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郎才女貌,也挺好
“你給我跪下!”
祁萍楠從來沒有發過這麽大的火, 即便是羅洵麟同屋裏的丫鬟胡來,也不見她有如此大的陣仗。
此刻她屏退所有下人,将屋裏的門拴緊, 手裏拿着根又粗又長的藤條, 通紅的眼睛,似是下一刻就要噴火, 就要吃人。
“娘、娘——”
羅洵麟雖是個讀聖賢書的, 但卻沒有硬骨頭兒,這會兒被祁萍楠一呵斥, 倏地就跪在了地上,結結巴巴竟是一副要哭的模樣, 大概想用可憐,來博求母親手下留情。
“你個混賬東西!我竟不知道你暗地裏存了這麽一副心思!”祁萍楠揚起手裏的藤條就抽在了羅洵麟的肩膀上。
頓時疼的羅洵麟就嚎叫了起來——
“娘!娘別打我!別打——”
“你現在知道疼了?我平日裏就是打的少了,若知道你有這個心思,我早就打了!”
話罷又是一藤條抽了下來。
“啊!”羅洵麟一把抱住祁萍楠的腿,邊流眼淚邊求饒道:“母親, 我錯了!我以後再不敢了!您就饒了我吧!”
看着自家兒子痛哭流涕,祁萍楠揚起的手終是放了下來,将手裏的藤條扔到了桌案上, 沉着聲音問道——
“你真的知錯了嗎?”
“錯了錯了,兒子真的知錯了。”
祁萍楠點了點頭——
“那你說說, 你錯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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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因為——我偷看表妹。”
“不對。”
羅洵麟擡眼望去, 只見自家母親連連搖頭——
“我打你, 是因為你沒出息!”
羅洵麟似乎并不明白祁萍楠的話, 只愣愣的看着她。
祁萍楠深吸了口氣——
“你好不容易, 才考上的秀才, 十年的寒窗苦讀, 費了多少心,熬了多少夜?眼瞧着三年一度的鄉試就要來了,這個節骨眼兒,你不把心思放在讀書上面,反倒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可知這樣會傷了娘的心嗎?”
“母親!兒子錯了!但兒子是真心喜歡表妹的——”
“你喜歡她什麽?!”祁萍楠一把撥開羅洵麟伸來的手“你是我生的,你什麽樣子,我最了解不過,你無非就是覺得幼清樣貌好看,其餘的呢?”
“娘親,我——”
“好看的皮囊終會老去,你貪圖的不過就是這幾年的青春年華,然後呢——”祁萍楠語重心長的說道:“我的兒啊,你年紀還小,這婚姻裏的事情,沒你想得那麽簡單。”
羅洵麟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
“母親,您難道不喜歡表妹嗎?”
“她是我的外甥女,我自然喜歡她,可她跟你并不合适,幼清自小父母雙亡,家世上就低了一道,咱們又是個商賈人家,雖說家境不錯,但畢竟不入上流,等你日後考取了功名,官場上下不知道又要遇到多少險阻?她一個白丁又如何能幫襯到你?”
“可——若是我娶了表妹,那她留下的那些嫁妝,爹爹跟娘親,不就不用犯愁——”
“沒出息!”
話還沒說話,羅洵麟就又挨了祁萍楠一個暴栗——
“那才有多少銀子?!竟值得你将終身大事壓上?!若是你争氣些,考得了狀元,還能在乎這點銀子!”
祁萍楠拉過自家兒子的手——
“我的兒啊,男子要有遠志,切不能只看眼下,你用功發奮,何愁日後沒有富貴榮華,沒有美女姬妾?!到時候幼清又算的了什麽呢?!”
羅洵麟怔了怔,他從沒想過,自家母親的打算竟如此深遠——
“洵麟,你是娘唯一的希望,也是家裏的長子,一言一行不僅僅代表自家,更代表羅家,娘今日打你,是為了日後你能更有出息!”
羅洵麟望着祁萍楠滿眼的期待,聽着這語重心長的深刻話語,此刻即便是心有不甘,卻也只能點頭應道——
“娘,兒子知道了,兒子定會用功發奮的。”
“這才是娘的好兒子!”
