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怎麽會不喜歡沈臨洲呢 (1)
沈臨洲凄厲的叫喊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他渾身顫抖地抓着厲九幽的手,眼淚刷的一下飙出來。
“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啊。”
厲九幽剛剛還紅潤的臉色刷白刷白的, 不僅僅是額頭, 脖子上也滿是汗珠。
“九幽, 厲九幽,你怎麽樣, 別吓唬我,真的別吓我,我害怕。”
他半眯着眼睛,看見沈臨洲吓壞了, 不着痕跡用手指蹭了蹭他的手背, 傳遞給他一些情緒,讓他安心。
哪成想沈臨洲哭的更慘了, 把頭埋在厲九幽頸窩,一字一頓道:“你,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不活了。”
厲九幽唇瓣動了動,用只有沈臨洲能聽到的聲音道:“乖,我沒事。”
語畢, 厲鴻賓匆匆趕來, 神色焦急,臉上的表情非常不好看。
“九幽怎麽了,這麽回事。”
沈臨洲這才慢吞吞從厲九幽身上爬起來, 晃晃悠悠站穩, “我也不知道, 就喝了口酒就突然暈倒了。”
厲謹言聽到喝酒臉上的表情一松, 手握成拳才把臉上蕩漾起來的笑意壓下去。
“小叔看起來情況不太好, 還是趕緊去醫院吧。”
林總從人群裏擠進來,看見昏迷不醒的厲九幽臉上瞬間冒出來一層冷汗,可千萬別出事啊。
“救護車馬上就到,厲總放心,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這要是真在他宴會上出了事,他還怎麽在圈裏立足,怎麽混得下去。
兩分鐘過去,沈臨洲抹着眼淚心想他們決對不能等救護車來接,他根本不确定厲九幽到底是什麽情況,怎麽看起來那樣痛苦,也不敢保證要去的醫院有沒有厲謹言的人,必須得自己找醫院。
他餘光四處看了看,關鍵時刻小李居然不知道跑哪去了。
沈臨洲一咬牙,剛剛止住的淚珠子又開始滑落,“嗚嗚嗚,符總,你開車來了嗎?九幽一直躺着我根本放心不下,度秒如年,能不能麻煩你開車陪我們去趟醫院。”
“好,走。”
這嫂子真不錯,有腦子有手段,他還在思考怎麽樣從厲鴻賓眼皮子底下把人拉走呢。
符隸根本不等厲鴻賓說話,背起厲九幽飛快沖出去上了自己的車。
厲謹言見狀只能扶着厲鴻賓跟上,這時候了再怎麽不合面子上也得過得去。
一上車,符隸就在限速的最高時速中沖出去,一連高超走位過了兩個紅綠燈,他才換了口氣道:“九幽,去哪家醫院?”
“你家開的那個私立醫院。”
沈臨洲眼睛豁然睜大,視線茫然地在兩人之間逡巡。
“你們?”
