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歡

第35章 章 三十二

且說陸小鳳和司空摘星一路披星戴月，花了三天兩夜趕到京城，到了王府門口，那門童倒也認得這位大俠，笑着道：

“司空大俠，您又來了，可是找王爺？小人這就去通報，您先進來。”說罷，不待司空摘星開口，便轉身進去了。

空留司空摘星在那白張了嘴半天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話就被那小厮說完了。陸小鳳在一旁咂嘴，道：

“猴精，你在這安過家？人家都沒把你當外人了。”

司空摘星幹笑了兩聲，道：“去去去，那是王爺好客。”

“诶，說真的，猴精，你和王爺是怎麽認識的？”陸小鳳一臉饒有興味。

“嘿嘿嘿，”司空摘星幹笑三聲，道：“自然是王爺看本大俠風采過人，氣度不凡有意結交，你這小雞，這麽八婆幹嘛，我們來這是有正事的。”他含糊而過，心想這麽丢臉的過程怎麽能讓這只小雞知道，沒準能笑話我一年，我偷王之王的名頭可不能在他面前墜咯。

說起正事，昨晚兩人趕到最後一個驿站的時候，司空摘星以把事情講清楚了。葉孤城此次進京是沖着王爺來的，當然他并不知道其實是王爺先邀請的葉孤城。這本也沒什麽，他白雲城主愛上哪去愛和誰見面都礙不着他司空摘星的事，可偏偏卻讓他知道這葉孤城到京後竟有多了這麽層身份，他竟是安定王爺的兒子！實在是他在王府晃悠的太随便，侍衛下人沒一個攔他不巧讓他知道了這麽大的辛密。

陸小鳳聽到這的時候上下眼皮子正在激烈的戰鬥，在他不滿的眼神下勉強來了精神，打了個哈欠問道：

“哦？原來葉孤城還有這樣的來頭，但這又有什麽關系？”

“啪！”司空摘星一拍桌，徹底把陸小鳳的瞌睡拍走了，道：

“真的的話倒還好，可偏偏.....”

“怎麽？你知道他不是？”

司空摘星沉默了，然後苦笑，道：

“我其實也沒有證據，不過，唉.....明日你随我到王府便見分曉....”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所以才有一開始的場景。

眼下門仆進去通報，司空摘星從順如流拉着陸小鳳的衣袖進了王府，一路直奔後院。只見一個粗布麻衫的佝偻老漢，白發都很稀疏，此時他正弓着腰看上去是在修剪花草。

司空摘星先是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朗聲招呼道：

“何伯，又在忙那！”看這姿态是相識好久了。

那老漢聽到聲音先是一愣，随即轉過身來笑開了，道：

“司空大俠，又來了。”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看來司空摘星這麽不打招呼突然到場是早有先例的。

“嘿嘿。。。”他也不答話，嘿嘿一聲。

老漢卻一臉了然，道：

“找王爺是吧，現在天色還早，想來王爺是和葉城主出去了，到屋裏等等吧。”

陸小鳳聽到這，只是想，沒想到葉孤城和安定王已經這樣相熟了，司空摘星這事怕是要無疾而終了。然後随即又聽老漢絮絮叨叨道：

“你們年輕人啊，三天兩頭往外跑，王爺也真是，都到娶妻的年紀了，這王妃還沒下落，一天到晚和葉城主在外瞎玩。”說是這樣說，可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此時陸小鳳已經一臉奇怪了，看了看司空摘星，他也笑着，可笑意卻沒達到眼底，他說：

“王爺和葉城主關系很好。”

“那是，自葉城主來了後，才兩年，兩人都快到同穿一條褲子的地步了，年輕人就是容易投緣，投緣吶.....”老漢一邊說着一邊晃頭，看來對兩人的情誼也是很欣慰，然後又看了看身後的兩人，笑着道：

“就像你和你身邊這朋友.....王爺年紀還輕，又是這種身份，能交到的朋友太少，我看你倆都會是很好的朋友。”他看人一向很準。

“诶，何伯，對不住，我剛想起自己還有些事沒做，晚些再來找您喝酒，您先忙....”邊說着，便扯着陸小鳳往外走。

“诶诶....诶”真是，這幫孩子。老漢一臉無奈，卻遮不住眼底一片寵溺，年紀越大越喜歡這種熱鬧跳脫的人，司空摘星是個不錯的孩子，可惜王爺好像好久沒來看我老人家了.....