祁萍楠的氣頓時就消下去了大半,擡手撫着羅洵麟的臉頰“答應娘,往後就不要再想着幼清了,記住大丈夫何患無妻。”
“知道了。”
挨過這頓打後,羅洵麟似乎真的就不再惦記蔣幼清了,每日都在屋子裏用功讀書,不到三更天絕不安寝。
祁萍楠看在眼裏,欣慰在心裏,叮囑院子的小厮——
“看好少爺,這些日子哪都不準去,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是、是,小的知道了。”
表面上,這件事情似乎是過去了,但祁萍楠的心裏知道,不安的種子一旦埋下就會迅速生根發芽,再也拔不出來——
每每瞧見蔣幼清的時候,慌張總是不由自主的從心頭跳出來。
這日,晌午用飯時,羅洵麟坐在祁萍楠的身邊,但眼睛卻不時的就瞄向對面的蔣幼清,他自以為隐藏的很好,殊不知祁萍楠将他的小動作瞧的一清二楚。
礙着羅政北跟羅爾儀都還在,祁萍楠這會兒也只得先裝作沒看見,待飯用完後,方才瞪了一眼羅洵麟——
“看什麽看!還不快走!”
羅洵麟連忙收回目光,低下頭去——
“母親,我、我回屋讀書去了。”
祁萍楠站在原地,望着已經走遠的蔣幼清,又看了看自家兒子慌張的模樣——
心中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羅洵麟的性子軟弱,不敢跟自己對抗,但不代表他心裏的念頭就能打消——
十六七的年紀,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惦念的要緊。
祁萍楠長呼了一口氣——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兒子,耗費了多少心血,絕不能栽在這個上頭兒,自己的孩子值得更好的!
随即神色一斂,緊鎖着眉間,心中暗道——
‘幼清啊,你可不要怪姨母,姨母也是沒辦法了。’
這日,羅政北正在書房裏擺弄自己的墨寶,祁萍楠就推門走了進來。
“你來了,有事嗎?”
夫妻二十年,早已沒了曾經的激情,現如今除了一雙兒女的牽挂外,就只剩下平淡如水的親情。
祁萍楠點了點頭——
“這兩日我總夢見我那苦命的姐姐,她說地府裏冷,時刻都不得安寧,還說很想幼清,我想是不是該回金陵去看看了——”
羅政北并不在意,依舊擺弄着手裏的墨寶——
“那就回去瞧瞧呗。”
祁萍楠抿了抿嘴唇——
“那老爺就給我些銀子罷。”
提到銀子,羅政北的手才停了下來——
“好端端,要什麽銀子?”
祁萍楠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說道:“我想将姐姐跟姐夫的墳地重新翻修一遍。”
羅政北向來都是只進不出的主兒,讓他花銀子,等于割肉,況且就墳重修,又遠在金陵,其中花費必然不小。
“回去看看,多燒些紙就行了,哪用得着重新翻修,況且也不吉利。”
祁萍楠就知道羅政北會是這個德行,這會兒臉上的表情登時就嚴肅了起來——
“我姐姐當初留下的銀子可是不少,再加上那些田租,這些年也讓羅家盆滿缽滿了,我現下只不過是想要翻修一下他們的墳地,就這麽讓老爺煩擾嗎?”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當初不也是你自己答應的嗎!現在又跑出來要銀子!怎麽?要我白養她啊!”
羅政北的臉說翻就翻,一絲情面都不留下。
祁萍楠被他氣的,胸口起伏不停,一把摁在那黑色的硯臺上——
“當初我只答應給了你銀子,饒是田契還是幼清的嫁妝呢!現如今你這般霸占!怎麽?非要鬧到撕破臉的地步才行!”
“你!”
“要鬧我也不怕!那田莊的畫押可還是我姐姐的名字呢!”
羅政北一下就被拿住了要害,頓時嚣張的氣焰就敗下了陣來——
“我又沒有不給,你看你,橫鼻子豎眼睛的,像什麽樣子,我怎麽說也是幼清的姨夫,還能霸着她的嫁妝不成?
我不過是怕她年紀小,不懂打理,替她先收着罷了,不就是翻修墳地嘛,要多少你去錢莊裏支便好了。”
取下随身帶着的鑰匙放在了桌案上。
“那就多謝老爺了。”
祁萍楠同他也沒有多餘的話,拿過鑰匙,就離開了。
待人走後,羅政北的眼睛就眯了起來,握着拳頭重重的敲在桌子上——
“白吃白喝這麽多年,拿點銀子怎麽了?竟跟我扯這些東西!好啊!要嫁妝是吧?我一個子兒也不給你!哼!!”
