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心眼小,善妒任性,性情陰郁,盡管不滿于師父對我的輕視,可不可否認,他仍舊是當年救了我一命的恩人。
我只想讓他承認我才不是庸才,才憤而離開門派。
可我,從沒想要他死。
最後,我還是決定跟他們一起回去。
暮色低垂,天漸漸暗了下來,我們匆忙往城門走。
聽聞明日便要封城,也不知何時才會開,但我管不了那麽多了,這一來一回,下次回京城還不知會是什麽時候。
想到宮裏的邢獻,我猶豫了一下,回頭遙望了一眼皇宮的方向。
這一看,我卻看到了自深宮而起的長香。
當年大師兄将匕首送給我後,我便收為己用,之後為了邢獻又改造成藏香的樣式。
這麽多年過去,他從未用這香喚過我,今日卻是第一次。
想到從青樓中聽聞關于攝政王暗中回京的秘密,我不禁生出些許擔憂。
莫非,他在宮中遇到了什麽危險?
目光瞥向一旁經過的一列重兵,我倏忽停下腳步,身旁的二師兄與小師弟全都望了過來,低聲問。
“怎麽了?”
縱然我的确恨不得立刻趕回門派,可辛苦栽培幾年的心血若是就這樣死了,也實在太可惜。
短暫思考了幾秒,我說。
“我得去宮裏一趟,最遲明日回來。”
“可是京城明日便要封鎖城門了,師兄...”
“我和你一起。”
二師兄打斷了小師弟的焦灼言語,我卻警惕的立刻拒絕。
“不必,你們在這裏等我即可,若懶得等,明日我便自己回去,總會追上你們的。”
邢獻的事情決不能被他們知曉,這可是我費盡心思養起來的秘密,若他們知道了,肯定不會讓我如願。
迎着我戒備的目光,二師兄沉默片刻,才妥協道。
“明日午時,你若還沒回來,我便去宮裏找你。”
還在嘟嘟囔囔的小師弟見二師兄說出這番話,也不好再反駁,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我道。
“師兄,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啊。”
我沒搭理他,轉身便走了。
在薄薄的夜色裏飛入皇宮的屋檐本是我極為熟悉的事,但冬日過去,皇宮內竟也森嚴了不少,我居然差點被巡邏的禁衛兵發覺。
繞路躲避視線,再回到邢獻的宮殿內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剛落到地上,我便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不安愈重。
疾步推開殿門我便闖了進去,促聲道。
“邢獻!”
如今的天下,敢堂而皇之叫他名字的,怕是也只有我了。
于是邢獻似乎早就猜到了來人是我,依舊一動不動的靠坐在床榻上,面具旁的半邊臉格外蒼白,只擡起眼看我。
宮裏的桌上燃着燈,可離他太遠,他便籠在了陰影裏。
我走近,嗅到血腥味越來越濃,心裏一緊。
“你受傷了?”
他只穿了明黃色的亵衣,胸前處洇出一點血跡。
我伸手扯開他的亵衣,他也沒動,任由我将他的亵衣都扒開,露出裏面滲血的繃帶了,才出聲道。
“小傷而已,師父不必擔心。”
我不聽,又抓起他的手細細把脈,确認他的确沒有性命之虞了才放下心來。
這時,我才發覺來時竟沒見到一位宮人,不禁怒聲道。
“來人!這屋裏怎麽一個伺候的都沒有!”
要轉身去喚宮人時,邢獻卻拽住了我的手,阻止道。
“是我讓他們都下去的,這樣清淨一些。師父,你坐下來罷。”
我回頭,看見他的面色果真平和,才坐在了床榻,皺着眉問。
“我聽說攝政王偷偷回京了,此事當真?還有,為何加強了京城的戒備,是宮中出了什麽事了?”
許是幾月沒見,在我問話的同時,邢獻一直默不作聲的看着我。
他還拉着我的手腕,指腹壓着我的腕骨,錯覺般的緩慢摩挲着。
我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要抽回手,卻被他驟然收緊的力道扣的動彈不得。
正欲不悅出聲,我又被他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攝政王想造反,妄圖逼宮,但沒有成功。如今我已将他關押了起來,為免百姓驚慌,亂臣賊子伺機逃走,才下令封了京城。”
短短一個冬日竟發生了這樣驚心動魄的大事,我訝異又不快,沉下了臉。
“那你當時怎麽不告訴我?怎麽今日才将我喚來?”
盡管我冬日都窩在了青樓裏,可也重金托了可信的妓子日日幫我留心皇宮的方向,說好了一刻鐘內到,我必定不會食言。
邢獻看着我,微微一笑,極為懂事的說。
“我能應付的了,不必師父以身涉險,更何況,我哪能這麽輕易就死掉。”
将最近的情形都探查清楚了,我心裏的重石落下,瞥了一眼窗外的夜色,終是開口。
“我有事要回門派一趟,少則三五日,多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