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林小歡腦子轉得飛快：景西路那個門店， 有什麽不同之處？
要說起不同之處，那可就大了去！
景西路那個門店， 不光是門店裝修和所用工人、以至于工人工資， 就連串串香的配料都跟其他門店大有不同。
林初平看他應該是摸到一點點路子了，便笑笑沒繼續說，剩下讓他自己想去。
林小歡看他不說話， 那可真是心裏癢得就跟被貓抓了似的，他快步出去，找人要了景西路門店近期賬目表， 就一邊在路上走， 一邊簡略大概翻看。
不看還不知道， 一下真給林小歡吓一跳！景西路那邊的門店，賺得竟比一般學校門口的更多！
“這是什麽原因？”可眼下已經走到老板辦公室了， 林小歡是千不舍萬不舍的，也只能把賬目表交到林初平手裏。
林初平同樣是大概翻看， 林小歡要的是景西路那邊門店每天的日流水， 以及周周彙和月月彙，兩個月下來周、月統計沒幾張， 但要是加上日流水的話，那可真就是厚厚一沓子了。
但本子交到林初平手裏沒出五分鐘，賬本就被放下。
景西路門店的經營狀況跟林初平所料想的差不多， 剛開始一周時間因為Z餐不被老外們認可，門店日流水比較低。但日子越往後翻，日流水就越高，這就說明不光是有老外來嘗試吃Z餐小吃——串串香， 更重要的是回頭客多， 也有可能是把林記的口碑給傳了出去， 招攬了更多的老外過來消費。
林小歡在一旁，就在瘋狂的思考，究竟是為什麽景西路也能那麽賺錢？
關于景西路這邊門店的味道，林小歡只知道大概方向，是加了很多糖和牛奶。知道當時，林小歡就覺得離譜，這種味道的能好吃去？
再加上林初平一直也就沒交代讓他特意去關照那邊的門店，林小歡就單純以為林初平是想跟高記一樣，把林記串串香開到全市各處，樹立起林記大品牌串串的品牌形象。
在之前，林小歡是萬萬沒指望景西路門店能賺錢的！
“這……”林小歡他現在特別想跑去景西路，仔細嘗嘗這個加了大量的糖和牛奶的串串香究竟是個怎樣的味道！
林初平也看出他心思已經不在辦公室了，便笑道：“徐維你倆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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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維聽了這話，心裏怦怦直跳。但林小歡就沒顧及想那麽深了，他真是直恨徐維怎麽是個慢性子？
“你走快點！”剛下辦公樓，林小歡就伸手去攔出租車。
淮市也是這兩年才陸陸續續有出租車的，剛開始起步價是兩元，但今年物價飛漲，起步價已經到三塊錢了。
兩人坐上出租車，林小歡就催促：“師傅，我們要去景西路，趕時間，快快快！”
師傅還以為他倆這是要談什麽大生意呢，慌裏慌張把人送到個林記串串香的店門口，眼瞅着他們倆大男人進去。
“操！”司機師傅氣得直拍方向盤。
林小歡才沒空管外面怎麽個汽車鳴笛呢，他進了門店就要求員工給他炸個兩把串串。
員工見是淮市總經理，還有些不安，以為是怎麽違規了呢，卻聽總經理要他們炸串，店長大着膽子問林小歡要什麽口味。
林小歡看了眼頭頂上懸挂的菜單，各種語音的都有，但唯獨只有Z語他能看懂。
“就……标準口味的五串，加甜的五串，加奶的五串，加麻将的五串……算了，各種口味的都要，你們看着來就成。”林小歡道。
店長和剩下的員工面面相觑，這種奇奇怪怪口味的串串香一般都是老外吃得多，他們本地人還是喜歡鹹口辣口的，怎麽，總經理也喜歡這種怪味道的？
不過，兩人也不敢多置喙總經理的要求，他們只得硬着頭皮炸串。