————
再說回薛晏榮這一邊——
宮裏的賽馬會如期舉行,薛晏榮因着先前溫都的推舉,順利入宮成了其中一名賽馬師——
此刻她在臺下,薛音瑤在臺上,不過短短數百米,卻只能遙望,不能走近。
薛音瑤端起茶盞,輕輕抿着,時不時同身邊的嫔妃說上幾句話,儀态端莊,舉手投足盡是大家閨秀的風範。
表面上看去,倒也一片和諧。
“娘娘——”采悅是薛音瑤從薛家帶來的婢女,也是她在宮裏最信任的人。
“怎麽了?”薛音瑤問道。
采悅低下身子,眼神望向臺下的賽馬師——
“您看最右邊的那個,是不是——二爺?”
薛音瑤猛地一怔,立即順着采悅的目光看去——
只一眼,薛音瑤就認出了薛晏榮。
心中一緊,手也跟着抖了一下,捧着的茶水登時就從茶盞裏晃了出來。
“娘娘——”
采悅連忙拿着錦帕去擦,卻被薛音瑤攔住了——
望着衣裙上打濕的地方,若有所思了片刻,随即又擡了下胳膊,将剩下的半盞茶也一并潑在了身上——
霎時,衣裙便整整濕了一大片。
“啓禀皇後娘娘,臣妾适才不慎打翻了茶盞,濕了衣裙——”
話還沒說完,皇後便擺了擺手——
“那你快去換身衣裳罷,春寒料峭的可千萬不要着涼。”
“是,多謝皇後娘娘。”
薛音瑤捏着手裏的錦帕,快步往寝殿的方向走去,直走到一處隐蔽的假山之地時,才停下來步子,轉過頭壓低了聲音,對身邊的采悅說道——
“的确是榮哥兒,你去把他帶過來,小心——別讓人瞧見。”
“是,奴婢知道了。”
薛晏榮是來見姐姐的,又不是真的來賽馬的,跑了個倒數第二也不在乎——
這會兒将馬交還給管事太監,正想再瞧自己姐姐一眼,卻發現臺子原本坐着的地方竟空了?
‘怎麽不見了?’
就在薛晏榮無措之際,采悅迎面就走來了過來,擦肩而過時,只聽她小聲道——
“二爺,請随我來。”
薛晏榮自然是認得采悅的,心領神會的就跟在了她的後面。
路程不算遠,但走的卻很小心,所幸此地偏僻,四處又是假山環繞,倒成了最安全的保護的屏障。
“娘娘,二爺來了。”
采悅在外守着,薛音瑤跟薛晏榮在假山洞裏說話——
“姐姐!”
算起來姐弟兩已經七八年沒有見過面了。
“你長大了,比我想的,要高些也要清秀些。”薛音瑤眼眶有些濕潤。
“姐姐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沒有變。”薛晏榮拉着薛音瑤的手,緊緊的握着。
“母親可好?”薛音瑤拭了拭眼角的濕潤。
“好,家中一切都好,姐姐不要擔心。”薛晏榮頓了頓,又道:“這次回來,我就不走了,關外的生意步入了正軌,用的都是信得過的人,我都安排好了。”
“這是母親意思?”薛音瑤問道。
“嗯。”薛晏榮點了點頭。
“不走也好,家裏的事情,你是該管管了,只是祖母跟二叔那邊,恐怕又要給你找事情了。”
說到這個,薛晏榮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薛音瑤瞧着自家弟弟這沉默不語的樣子,眨了眨眼——
“怎麽了?是不是遇着什麽事情了?”
薛晏榮嘆了口氣——
“姐姐,祖母把本善堂給我了,把西街的布莊給了二叔。”
随即就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統統告知了薛音瑤。
“原來是這樣,祖母跟二叔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姐姐,我算過了,只要今年的禦藥還在,本善堂就不會死,我本來不想麻煩姐姐,可今年瑞貝勒似是想摻一腳,眼下實在是沒有別的法子了——”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薛音瑤蹙着眉頭将他打斷“咱們是一家人,遇到難處,你不同我說,又去跟誰說?”