陸小鳳憋了好久，終于可以說話了，他道：

“何伯口中的那個‘葉城主’不可能是葉孤城吧！”他這問的是廢話，再蠢的人也看出不對了。

“何伯在王府很久了，曾經也是江湖上的一號高手，後來入了王府，說是看着王爺長大的，只是年紀太大，以前腦袋還受過傷，這幾年越發不記事了，當初他認我都認了足足半個月，我分明每天和他打照面還用的都是一張臉。”

陸小鳳了然，無論是紅顏老去還是英雄遲暮都令人感慨。

“他口中和王爺交好的人，應該是上一任白雲城主，你想對我說的是這事？”

司空摘星點頭，他真心拿王爺當好朋友，他們都明白被朋友欺騙背叛是什麽一種滋味，現在事還沒成定局，還有挽回的餘地。

“其實這也罷，最主要是我曾見過葉孤城，他跟王爺真沒一點長得像的地方。我想請你去白雲城查一查上任白雲城主和王爺的關系，陸小鳳探案最是拿手，這我承認不如你。”

“真是麻煩事....你就吃定我了，你這猴精，太不厚道。”

“嘿嘿，小雞，別告訴我你一點不好奇，”轉而他又一臉篤定道：“你若見過王爺，一定也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你又怎能忍心你的好朋友在這種大事上受蒙蔽。”他知道陸小鳳已經答應了，他就算是個混蛋，有時候也是個可愛的混蛋。

“你們不必去了。”這聲音成功讓兩人渾身一僵，他們這種境界都沒發現附近有人，此人功夫怕是已至臻。

安定王走出來，他其實也不是有意偷聽，看兩人說事他本要回避，就算這本是他的府邸他也覺得這種是理所當然，這種身份還有這樣的想法，難怪司空摘星說他會是個好朋友。但他偏偏聽到了“上任白雲城主”，這讓他止住了腳步。他知道司空摘星只是關心他，所以由着他胡鬧，誰想他們竟跑到何伯這來，還真讓他們打聽出一點不尋常的東西。

“你們想知道，何必再多費工夫，直接來問我不是更快嗎。”兩人臉上笑意有些僵硬，任誰被抓住在背後說話都不會自在，何況被當事人抓住。

“呵，王爺.....”司空摘星幹笑了一聲。

原來這就是安定王，他玄色衣袍邊上滾着銀邊，用金絲線繡着龍形暗紋，氣質雍容沉靜，尊貴氣派。他年過不惑，鬓邊已有了星白，眼角也有些碎紋，但這些卻絲毫不損他的清俊英武，反襯得他成熟優雅，舉手投足都有股懾人的魅力，那是屬于皇家的氣勢，誰也模仿不得。

陸小鳳一邊心裏暗嘆一邊跟着到了會客的廳室。落座還看了茶，似乎一點不計較他們無禮擅闖在先，自作主張在後。這反倒讓陸小鳳不自在了，抱了拳正打算告罪，卻見他揮揮手一笑道：

“想來你就是四條眉毛的陸小鳳了，既和司空摘星是朋友，我本也沒指望你禮數有多周到。”

他這一笑剛剛還少嫌冷峻的面容一下子親切不少，方才讓人心生畏懼，現在倒是觀之可親。陸小鳳一哂，行走江湖不拘小節，這王爺倒比他這“大俠”要通透得多。可聽他說起“四條眉毛”，他又不住臉一苦，摸上自己還光溜溜的唇皮，他養的油光水滑的小胡子啊。

“不才，就是陸小鳳，想不到王爺身在高堂也關心江湖事。”

“年紀大了，自然也喜歡聽些年輕人的趣事，自己也能覺得年輕些。”然後又轉向司空摘星，笑道：

“你還真不死心，不過何伯一向不大理人，能跟你說話你可真是本事不小。”

司空摘星笑，然後道：

“王爺肯說？”

“這本也不是什麽秘密，府裏老一點的人大都知道。”

“我是說葉孤城難道真是您親兒子？”

“他只能是我兒子，他若不是，我怎麽把江山交給他。”

兩人悚然，司空摘星更是霍的站起身來，轉了兩圈，道：

“我不明白。”

王爺笑了，只是那笑明眼人都看得出，苦的很，澀得很。

“你不用明白，你只要知道，葉孤城是我兒子，是王府的小王爺，更是天下未來的至尊。”

“這麽說，他真的不是你兒子！”兩人只抓住了這一重點。

王爺搖搖頭，道：

“他怎會不是，他本來就該是我兒子，”他喝了口茶，緩緩說道：

“他父親葉清源是我的生死兄弟，我們約定過誰若有兒子，另一個就得做他幹爹，他怎麽不是我兒子？”

“那怎麽一樣，皇室的血脈就這麽混淆了？”他這江湖人都覺得很驚悚。

“這江山本來就是從葉氏手裏搶來的，再還回去也不無不可。”

兩人默立，王爺你倒是灑脫......

他不屑一笑，又有些黯然，血緣這東西有時候其實不是那麽靠譜，卻懶得再說什麽，只是問：

“你們會在乎？”

兩人一愣，答：“其實那倒無所謂，只要是個好皇帝就好。”大多數江湖人其實并不是很關心誰當皇帝，老百姓也一樣。

“那不就夠了，其實我也不确定孤城是否是我的血脈，清源的妹妹和我确實有過夫妻之實，更何況，孤城他确實很優秀。”

他們其實本就是怕他受騙傷心，但人家自己都不在意了，這事還沒開始好像就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剩下的你們就不必知道了。”王爺淡笑道，阻止了他們繼續打探下去的意願。

“但我想知道。”滿座皆驚！來人赫然是葉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