在旁消費的老外見林小歡兩人竟然還是串串香的大領導，以為他倆就是真正的老板呢，一個個沖他們比大拇指。
“這個串串香，好吃！”
林小歡也就只能聽懂這一句，剩下的都是各國鳥語，他根本就聽不明白。
雖說林小歡兩人是頂頭大上司，但也是得排到他們那一單才能取餐，林小歡拿着取餐的卡號，因為卡號不是固定順序，他也就不清楚前面究竟還有多久要等。
在等餐的這段時間，林小歡就兩眼直直觀察這家店經營狀況。
不光是他，徐維也是震驚極了，之前徐維就沒少聽人說老外的胃和舌頭構造跟他們Z國人不一樣，老外到這根本就吃不好因為他們從來都吃不慣Z國的美食。
但現在，徐維撒眼瞧過去，整個店裏哪個老外不是吃得噴噴香？
店裏裝修整體上是簡潔明了的風格，背景以灰黑白三種顏色為主，灰色是主色調，看上去有些冷。但燈光多是暖黃色的，店裏處處都是暖黃的筒燈照着，也不顯暗不說，燈束打在一些陳列架上、一些泛黃照片和綠植盆栽上，竟有些說不出來的高級。
究竟是哪兒瞧着高級了，林小歡也說不上來，反正再配上店裏大音響中外國音樂，他這會兒竟從心底裏覺得這就應該是外國人的餐飲店一般。
徐維這會兒也覺得自己像個土包子似的，可這明明還是他們林記串串香呢！
特別是聽着旁邊的老外們，他們各國語言當中夾雜着奇奇怪怪“林記”、“串串香”這樣的Z文詞彙，徐維更是感覺奇妙。
過了有十來分鐘，林小歡徐維兩人才等到他們倆的串串，而在等待的時候，兩人也能觀察到有不少似乎都是提前訂好的，只需要過來報個名字就能提走相對于的單。
這個發現，更是讓林小歡詫異不解。
直到中午一點出頭，店裏生意漸漸沒那麽忙了，林小歡招手把店長叫過來，問剛才那些提前預訂單的情況。
店長還以為就因這個把總經理招來的呢，他膽子小，怕擔責任，忙先說聲明：“我們也是最近才開始嘗試着做的，所以還沒來得及給總部打彙報。”
林小歡覺得無語：“趕緊，詳細講。”
店長只得老實講道：“好多跨國公司裏的外國人，他們不跟咱們這邊中午有午休，他們中午就一個小時的午餐時間，吃了午飯也都不睡覺，所以他們大多都是早上九點鐘過來點餐，預定中午十二點多讓家裏傭人過來把串串給他們拿去公司。”
他們林記的串串香有這麽受老外歡迎？林小歡太自信，但事實好像又是擺在眼前的，他不信都不行。
徐維一邊聽，一邊試吃串串。他發現景西路這邊的串串味道基本都是甜口，油似乎也跟別的門店用油不太一樣……
林小歡又問起了店長其他一些問題，店長原本是心驚膽戰的，後來發現總經理确實就是對他們這門店好奇，才漸漸放下心中防備。
人一放松下來，廢話就多了，店長之前就是個小老百姓，上哪兒接觸過這麽多國家的老外？上哪兒在這樣高級的餐廳當過店長？他對這門店是處處都覺得新鮮。
“我發現啊，那些老外口味還真是奇怪，景西街上也有面包店，但他們經常買的面包不跟咱們平常在市場裏買的那麽甜。但這條街上的甜品店裏，那可真是齁甜！比咱們市場裏賣的甜品甜多了，吃了粘嗓子眼兒……”之前店長是絕不舍得花這麽多錢給家裏閨女買這些零嘴兒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在景西路這兩個月工資都超過了350元，就算是景西路上老外吃的甜品貴，花個五塊錢哄女兒開心，店長他現在也舍得這個錢兒。
說着說着，他就把話題扯遠，林小歡懶得聽他跟女兒平日裏怎樣，把話題重新拉回來：“那你覺得咱們林記的甜串串的甜度，跟老外那些面包甜品的甜度相比，是高還是低？”
店長老實搖頭：“說不上來。比面包甜吧，但是比甜品又淡得多。”
徐維正在吃一串放了番茄沙司的炸土豆片，感覺跟林記其他門店的炸土豆大不相同，這個土豆片要厚實得多，炸得也更酥脆。