薛音瑤嘆了口氣,沉思了片刻,複又開腔道——
“那布莊給了就給了,你讓母親千萬要寬心,禦藥的事,我來想辦法,你放心,我一定給你保下。”
說完,薛音瑤将懷裏的香囊拿了出來——
“來的匆忙,身上也沒帶什麽,這個給你,是我前幾天才繡的,你回去交給母親,就說我一切都好,讓她不要擔心。”
薛晏榮接過香囊,不舍的看向自家姐姐——
“要是姐姐能親自交給母親,就好了。”
一入皇宮深似海,薛音瑤早已不是當初的自由之身。
這會兒再想家,也只能嘴上寬慰——
“以後總會有機會的。”
話罷,姐弟二人,就要分別——
臨了,薛音瑤卻又轉過身來——
“晏榮,既然往後不走了,就成個家罷,早日讓母親抱上嫡孫,為咱們這一房,開枝散葉。”
薛晏榮的表情僵在臉上,有些木讷,有些無奈,但看在薛音瑤的眼裏,卻以為是他害臊,笑了笑——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面子薄。”
薛晏榮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待薛音瑤離開後,她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開枝散葉?如何開?又如何散?
除非打回娘胎,重塑一遍。
回來府裏,薛晏榮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就去了清音閣——
“娘!”
鄭珺清見她跑的急,連忙将手裏的茶水遞給她——
“跑這麽急做什麽?慢慢說。”
薛晏榮猛灌了一大口,待氣喘允後,低頭從懷裏将香囊取了出來——
“娘,我見着姐姐了!”
鄭珺清臉色霎時一驚,眼睛倏地就瞪大了——
“你說什麽?!”
“我說,我見着姐姐了。”
“你如何見到的?你姐姐出宮了?”
薛晏榮頓了頓,直到此刻,才将自己進宮的事情說了出來。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鄭珺清的第一反應不是接過香囊,也不是問薛音瑤如何?而是擡手打了自己的——
不輕不重,啪的一巴掌扇在了薛晏榮的側臉上。
“你是吃了豹子膽嗎!!”
薛晏榮低下頭,不敢說話。
“這是何等大的事情!若是叫人發現了,你可知會有什麽後果!我寧可不見你姐姐,也不願意讓你去冒這個險!”
薛晏榮知道鄭珺清是擔心自己的安危,這會兒便低着頭乖乖認錯。
而鄭珺清則動容于她的一片孝心,自然也不會真的責怪,伸手摸了摸方才被自己打的地方——
“疼嗎?”
“不疼。”
鄭珺清拉過薛晏榮的手,坐在了椅凳上,此時才拿過香囊,認真的瞧了起來——
“你姐姐的繡工比以前還要好了,她可好?”
“姐姐一切都好。”
“那就好。”
薛晏榮瞧着自家母親,不停地撫摸着香囊上的刺繡,便又說道——
“姐姐讓母親千萬放寬心,禦藥的事情她會想辦法,替咱們保下的。”
鄭珺清的眼眸頓時蒙上一層水霧,輕拍着薛晏榮的肩膀——
“真是為難你們姐倆兒了。”
不可避免的鄭珺清又哭了一場。
薛晏榮一直守着,直到天色晚了,瞧着鄭珺清喝下安神湯,差不多熟睡後,她才離開。
一回到栖子堂,薛晏榮就重重的倒在床榻上,握着拳頭不停敲着自己的腦門兒——
“頭疼?”姚十初問道。
“有點兒罷。”薛晏榮有氣無力的說道:“母親又哭了一場,我瞧着心裏不是滋味兒。”
“夫人這是想大小姐了。”姚十初坐在床沿上,替薛晏榮揉着太陽穴。
“唉——”
“怎麽又嘆氣?”
“十初,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姚十初頭回聽見薛晏榮用這樣低沉的語氣說話,手上一頓,擡眼看去——
“您怎麽了?”
薛晏榮撐起身子,懷裏抱着枕頭,滿臉的疲憊——
“姐姐說,要我成家,早日讓母親抱上嫡孫,我、我——”
姚十初明白這是薛晏榮的要害,也是她的軟肋,更是她最無能為力的地方,瞧着她此刻眼中布滿血絲的疲鈍模樣,心裏也忍不住的酸楚起來——
不能早娶,守孝三年,剩下的還能用什麽理由呢?
別說京裏,就是關外,也沒有到了二十五歲還未成家的男子。
“二爺,您別急,一定會有辦法的。”
“你不用寬慰我,我知道已經沒辦法了。”薛晏榮撓了撓臉頰“大不了再過幾年,我就原回佛光寺出家當和尚。”
姚十初被這話吓了一跳,急聲道——
“那怎麽行?!二爺!您別瞎說!”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薛晏榮晃着腦袋“那我總不能真娶一個回來吧?”
