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 章
第 75 章
自打謝彌生日宴之後, 他對學習詩詞歌賦的熱情空前高漲,稍微會寫幾筆打油詩,就迫不及待拿到潺潺面前翹尾巴, 可惜他這熱情剛持續沒幾天, 就碰到一攔路虎寧清洵滿了任期,來長安述職了。
寧清洵在任期頗有建樹, 他和沈夷光不光是師叔侄, 寧家和沈家亦是情分深厚的姻親,等寧清洵來宮裏述職完畢,沈夷光特意叮囑謝彌, 讓他留飯款待。
謝彌有意在寧清洵面前和潺潺恩恩愛愛一番, 因此答應的很痛快, 寧清洵一落座,他就一手摟着她的腰,一手拿筷子吃飯,沈夷光掙了幾次都掙不開,又不好當衆捶他,只好背過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二人這番親密情态, 自然被寧清洵盡收眼底,他神色略略黯淡,沈夷光見氣氛尴尬,忙岔開話題,笑着道:“小師叔在安慶當差的時候, 不知有沒有登臨黔山,一覽松海雲川的風光啊?”
她邊說邊嘆:“祖父一直想去安慶逛逛, 可惜後來身子沉疴, 至過世都未能動身。”
寧清洵目光從帝後二人身上掠過, 他展了顏:“黔山美景又何止松海雲川,奇松,怪石,雲海,溫泉,冬雪,并成為黔山五絕,更有無數名家墨寶。”他緩聲勸慰:“好在我已替師父瞧過了。”
沈夷光聽的十分羨慕:“聽說黔山迎客松極為出名,招展蒼翠,我這輩子約莫是沒有機會目睹了。”她和謝彌偶爾偷偷出宮都得被言官拎着耳朵耳提面命一番,更別說四處游覽了。
謝彌見她一臉欣羨,偏頭看了看她。
兩人倒也沒說什麽,略聊了幾句名家古跡,就讓謝彌重新把話頭引到朝政上。
謝彌聽兩人又在聊什麽楚辭漢賦,他在旁邊險些插不上話,心裏酸水咕嘟咕嘟冒泡,連跟寧清洵說話也有一搭沒一搭的。
等寧清洵臨走之前,還贈了帝後二人一本自己游覽山水所著的詩冊,謝彌臉一下子黑了,深覺着寧清洵是在笑話自己不通詩詞曲賦,又不好當着潺潺的面發作。
謝彌拿着新寫的打油詩在沈夷光眼前晃來晃去,帶了點不太明顯的陰陽怪氣:“天下又不止寧清洵一個有文才的,小爺詩作的也挺好,沒見你跟我多聊幾句。”
介于謝彌最近有點飄飄然,沈夷光小小打擊他了一下:“你再練個三五年,約莫就能趕上他了。”
謝彌俊臉一下拉的老長。
沈夷光本來也沒當回事,誰料就因為自己無心一句話,竟鬧出一場風波來。
謝彌登基之後定了條規矩,官員升遷不光要有任上考評,每隔五年回京述職的時候,還得把任職期間的作為心得寫成文章,跟科舉似的,由內閣和謝彌批閱過之後,方才能決定下一任的差遣,這手段委實高明,文武百官對待這位新帝越發恭謹起來。
今年是第一場考評,寧清洵恰好趕上了,他本來就是沈修文的高徒,文章一出便是滿堂華彩,內閣官員傳閱完莫不欣賞,誰料就是這麽一篇佳作,竟沒入謝彌的眼,他遲遲未定頭名。
升任陳閣老的陳總督都有些看不下去,私下與沈夷光道:“依寧大人的文采,他這次若不取第一,只怕難以服衆,于陛下的名聲有礙,娘娘不如去勸勸陛下?”
沈夷光聽的也是皺眉,但還是道:“這是朝政,我怎麽好插手?”
“您知道陛下因何扣了寧大人的名次?”陳閣老老臉一窘,斟酌了下詞句:“這,額...您當年和寧大人議過親事,又和寧大人相識多年,陛下...嗯....因此瞧寧大人有些不太滿意。”
要是別的事上,謝彌定不會如此昏頭,但在沈皇後的事上,謝彌一向五迷六道的,這回又因吃醋扣了寧清洵名次,實在過了。
沈夷光聽完心裏也開始敲鼓,不過她在人前還是護着謝彌:“閣老怕是過慮了,陛下說不準有旁的思量呢。”
送走陳閣老之後,沈夷光有點按捺不住,便親手下了碗謝彌喜歡吃的細面端去紫宸殿。
紫宸殿裏,謝彌面前擺着兩份文章,他見沈夷光過來,不慌不忙地把文章疊好,嬉皮笑臉的:“潺潺想我了?”
沈夷光放下食盒,瞥了他一眼:“聽陳總督說,你在為這次內考名次犯難?遲遲決定不了誰是第一?”
謝彌一聽這話就知道她要說什麽,怕是來為寧清洵說話了!他心裏酸水沸騰,指尖點了點卷宗,嗤笑道:“是挺犯難的,誰都夠格當第一,除了寧清洵,他文章就像空中樓閣,言之無物。”
就因為她之前說寧清洵文采好,他就要證明他文采平平?!