“抱歉臨洲,我的錯,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他叫符隸,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之前出事的時候一直是他和王姨照顧我,這次我也是怕有意外情況才讓他來幫忙的。”
思緒驟然混亂,沈臨洲嘴巴一張一合,好半晌才垂下眸子不可置信道:“所以,在度假村也是你們合起夥來騙我。”
沈臨洲心裏酸澀的厲害,眼睛發疼又有想落淚的沖動,這次不是因為要裝哭,是真的難受。
他的崽崽不信他,連他們見到了他唯一的朋友都不願意告訴他。自始至終,他都不信他。
所以,在厲九幽心裏,他到底算什麽啊。
“不是,沒有想騙你。我之前不知道他也在度假村,更不知道打氣球的老板是他。後面去了餐廳我才知道,我想給你個驚喜,自己出去又找不到,就拜托他準備了玫瑰花,鋼琴和玩偶。沒有要騙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
艹。
厲九幽這狗男人有點危險啊,這要是讓沈臨洲知道其實他眼睛能看見,嘿嘿,有好戲看了。
“臨洲,我替厲九幽說一句,那天真是意外。我出門度假,突然看你倆一起出來很詫異,我這兄弟沒有談過戀愛,白紙一張。他那個榆木疙瘩腦袋,怕他不會整浪漫才讓你們去我餐廳的。菜單的事我鄭重道歉,厲九幽已經罵過我了,都是我的錯,那些不是什麽奇奇怪怪的菜,是我自己給取得亂七八糟的名字。誰知道厲九幽腦子比我好使,還知道買個禮物,你們要罵都罵我,你倆得好好的,可別因為我鬧矛盾。”
沈臨洲別過頭不言語,原本還裝模作樣躺在他腿上的厲九幽默默起身,高大的身軀努力縮成一團,而後把頭架在沈臨洲的頸窩。
“臨洲,我錯了。別不理我。”
他努力模仿着沈臨洲撒嬌時候的模樣,手指一點一點挪到沈臨洲衣袖上,輕輕晃動。
沈臨洲不悅地抽回袖子,輕哼了一聲,就是不說話。
他那個氣啊,作者是咋回事,合着書裏的反派就連個朋友都不能有。交朋友都偷偷摸摸的,除了厲九幽居然沒人知道,合理嗎?合理嗎?
書裏的人不知道也就罷了,他這看完了全書的算什麽,一本書白看了,夜白熬了,白猝死了。
嗚嗚嗚,大冤種,純純大冤種。看書都看到猝死了,居然連劇情都沒有完全吃透。
沈臨洲的表情越是糾結,厲九幽就越是心慌,他好像真的把沈臨洲惹急了,不說話,也不理他。
他偷偷瞄了眼正專心致志開車的符隸,暗自糾結了三四秒,悄悄往沈臨洲那邊挪了一下位置。
兩人之間緊緊貼合,沒有一絲縫隙,厲九幽用極小極小的聲音道:“臨洲哥哥-我錯了!”
沈臨洲:?
沈臨洲驟然瞪大了雙眼,酥酥麻麻的氣息讓他的腰軟了大半,耳尖猝然蹿上熱意,許是酒喝多了的緣故,腦袋暈暈乎乎的,整個人飄飄然不知所以。
靠,這他媽的誰能頂得住。
砰。
嘶。
沈臨洲一頭栽在了厲九幽及時伸出來的手心上,嘴裏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一個急剎車,就聽開車那人道:“九幽,我已經通知擡擔架出來了,快暈倒,一會兒你倆出來接着說。”
再多的旖旎氣氛都被符隸搞沒了,厲九幽狠狠瞪了符隸一眼,才不甘不願靠在沈臨洲腿上裝暈倒。
他面對着沈臨洲,緩慢又克制的呼吸噴灑在沈臨洲的小腹,隔着薄薄的褲子根本就沒有什麽用。沈臨洲渾身僵硬,手足無措,仰頭靠在身後的靠枕上,不過短短一分鐘就鬧了個大紅臉。
這種感覺,此生不願再次嘗試。
等厲謹言驅車趕來,正碰上幾個醫院護士把厲九幽擡上擔架,而後飛快推進了急診室。
為了逼真,厲九幽事前把沈臨洲交給他藥喝了一點。
這也就是為什麽厲九幽一喝酒就起了那麽大的反應。
急診室外,沈臨洲以頭抵牆,一副悲傷過度的樣子。
“臨洲,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厲九幽又亂吃什麽東西了。哼,他有這個前科,保不齊……”
“保不齊什麽?厲老先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他爸爸吧?一個爸爸不相信自己的兒子,他都進急診了,你跟我說他有前科,有什麽前科,你把話說清楚。他是你兒子啊,你怎麽能不信他。”
上下嘴皮子一動就說是厲九幽有問題,這跟外面那些個打罵孩子極度不信任孩子的人渣有什麽分別,只會說你要是不這樣怎麽會這樣那樣嘛,為什麽偏偏被欺負的你呢,肯定是你有問題啊。媽的,沈臨洲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這種人。
“沈臨洲,你怎麽跟爺爺說話呢,他是長輩。”
“長輩怎麽了,長輩就能随随便便妄下定論污蔑別人,就能輕飄飄說出他自己有問題這句話。我看這不是長輩,倒像是專門跑過來詛咒厲九幽的仇人。”
沈臨洲似乎是氣極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哼,他自己做了什麽自己清楚。我當然知道他是我兒子,如果不是有确鑿的證據我會污蔑他嗎?”
