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葉檸都愣了。
她低頭看自己這一身，心道她特意打扮一回，難道只能是為了相親？
陳思茹在桌下踢了趙智傑一腳。
什麽相親，哪壺不開提哪壺。
幸而這話題很快過去，趙智傑把手裏的菜單遞給葉檸：“看看吃什麽。”
葉檸接過菜單，餘光掃了駱瀾川一眼，見桌上空空，驚訝道：“你們還沒點菜嗎。”
趙智傑喝了口水：“等你啊。”
“說好了四個人一起吃飯，總不好你沒來我們就開始吃。”
葉檸邊翻着菜單邊歉意道：“我的鍋，我的鍋，今天這頓我請。”
桌上三本菜單，原本是駱瀾川、趙智傑、陳思茹一人一本，趙智傑把自己的菜單給葉檸後，駱瀾川把翻完的菜單合上，遞給了趙智傑。
趙智傑接過，順口問駱瀾川：“你吃什麽？”
駱瀾川聲音清淡：“我都可以。”
陳思茹和葉檸齊齊擡眸看了駱瀾川一眼。
此刻別說葉檸，陳思茹這個對顏值格外挑剔的追星狗都承認，駱瀾川這臉實在太吸引人了——
他今天穿了身帶暗紋的白色襯衫，疏離的神情與淡漠的眉眼，給人一種恰到好處的禁欲感。
他對趙智傑說“我都可以”的時候，微偏了頭，從葉檸的視角看去，正好能看到他從額頂到鼻梁骨再到鼻尖、唇珠、下巴的那條流暢鋒銳的側臉弧度。
葉檸看得下意識便屏住了呼吸，又在駱瀾川說完後飛快地斂睫，垂下目光。
都可以嗎？
葉檸卻覺得駱瀾川是在客氣。
約莫是因為除了趙智傑，跟她們都不熟吧，又有兩個女生，所以随她們的喜好。
但葉檸其實是知道駱瀾川的口味的：不喜甜、辣，海鮮也幾乎不吃。
所以在陳思茹道了句“要不要吃點辣”的時候，葉檸立馬道:“不吃。”
嗯？
陳思茹納悶擡眼看葉檸。
不吃辣？
誰一整個夏天炫麻辣小龍炫到飛起？
葉檸掀了掀眼皮，默默遞給陳思茹一個暗示的眼神，陳思茹不愧是閨蜜，秒懂的同時立刻跟着道：“哦哦，忘了，你不吃辣。”
陳思茹：“海鮮呢？”
葉檸看着菜單：“點條魚吧。”
陳思茹：“那就松鼠桂魚呗。”
松鼠桂魚是甜口的。
葉檸：“清蒸鲈魚吧。”
兩個女生點着菜，趙智傑和駱瀾川就這麽等着。
陳思茹“唉”了聲，問趙智傑想吃什麽的時候，葉檸默默鼓起勇氣，也轉頭看向駱瀾川，表現得一臉大大方方，開口道：“駱瀾川，你有什麽想吃的。”
駱瀾川清淺的目光轉過來，落進葉檸眼底。
就像小石子投進靜谧的湖泊，令葉檸心中泛起層層圈圈的漣漪。
葉檸克制着心緒和神色，沉着地與駱瀾川對視。
駱瀾川卻還是那句：“都可以。”
葉檸默默深呼吸，大着膽子與他交流：“沒有‘都可以’這道菜。”
她翻着菜單，“二選一吧。”
葉檸垂眸看菜單，擡眼看駱瀾川：“秋葵，鴨舌。”
駱瀾川：“秋葵吧。”
葉檸：“炒蝦仁還是紅燒肉。”
駱瀾川：“紅燒肉。”
葉檸：“空心菜，白菜？”
駱瀾川：“空心菜。”
葉檸：九個字！他又跟她說了九個字！
點完菜，陳思茹和趙智傑都控制不住手的摸出手機開始刷，葉檸悄悄往駱瀾川那邊看去，見他一只手擱在桌上，另一手握着水杯，默默喝水。
葉檸便剛好看見駱瀾川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甲緣幹幹淨淨，寬大的手背覆蓋可以代表男性力量的青筋脈絡。
葉檸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桌下悄悄踢了陳思茹一腳，陳思茹接收到信號，背猛地抻直，跟着去踢趙智傑，對趙智傑道：“別刷手機了。”
“哦哦。”趙智傑蓋下手機屏幕，擡眼的第一反應是扭頭問駱瀾川：“你現在開始上班了嗎。”
駱瀾川的語氣不快不慢，聲調清淺如弦音：“快了。”
趙智傑：“房子還沒搞定。”
駱瀾川：“在等通知。”
趙智傑吐槽：“這要等到猴年馬月。”
而聊到房子，趙智傑就想到四人裏房子最多的是葉檸。
趙智傑跟着看向桌對面，道：“葉檸，你在園區也有房子吧。”
葉檸點頭，是啊。
趙智傑沒多想，随口問：“多嗎。”
葉檸含糊道：“還好。”
趙智傑笑：“收租金收到手軟了吧？”
陳思茹：“你這就不知道了。”
“我們檬檬一天收一套房的租金和水電，一個月就這麽過去了。”
趙智傑沖葉檸伸出大拇指，牛逼。
這次輪到陳思茹把話題往駱瀾川身上扯：“诶，駱瀾川，你公司具體在哪兒啊。”
趙智傑替駱瀾川說了：“華彙路那兒。”
