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工作
羅羅蜜月回來在群裏發消息,要這周末出來聚聚,東子恰好很想吃解放碑那裏的芋兒雞,于是周六晚上幾個人碰了頭。
外面巷子裏的桌子空着,于是他們要了一紮啤酒,選擇了在外面坐下。
羅羅蜜月去了三亞,肉眼可見地黑了兩度。東子坐下就說:“羅羅你被愛情滋潤得好像過頭了。”
羅羅拍他腦袋一記,笑罵道:“爬開。”
張睿在東子身邊坐下,揉一把他的頭發:“我聽陸哥說,你最近有情況啊。”
東子捂着頭,驚慌失措地看夏楊,嚷一句:“我被出賣了!”
夏楊和陸川桓并排坐着,兩個人本來正一起盯着手機屏幕,聽到東子這話,又齊刷刷地擡頭。
“夏楊你怎麽什麽都跟陸哥講啊。”東子抱怨着。
“我們住在一起,當然要聊你的八卦啦。”夏楊沖他很可愛地笑,語氣理所當然。
陸川桓也笑:“不好意思什麽?這不是好事嗎?”
“這不是還沒追到嗎……”東子不好意思地說。
“祝願我們東子這次能順利結束他的母胎solo!”張睿很欠地來了一句。
東子“哼”一聲,轉移話題:“夏楊,你跟表妹聊得怎麽樣啊?”
“表妹?”陸川桓有些重地重複了一遍。
“啊?”夏楊一愣。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嬢嬢就來上菜了,這家店看人頭上菜,人多默認大鍋,鐵鍋架上桌,香氣已經撲了出來。
蘸碟也簡單,榨菜蔥花,火燒開,加一勺原湯。
“什麽表妹?”張睿皺着眉頭,續上斷掉的話題。
“羅羅婚禮的時候,那個伴娘呀,她好像很喜歡夏楊的樣子,跟我要他的微信來着。”東子老實地全部交代。
“她要你就給?”陸川桓有點嚴肅地看向東子。
“我……”東子被陸川桓的态度給噎了一下,這一刻突然生出一點後悔來。
“啊呀,加個微信又沒事的。”夏楊打圓場,放在下面的手偷偷撓了陸川桓的大腿一下。
“她是約過我啦。”夏楊今天不喝酒,他咬着豆奶的吸管說,“但我拒絕她了,我跟她說,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什麽!”東子一臉震驚,“你這麽直接就拒絕了嗎?”
夏楊眨了一下眼睛:“很直接嗎?”
“我只是說實話而已啦。我告訴她,我喜歡比我年長的人,大我五六歲就最好啦。”夏楊搭在陸川桓大腿上的手指此刻正在慢慢地摩挲過去,搭配他說出來的話,是一種隐秘的,只有兩個人才聽得懂的調情。
東子就好奇地問:“原來你喜歡比你大的?那別的呢?”
鐵鍋裏的芋兒雞被重新加熱,香氣一點一點溢出來,等待美味的過程裏需要閑談的調味,大家都看向夏楊。
“因為比我大的人,有成熟的魅力,會更包容我啊。我喜歡溫柔一點的,體貼一點的。”夏楊彎着眼睛,認真地說,“還有,我對聲音好聽的人沒有抵抗力,如果會唱歌就更好了。”
陸川桓在桌子底下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相交。
夜幕已經降臨,巷子裏只有一盞年紀很大的路燈,光線昏昏,似乎也在幫他們的忙,讓他們完成這一出堂而皇之的偷情。
“當然啦,還要長得好看,大長腿,笑起來可愛的,成熟的人有點孩子氣會特別可愛。”夏楊勾起唇角,側過一點臉,目光輕飄飄地落到陸川桓臉上。
“陸哥,你覺得我能遇到這樣的人嗎?”
夏楊的語氣像是在閑聊,他的手被陸川桓握着動不了,所以他把腳尖提起來,在桌子底下很暧昧地蹭了蹭陸川桓的腳踝。
陸川桓的喉結滾了滾,随後平靜地答他:“你會遇見的。”
夏楊很高興地笑起來。
東子覺得這倆人氛圍很怪,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嘟囔一句:“你這要求……幹脆娶了陸哥算了。”
“鍋開了,趕緊吃。”張睿提起筷子,招呼大家,順便結束了這個話題。
鍋裏三樣菜,雞肉鮮嫩,芋頭軟糯,魔芋切得方正,口感滑爽。互相配合,是一場屬于舌頭味蕾的盛宴。
“陸哥,我聽說你上個禮拜去錄音了?”張睿問。
“嗯,去了何其那裏。”陸川桓說。
何其是他們倆的高中同學,現在有自己的studio,重慶的一些音樂人會找他做歌。
上周日過去錄歌,夏楊也跟着一起。工作室在沙坪壩區,規模不算大,混在居民區裏,有種大隐隐于市的感覺。
何其一邊啃包子一邊跟陸川桓聊天,老同學見面總要追憶兩句往昔,何其還問了一句林藝的近況。
陸川桓禮貌回答:“應該還挺好的吧,我們不久前離婚了,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當時何其的表情有點震驚,他自覺失言,想挽回一下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畢竟離婚不興辦酒席,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陸川桓輕松地說。
何其擦了擦手站起來,沉默地拍了陸川桓的肩膀兩下:“走吧,去錄音室。”
陸川桓準備的是一首翻唱,粵語歌,有些年頭,夏楊問他為什麽選這一首,他解釋說因為這首陸銘唱過。
夏楊不知道陸銘是否遺憾自己那不了了之的走穴經歷,但在陸川桓開口的那一刻,他總覺得,屬于父親的跟音樂有關的部分,十分恰好地留在了兒子身上。
這是寶貴的禮物。
何其拿着耳機按在耳邊,表情很嚴肅,一遍唱完,他擡頭跟陸川桓對視:“多大的人了,這麽點事還緊張?”
