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睜眼[無限]

第13章 抓到你了（一）

接下來的時間裏，淩溯一邊啃着蘋果，一邊給莊疊大致介紹了這些事件級別的分類。

他們采用的虛拟現實技術終端被命名為“繭”，而目前面向社會的人格模型采集也由同一終端負責。針對這三個月來夢境發生的變異，“繭”也引入了相應的算法，會對異常事件從危害性、緊迫性、惡變傾向、處理難度等方面進行綜合評估。

C級事件也被叫作常規類異常事件，大多是在當事人無意識前提下發生的，沒有監測到主觀惡意，只要處理及時就不會有問題，他們剛解決的噩夢公寓就屬于這一類。

而B級和B級以上的事件，大多是因為出現了人為幹預因素，處理難度也相應提升。同時，“繭”會給出這樣的分級，也意味着事件的某一項評估結果超出了警戒值。

……

簡單來說，就是這次任務不論難度和危險性，恐怕都要比上一次提升不少。

“上個事件還得有人負責後續處理，老宋，外面就靠你了。”

淩溯控制着語速，剛好在莊疊幹掉最後一塊糖醋排骨時完成了解說：“我們兩個去，有沒有興趣？”

莊疊把筷子端端正正放好，仔細想了想。

按照常理，莊疊還只是剛入職的新員工，這種難度的任務不會分配到他頭上——這大概也是淩溯還需要征求他意見的原因。

更何況，莊疊的膽量非常一般，整個人生的最高理想是睡覺，平時也沒有追求刺激的愛好。雖然已經下定決心入職，但也不一定就要對工作報以這樣連軸轉的熱情……

宋淮民顯然也不贊同：“莊疊是新人，剛完成一次任務，這就又要他去？生産隊的驢也不能這麽用吧？”

淩溯嘆氣：“也對，是不太合适。”

淩溯有些遺憾，抓過手機翻了翻，自言自語：“我忘了說，B級任務的獎勵不同，只要完成任務，就會獎勵五十次免費抽獎機會……”

“淩溯！”宋淮民對他這種明目張膽的行徑格外不齒，“你怎麽能拿抽獎忽悠人——”

莊疊忽然就對工作有了熱情。

淩溯放下手機，看向瞬間坐直的小卷毛，滿意地眯了下眼睛。

“不是為了抽獎。”莊疊認真解釋，“主要是喜歡這份工作。”

宋淮民：“……”

淩溯深以為然，點了點頭：“澎湃的工作熱情是壓抑不住的。”

剛才吃飯的時候，莊疊就已經被拉進了工作群，正式成為了特殊事件處理小隊的一員。

淩溯把蘋果核扔進垃圾桶，給莊疊發了個好友申請，等他确認通過，抻了個懶腰站起身。

“這兩次的任務排得是緊了點，等搞定了，就給你放個假……”

淩溯一邊念叨，一邊在手機上按了幾下，把一份文檔傳到了莊疊的手機上。

莊疊原本以為是這次任務的簡介，點開看了看，才發現是員工個人宿舍的申請表。

“我們的福利非常好，員工宿舍是單人間，獨立衛浴，有什麽需要的都可以申請。”淩溯彎下肩，征詢他的意見，“搬過來住吧？”

莊疊原本住的公寓除了便宜沒有任何可取之處，一直沒換的原因只是換了床睡不着。現在這個問題已經徹底解決，自然沒有不搬的理由：“可以申請電吹風嗎？”

“可以。”淩溯耐心指導他填表格，“從這寫，理由随便寫寫，不用填也行。對，多申請幾個，不浪費就可以，反正最後也是交給我批……”

宋淮民實在聽不下去，飛快收拾幹淨桌子，三步并兩步離開了現場。

淩溯提供了關鍵性的引導，看着莊疊抱着手機埋頭刻苦薅羊毛，欣慰地推開門：“不着急，回頭慢慢填。”

兩人經過茶水間，趁宋淮民不在，淩溯順手拿了兩瓶娃哈哈：“咱們這次的入夢方式可能會有些變化，需要提前說明一下。”

莊疊已經慢慢找到了竅門，他正薅得起勁，有些不舍地收起手機：“什麽變化？”

淩溯把其中一瓶娃哈哈插上吸管，遞給莊疊：“這次要進的是私人夢域，封閉性比之前那個更高，沒有辦法靠夢壓差把我們送進去。”