最關鍵的是這個番茄口味的土豆串，吃起來明顯能讓人感覺它是甜口的，很甜，但回味回味竟然一點都不覺得膩不說，似乎還能隐約吃到一點鹹味。這種口感奇怪，但又出奇地讓人覺得上瘾。
“你嘗嘗這個。”徐維把番茄沙司土豆串串遞給林小歡。
林小歡也知道，串串出鍋晾個半分鐘再吃是最好，這時候的串串既不燙嘴，吃起來口感還酥脆，還有濃濃的油香。等時間長晾涼了，串串就容易吃起來膩味，最重要是不夠酥脆了。
林小歡接過串串，低頭正吃呢，才看見上面紅晶晶的不知是什麽醬，聞起來還酸酸甜甜。
“這是什麽醬？”林小歡問店長。
店長：“這是調制過的番茄沙司。”其實配方很簡單，就是市場買的成品番茄沙司再加糖和白醋，可實際上，店長他自己也覺得這個番茄味的炸土豆很好吃。
“卡茲卡茲”
這是林小歡咬土豆串的聲音，脆得簡直就跟在吃薯片似的，但裏面又很軟和，應該是炸了很久的土豆。按理說這種裏面軟的土豆應該會吸很多油，吃起來讓人感覺油膩，但并不是的，正好外面那層酸酸甜甜的番茄醬給完美中和掉了。
徐維沒問問題，從串串上桌他就一直都在試吃，他還試吃了一種看起來白白的醬，店長介紹說這個是沙拉醬，吃起來也是甜口的，但很奇怪，配合着油炸的串，竟然奇異的并不讓人感覺過分的膩。
這是為什麽？徐維完全想不通。
這會子，林小歡也吃到了沙拉醬串，這種沙拉醬給人感覺跟番茄醬的還有些微不同，這個更偏甜，但回味裏又隐約有種清爽的酸。
接着，林小歡還吃了牛奶醬和奶油醬等其他醬的搭配，總體吃下來，林小歡發現老外的口味遠比Z國人更能吃高油高糖的食物。
那這串串，豈不就量身為老外打造的？他們串串香本來就是油炸食品，要是再加上大量的糖，可不就對了老外的味蕾嗎？
一連吃了七八根串串，林小歡不禁吃得有點“頂”了，而這個時候，店員又貼心拿來兩杯冰鎮的飲料，再這麽一喝，林小歡兩人瞬間就覺得自己又不“頂”了！
汽水給胃裏帶來豐富的二氧化碳，兩人甚至還神同步地打了個氣嗝。
林小歡摸摸飽了肚皮，還對這頓午餐略有些回味。
其實，在他做了兩三年串串香的生意後，因為平日裏接觸得多，聞也聞夠了，而且他現在特別不愛吃那些油炸食品，總是沒吃兩口就覺得膩。
但這回不一樣，看着都是高油高糖，但吃下來林小歡足足吃了七八串才覺得夠呢！
“真了不得！”林小歡還真是不得不佩服小東家。
景西路店長加店員，也就四人，他們四人都知道這家店跟別的林記哪哪兒都不一樣，之前他們也忐忑不安過，但後來見生意一個勁兒地往好處走，這擔憂也就漸漸打消了。
而這次總經理的到來，讓店長想到了些不一樣的念頭，特別是眼瞅着總經理吃後對他們這店的串串特別滿意，店長忍不住試探着問：“景西路的店，是特別實驗的一個店嗎？”
這句話，冷不丁地讓林小歡想通了！
淮省周圍一共是五個省，外加一個盛海，這六個地方都被林記派人去開發新市場了，那麽，距離西田最近的一個，便是隔了一個省的川省。
他們林記的辣椒就是川省進貨的，按理說川省的人更能吃辣，按理說距離西田大本營也沒那麽那麽遙遠，怎麽就一直不往川省發展他們林記呢？
林小歡冷不丁到了自己！他一直都在跟小東家申請出省開發新市場，小東家卻一直壓着不肯讓他去，只是說另有安排。
而現在，林小歡隐約能猜到了，小東家這是深懂他的性子，把最有挑戰力的川省市場留給他去開拓啊！而眼前這個景西路的串串門店，就是小東家送他去往川省發展的一張飛機票。
對，川省人特別能吃辣，沒錯！但小東家這是打算曲線發展啊，也沒說川省人愛吃辣的同時，不愛吃甜食不是？
林小歡緊張看着景西路這店，一絲一毫他都不想放過。從店面的裝修到店裏的陳設，再到炸串臺面的布置，都跟傳統的串串店完全不同。
店長還不知道這短短一分鐘裏，總經理究竟想到了啥，只見他臉色從一來是的震驚，到後來的明悟，再到敬佩，與現在的期待和鬥志激昂……
