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接下來的三天，林初平就一直沒消停過。
第一天早上，打電話給貨車司機，把調的腌料和湯底濃縮液送去市裏，順帶又把農場自己做的一些豆制品也捎去。
中午，兩個舅舅家農場挑選出來一共16個工人，都來了。
林初平對他們進行為期兩天的業務培訓理論工作。當然，兩個舅舅也來聽他講課，而且他們還是林初平着重培養的對象。
搞得小舅舅那兩天，見了林初平，就板正地直喊他“林老師”，害得林初平差點見面就繞開小舅舅走。
然後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就到了第三天，林初平直接帶人着16個工人去市裏了。
他們做的是下午的班車，因為人多，第一趟車還擠不下，是分兩趟來的。
林初平帶的第一批七個人下午早早到了市區，見也沒什麽事兒，林初平問了老爸發現出租院裏蜂窩煤等一些耗材不夠了，正好拉這七個壯勞力去市場采購拉貨。
補充完耗材，第二批工人也終于到了。
時間已經來到傍晚六點半，高繼東見着兒子高興，直嚷嚷要給兒子先做晚飯吃。
林初平見父親轉身去廚房的背影，一時出了神。
他才回來的那兩天，見父親，他好像總是微微駝着背，精神不大振作的樣子。後來他忙着去研究怎麽去做串串香這門生意，父親在旁邊幫忙，但他也總是皺着眉頭，精神勁兒倒是漸漸有了，但也不怎麽高。
但今天再見，林初平瞧着，父親好像精神頭恢複到他三十多歲的樣子了，就連腰板兒，也挺得倍兒直。想起剛進院時他那一臉紅光滿面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中了百萬彩票呢，這麽高興！
林初平他們吃了晚飯，足足等到快九點鐘，胡霞他們才回來。
“小東家？”胡霞瞧見林初平，就高興。
趙芬也嚷嚷：“小東家回來咯，咱們今晚可得好好兒跟小東家說道說道咱們這兩天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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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平瞧了眼大智大海，只見他們兩人卻躲躲閃閃的，跑去廚房說是要給老東家打下手。
就林初平不在的這三天，胡霞他們已經改成先吃晚飯再點賬了。
吃了晚飯，就有人快手快腳地把碗筷菜盤都收了，桌子清幹淨後，胡霞他們就開始了每天晚上必要節目——數錢。
胡霞他們每個組都開始清點各組今日出攤的全部營收。
大小舅舅兩個農場一共派來了16個人，再加上屋子裏10個小老板和老少兩個東家。屋子裏竟擠得滿登登的，但在數錢之前，還沒覺得擠，但一開始數錢，林初平甚至都能聽見身後兩個舅舅家工人急促的呼吸聲。
可不是麽！瞧着桌子上一堆一堆的，錢堆裏有大的票子，也有1毛2毛的硬幣，這麽大堆錢，瞅着他們直眼熱，真恨不得是自己一天賺這麽多的錢！
三天沒見，胡霞他們點錢的速度又變快了些。
胡霞率先開口：“除去出攤前準備的二十塊零錢，我們這組今天的營業總額是110塊零3毛。”
劉小娟他們也開口說：“我們這組稍微少了點兒，但是也有106塊7毛5分錢。”
直到5個小組的錢都報完，工人們都不等林初平把全部的金額加起來，他們心裏邊就大致估個數。
乖乖，竟然得500塊還多！
工人們私下裏四目相望，都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出了複雜的眼神，有震驚，有渴望，有期冀，還有對未來的忐忑和不安。
林初平又簡單查了下這三天的賬，五組當中有四組的每日營收基本都是在穩步增長，就大海他們那一組，當中有一天是掉了線，營收是之前的一半。最重要的是，賬本上還多出一項沒寫去處的100塊的糊塗賬。
林初平瞧，是他走的第二天。
林初平揚揚眉毛，看向大海，等他們自己說。
自己說就自己說！大智大步一邁，往小東家身旁擠過去，他憤憤不滿地把那天的事兒說了出來。
那天，大海大智兩人晚上照常出攤時，被文化街一大群小混混，直接把他們攤子給圍了。混混頭子只給大海他們兩個選擇，第一交保護費，第二滾出文化路。
大海猶豫了下說：“小東家我們給了他們30塊錢。”他正想繼續說呢，大智又搶白了。
那天晚上，被圍了的大智脾氣爆，他氣不過，本來想上去拼一波，讓那些小混混知道他孫大智不是好惹的，順帶也立立威，免得什麽貓三狗四的都想打他們林記串串香的主意。
