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山雨欲來
岑書是趁着池晏不在家的時候來送東西的,安利說都是商家給送貨上門,但是他刻意跑了一遭無非就是想和俞聲說會話。
“阿書,你臉色很難看。”俞聲擰眉看着他,剛剛收到戒指的喜悅蕩然無存,私心裏來說岑書算是他第一個走心朋友,他很看重。
岑書豈止只是臉色難看,臉上的傷都沒好全,遑論心裏的傷痛。
他摸着傷痕笑了笑:“我放他走了,被噩夢折磨怕了,我寧願放他離開也不想他恨我,我真的太害怕了。”
“那你現在有放松一些嗎?”俞聲輕聲問,“如果能讓你松口氣至少你會真的舒服,可如果不能,我寧願你們互相折磨。”
在幾十億人口裏遇到一個自己喜歡到肺葉子疼的人,沒那麽容易。
不懂怎樣愛的人一直都在用錯誤的方式綁住彼此,岑書是,俞聲也是。
“是松了口氣,但是總覺得心口在漏風,填不滿。”季明禮毫無留戀的離開,生生剜走了他的心頭肉,空蕩麻木。
俞聲抿了抿唇:“去旅游放松一下心情吧,如果能讓你開心一些,暫時放下一些東西是無傷大雅的。”
“旅游?”岑書有些迷茫,“我不知道應該去哪,我只是有些累,覺得、覺得自己每天睜開眼睛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糊塗的。”
“那就去吹吹風淋淋雨曬曬太陽,如果能讓自己清醒一點,做什麽都是對的。”
俞聲摸着鼓起的孕肚,他自己也很迷茫,卻總能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勸解岑書,明明他連自己都勸說不了。
那就再拼一把吧,如果不可以,那就聽媽媽的好了。
被他的動作牽扯到,岑書恍然:“有五個月了吧,說起來你的日子也算有盼頭,只要想着有這小家夥在,心裏總能舒緩點。”
這話不無道理,俞聲起初确實覺得很恐慌,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跟池晏說,甚至還聽到了諸多非議和謾罵,一開始還覺得難過,慢慢的就沒有感覺了。
別人罵別人的,他過他的。
左右他這一輩子,除了池晏能傷到他,別人都不能。
“行了,我該走了,本來就是來給你送禮物順便說說話,你注意休息。”岑書難得露出笑,摸摸他腦袋離開了。
岑書走的巧,和池晏回來的車剛好錯開,他立刻急匆匆的大步走進屋裏,四下看了看,朝坐在沙發上的俞聲走過去:“家裏來客人了?”
“沒有。”俞聲本還想着再仔細瞧瞧對戒呢,猛的聽到池晏的聲音趕緊把東西藏在自己身後。
池晏死死盯着他,對上俞聲心虛的眼睛,他立刻發怒去搶:“什麽東西讓你藏這麽狠?嗯?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給你送東西了?明天情人節了,你要綠我?”
“不是!你、你別搶!你弄疼我了!”俞聲用力推他,話音剛落就感覺肚子一陣抽搐,他緊緊攥着池晏胳膊,“先生、先生我肚子疼!”
池晏瞬間歇了跟他争搶的心思,趕緊将人打橫抱起匆匆上樓:“怎麽樣?疼的厲害嗎?我馬上叫駱霁過來一趟!”
“別、好像沒事了,就那一下……”俞聲摸着肚子仔細感受着,好像就是突然疼了一下,像是被踹了一腳。
……被踹了一腳?!
“是胎動!”俞聲眼睛一亮,“醫生跟我說過,寶寶到了一定階段就會胎動,剛剛太突然我只顧着疼了……”
池晏狠狠松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眼下即便他心裏懷疑卻不敢多問了,他總是對俞聲無措,卻又忍不住想逼迫對方,他知道自己有病。
俞聲暗自竊喜,想着明天肯定能給池晏一個驚喜,不管怎樣,自己總歸要把心意告知對方。
翌日。
池晏照舊去早早去公司,在還睡着的俞聲額頭輕輕落下一吻便離開了。
待他一走,俞聲立馬從床上爬起來,吃過早飯就在阿姨的幫助下開始裝飾他們的卧室,年年如此,也許對池晏來說可能沒有新意,但總歸是俞聲的心意。
“先生會高興嗎?”俞聲撐着腰有些累,年年都是如此,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喜歡。
阿姨其實很想說不知道,但是這是俞聲的心意,她做不出那種掃興的事,只好笑道:“先生肯定會高興的,他很在意俞少呢。”
俞聲被這番話取悅,臉上的笑意更深,他拿出對戒看了看,樣式和文理都是他親自挑選的,希望阿晏到時候也會喜歡。
“俞少,趙秘書來了。”樓下的傭人來敲門。
俞聲是知道自金特去分公司,一直都是趙越來照顧他的事,想着可能是池晏有什麽交代,他趕緊下樓。
“趙秘書,是不是阿晏有什麽事情?”
