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蜜糖砒霜
第34章 蜜糖砒霜
李既白到底沒有吃上當地特色的肉餅。
第二天一早,睡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李既白就跟當地軍方負責人一起離開了。林深沉沉睡到上午十點才醒,老頂在院裏打電話,嘈嘈切切聽不清。
他醒了以後也懶懶的,出門走到哪都能看到老頂,跟個尾巴一樣。忍不住嗤笑他“別太明顯”,老頂也笑笑不置可否。
兩人心知肚明。
中午十分,他們收到消息,李清洛的屍體找到了。在密林深處,死狀慘烈,當地法醫檢測了半天,沒發現兇手留下什麽有用的信息。
李既白回來後臉色十分難看,周身斂着一股凍死人的低氣壓。軍方的人和法醫進進出出,也不知道在談什麽。林深倒是不怕,他相信江海的業務能力,就算留下十具李清洛的屍體也不會留下痕跡。
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于是他們又逗留了幾天。
晚上李既白就拉着林深一起睡,還和在山莊時一樣。在繁瑣忙碌的間隙,他依然事無巨細關注着林深的衣食住行和一舉一動。
有時候林深想,他肯定是懷疑自己的,不然不會白天被老頂那麽盯着,晚上又被他自己帶到床上盯着。雖然真的什麽也不做,只是蓋棉被睡覺。
李既白擅長不動聲色。
林深觀察了他幾天,一點破綻都沒找到,明明監控着你的一言一行,卻偏偏照顧的人無微不至,時間一久稍微沒點定力的人就會被他的妥帖呵護溺死。
幹脆就這樣吧。
反正沒有證據,只能疑罪從無。林深頭一次仗着李既白當下的這一點偏愛,心中生出“你非要裝沒事我也只能配合你”的想法。
屍體帶不走,只好就地火化。
看着位高權重了多年的長輩轉瞬變成一抔骨灰,無論他生前犯了多少罪,也該身死賬消了。對大伯一家,李既白其實心裏沒有多少愛恨,只有對錯。但眼睜睜看着人沒了,還是心裏沉重。
他們離開的前一晚,李既白将人箍在懷裏,是他的常規動作。呼吸擦着林深的脖子,滾燙炙熱。
起疑不是這一兩天。偏偏是他負責的航線出了事,偏偏邊境線是他熟悉的活動範圍,偏偏一行十幾人只有他和老頂毫發無損。但現在找不出他這麽做的動機,也找不出他和江海有關聯的證據。
李既白心裏沒底,總覺得有什麽東西馬上要揭開面紗,那面紗下藏着萬丈深淵。
他死死摟着他,開口時藏着不易覺察的一絲示弱:“本來下個月想帶你去芬蘭,眼下這個情況怕是走不開了。家裏經此劇變,幾個叔伯那裏不會罷休,望合也要好好整頓。你要是想去,再等等好不好?”
林深還能說不好?
“阿深,”李既白緊了緊雙臂,語速慢且不容置疑,“無論發生什麽事,只要你肯告訴我肯相信我,我就永遠護着你,再不讓你受傷受苦。”
“所以,你不能瞞我騙我。永遠都不能!”