沈夷光見他如此兒戲,不由惱道:“內閣人人都說他勘配甲等,怎麽到你這裏就不配了!”她胸口起伏:“他師承我祖父,一向文采斐然,在任上風評也極佳,你這般做派,不是要寒了臣心嗎!”
謝彌見她生氣,心裏一慫,見她義憤填膺地瞪着自己,一副要為寧清洵,又生出委屈來:“反正你就是瞧寧清洵千好萬好,你們是青梅竹馬打小相識,當初是我硬拆散了你們,現在他一回來,你就瞧我哪兒都不順眼了吧!”
他鼻根一酸,憤憤地別過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喜歡那些會舞文弄墨的嗎?你一直瞧不上我武人出身,學識又不夠淵博,要不然你怎麽逼着我練字作詩,你想讓我學寧清洵那樣的?沒門!”
沈夷光有點小心思不假,她也的确偏好文章出衆的,但她從來沒有哪裏瞧不起謝彌啊!她又是羞又是氣:“好好好,你以後随便吧,我再不管你了!”
謝彌在兵法兵書上倒是精通,只是明顯偏科,她讓謝彌通讀詩書難道有錯嗎?!
明明是謝彌自己一直因為學識的事兒耿耿于懷,現在到來賴她了,這不識好人心的狗東西!
沈夷光回宮之後狠狠抹了把眼睛她再也不管他了!
沒到一炷香的功夫,謝彌就匆忙趕來道歉,沈夷光現在一點也不想見他,直接讓人把他攆回了明光殿從今天開始,兩口子正式開始分居。
自打搬入皇宮以來,謝彌人就跟長在她長樂殿似的,兩人還從來沒有分殿睡過,他扛了一晚上就扛不下去了,舔着臉跑來找皇後求和,又被她再次派人攔在了殿外,連她的頭發絲都沒見着一根,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等到第三天清晨,沈夷光這幾天睡得不大好,剛到早晨就被殿外的一陣喧鬧聲吵醒了。
她隐隐約約聽到謝彌的聲音,披上大氅沖出去,正要發火,就被眼前的景象驚的呆住。
謝彌負手站在她殿內園子裏,施施然指揮着十幾個護衛用大車拉進一棵高約兩丈,蒼綠雍容的松樹。
他環視一圈,選出适合種植的空地:“就種那兒吧。”
沈夷光都瞧傻了,一時也忘了跟他置氣,趿着鞋走過來:“這是什麽啊?”
謝彌自然而然地答道:“黔山迎客松啊。”
他帶了點小心翼翼地讨好:“你不是說這輩子沒機會目睹嗎?我當天就吩咐下去,讓人挖來一棵種到你院裏,以後你想怎麽看就怎麽看,用不着羨慕別人。”
沈夷光微微張嘴:“我之前就随口一說...”沒想到謝彌還真放在心上了。
謝彌仔細觀察着她的反應,小心伸手,試探着要抱她:“這回該開心了吧?別生我的氣了?”他咕哝道:“我那日就是随口一說...”
沈夷光又氣又笑,橫了他一眼:“我服了你了。”
謝彌見她終于展顏,嘴角咧了咧,正要摟她到懷裏,又被她輕輕推了一下:“少來這套,咱倆的事兒還沒完呢。”
她捧起謝彌的臉,一臉認真地問:“你為什麽扣寧清洵的名次,總得給個正經說法吧?”
謝彌聽到寧清洵三個字就來火,嘴唇動了幾下,到底沒敢跟她發火,哼了聲:“我讓你瞧一眼你就知道了。”
他令內侍取來兩份卷宗,一份是寧清洵的,另一份是一位馮姓官員的,謝彌把兩份一起遞給她:“這是我瞧中的第一,你仔細比對。”
沈夷光細細瞧過一遍,怎麽瞧都是寧清洵的文章占優,旁征博引,狐疑擡眸:“這姓馮的文風潦草,結構簡陋,評個中下都富餘,你不會是诓我吧?”
“笨,”謝彌輕敲了下她的額頭:“再仔細看看。”
聽他這麽說,沈夷光又換了幾個角度,把兩篇文章仔細看了三遍,這才了然:“這位馮大人當真務實。”
他文章辭藻不見得如何華麗,言語平實,但每字每句都切中了地方積弊,還對此提出了切實可行的建議,絕非紙上談兵,實乃幹才。
謝彌瞥了她一眼:“你們這些世家子啊,到底脫不了賣弄文采的大架子,可我是選官員,又不是選詞人,文章寫的那麽好頂屁用。”當然,寧清洵務實的地方也有不少,當個第二第三就差不多了。
而且從制衡之道來說,世家把持大半官位,他也不能再讓世家子占先了。
他一臉憋屈相:“你那天聽信了別人幾句閑話,不分青紅皂白就來罵我,難道我在你眼裏就是個嫉妒他人,背地裏使絆子的無能昏君?”
沈夷光有點不好意思,把漲紅的臉埋到他懷裏:“我哪知道這個緣故,誰讓你不好好說話的。”
謝彌哼了聲:“你更喜歡寧清洵還是我?”
“你你你。”
“我是不是這天底下你最喜歡的人?”
“是是是。”
“那我,你祖父,你哥還有寧清洵一起掉水裏了,你先救誰?”
“...你不要得寸進尺!”
作者有話說:
我和你媽掉水裏的進階plus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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