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歡

第27章 章 二十四一葉孤城

長安大镖局：

“卓爺。。。。”來報的人顯然有些狼狽，時不時往身後看去，好似有什麽難以啓齒的話，沒等他說完，他已經沒有再開口的必要了，因為令他為難的原因已經到了卓東來面前。

葉孤城一路走進大镖局，直奔紫氣東來，他修為高絕氣勢冷冽，路上竟無人阻得了他，或許他們也無心攔他，能待在紫氣東來附近的都是卓東來的心腹手下，多多少少知道點內情，這白雲城主跟自家卓爺關系匪淺。

葉孤城白衣似雪，長身玉立，他膚色玉白卻沒有絲毫病氣，反而泛着如大理石質地般的寒氣，周身除了身側的古劍和鴉羽般的眉發竟無其他一點色彩，單單站立在那就通身氣派，且因氣質冷淡少有煙火氣竟恍然若仙。他來，只盯着主榻上姿态優雅的卓東來，一點目光都沒有施舍給旁邊恭敬侍立的仆從，卻冷冷對他道：

“你下去。”仿佛他才是此間主人。

卓東來見狀不以為忤，仆人見了也就順勢下去。他也不說話反而含笑看着跟前喜怒不辨的葉孤城，心道：比他料想得來得早了些呢。

葉孤城見他一副萬事在手的模樣，微一皺眉，不客氣直接問道：

“你做了什麽？”

“城主何出此言？”

“你何必跟我裝傻，你究竟做了什麽竟會讓安定王爺有這種想法。”

“王爺什麽想法怎會是草民能得知的。”卓東來繼續否認。

葉孤城不耐煩了，于是道：

“他竟說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卓東來抿唇一笑，慵懶道：

“那不是很好嗎，安定王爺手握重權，他若認為你是他的親子，這跟你的目标也很貼近不是嗎？”

葉孤城面色一正，聲音冷厲道：“你從哪知道的？”他藏得這樣深的計劃，這個男人竟然知道，這樣想着，眼裏不禁湧起些殺意。

“你雖然不與人明說，但也不是什麽推測出來的事。葉家是前朝皇室後裔這本也不是什麽秘密，歷代城主積累下這麽多財富也不見你的府邸和生活有多麽奢華，這或許可以用你性情如此來解釋，但生性冷傲的白雲城主竟肯于南王一家來往，南王爺除了出身顯貴并無甚過人之處，你明明一開始并不情願，後來竟願意了，這就值得人深思了。”

卓東來看着葉孤城平邑下情緒，才悠然繼續道：

“如果說是南王爺以勢壓人，你白雲城地勢易守難攻，且游離中原朝堂已久，于情于理都沒有被逼迫的可能，那麽，你這麽做便只有一個原因了，這個原因并不難猜。”

“的确不難，何況是你這樣的頭腦。”葉孤城心緒已定，卓東來不屬于這，他沒有理由與自己為敵，他不是為國為民的俠士，甚至算不上是一個正人君子，但自己有恩于他，他到底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憑這一點就足夠在江湖上立足，更何況他還是這樣一個聰明缜密的人。這樣的人若是敵手定然令人相當頭痛，但還好，世上只有一個卓東來，而這個人偏還是自己陣營的。

“最重要的是我還得到一個消息，最終是這個消息讓我确定了心裏的猜測。”對于葉孤城的誇贊卓東來一笑并不在意，話說到這，見他挑眉詢問，卓東來也不再賣關子，道：

“南王世子竟和當今天子長得一模一樣，而此時剛從京城回來的南王爺與前朝後裔來往，其心就昭然若揭了。”

葉孤城聞言一悚，卓東來竟然連這都知道，忍不住道：

“你的爪牙竟然連皇宮大內都伸進去了。”

“機緣巧合而已。”卓東來不以為意。

“若真是機緣巧合，老天未免太偏愛你了。”其實他心裏也忍不住贊嘆卓東來的手段，這人的一切布置都太精準，有他在自己身邊比起南王來說好了百倍不止，想起南王爺利欲熏心的模樣他忍不住唾棄，盡管他也不是什麽好人，卻也是瞧不起這樣的僞君子的。

“但說到底，你并未說你對安定王爺做了什麽。”葉孤城還記着自己來大镖局的目的。

卓東來側臉看他，半晌不語，直看得葉孤城又要皺起眉心才幽幽道：

“其實也算不得全是我的功勞，你父輩與安定王爺本就有舊，你還有個姑姑？”見葉孤城颔首，卓東來繼續道：

“安定王爺曾帶你姑姑回王府并要與之成親，她在王府住了一段時間後婚禮卻沒能舉行，然後人也從王府失蹤了，此後安定王爺一直未娶直到現在仍孤家寡人。”

“我的父母是誰我很清楚。”