莊疊咬着吸管，拿出入職時領到的員工手冊，翻開看了看。

嚴格來說，誤入他人的“夢境”和“夢域”是兩個概念——夢境幾乎沒有危險性，夢域由于其封閉特性，多半無法靠夢中的人自行處理，于是就有了莊疊現在的工作。

而夢域又可以被粗略地分為兩類：一類是他們之前破解的，由于當事人陷入過于激烈的某種情緒或執念、無意中生成的夢域；另一類則是有意識搭建的私人夢域。

要進入前者，靠的是人為制造的夢壓差。只要“繭”可以提供比夢域高的夢壓，就能把員工強行送進夢域當中。

但這種類似滲透壓的原理，是無法進入封閉性更好的私人夢域的。

……

迅速完成了臨時抱佛腳，莊疊收起員工手冊，等着淩溯的下文。

淩溯停在走廊盡頭，打開厚重的大門：“我們只能臨時征用兩個人的身份。”

“用游戲來打比方，我們這次是有角色卡的，我們需要以當事人的視角破解夢域——再簡單點說，我們即将成為十人中的某兩個。”

莊疊點了點頭。

這并不算難理解，事實上，在那個廁所隔間裏險些被洗腦後，莊疊就已經有了類似的猜測。

身份這種東西說到底，其實是和每個人對自我的認知綁定的。而認知層面一旦發生篡改，直接在現有基礎上創造出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或許也并不算是什麽難事。

“為了保護個人隐私，我們無法查看他們的記憶，只會知道一些必要信息。”

淩溯三兩下喝完了自己那瓶娃哈哈，扔掉空瓶：“根據資料，這十個人的生活原本彼此間也沒有交集，不用擔心露餡的問題……不過還有一點要注意。”

“由于夢域邊界的阻隔，這種交換只能進行一次，再多就會導致崩潰。”

淩溯提醒：“也就是說，只有成功解開夢域，才能把意識換回來。”

莊疊打開錄音筆，把這些內容記下來：“有時間限制嗎？”

淩溯笑了笑：“72小時。”

莊疊收起錄音筆，他忽然又想起件很重要的事，拿出手機飛快解鎖：“等一下，我的拖鞋不想要小熊款，我記得之前看到過一款，是皮卡丘的……”

“沒問題。”淩溯點點頭，他看着莊疊埋頭全神貫注薅羊毛，忍不住擡手，輕輕揪了兩把自己的頭發。

他接收了莊疊傳回來的申請表，放大截圖保存了一份。

提醒彈窗從屏幕頂端跳出來，淩溯随手劃掉，把手機揣進口袋：“搞定了……我們回去睡覺。”

莊疊點點頭，收好手機跟上他。

淩溯收回視線，低頭笑了一下，又用力揉了揉腦袋。

“走吧。”淩溯說，“祝我們這次做個好夢。”

……

不知過了多久，莊疊睜開眼睛。

停留在他腦海中最後的記憶，是聽完淩溯有關任務的說明，簡單洗漱後躺進睡眠艙裏，被一股溫暖舒适的氣流包裹……

莊疊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舒适的大床上。

他伸出手，想去摸錄音筆，卻先摸到了一張印刷精美的設計圖紙。

記憶迅速回籠，莊疊撐坐起身，展開那張設計圖仔細端詳起來。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圖紙下方頗為蠱惑人心的宣傳語。

【您的私人夢域專屬設計圖！給完全屬于您自己的空間來一次超豪華裝修，還在尋找嗎？還在猶豫嗎？限時特價優惠，無數精美細節彩蛋……】

配合這條宣傳語的，是一間格外精美的卧室設計圖。

“這麽久了，廣告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莊疊已經很久沒接過傳單，來回看了幾次那張設計圖，連角落也對着燈光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

他留意到這張紙的角落有頁碼标記，很明顯，這只是整套設計圖紙的一部分。

“鑲木地板，白地毯，淺色牆壁，大鏡子，壁爐架上的白熊雕像……”

莊疊拿着圖紙，迅速過了一遍卧室裏的标志性裝飾：“看來就是這間卧室的設計圖。”

他總覺得這間卧室的布景有些似曾相識，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莊疊站在鏡子前，一邊端詳自己的臉，一邊整理思路。

“一旦在他人的夢中醒來，會有極為嚴重的後果——換句話說，除非找出這個夢域的主人，否則任何人都不能離開。”

“連我們也只能極限一換一進來，意味着外界無法直接提供援助。”

“每個人拿到的圖紙都一樣，誰都有可能是夢域的主人，也都可能不是。”

莊疊慢慢轉着錄音筆：“十個人，封閉環境，過于明顯的暴雪山莊思路……這麽黑心嗎？”

莊疊忽然想起了這間卧室為什麽眼熟。

他快步走出卧室，站在回廊上看向下面的客廳。

寬敞的客廳擺放着豐盛的酒席，因為是在夢中，這些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肴和美酒永遠都不會變質。

除了莊疊之外，剩下九個人已經都在客廳裏。

相比于這場盛大的晚宴，客廳內氣氛沉重得有些違和。暫時還分辨不出誰是淩溯，每個人都顯得緊張而焦躁，有人不斷來回踱步，還有人在高聲抱怨個不停。

聽見樓上的動靜，立刻有人擡起頭，朝他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