厲鴻賓都懶得跟沈臨洲争辯,那件事早就應該爛在肚子裏了。
“行啊,你現在把證據拿出來,明明白白擺在我面前。我到要看看是什麽證據,讓你這麽信誓旦旦污蔑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
厲鴻賓不語,只是用鋒利的眼神看向沈臨洲,似乎是又不屑拿證據又惡心羞于啓齒。
沈臨洲呵呵了兩聲,倚着牆無語道:“拿不出來就請閉嘴,我知道像你這個年紀的人犯了錯都不會認的,我也就不逼着你道歉了。但是,現在厲九幽生死未蔔,如果他正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到時候你就是拿不出證據也得拿出來。”
“你、你……”
厲鴻賓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符隸捂着快要憋不住笑意的嘴,樂呵呵地走過來,“厲總,你消消氣。我看臨洲也是急糊塗,他跟九幽感情好,一時間接受不了也正常,你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就好了。我給您找個休息室好好休息休息,等九幽出來我再叫你。”
“是啊爺爺,你先休息休息,這裏有我們守着,小叔叔福大命大,六年前都挺過來了,現在也會沒事的。”
厲鴻賓一聽六年前這個詞彙就膈應的不行,立馬起身皺着眉跟符隸走遠了。
一時間,急診門口就剩下厲謹言和沈臨洲兩個人。
沈臨洲還是一副擔心不已的模樣,他目光向前,落在遠處的紫色小花上發呆。
“啧。沈臨洲就咱們兩個了,還有必要裝模作樣嗎?”
厲謹言話音剛落,沈臨洲幾乎是一秒變臉,唇角勾了勾,譏諷道:“我不裝的像一點,如果真檢查出什麽問題,我怎麽排除嫌疑,靠你嗎?我的好大侄。”
“這個你放心,他們絕對查不出來是什麽問題,也沒人會想到你的頭上。臨洲,我就知道,你還是對我有感情的,要不然也不會如此冒險幫我。”
厲謹言用極其油膩又神情的眼神看着沈臨洲,直把他身上的雞皮疙瘩要看的掉一地。
嘔了。
該怎麽說呢,真不愧是主角攻,就是有自信全天下的人都得愛他,惡心不惡心。
“這些話大可不必,我也不愛聽。玉珏呢,還我。你知道我跟厲九幽不過是逢場作戲,我替你辦事總不至于這個時候了要卸磨殺驢吧。玉珏,拿來。”
厲謹言雙手插兜沒動彈,目前他手裏能牽扯沈臨洲的底牌就只有這個玉珏了,厲九幽的股份還沒有倒手,萬萬不能還給他。
“臨洲,咱們這關系還分什麽彼此啊,我先替你保管着。長時間看着它我又怕你睹物思人,心緒不佳,還是我拿着穩妥。”
喵的,畫大餅倒是有一套。
“關系,你說說咱們是什麽關系。我是你小嬸嬸,從我跟厲九幽結婚那天就注定了,我們不是一路人。”
沈臨洲從兜裏掏出來手機,一段一段播放着厲謹言的語音。幸虧他再有準備,他還真當自己是個傻子呢,呆呆愣愣就任由他擺布。
“我這都是看在咱們的情誼上才沒第一時間拿出來,厲老爺子也在,正好我去問問他有沒有興趣聽唱戲,他孫子要給他來一出好戲 ,怎麽密謀暗殺小叔叔。”
厲謹言臉色瞬間陰沉,卻還是盡量平靜道:“你不敢,你才舍不得厲家的地位和榮華富貴。”
沈臨洲大牙都要笑掉了,“厲家的地位……跟我有半毛錢關系嗎?厲九幽一個家族棄子,他還有在厲家說話的權利嗎?榮華富貴,不是我說,你還不知道厲九幽這些天都花的是我的錢吧,榮華富貴跟我有個毛線關系。
想必你也聽說了,我因為那一億跟沈家鬧掰了。現在是赤腳大漢,孤家寡人一個,我怕什麽,還怕你,還怕厲鴻賓嗎?”