“可王爺不清楚，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沒放棄尋找你姑姑，然後最近他從鷹樓得到一個消息。。。。不管這消息真實度如何，這麽多年一點希望都沒有的他怎麽也不可能放棄。”

“鷹樓不也是你手中的傀儡之一，以它現在的名聲，王爺只怕已經信了八成了。”想起安定王初見他時眼底那深沉的感情，八成只怕是保守。

“姑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我雖沒什麽太大印象，但還是可以确定她最後的時光是在白雲城走完的，王爺難道就沒想過去白雲城找。”

“或許是你父親把消息保護得太好，王爺竟一直認為你姑姑是下落不明而非回家了。其實我一開始也并不确定，沒想到王爺手腳這麽快，看你的反應，想來效果竟出乎意料的好。”

“你的耳目連安定王府裏也有？”否則怎能适時透露這個消息。

“若要幫你奪位，自然準備工作得做好。每個人都有最脆弱的時候，而往往這種時候再理智的人也容易感情用事，王爺年事已高，再飄忽的希望也不會錯過，你姑姑既已去世，這時又有人旁敲側擊你是他們的血脈，不管接下來如何，他總歸肯定是要見你一見的。”

“我母親體弱，鮮少在世人面前露相，你連這點也利用上了。”

“你也別怪你府上的人，很多事情少有人提卻也不是禁忌，你君子坦蕩，自然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君子坦蕩，葉孤城心裏嗤笑，若真是君子又怎會在這與你謀略這些事。

“你從何時開始計劃這些事的？”

“在白雲城時，你救我一命，我幫你謀你所想，就當是償恩了。”

“我并非他的骨肉，這樣做終歸是欺騙。”

“謊言三分真七分假才讓人難分辨，你別告訴我你于心不忍。”卓東來嗤笑。

“自然不是。”只是他人報我以真情，我卻只能回應其謊言，葉孤城有些黯然。

“你何必多想，安定王這些年的做法看來他自是心中有愧，你這樣也無可厚非。”

葉孤城微一挑眉，他這是在安慰自己？

“你是個可怕的男人，我很慶幸我們并非敵手。”

“卓東來雖對權勢感興趣，可到底還是個江湖人，朝堂終歸不如江湖自由，城主盡可以放心。”

“不，我并不擔心這個，你為我做的我很感激，卓東來，必須承認跟你聯手比跟南王要好上百倍，這是我最後一次懷疑你，我保證。”

“我該感激涕零嗎？”卓東來笑諷道，“南王爺想得太過簡單，以為李代桃僵這事就完了嗎，安定王把持朝政許久，今上也是他一手扶上去的，若真事成，第一個發現不對的人就是他，到時看他如何收場。”

“釜底抽薪确實高明得多。”葉孤城深以為然。

“你是個絕世的劍客，在白雲城時我就看出來，只是你追求的劍道和你所背負的太過矛盾，我替你謀劃，你盡管去追逐你的劍道，做個像西門吹雪那樣純粹的劍客，我也只能為你這樣了。”

葉孤城動容，他生來就比西門吹雪多很多無奈，像他那樣純粹此生怕也是不可能了，卓東來的出現卻生生給他劈出一條新道，若剛剛的感激還有三分客套，現在他心裏的感激已做足十分。

“你見過西門吹雪？你做這件事還需與他有接觸？”葉孤城有些不解。

“我與西門吹雪接觸并不是為他，江湖上好管閑事的人太多，陸小鳳尤為其首，多做些準備也是必需的。何況此次前去倒也收獲良多。”卓東來想起李尋歡，能見到這位前輩倒真算得上意外之喜。

葉孤城不欲深究，當世劍客，鮮少有不知道西門吹雪的，當人也很少有不知道葉孤城的，兩人名號比肩，卻一直無緣得見，高處不勝寒的寂寞，沒人比他們體會得更深，若能心無旁骛與西門吹雪一戰，這才是卓東來給他的最珍貴的回報。

“你怎能讓王爺認定我就是他兒子，就憑這空穴來風的消息？”

“怎麽會是空穴來風，你與你姑姑的确有血緣關系。”

“但我和王爺卻是半點沒有的。”

“當王爺打探到的一切消息都與自己期望的吻合，只剩最後一步那就是滴血認親。且不說他會不會這樣做，就算他這要這麽幹，我也有辦法讓你們的血液相溶。”

王府裏有卓東來的人，他自然有機會，但是，

“你還能蒙蔽王爺的全部耳目？”葉孤城不相信，卓東來再神通廣大也無法面面俱細。

“何須我出手，你可知道一個絕望已久的人在抓住一點希望時，他所調查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證明他猜想的正确罷了，我只需稍稍混淆一下，其餘的王爺自然會有合情合理的想象，人天性如此，本就不用我多加幹涉。”

葉孤城沒有疑問了，卓東來為此事籌劃了多久，現在才稍稍浮出水面。

而另一邊，司空摘星正咋呼呼的告訴陸小鳳他才得知的這個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