說着薛晏榮突然坐起了身子,一本正經的看向姚十初——
“要不是去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哪家女兒是癡傻的,大不了養她一輩子!”
“我的二爺,您今日是中什麽魔了?淨說些讓人害怕的話。”姚十初蹙着眉頭“我可不知道哪家女兒癡傻,您別來問我啊。”
薛晏榮擺了擺手——
“瞧你吓得,我同你說笑呢,我就算肯娶,母親怕也不願意,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
薛晏榮跳下床去,赤着腳拿了塊點心,邊吃邊說道——
“明兒咱們一塊去騎馬吧,今兒在宮裏,我也不敢放開跑,總覺得束着手腳,沒能盡興。”
“行行行,您說什麽就是什麽。”姚十初提着鞋子快走了過去“咱先把鞋穿上成嘛,赤着腳要着涼的。”
“你可真麻煩——”薛晏榮嘴上這樣說,腳還是踩進了鞋子裏。
姚十初蹲着将鞋子拔好,待站起身後,兩只眼睛幽幽的瞧着薛晏榮——
“其實,與其您去找什麽癡傻的小姐,奴婢倒覺得,俞二姑娘——”
“打住打住!”
薛晏榮登時就像被燒了屁股似的,蹭的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我不跟你說話了!竟提這些亂七八糟的!徐聿呢!把徐聿叫來!”
“您叫他幹什麽呀?這都什麽時辰了,我不提了、不提了還不成!”
————
祁萍楠從錢莊裏取了整一千兩的銀子,領着蔣幼清就去了金陵。
雖然明面兒上說是回去翻修墳墓,但實際上為了什麽,不說她也明白。
不過蔣幼清看破卻不說破,換個角度想,表哥的性子姨母是最知道不過的,他看中的不過是自己此時的容貌,倘若一旦遂了他的願,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膩,到時候自己才是連哭的地方都沒有,如此看來,這樣反倒是件好事了。
“小姐,咱們走吧。”歲杪說道。
蔣幼清點了點頭,便上了馬車。
一陣風吹過,馬車簾被吹得掀起,随即一個身影在眼前一閃而過——
蔣幼清連忙将窗簾掀開,扭頭看去——
只見薛晏榮一身紫色長袍,如炬的目光散發着不一樣的光彩,騎在駿馬之上,神采俊朗飄逸,一舉一動都那般與衆不同,頭上的玉冠在太陽底下烨烨生輝,竟有幾分霁月清風的感覺,時不時還與同行之人有說有笑。
蔣幼清看着他,腦中卻跳到那日的場景——
自己蹲在地上哭,他買了一整杆的糖葫蘆來哄自己。
他們不過才見了幾面,可蔣幼清卻感受到了其中的溫暖跟善意,她想着——若是他再多笑笑,或許會更好。
蔣幼清不由自主的,又多看了幾眼——
俞二小姐?
蔣幼清睜大了眼睛,手指不自覺的緊了緊——
“幼清——”
“啊?”
祁萍楠抻頭朝外面掃了一眼——
“你在看什麽?”
蔣幼清這才放下簾子,坐回了身子——
“沒、沒看什麽,吹吹風。”
“春寒料峭的,別吹風了,仔細着涼。”
祁萍楠說着就把手裏的熱茶遞了過去——
“多謝姨母。”
“這次修葺你爹娘的墳,可能要多住上些時日,原本我想着自己過去操辦,但夜裏總夢到你娘給我托夢,說想你想的緊,這才将你一并帶過去,咱們小住上大半年,等明年年前的時候再回來,剛好趕上你及笄,到時咱們再好好操辦。”
蔣幼清乖巧的點了點頭——
其實不用祁萍楠多說,她心裏也是明白的,托夢也好,修墳也罷,不過就是想要讓自己遠離羅洵麟——
不過不管怎樣,這次能回金陵,能重新修葺雙親的墳墓,對自己而言,都是好的。
“全憑姨母安排就好,勞煩姨母費心了。”
“嗯,姨母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祁萍楠滿意的笑了笑,随即便不再多言。
而蔣幼清則垂下眼眸,捧着手裏的茶盞,腦子裏又想起剛才看到的薛晏榮跟俞二小姐——
不知怎的情緒竟低落起來——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他們怕也就成親了吧。
郎才女貌,也挺好。
作者有話說:
薛晏榮:“蔣姑娘這是吃醋了嗎?”
蔣幼清:“你到底有幾個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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