葉檸知道華彙路，她在那附近剛好有套房子。
陳思茹也反應很快地扭頭看着葉檸道：“你那邊是不是也有房。”
葉檸點點頭。
趙智傑拍了下巴掌，微笑看葉檸，玩笑道：“你看咱媽還缺兒子嗎？”
逗笑了一桌人。
葉檸的餘光悄悄往駱瀾川那邊看去，正好看到駱瀾川唇邊一抹淺淺的笑意。
終于看到他笑了。
葉檸有種這頓不虧、心滿意足的感覺。
飯到中途，駱瀾川起身，出去接了個電話。
葉檸轉頭看去，看到不遠處的餐廳落地窗外，駱瀾川單手插兜地背對着他們的方向，不知怎麽的，從那背影上，葉檸莫名就看出幾分孤寂感。
她收回目光，想了想，覺得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待駱瀾川回來，葉檸又悄悄往他臉上掃了眼，沒在那英俊的面孔上看出任何情緒，覺得應該就是自己看錯了。
飯畢，葉檸靠着椅背，手機舉在面前，幽幽嘆了口氣。
陳思茹去上衛生間了，趙智傑問她：“怎麽了。”
葉檸看着手機：“我在找代駕。”
趙智傑疑惑：“代駕？我們中午也沒喝酒啊，你怎麽找代駕。”
葉檸：“別提了。來的時候我媽把我的車開走了，我只能開她的，她那輛我一直開不順手。”
趙智傑：“你等會兒去哪兒？”
葉檸：“回……”家。
突然想到聚餐那天，她說她家是在園區的，頓了頓，及時改口道：“回市區我媽那兒。”
趙智傑跟着看向駱瀾川：“你不是剛好也要去市區的嗎。”
駱瀾川：“嗯。”
葉檸聽到他們的對話，立馬放下舉在面前的手機。
趙智傑看向葉檸：“那剛好啊，你不用喊代駕了，駱瀾川幫你開。”
葉檸：！！！
趙智傑！等你結婚，我一定給你包個大大大大大紅包！
—
吃完飯，四人離開餐廳，一起往外走。
陳思茹和葉檸落在後面。
知道等會兒是駱瀾川給葉檸代駕，陳思茹挽着葉檸的胳膊，低聲雀躍道：“我就說，趙智傑這人能處吧！”
葉檸點頭：“能處能處。”
陳思茹往前面兩個男人的身影掃了眼，哼了聲，道：“你等着，過兩天還有更能處的。”
葉檸：？
陳思茹神秘兮兮道：“暫時保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陳思茹開了車，車就停在餐廳門口，先帶沒開車過來的趙智傑走了。
他們一走，剩下葉檸和駱瀾川，而葉檸的車停在遠一點的廣場公共停車場，需要走過去。
葉檸踩着她不太熟悉的高跟鞋，安靜地走在駱瀾川身邊，原本走得挺順利的。
然而駱瀾川人高腿長，一步等于她的一步半多，走着走着，她就落後了一些。
葉檸挎着包，試圖小跑着快步跟上。
奈何這鞋的跟是真的高，她也是真的不太适應，快走兩步，鞋跟就要扭一下，左腳扭一下、右腳再扭一下，扭得她別說跑，路都要不會走了。
葉檸擡眼看前面駱瀾川的背影，低頭看鞋，格外無語。
什麽破鞋，拖她後腿！
正無語着，走遠了兩米的駱瀾川止步回頭。
見葉檸沒走、站那兒低頭看鞋，鞋又是後跟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駱瀾川看看鞋，了然的默聲走回來。
葉檸擡眼看駱瀾川，歉意地勾了勾唇角：“不好意思啊，這鞋不太好走。”
駱瀾川又低頭看了眼鞋，音線低沉：“慢慢走。”
葉檸沒想過自己要在駱瀾川表現出一副不方便走路的嬌弱模樣，第一反應反而是駱瀾川去市區肯定是有事，自己這麽磨蹭，萬一耽誤他的事怎麽辦。
葉檸當即彎腰，一腳撐地，一腿擡起，伸手去解高跟鞋的搭扣——不就是一雙鞋麽，礙事，脫了不就好了。
駱瀾川看到，察覺到葉檸這是準備脫鞋光腳，淡淡開口：“不着急，慢慢走吧。”
說着擡起胳膊。
葉檸愣了愣，就着彎腰擡腿解搭扣的姿勢，默默擡眼。
這個距離，他就站在她身側，她擡眼，離她目光最近的，便是他深邃刀削般的下颌；而目光的盡頭，是他低垂的眉眼，瞳仁在室外陽光下是淺淡的褐色，凝着他氣質間獨有的淡漠疏離。
周身清風一卷，帶來他身上幹燥清爽的木質香味。
葉檸心口咚咚直跳，趕忙錯開目光低頭。
長發垂落頸間，恰到好處地遮住了視野，令她不用去看他，想必也能不被他發現她瞬間的慌忙。
放下腿，猶豫了半秒，葉檸緩緩擡手，搭住了駱瀾川的胳膊。
輕微的一些重心偏向他，感受到掌心下手臂的肌肉力量，葉檸在這一刻，有種自己的心也離他很近的錯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