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們離婚吧
匆忙的腳步聲、純白的高跟鞋、一地亂飛的衣物，以及周澤川臉上來不及掩飾的驚慌與錯愕。
“阿琳，你怎麽來了？”
葉琳看着光着腳向她走近的男人，長款絲綢睡衣松松垮垮的罩在他身上，似乎穿得很着急，連腰帶都來不及系緊。
她看向他胸口裸。露出來的大片肌膚，上面有一抹刺目的紅痕。
一瞬間只覺得整個世界，忽然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然後從潮濕陰暗的角落裏，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尖銳又刺耳。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腦中回響，定定的看住他的眼睛問：“這也是，逢場作戲？”
聞言，周澤川停住腳步，此刻他的腦子也同樣亂極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你過來公司怎麽不提前打個電話？”
“所以，是我做錯了？”葉琳笑出聲來，無不嘲諷的問他，“這不荒唐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澤川有些難堪，他想說些什麽，可眼下的狀況根本沒有留給他狡辯的餘地。
“那你是什麽意思？”葉琳感覺喉嚨裏澀澀的發酸，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不自覺的提高了語調，加重了呼吸，“這一次你想好借口和理由了嗎？就算是眼前這樣的狀況，你還是打算繼續騙我是嗎？你究竟想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周澤川上前兩步，想要把葉琳擁進懷裏，但被葉琳嫌惡的躲開。他心中有些煩躁，但依舊耐着性子哄道：“好了阿琳，這次是我不對，我知錯，我道歉，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會讓她離開，也會收拾好一切，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再見她，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我還能相信你的話嗎？”葉琳看着床上頭發淩亂的女人，忽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在手機以外的地方看到她，她是那麽的年輕且鮮活，脖子上的紅痕刺痛了她的眼。
周澤川看在眼裏，沉聲讓宣以柔立刻離開，等宣以柔徹底離開後，他上前想要按住葉琳的肩膀，卻再次被她避開。
“別碰我。”葉琳後退着捂住嘴，感覺胃裏一陣翻滾。
她以為她能夠原諒，今夜來這裏的目的，也是為了他的保證，他向自己保證了，可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相信。
親眼看到他與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的畫面，比起難過，更多的是惡心。
周澤川見她臉色突變，整個身子都在發顫，顯得人搖搖欲墜，仿佛随時會倒下去，是真的感到心慌，“阿琳你怎麽了？”
“別碰我！”葉琳大力甩開周澤川伸過來的手，然後抱着手臂向後退開一步，再開口，聲音都在顫抖，“太惡心了，你別碰我。”
周澤川被葉琳這麽大的反應吓到，不敢輕舉妄動，害怕進一步刺激到她。
她需要冷靜以平穩此刻的情緒，而自己同樣需要冷靜，好想想該如何收拾眼下這個殘局。
博古架上的金屬擺件，在燈光映照下折射出冷厲的光，倒映出兩人變形的剪影。而葉琳低垂的眸子藏在陰影之下。
偏偏是今天，為什麽偏偏是今天。冷靜？他根本無法做到冷靜，等待阿琳開口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離婚吧。”葉琳曾無數次想象過說出這三個字時的狀态，或許是崩潰的，又或許是歇斯底裏的……
不論是哪一種，都一定不會是以現在這種平靜的心情說出口，“周澤川，我們離婚吧。”
平靜到，好像朝死水一般的湖面投入一顆石子，也激不起一圈漣漪。
“你說什麽？”周澤川猛的睜眼，不可置信的說：“你瘋了嗎？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我說了我會離開她，不會再見她，不相信嗎？”
“我沒瘋，相反，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葉琳抱着雙臂，冷眼看他，“就算我相信你會離開她又能怎麽樣，然後呢？走了她就不會再有其他女人了嗎，我要等到什麽時候，我要一直這樣等到什麽時候？”
“我不同意離婚。”周澤川上前一把擒住葉琳的手腕，“你不是早就知道嗎？為什麽現在突然就無法忍受了？！”
“什麽？”葉琳睜大眼，掙紮着想要收回手，但沒成功。
周澤川看着葉琳因為掙紮而發紅的手腕，下意識将手松開，他煩躁的抓了一把頭發，看着她重複道：“我在外面有別的女人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我可以有很多女人，但周太太只會有你一個，誰都無法取代。”他的呼吸急促起來，神情也變得有些扭曲，“因為我還愛你，難道這還不夠嗎？葉琳，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愛？”葉琳注視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突然騰起的怒意在胸腔翻滾，終于崩潰道：“你不單在我騙，你也在騙你自己，你還愛我？你怎麽敢說你還愛我？是不是謊言說多了，連你自己都分不清了，如果你還愛我，你怎麽舍得我這樣難過？！”
“我知道這次是我做的不對，我不該将人帶到這裏，我道歉好不好？我會整理好一切，就當今天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好不好？”
看着不為所動的葉琳，周澤川慌了，一時口不擇言起來，“一直以來你不都是這樣做的嗎？為什麽這次不可以繼續假裝不知道？！”
啪——！
一聲脆響，周澤川臉上瞬間出現五根纖細的紅痕，帶着婚戒的指尖在他臉上刮開一道1厘米左右的血口子，雖不深，卻瀝瀝滲着血。
這一巴掌直接打懵了周澤川。
“周澤川——！”
“我在你心裏就這麽賤嗎？你是不是覺得我離不開你？我沒有你周澤川就活不下去了？！你憑什麽仗着我愛你，就這麽肆無忌憚的傷害我？！”
葉琳充滿絕望的哽咽傳進周澤川耳朵裏，詭異的沉默過後，辦公室的門被重重甩響。
周澤川看着緊閉的房門，與跌落在門口處的保溫盒，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懊惱、氣憤、難堪……
他沒有追上去，他不信她是真的動了離婚的念頭，那些不過是氣頭上的瘋話，他周澤川如今有錢、有名、有地位，而她葉琳有什麽呢？她只有他啊。
他離開她不會有任何影響，依舊會有大把的女人投懷送抱，供他挑選。
可她呢？她離開了自己就什麽都沒有了！
她會想明白的，等她冷靜下來就會想明白的，和自己離婚是個多麽愚蠢的選擇！
就在貨梯門關上的剎那，葉琳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任她拼命去抹，也抹不盡。
“呵哈哈，哈哈哈——”
原來他知道，他都知道，他知道自己早已發覺不對，他知道，自己發覺了他的背叛。
她覺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他明明全都知道，可他依舊配合着自己，演着一場場相安無事。
“嗚——唔——”她酸澀的嗓子控制不住的發抖，難過、委屈、崩潰……所有壓抑已久的情緒洶湧而來，咬住手掌嗚咽，直到嘗到甜腥味，“別哭了——！”
他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看待自己？
一定覺得很可笑吧？
一定忍不住從心底輕賤吧？
一定在暗暗得意着自己是這樣離不開他吧？
她小心翼翼維護着的，那點僅剩的可憐的自尊……
就在今天……被他摔得粉碎。
她終于控制不住捂着嘴痛哭出聲。
最後一次，她就哭這最後一次，從此以後，她絕對不會再為他掉一滴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