沈臨洲漆黑的眼珠似乎寒潭一般,幾乎要把跟他對視的厲謹言吸進去。他喝完酒的臉紅撲撲的,一雙薄唇像是泛着光澤的水蜜桃,看上去很好……親。
一時間厲謹言的呼吸都重了幾分,呵呵,以前怎麽沒發現沈臨洲長的這麽好看,把他弄到手倒是也不錯,反正不能便宜厲九幽那個瞎子。
敏銳察覺到厲謹言眼神變化的沈臨洲不動聲色後退了幾步,背在身後的手指握成拳頭,厲謹言要是敢有什麽不正常的心思,他立馬把他廢了。
“倒是我想錯了,怕你想起來傷心的往事才出此下策,給。”
玉珏就落在厲謹言掌心,沈臨洲謹慎地看着這個姿勢,他想了想直接伸了兩根手指飛快把玉珏捏走。
哪怕是這樣,他都感覺手背被惡心人的厲謹言摸了一下。
粘膩的惡心感讓沈臨洲瞬間皺起眉頭,汗毛聳立,雞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在厲謹言手臂要伸過來之前,他眼疾手快把玉珏收好,率先出手攥住他的胳膊把人整個摔出去。而後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身體靈活走位,直接把紙老虎一般的厲謹言死死壓制住。
沈臨洲打人很有技巧,專挑衣服遮擋看不見的地方打,生疼又看不出來傷口。
直到打得厲謹言痛苦慘叫,大汗淋漓才施施然放手。
沈臨洲起身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厲謹言,再有下一次就不是這麽容易就放了你了。”
“醫生,醫生呢,我大侄子也摔倒了。”
沈臨洲假意去扶,趁機道:“你最好趕緊告訴厲鴻賓是我打的你,好讓他知道知道,自己孫子觊觎他兒子的老婆。”
“呦,大侄子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麽不說話,是不是摔倒磕到腦子傻了啊。”
厲謹言迷茫了,面前這個人真的是沈臨洲嗎?
他印象裏那個他說一句重話都會紅着眼睛傷心的沈臨洲哪去了,那個大熱天跑幾公裏風雨無阻給他送飯的沈臨洲哪去了,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他,會為他而死的沈臨洲哪去了。這個人是誰,這不是沈臨洲,沈臨洲才沒有那個膽子這樣對他。
厲謹言根本不能接受眼前這個人是沈臨洲,他腦子一片混亂被壯漢一般的護工拉走,走之前還死死盯着沈臨洲的位置。只覺得眼前這個人陌生極了,讓他無所适從。
沈臨洲自然是不知道,他打了厲謹言一頓,反倒把他體內蘊藏着的某個屬性激發了。
越是對他愛搭不理,他就越是感興趣,越是上趕着要得到他。反而對喜歡他卑微到骨子裏的人不屑一顧,甚至是厭惡至極。
聽到吵鬧聲匆匆趕來的厲鴻賓徹底懵了,急診室門前站着的兩人根本不搭理他,他問了好幾遍厲謹言去哪了,沈臨洲才不耐煩道:“自己去找。兒子生死未蔔也不見你傷心難過。”
沈臨洲對這個僞君子惡心透頂,多看一眼他都是對自己的侮辱。
厲鴻賓站在那自讨沒趣半天,拐杖敲的震天響,幾次想走又礙于厲九幽還沒出來,別問起來他沒法交代,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回休息室了。
一時間屋外安靜到只剩下指針嘀嗒嘀嗒的聲響,沈臨洲愈發心慌,厲九幽都推進去一個小時了,該不會是真出事了吧。
“符隸,厲九幽不會出事了吧,這麽長時間了,你們之前有約定什麽暗號嗎?”