陸川桓有點無奈地笑。
“這是首情歌,川桓,技巧什麽的都不要緊,你就想象這是唱給你喜歡的人聽的。”何其指導着,“先唱前面那一段。”
何其說完這話,陸川桓就跟夏楊對視上了,他隔着錄音棚的玻璃,沖着夏楊眨了一下眼睛。
陸川桓無聲地比了個口型。
“送給你。”
“這周就能出成品了,到時候給你們發群裏。”陸川桓悠閑地把芋頭夾開,動作有些懶。
“我到時候要讓我七大姑八大姨都來聽聽!給你刷999+評論!”東子看起來比當事人還激動。
“那先謝謝你,我的自來水。”陸川桓笑起來。
“說起來,你說想換工作的事,現在怎麽樣了?”張睿咬下一塊雞腿肉。
“唔,上周領導找我,暗示我快升職了,所以就有點猶豫。”陸川桓靠在椅背上,“升職了賺得肯定更多,但感覺也閑不下來,我還在考慮。”
“然後嘛,有個北京的公司倒是給我發了offer,是游戲策劃那一塊的。”陸川桓說,“條件開得很好,比起現在的工作,我應該會更喜歡這個。但是接受了就得去北京,所以我今天準備去拒絕掉的。”
“為什麽拒絕啊?”東子很不解。
“我不能離開重慶啊。”陸川桓嘆了口氣,“我要是孤家寡人呢,我肯定就去了,可是桐桐怎麽辦?還有你們怎麽辦哦。”
陸川桓故意把語氣變得惡心兮兮,沖淡了這事本身一部分的重量。
“我可不想你。”羅羅立馬擺手。
“也別擔心我!”東子也跟上。
張睿舉手投降:“我有老婆有孩子,犯不着你照顧。”
“那只剩楊楊了。”陸川桓浮誇地攬住夏楊的肩膀,“楊楊不會也跟他們一樣吧?”
夏楊坦然地把自己縮進陸川桓的臂彎,然後說:“我可離不開陸哥。”
“靠!你倆怎麽比情侶還黏糊?”東子怪叫起來,只覺得這畫面有些旖旎。
夏楊笑起來,他離開陸川桓的手臂,坐直了,順手夾起一塊魔芋,調侃一句:“沒有陸哥,家裏剩菜誰吃啊?”
大家都笑了,羅羅還損了一句:“陸哥可以把他掃地出門了。”
“工作不好找,慢慢來吧。”張睿是唯一一個說正事的人,“現在跟以前也不一樣了,選個自己喜歡的最要緊。”
夏楊就想到那天在錄音棚裏,陸川桓去廁所的時候,何其說的話。
“我有時候為他可惜。”
“為什麽這麽說?”夏楊覺得自己這樣問很唐突,但他實在太在意。
何其敲了敲耳機:“他剛結婚那會兒,有個音樂公司曾經邀請過他,那個demo也是我錄的,我記得很清楚。但因為那時候林藝懷孕了嘛,川桓就拒絕了。”
“他其實很喜歡唱歌的,音色又好,當年如果走了這條路,也很難說不會成功。”何其嘆了口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真夠久的。”
夏楊覺得挺不是滋味的。
他想,其實林藝一直覺得只有自己為了婚姻和家庭做出了犧牲,這是很不公平的。
“發什麽呆呢?”陸川桓的杯子伸到夏楊面前,清脆地碰了一下他的豆奶瓶。
夏楊眨了一下眼睛,低着頭很認真地說:“我只是覺得,在這件事上,你能多為自己考慮一點。”
“放心啦,北京那個offer我不會後悔的。”陸川桓認真地說,“我是真的舍不得離開重慶。”
“牽挂有時候會成為負擔,但對現在的我來說,更多的是甜蜜。”陸川桓意有所指地說,“楊楊離家這麽多年,一定能明白我的吧?”
夏楊讀懂了陸川桓的潛臺詞,他覺得自己耳朵在慢慢變燙。
這一張桌子上有五個人,只有他能聽懂陸川桓這一句隐晦的告白。
除了桐桐,夏楊就是讓陸川桓留在重慶的那一份甜蜜的牽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