搞懂小東家引導他來看景西路門店的真正意圖，林小歡讓店長把本周的周周彙和日流水送到他這兒來。
因為今天還是周五，本周彙還有兩天沒能做結，但看前面五天的數據統計，基本上也能确定本周景西路門店的營業狀況了——可以說，相當之好！
接着，林小歡又詳細去看日流水。
景西路的串基本價格都是林記其他門店的兩倍左右，特別是奶酪口味的，因為奶酪成本比較高，加料還得另加一毛錢。
不過，這些均價一毛五的串對于老外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他們的薪水領的可是美金。
林小歡又問店長：“有咱們本國人消費嗎？”
要是把這種甜口串賣去川省，那肯定主要消費者還是他們Z國人。
店長：“有啊！都是附近的小孩子們，他們對咱們串串的喜歡勁兒可不比老外們差……”
哈！對啊，小孩子們天生就是愛吃甜的，林小歡一下就抓住了接下來要往川省發展市場的關鍵所在。
從景西路門店出來，林小歡就覺得暈暈乎乎的——他情緒可太激動了，激動到林小歡能清晰感知到自己身體因為過于興奮，而有些缺氧。
徐維不明白林小歡這是怎麽了？只覺得他現在情緒高漲得吓人。
接下來的日子，就過得讓老百姓們摸不着頭腦了。
淮市本地兩家主報，《淮市日報》和《淮市快報》竟然公開登報吵起架來，每天還都是頭版頭條的吵！
今天，《淮市日報》在頭版上發表一篇名為《企業發展首講誠信》的文章，副标題很醒目，直接就抨擊高記串串香前段時間拿“串串香第一人”标語對自家串串進行宣傳。主要內容是就這最近高記串串香繳30萬罰款的事兒，先把他們高記黴豆油事件又拉出來鞭屍，接着便又扯到他們前陣子浮誇的宣傳手段，對高記的自高自大持不贊成态度，最重要的是在文章最後，還捎帶了一句川記串串香就是聽說淮市裏頭有家串串香竟號稱“串串香第一人”才把川記開過來的。
好嘛，那意思就是明說川記的來意了。
之前高記就因黴豆事件，外加之前漲價事件，不少民衆就對他們高記非常不滿了，現在《淮市日報》竟又扯上川記，又在高記頭上狠狠踩了一腳。
高繼聰眼瞅着他高記的聲名狼藉，這哪兒還能坐得住？這次要是不能快速恢複名聲，接下來高記就不能快速招攬省外加盟商。
特別是聽說林記這次彎道超車，直接在周邊五省都派人，高繼聰更是心中焦急，他哪兒還能見自家名聲還這樣繼續臭下去？
于是，高繼聰花了高價，去買通《淮市快報》的記者，第二天就在頭版上發表了一篇名為《商品宣傳允許使用誇張性修辭方式》的文章，副标題同樣直接拉出這篇文章的主要目的：“串串香第一人”這個稱號，是高記粉絲稱的，高記也就是順應顧客的意念随手拉那麽一條橫幅，就是單純的宣傳廣告，不存在任何争第一的念頭。并且文章最後一句，還說到小學裏三年級語文課本上就出現這種修辭手法相關的教學目标了，成年人不應天天對任何食物都摳字眼，這是一種不健康的心理。
好嘛，這就是明擺着說《淮市日報》的人心理都不健康嘛！
這《淮市日報》上上下下人能忍？
第三天，《日報》繼續發文，還是頭版頭條。主标題是《這樣不行》，副标題就很長了：成年人理應認清什麽場合應該誇張，什麽場合不能誇張，尤其會牽扯友省更應謙遜友好“。這篇文章直接把問題上升到省跟省之間了，直接把問題擴大化。
《快報》的人也不甘示弱，第四天直接定性高記“串串香第一人”的說法，純粹就是廣告宣傳行為。
寫文章的人，最會摳字眼了，《日報》筆者直接把94年的《廣告法》拉出來，在頭版上直接給民衆普法！說高記所謂的廣告宣傳是虛假的，是不符合實際的，是誤導消費者的，是不合法的。
……
老百姓們看熱鬧看得直樂呵，他們還真是頭一次見文人墨客吵筆架，真是罵人都不帶髒字兒的！
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