盡管趙越已經從池晏那知道大概的內情,可是真當他親眼看見俞聲的肚子,心裏一股難言的情緒沸騰,滾的他握緊了拳頭。
他不知道從前的金特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态一直看顧着俞聲,可是現如今,他已經有些不清醒了。
俞聲察覺到對方目光的微妙,下意識擋了擋肚子,臉上的笑也淡了幾分:“有什麽事嗎?”
“池總讓我白天陪您出去玩,晚上訂好了餐廳。”趙越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您要出門嗎?”
“我想去劇組看看,你陪我一起去吧,導演前幾天還說想見我。”俞聲笑着,“我也很久沒有去劇組了,不知道他們拍的怎麽樣了。”
趙越自然連聲應好,等俞聲換好衣服就帶他去了劇組。
導演組看見他來自然很高興,大制作小故事,更注重的是細節方面的演繹。
江言坐到他身邊,微微笑:“俞老師,我想請教您一些問題,我想知道趙小魚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态不肯離開的,我研讀劇本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承受了任何人都不能承受的委屈,可為什麽還是會堅定不移?”
“你知道對于饑寒交迫的人來說,最讓人感動的是什麽嗎?”俞聲輕聲問。
江言不解:“自然是豐衣足食,食果腹,衣蔽體。”
答案在意料之中,俞聲卻還是被逗笑了,他搖搖頭,柔聲道:“不是啊,是一杯熱水。”
因為他曾處于風寒,曾饑寒交迫,因此他知道一杯熱水對他來說有多溫暖,立于寒冬仍覺如春。
江言突然覺得世道不公,這樣溫柔且漂亮的美人,為什麽會遇到那樣的男人,俞聲這樣的人,就應該有一個同樣溫柔體貼的人去呵護他關心他。
也許就是因為乖巧懂事,所以才一直被傷害。
“俞老師,情人節快樂,這是劇組發的巧克力,我不能吃,送給你了。”江言笑着把巧克力放進他手裏然後在趙越吃人的目光下離開了。
俞聲捏着手裏一大塊德芙無聲笑了笑,他就說每個人都有心底的傷痛,只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他為什麽能堅定不移?
因為當初把他迎進門的時候,池晏也是那樣堅定不移,不在意他踩髒了地板踩髒了昂貴地毯,也不怪他往溫暖的屋子裏灌進了冷風,只是給他倒了杯熱水,十分擔心的問他冷不冷。
因為他曾被堅定不移的選擇過。
“你坐下啊。”俞聲看向趙越,“坐下陪我說會話,我要是會演戲就好了,可以去演繹各種各樣的人生,不用困在自己的世界裏。”
“為什麽?”趙越冷不丁問出聲。
俞聲微愣,反應了一會才明白對方在問什麽,他舔了舔嘴唇微微垂下眸子,還能是因為什麽,無非就是喜歡,所以心甘情願。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無非就是我喜歡他,忘不了那杯熱水放在手心的溫度。”俞聲是感恩的,可感恩之餘是熾烈的愛。
所有人都認為他在這份感情裏受盡委屈,卻也不盡然,愛人是自己選的,委屈是自找的,他愛着這樣的人,就注定會如此。
他沒得選,也不想選別人。
趙越有些激動:“可是他明明就總那樣對你,你對他不是喜歡,你只是感恩他,那不是愛情!”
俞聲微微蹙眉,似乎察覺到他憤怒的外殼下藏着的情愫,他輕聲:“抱歉。”
抱歉,不能接受你的情意。
“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自己認不清身份,我僭越了。”趙越閉了閉眼,或許他知道金特為什麽會被特派到國外的公司了,和這樣的人每日相處,總會有藏不住的時候。
俞聲斂眉,在感情裏最說不得的就是對不起,代表着傷害和既定事實,往常俞聲不喜歡聽池晏說,如今也對着別人說了。
“我會和池總打辭呈,我可不想去F國那種地方。”趙越苦笑,他們這些人從根本上就和池晏錯開了,就算對方不給他們外派,單是俞聲拒絕人的方式他們就受不住。
明明是那麽溫柔的人,拒絕人的時候總讓人覺得悲從心來。
俞聲抿抿唇沒說話,但凡他要拒絕人總要冷硬又徹底,無非是因為他把機會情意都給了池晏。
是他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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