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歡

第30章 章 二十七

“卓東來呢？”葉孤城走進大镖局問紫氣東來裏的仆從，那姿态仿若這就是他的白雲城，坦然的令人發指。

“回葉城主，卓爺押镖去了。”仆從好像習以為常，看來這不是第一次了。

“哦？”葉孤城詫異地一挑眉，“什麽镖？”什麽镖居然勞動卓東來親自押送，自大镖局收服京城周邊大大小小江湖勢力後，卓東來就鮮少親自出馬了，也無怪葉孤城好奇。

“好像是皇家的東西，托镖人應該是個太監。”那仆從想了想才道，那人也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想來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皇家的？”剛從安定王府出來，葉孤城對這類字眼很是敏感。

仆從斟酌着，想着眼前這人的身份，這倒也沒什麽不可說，于是道：

“安定王的壽辰将至，宮裏那位費了好些力氣尋的寶物要送與王爺做壽禮。”皇家的東西自然精貴，那人指定了要總镖頭親自押镖，不可出半點閃失，宮裏那位就算再不是東西，也頂着一個天下之主的名頭，何況是給安定王的壽禮，這般鄭重倒也值得。

聽到安定王的壽禮，葉孤城恍惚了一下，問道：“這是他多少歲壽辰？”

“王爺今年四十六了。”

四十六嗎，葉孤城未至而立，王爺在十j□j歲就有孩子了，可令葉孤城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時隔這麽多年，安定王到底如何這樣确定自己與他的血緣關系。他絕非庸才，反而睿智果敢，宦海浮沉這麽多年，見過多少人多少事，如果說他受親情蒙蔽，這一點葉孤城都無法說服自己。所以他來找卓東來，這個人太冷靜太聰明，或許他可以為自己解惑。葉孤城發現，不知不覺間，他越發依靠卓東來的智慧，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和葉孤城同樣不得其解的其實還有卓東來，事情進展順利得超乎他想象，他準備的好些手段都還沒用上，也不知這是福還是禍。他此時正在回京的路上，一路上來了幾批宵小，不過沒等他出手就全被手下解決完了，眼看着行程就快結束，他反而叫所有人都緊張起來，這一段路看似安穩實則是最危險的一截。果然，在離城牆不過五百裏的地方，麻煩就來了。

來者個個眼露精光，且彼此之間配合默契，人數不多，卻每個都是高手，這一次，比前幾次加起來都棘手的多。卓東來一皺眉，沉聲道：“看好貨物。”

“是。”手下人馬上将镖車團團圍住，身手利索幹脆，可見平時訓練有素，該說，不愧是大镖局的人啊。

“上！”對方喝了一聲，什麽也沒說提刀就上。卓東來細心一瞥，心裏暗沉，從這些人的步伐和手勢看，應該是出身行伍，沒多少廢話，應該是聽命于人，且紀律嚴明，這種人要麽是殺手，要麽是軍人，現在看來，後者的可能性要大些。這趟镖是皇室保的，卻有軍隊的人出來搗亂，真是奇也怪也。現在卻沒功夫讓他多想，這趟镖不能失，镖局走江湖少不得和官府打交道，這不僅關乎大镖局的信譽，還有大镖局今後的發展。于是卓東來沉聲喝道：

“卓影，發信號，通知镖局支援。”

卓影心裏奇怪卻也沒有片刻猶豫，聯絡用的煙花彈已經升上天空。盡管來人身手不錯，在場的人也不是不能應付，遠沒到請求支援的地步，但卓爺的話定有自己的考慮。

卓東來當然有自己的考慮，這趟镖重要是一回事，還有就是他心底隐隐萦繞的一絲不安，這次沒這麽簡單，卓東來精于算計，這次也不例外，凡事多留些後手總是沒錯的。卓東來站在镖車旁，他并沒有出手，盡管來人身手不凡卻也沒到需要他出手的地步，他功夫好嗎，盡管鮮少出手但在江湖上絕對可以排的上名號，可也絕對及不上如葉孤城西門吹雪這般的絕世高手，然而卓東來最強大的永遠不是他的武力而是他令人膽寒的智慧，現在他需要看看，這幫人到底是何方牛鬼蛇神。

這是一場沉默的厮殺，來人不吭一聲，仿若沒有痛覺，除了一開始判斷他們是軍隊出身的來歷外，竟一時看不出什麽，卓東來這次帶了些心腹出門，對付這種程度的高手也只是稍微麻煩了點，眼看對方就要全局覆沒，卓東來道了一聲：

“留個活口。”既然看不出來總得從他嘴裏撬點什麽出來。卻就在他這句話剛說出口時，遠處一支冷箭結束了最後這個活口的性命。

卓東來眼底一暗，揮手命令手下做好警備，向箭矢射來的方向望去，這次果然沒那麽簡單。來者是誰？竟是托镖的那個公公，身後還帶着一行十來個人，換了便裝，想來并不是公事出宮。見這情形，卓東來心裏戒備更深，面上卻笑着迎到：

“魏公公何須出城，這是信不過我大镖局嗎？”

“卓總镖頭哪裏的話，只是王爺壽辰将近，陛下一番孝心，這寶物珍貴罕見少不得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仔細着些，你看，果不其然，都快到天子腳下了，還有這等蠢賊，我此次出來也全是陛下的意思。”