符隸心裏也是直打鼓,被沈臨洲用那樣焦灼的眼神看着他只能道:“其實,厲九幽喝了一點那個藥。他懷疑那個藥跟六年前的屬于同一成分,他需要證據,證明清白還自己一個公道的證據。”
沈臨洲懵了,六年前,是厲九幽剛剛出事那年。也就是說這個局很有可能從六年前就開始了,吃人的厲家,果然名不虛傳。
“他把藥給醫生送去檢測不行嗎?為什麽,為什麽偏偏要以身犯險呢。”
“唉,送了,沒有一點問題。就是些普通的補藥成分,适當喝一點對身體還有好處。臨洲,你別擔心,這裏的醫生都是這方面的專家,我早就聯系好的,我保證完完整整地把九幽送還到你手上好不好?”
沈臨洲失落地點了點頭,手指不停地摳着牆壁,腦子裏亂糟糟的,生怕厲九幽出一點點意外。藥是他給的,計劃是他出的,厲九幽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他萬死難辭其咎。
“也不知道九幽什麽時候能出不來,要不然我給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我在這看着。”
“不要,我想讓厲九幽出來看見的第一個人是我,我哪也不去,就在這陪着他。”
符隸見此又不好多說什麽,只能默默站在沈臨洲身側跟他一起等,唉,該說不說的,沈臨洲是真好,九幽眼光真不錯,娶到寶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符隸心裏都開始打鼓的那一刻,急診室的門終于開了。
沈臨洲飛快迎上去,焦急道:“醫生,他怎麽樣了?”
醫生神情凝重,他從未感受想過看似簡單的病情居然如此棘手。
“洗了胃,做了多方面檢查,情況控制住了。病人家屬呢,我親自跟他談。”
沈臨洲:“我就是,我是他先生。”
“你們結婚多長時間了?”
沈臨洲一愣,呆呆道:“沒,沒多久。”
“那還是讓別的親屬一起過來吧,病人現在很累昏睡過去了,還是先不要打擾他。”
醫生一番話讓沈臨洲膽戰心驚的,心裏各種情緒開始翻湧,面上還得強裝鎮定。甚至,他的腿似乎都有些邁不動,仿佛是被咒語定在了原地。
他艱難地挪動腳步,跟上符隸一起進了厲鴻賓所在的休息室。
“請問你是病人的?”
“父親。”
“好,我必須要告訴你,你兒子身體裏的毒素積聚了有六七年之久,非常危險,我建議他多住院幾天觀察治療。好在這次中毒跡象不深及時送醫治療,再有下一次可能真會要了他的命。”
厲鴻賓像是沒有聽懂醫生的話,他下意識反問道:“什麽?毒素,怎麽會有毒素。”
“我們幾個初步診斷是藥物相克導致的。六七年前接觸過量的藥物,沒有及時檢測出來送醫救治,再加上與也常吃的安眠藥相克極易出現危險。剛剛在跟病人交流過程中了解到他經常吃的治療眼睛的藥也是相克。這相當于他長年累月都處在毒素積聚的環境裏。又得不到治療,只會愈發嚴重。而且他體內潛藏着的那種藥物要直接接觸才會觸發,最忌諱的就是飲酒,滴酒不能沾。家屬注意一下。
另外,病人受藥物影響頗深,這次又被牽引出來心煩頭痛,最近的情緒可能會反複無常,家屬多注意,不要給病人壓力,他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不能再受什麽太大的刺激。否則我們也無能為力。”
一長串話下來直接把厲鴻賓砸懵了,厲九幽是中毒了,六七年前就中毒了。怎麽會,怎麽會呢。所以說那次他也許不是故意要吃那種藥,是別人陷害的,更可怕是他居然沒有一絲一毫懷疑,直截了當就給他宣判了死刑。
酒,他那次喝了那麽多酒。
沉穩如厲鴻賓聽到這些身子也止不住搖搖欲墜,這麽說一直以來是他誤會厲九幽了。出車禍是因為藥效上來突然犯病,性格暴戾反複無常也是藥物影響。
“醫生,還能治好嗎?”