李既白借着去邊境的日子,故意晾了幾天,望合那幾個老股東就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逼得老爺子沒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望合便宜了別人,孫子再看不順眼,也是親的,于是很快就把自己和李清洛父子的股份簽了轉讓協議,全都給了李既白。這下,李既白再無掣肘,成了望合的實際掌權人。
老爺子只有一個條件,就是找出兇手,給李清洛父子報仇。
李既白這才下大力氣真功夫整頓望合,同時認真着手調查李清洛早年錯綜複雜的各路關系。
望合再亂,鴻百也有條不紊。
回到T國之後,李既白全面放手,鴻百大小事務全都交給林深。他則把大部分精力放到望合和調查李清洛一事上。
忙碌了個把月,望合的各項工作重新進入正軌。李蓄一個人在那邊盯着,李既白好歹能喘口氣了。兩個人又恢複了以前那樣的日子,林深每天早上有條不紊上班,工作一如往常嚴謹認真,還是話很少不愛應酬,每個周末雷打不動給布魯克洗澡。
李既白做什麽都不避着他,除了李清洛事件的調查進展。
兩個人依然晚上睡在一起。這個人的擁抱太溫暖,呼吸太熱烈,眼神太真摯,說出的每句話都讓人沉淪。林深一面将腦袋拱在他胸膛上,一面偷偷掐自己掌心,沉淪和清醒交替碰撞,讓他頭痛欲裂。
——但他必須做出抉擇。
“我曾經想過,最好的生活是什麽。”深夜總是讓人情緒豐富,即将的離別也讓人情難自禁,林深用嘴唇貼了貼李既白的胸膛,觸到皮肉下蓬勃的跳動,“是兩個人,就算來歷不明,但歸處相同。餘生……餘生總歸是能在一起的。”
李既白此時還不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意義,只是将他摟得更緊了些。
炙熱的吻來勢洶洶,呼吸交錯,身上那人仿佛要把他吃進肚子裏。兩個人一張床上睡了這麽多天,成年人擦槍走火勢必難免,李既白也不是什麽柳下惠。林深底線一退再退,直到退無可退。然而,緊要關頭林深一聲不明顯的悶哼,帶着一絲隐忍的痛楚,還是讓李既白停下動作。
“還疼?”他啞着嗓子問。
“嗯。”他答。那個小小的圓形的傷口像一個證明,印在肩膀上,動不動就隐隐作痛。“快好了,過幾天應該……就可以了。”
“可以什麽?”李既白看着眼前這人別別扭扭的樣子,突然就起了逗他的興致,就像他剛剛走進M國那棟房子的時候一樣。那時候李既白在枯燥和繁重的學業裏,很快就發現了逗這個新來的弟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明明深刻冷靜有手腕的一個人,卻兼具着令人意外的率真和簡單,矛盾得很。
林深愣住了,不出意料地面紅耳赤。
李既白忍了又忍,打算這次放過他,“好,那等過幾天你身體好了。不過——”他說着,捉着林深的手往下拉,放到自己堅挺的東西上,輕聲誘哄着,“還是要弄出來的……”
除了最後一步,林深幾乎予取予求,李既白沉溺在這個人的懂事柔順裏,漸漸上瘾,并放松警惕。
早餐還是太陽蛋和三明治,李既白剛把流心切開,桌上電話便響起來,是李蓄的專屬鈴聲。
李既白這個人起床火很嚴重,并且持續時間很長,如果前一天晚上睡不夠,他的這個火氣甚至能持續到早餐餐桌上。所以李家上上下下都盡量避開這個時間段找他,除非是十萬火急的事。
“哥,我這裏查到一些東西,你得親自過來看看。”李蓄語氣很沉,難得嚴肅,本來也沒什麽,但他随後又問了一句很多餘的話:“阿深在幹嗎呢?”聽得李既白心裏一動,嘴上平靜回了一句:“他還能幹嘛,每天在公司忙。”
餐桌另一側的林深聽到自己名字,擡起頭來,李既白一邊和弟弟說這話,一邊投來一個溫柔的笑。挂了電話,他簡單交代了幾句鴻百的事,就讓秘書定了當天下午飛南城的機票。
出門前,李既白揉了揉林深的脖子,談笑自如:“我過兩天就回來,商會晚宴你盯一盯,忙不過來讓方元和老頂幫你。”三天後首府華人商會要舉辦一年一度的酒會,地點就定在閑月山莊,要辦的事很多,所以李既白這次出門只帶了一個助理,留下方元照應。
和往常出門差不了太多,工作安排看起來也似乎沒有不妥。
林深一錯不錯地看着李既白,那人比他高了半個頭,逆着陽光,光線細細密密灑在他周身,像是嵌了一層金邊,溫暖閃亮,甜如蜜糖,一如往常讓人向往。
可惜,糖心裏被他親手摻了砒霜。
想多吃一口,就有可能萬劫不複。
“好的。”林深上前一步,用力抱住眼前這人,仿佛萬般不舍。
“我等你回來,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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