“哦，是卓某的不是，還請公公和我等一道回大镖局，這趟镖也算安全抵達了。”

“總镖頭也別怪雜家多事，可否在這就讓雜家看看寶物是否完好。”

卓東來聞言一皺眉，随即問道：“可否請公公告知原因。”

“總镖頭別多想，只是一刻沒看到東西，雜家這心裏頭就不踏實，大镖局一幹好手都在這就算在這看也是沒有問題的，總镖頭難道沒這信心？”

卓東來心裏暗罵，這老東西真不省心，面上卻仍笑道：

“怎麽會，卓影，開箱。”

“是。”手下一撥人利索的打開了箱子，然後另一撥人在旁邊警戒。箱子裏一些金銀珠寶，然後卓影把中間那個檀木的盒子取了出來遞給卓東來。卓東來伸手接過，正要拿給魏公公，卻見他擺手示意卓東來停步。這老家夥，又想幹嘛，卓東來心裏極不耐煩，面上絲毫不顯，依言停了下來。

魏公公看着卓東來和他一幹手下，還有打開的镖箱，嘴邊不禁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卓東來見狀心道：不好！果然聽身後手下突然叫道：

“卓爺，有詐！”

卓東來猛一回頭，只見站在镖車邊上的镖師幾乎全都倒下，卓影等人也搖搖晃晃以劍杵地勉力支撐，他瞳孔微縮，只覺眼前有些搖晃，是君子香！只不過，是什麽時候，然後他看到手上的木盒，猛地向旁邊一甩，不過為時已晚，他看着對面姓魏的公公，眼神冷得滲人。

那老閹貨被他看的後脊一涼，向後退了兩步，随即暗惱自己竟怕一個現在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大感卓東來令自己在下屬面前失了臉面，羞怒的抽出身旁人腰邊的劍，向卓東來刺去，這人盡管沒習過武，手上力氣卻不小，一劍正中胸口，若非卓東來勉力向旁移了一兩寸，只怕這一劍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公公住手，還沒問出話，現在沒命了可不好。”

“卓爺！”卓影驚叫，随即惡狠狠看向那閹貨，只恨不得把他扒皮拆骨，他竟敢傷害卓東來。

魏公公心裏一驚，厲色道：“看什麽看！下一個就是你了！”

“敢問公公這是何意？”到這份上卓東來口氣仍舊平穩，若非因失血氣虛聲音短弱了不少，竟會讓人錯以為他一切完好。陰柔微涼的聲音就如毒蛇盤桓在頸邊，魏公公心底發寒，事成之後一定得結果他，否則死的一定是自己！他嗤笑道：

“還以為卓東來是什麽人物，最後還不是栽在我手裏。”

“卓某雖然不是什麽人物，但恩仇必報的道理還是省得的，若沒把握這次一定幹掉卓某，還請等着卓東來百倍償之。”他眼神幽暗，卻沒半點受制于人的恐懼畏縮。

魏公公深覺自己受到了藐視，氣憤之下頭腦一熱一腳踹到卓東來傷處，卓東來疼的悶哼一聲，唇角滲出鮮血，傷口裂得更大血流如注，他眼前陣陣發黑，暗嘲自己多大了竟還沉不住氣，惹來這皮肉之苦。魏公公這一腳下去才後悔，萬一一不小心把人踹死了，皇帝問起怎麽交代，還好卓東來還有氣，魏公公舒了一口氣，然後扯起他的衣領，惡聲吼道：

“說，葉孤城和安定王是什麽關系？”

卓東來只覺得面前一張腥臭的口不停在眼前張合，惹得他一陣陣惡心，聲如雷鳴轟轟在耳畔作響，震得他一陣陣眩暈，好半天反應過來他問什麽，他心裏一沉，卻道：

“這事卓某如何能知。”

魏公公見他還嘴硬否認，陰笑着伸出手指往他傷口上擰去，道：

“你說還是不說！葉孤城到底是什麽人！”

卓東來抽了口氣疼得眼前金星直冒，索性閉了眼去任他折騰，但架不住渾身開始發冷，失血過多的症狀，援軍再晚一點，他說不定就得交代在這了，如果栽在這麽個玩意兒手上，被他以前的敵人知道不得笑話死，陰溝裏容易翻船，說得果然不錯。

“你若想知道，何不親自來問問我！”一道冰冷的聲音闖進來，随之而來的是一道同樣冰冷的劍意，逼得魏公公猛的放開了手。

是葉城主，卓影看到葉孤城的身影，終于放心的暈了過去，城主在卓爺沒事了。

同樣心情的還有卓東來，看到葉孤城的那一刻他詭異的有種安心的感覺，大腦裏某個角落其實還在考慮怎麽來的人是他，只不過抵不過眼前越來越濃重的黑暗，他撐着吐出最後一句：

“先別殺，還有話要問。。。”随後無聲的倒了下去。

葉孤城看卓東來倒下，只覺心裏無端一擰，一股陌生的焦急升起，下手越發狠辣，不過眨眼間，魏公公和他一幹手下就見了閻王，好在他還記得卓東來最後的話，堪堪留了魏公公一條狗命，交給随後趕到的大镖局的人，吩咐了句：“叫大夫，要快！”俯身抱起躺在地上的卓東來，将輕功施展到極致，朝大镖局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