醫生可疑地沉默一瞬,才慢慢道:“我們盡量,不用給病人太大的壓力,平常心就好。”
“這種藥物常見嗎?怎麽會在日常生活中接觸到的。”
符隸問出來的,正是厲鴻賓疑惑的地方,他期待地看向醫生,希望能聽到一個滿意的答複。
“社會上很難找到,應該是有人故意下的,不是一般人有渠道能找到的東西。非常難得一見,家裏的飲食最好多注意一下。”
“嗯,好,謝謝。”
沈臨洲胡亂道過謝又垂下眸子,聽到醫生這話再也站不住了,他雙腿一軟直接跌倒在沙發上。
他惡狠狠地盯着陷入沉思的厲鴻賓,一字一頓道:“請問,厲九幽到底哪裏有問題,讓你們這些年如此對他,不聞不問,還處處造謠懷疑他。”
有那麽一瞬間,沈臨洲對自己穿書的事兒産生了懷疑,這些真的是劇情裏的東西嘛。
他的崽崽那幾年是怎麽過來的,他當時看書的時候還在想主角不就是喂了些安眠藥嘛,怎麽會怎麽會讓厲九幽那麽痛苦,痛苦到甘願一把火***。他不敢想,一點都不敢想。
沈臨洲用殺人一般的目光看面前這個推波助瀾的劊子手,如果不是他厲九幽何須受這種苦。
厲鴻賓避開沈臨洲的視線,低頭扶着拐杖不言不語,只是面色愈發鐵青。
自從淩淩死後他幾乎很少有好臉色給厲九幽,他甚至覺得是這個孩子拖累了淩淩,如果沒有厲九幽,也許他們現在還是恩恩愛愛的一對夫妻,怎麽會走到這種地步。
六七年前,那就只能是在老宅裏那段時間,厲九幽車禍之後就搬走了,再也沒有回來住過一晚。
呵呵,沒想到兄弟閻牆也出現在了他最引以為傲的和睦家庭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一時間,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像是剎那間老了十歲,不論何時何地都硬直的背此刻也彎了下去。
唉,他到底是老了,面對沈臨洲字字誅心的質問,居然羞愧到開不了口。
“502號房的病人醒了,家屬可以過去了。”
沈臨洲想離弦之箭一般沖出去,臨進門的每一刻迅速把臉上難受的表情收斂。
“九幽,你怎麽樣。”
沈臨洲看向面色慘白的厲九幽滿是心疼,他的嘴唇都因為缺水而幹裂了。
厲九幽剛想說什麽,察覺到有人進來立馬閉嘴,只是呼吸一次比一次重,掙紮着要坐起來。
正在這時,一直沒有露面的厲謹言姍姍來遲。
一進屋就道:“小叔叔,你沒事了吧。還是少喝些酒為妙。”
厲謹言自然不知道醫生已經都檢測出結果了,還洋洋自得地責怪厲九幽喝了酒。
厲鴻賓發狠一般敲了下地板,朗聲道:“厲謹言,閉嘴。”
“九幽,你好好休息養身體,等出了院直接搬回來老宅住,那個別墅又舊又偏僻,不适合你現在養身體。”
床上的厲九幽一只手不動聲色用力把沈臨洲護在身後,另一只手抄起桌上的東西就摔出去。
玻璃花瓶在光潔的地板上炸開,厲謹言咬着牙忍着通盡量把厲鴻賓擋住,他露在外面的手不偏不倚被飛濺的玻璃碎片刺到。
嘶,媽的,厲九幽這狗東西發什麽瘋。
“小叔叔,你瘋了吧。”
“閉嘴。你還記得那個又舊又偏僻的別墅是哪裏嗎?是你跟媽媽的婚房,那裏才是我的家。我有自己的家,不會回老宅的,你們走吧。”
屋裏靜悄悄的,卻沒有一個人動彈。
