏已經擺滿了一桌子菜。“就等你了,快來。”柳女士熱情的招呼着。
我落座,榮叔已經換了身和服,把胡子紮了起來,他清了清嗓子說:“本人榮成禮,你可以喊我榮叔。”
“柳純音,叫我柳姐姐就好。”柳姐姐用手指着我強調說,“絕對不準喊阿姨。”
“鐘陽。”阿陽相比我這個新人,顯然對滿桌子的菜更感興趣。
“允愛。”我說。
“那以後就喊你小愛,”榮叔再次發言,“我講一講這裏的規矩,一,我們每天要一起吃午飯。二,每天輪流喂小白。你要是有什麽需要的東西,寫張紙條放到那個鐘裏,每天中午十二點,會有人乘船送東西過來。”
“就這些?”我問,榮叔點點頭。
今天吃了在安樂堂的第一頓飯,菜格外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