可惜，孫大智是身材高大一身肌肉，但到底是雙拳難敵四手，而且大海還生怕農場花大價錢做的小吃車被弄壞，他死死摟着車子不肯松手，導致不少小混混在孫大智身上讨不到便宜，就去揍王海，王海成個大漏洞！
甚至是有個小混混，還在混亂中抓起一把竹簽，就想往王海身上臉上戳。大智生怕被戳了眼睛、喉嚨這種要命的地方，大聲喊：“我給錢、我給錢！但你們要是傷了人，什麽錢都沒有，只要我不死，你們明天也別想活！”
大概是大智發了狠不要命的樣子把混混們鎮住了，再加上大海也妥協給了他們30塊錢，并且承諾說明天就和老板商量，把這個禮拜要交的保護費明天一起帶給他們，混混們這才勉強放他們回去。
“那你們最後是怎麽解決的？”林初平問。
林初平猜，那一百塊沒寫去處的賬，應該就是交保護費了。
但讓林初平萬萬沒想到的是，大智嘿嘿一笑，得意道：“第二天我轉頭就交給那撥混混的對頭了！”
在林初平的意料之中，但又出乎林初平的意料之外。
轉念一想，混混的對頭，大概率也是混混呗！
文化路旁邊有初中有小學，偏偏生源還都不怎麽好，正巧那邊還有好幾個暗胡同。早些年那邊經常打架，因為學生多，慢慢變成了專門對學生青年的商業娛樂街。
在那邊混跡的大多是早早辍學了的，後來市裏混社會的也過去了，就越發的亂了。
當時也就是顧及這一點，是派他和大智兩個人出攤兒的，兩個大男人講遇到事總歸不會太吃虧。而且大海為人忠厚老實，平常說話辦事慢吞吞的，也以禮讓為先，而大智，這個人就比較容易沖動，兩個人正好性格互補，遇到事了商量着來，也不會把事情搞得太糟糕。
林初平在後世，和平日子過得多了，差點忘記九十年代下崗潮的社會到底有多亂！
攤子竟在開張還不到一周，就被混混勒索保護費不說，自家員工還因此被打。
這事兒，就算是放在林初平身上，他也不樂意在員工挨打之後，還乖乖地給人家交保護費。孫大智這一招兒就來得妙啊！
孫大智本還怕他小東家聽了生氣他胡作主張意氣用事，但萬萬沒想到，小東家竟然狠狠地表揚了他這麽一個決策。
值了！孫大智覺得能跟上這種聰明又有血性的東家幹，值的！
林初平遠比孫大智想得更多。他就是個生意人，來這兒擺攤就是為了做生意賺錢的。
文化路這個市場前景很大，他不打算放棄。但這麽多宗派的混混在這兒你争我搶奪地盤，搞得這邊消費者人心惶惶，耽擱他攤子賺錢。
要在這裏賺錢。那這個市場就必定要和諧統一。
林初平想了想，他決定過段時間去會會大智看中的這個混混頭子。
聽聞小東家要去見跛財，大智忙說：“為人比較仗義！”
脫口這麽一句完了，大智還又貼一句補充：“就我看到的，跛財他雖然也帶人打架，但一般商戶給他交了保護費的，都能安安生生做生意。而且打人也不會往死裏去打。”大智覺得最後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就憑這，大智都認為跛財肯定是個良知未泯的。
說完，大智就忐忑地看着小東家，不知怎的，大智總覺得小東家看着比老東家還有氣場。
事情已經過去兩天了，林初平叫來大海，叫他們撩開衣衫仔細看。
兩人臉上身上的傷都漸漸轉紫轉青了，印子瞧着倒是不要緊了，但這個事情聽上去還是太危險。
林初平嚴肅地交代他們倆兩人，同時也是跟在場其他人說的：“不管怎麽樣，你們的人身安全永遠要放在第一位，東西丢了、髒了、毀了、錢沒了，都還可以再買、再賺。咱們不能拿自個兒生命安全開玩笑，在這點上我得批評大海哥。”
“另外你們現在一定要轉變思想，你們現在不是農場幹農活的工人了，你們就是小老板，咱們是生意人就要講究和氣發財。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能是事兒麽？要保護費給他就是了，整得自己一身傷不說，生意還耽擱了。在這點上我要批評大智哥。你當時太沖動了！”
大智悄悄地把脖子垂下去。
林初平剛說完，大舅舅家一個農場的工人就憋不住了，他大聲說：“他們混混有多少？咱們屋子裏有二十六個好手！”
這話意思是要打群架。這個年代資源不豐富，很有可能相鄰的兩個村子就因為農用水源問題，出動兩個村子的壯勞力打群架。
都是農村裏常年揮鋤頭刨地的壯漢，一身是勁兒，稍微一個沒把住，指不定就要整出來人命！
林初平淡淡的，朝那工人橫一眼：“你打了人家，你要擺攤賺錢，人家可不擺攤子，人就上午跑這咱們這個攤子下午弄咱們那個攤子的，你生意還做不做了，你還賺不賺錢了？”
那人語塞，但又不甘心，握緊拳頭。
林初平：“行了，你們就按我說的來，我是東家的，天塌了還有我這個東家頂着呢！你們只管幹活賺錢就行。”
那人還行再說什麽，但被同伴攔住了。
作者有話說：
小天使們，改名了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