厲九幽火氣上湧,怒吼道:“走啊。”
不明所以的厲謹言立馬扶着搖搖欲墜的厲鴻賓走了,一路上添油加醋說厲九幽的壞話,明裏暗裏說他不懂事。
只是這次厲鴻賓沒有給他任何回應,像是傻了一般。意識到不對的厲謹言想補救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尴尬的閉嘴,同時在心裏琢磨到底是哪出了問題,厲鴻賓怎麽突然态度轉變了。
等所有人都走遠了,符隸用手指打了個走出去的手勢默默關門。
太可怕了,好久沒見過厲九幽發火了,他都要吓死了。
跌坐在病床上的沈臨洲還有些茫然,他怎麽咻的一下就跑到厲九幽身後了。
自他穿書以來還從來沒有見厲九幽這樣過,像一只被徹底激怒的獅子,怒吼着侵占他地盤的外來者。
沈臨洲怕厲九幽正在氣頭上情緒不穩定,緩了緩才準備開口。
“是不是吓到了?”
“你身體沒事吧?”
“沒有。”
“沒事。”
沈臨洲盯着明顯憔悴了兩個度的厲九幽心疼不已,撇了撇嘴向前一把抱了厲九幽一個滿懷。
“厲九幽,你真的吓到我了。我要跟你鬧,跟你生氣。吃了那個毒藥那麽大的事你都瞞着我,要是真有什麽意外,我,我也不活了。唔。”
喋喋不休的嘴被厲九幽的大掌捂上,他鎖着眉,輕聲道:“不許胡說。事出突然,我怕你擔心不讓,就沒告訴你。你的玉珏要回來了嗎?”
沈臨洲蒲扇一般的睫毛顫了顫,乖乖地從口袋裏拿出玉珏。
“哝,要回來了。厲九幽,都這種時候了你怎麽就知道關心玉珏啊,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能發火知道不,跟那些個不要臉的人渣發什麽火啊。”
厲九幽收回手掌,輕輕把沈臨洲帶進懷裏,平靜道:“我剛剛是裝的,趁着這次機會對付一下厲謹言。其實,我懷疑我之前出車禍就是厲謹言一手造成的。”
厲九幽說完還忐忑地瞥着沈臨洲的神情,生怕他會因為他嘴裏說着的那人是厲謹言就猶豫不定。
“這有什麽好懷疑的,肯定是他。”
厲九幽:?
就這樣?不問為什麽懷疑他,也不問有沒有證據,直截了當就蓋棺定論。
“你信我?”
“切,不信你信誰,難不成信厲謹言那個混蛋啊。我第一次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一臉猥瑣還裝可憐,極其不要臉。”
心底某些想法又突然湧上心頭,厲九幽偷偷看了眼義憤填膺的沈臨洲,這個樣子不似作假。他從來不信什麽怪力亂神的事,可是事關沈臨洲,他總覺得不對勁兒。
“我的臨洲這麽厲害呢,可我記得你第一次見他就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的,追着喊着要聯系方式,一見鐘情,再見傾心,念念不忘。”
說着說着厲九幽心裏就開始泛起酸水,腦子裏誠實地回憶着他所聞所見的畫面。如同打翻了一缸陳年老醋,整個病房都是酸味兒。
“才沒有,那才不是……”
那個我字被反應過來的沈臨洲咽了回去,他的身份不能讓厲九幽知道。驕傲如厲九幽,真的能接受他生活的世界是一本書,他所經歷的所以苦難都是為了襯托厲謹言,激勵他的成長,成為他的墊腳石嗎?
還有那個結局,一直被沈臨洲忽略,不願意提起的結局。他不想讓厲九幽知道,他最後連離開都不體面,他的崽崽就應該是振翅的雄鷹,不困于方寸之地。
“嗐,那會多年少無知啊,見到了一個兩條腿的厲謹言就覺得還不錯。沒見過世面,不知道真正豪門培養出來的繼承人是什麽樣。耳根子軟,人家說什麽信什麽,然後就被騙了。
九幽哥哥,那是我沒第一時間見到你,我要是見到你估計驚為天人,下巴都合不上,眼睛裏哪裏還容得下別人啊。更何況是處處不如你的厲謹言,他現在在我心裏就是歪瓜裂棗,上不了臺面。”
“嗯。”
沈臨洲幾句話說得厲九幽心花怒放,哪怕他脫口而出又很快改口的那句話現在不願意告訴他,他相信總有一天沈臨洲會主動告訴他的。
再者說,從沈臨洲寥寥數語中他發覺沈臨洲是個資深顏控。他雖然不算相貌各外出衆,但比起厲謹言還是厲害的,算中上等吧。
“哎,厲九幽這個瓶裏是你喝剩的的礦泉水嗎?我太渴了,喝一口哦。”
礦泉水,厲九幽還在思考哪裏有礦泉水,那天已經咕嘟喝了一大口。
“等等!”
“咳咳,咳咳,嗚嗚嗚,好辣啊,這怎麽怎麽是酒啊。”
沈臨洲猛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味道順着喉管一直蔓延到胃裏,直把他辣的斯哈斯哈的。
“我之前讓醫生檢測那個藥物成分,他們說需要喝酒之後才起效果。我這不是怕厲謹言沒機會讓我喝酒,想着故意裝一裝,後面有機會偷偷喝一口的。”
沈臨洲紅着臉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他總覺得天旋地轉,腳步也不穩,面前的厲九幽更是變成了好幾個!
“唔,厲九幽,我好暈哦。”
宴會上喝了不少酒還沒清醒過來,52度的烈酒又喝了一大口兩相刺激能不暈嘛。
“臨洲,還能聽到我說話嗎?到床上來,我找符隸給你弄個醒酒湯。”
沈臨洲哼哼了兩聲,委委屈屈躺進厲九幽的被窩,手指拉着厲九幽的衣角不放,“不要不要,你別走嘛,陪陪我,我腦子暈,看不清楚人,不想你走。”
“好好好,不走不走,那我打個電話總行吧。”
“不要。不想喝,一點也不想喝。你再這樣我就要鬧了,我脾氣可差可差了,生氣很可怕的。”
沈臨洲圓溜溜的貓眼裏濕漉漉的,不知道是蓄起來的淚珠,還是因為醉酒産生的生理鹽水。
厲九幽低頭無限湊近沈臨洲,突然起來逗弄的心思,他輕聲喊道:“洲洲?”
“唔,幹嘛?”
厲九幽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調侃道:“知道這是什麽嗎?”
沈臨洲歪着腦袋,機械的腦子咔咔轉動,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沉默幾秒之後,他氣呼呼地擡頭叼住厲九幽的手指,略尖銳的牙齒磨過他的指尖,莫名的情愫在厲九幽心底炸開。
他突然發力把沈臨洲壓在身下,眸子裏隐藏着從未有過的危險,他把沈臨洲亂動的手指壓住,輕聲道:“沈臨洲,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唔。”
沈臨洲吐出厲九幽的手指,似乎是聽不懂厲九幽在說什麽,只是用微紅的眼睛茫然地望着他。他的臉頰紅撲撲的,紅意一直從耳垂蔓延到鎖骨以下。
厲九幽沉默地跟他對視片刻,率先敗下陣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