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是我的
一旁的厲謹言被忽略了個徹底,只能煩悶的一口接着一口灌酒。
“小叔,咱們喝一杯吧。你都不知道,從小到大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你。你處處都厲害,是我一直努力的方向。”
一出生就是厲家家主老來子,是千嬌百寵的小兒子,一畢業就進厲氏當總裁,是鐵板铮铮的下一任家主。憑什麽,他憑什麽,就因為他年齡小嘛。
厲謹言不服,他就是要把厲九幽踩進泥裏,讓他永遠都翻不了身,讓那些看不起他的知道知道誰才是厲家最優秀的接班人。
他給沈臨洲的藥本身毒性不大,可這最忌諱的就是喝酒,只要酒精和藥物相刺激,他就不信厲九幽還能處變不驚地談笑風生。
厲九幽聽着厲謹言這些不着邊際的話頭都沒擡,只是沒頭沒尾來了一句:“我記得我出車禍那天你也敬了我酒,日子久了很多事情我都記不清了。我就記得那天霧氣朦胧,眼睛一陣一陣失明,好像車子的離合器也失效了。”
咚。
厲謹言手裏的高腳杯被他硬生生捏碎了,碎片刺進肉裏,手指立馬血肉模糊。
“那天,那天小叔沒喝我的酒,不知道今天有沒有機會把那天的遺憾補上。”
盡管厲謹言強裝鎮定,端起酒杯時哆嗦的手臂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
那是他第一次拿藥物想控制厲九幽,在公司的慶功宴上,衆星捧月的厲九幽被擁簇着上臺,聚光燈閃耀着幾乎要把他的眼睛閃瞎了。
厲鴻賓從來沒有哪一刻像那天一樣開心過,舉着酒杯驕傲地把初出茅廬的厲九幽介紹給在場的賓客。天之驕子,虎父無犬子,未來厲氏當之無愧的家主。
一切誇贊的形容詞用在厲九幽身上似乎都理所當然,他如同一個誤入高級宴會廳的小醜,被所有人拉回來說:你要像你小叔學習,他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能獨立簽下多少多少萬的單子。
厲謹言瘋了,陰暗分子積聚,不合時宜的想法瞬間占據了心房,要是世界上再也沒有這個人就好了。
他的目光跟随着厲九幽看到了獨屬于厲家家主才能佩戴的玉扳指,就是那一刻,厲謹言想他必須得到它,得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在一處略偏僻的犄角旮旯,厲謹言端着酒杯攔下來了剛剛受過萬人敬仰的厲九幽。
“小叔,我敬你一杯,恭喜,以後我還得向你多多學習。”
厲九幽面色蒼白,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胃,耳鳴聲讓他幾乎聽不清厲謹言的話。盡管如此,他還是客氣禮貌的拒絕了。
“不了謹言,加油。”
被疼痛折磨的厲九幽自然沒有發現厲謹言毒蛇一般的眼神,更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更不知道,拒絕喝這杯酒對一向驕傲的厲謹言來說是個侮辱。
厲謹言早就料到厲九幽不會接他的酒,他把無色無味致幻的藥物抹在自己衣服上,只要和厲九幽有略微親密的接觸就能保證被他吸到。
狹小的過道,地上早就灑好的洗手液,厲九幽果然按照他預料的那樣摔倒,他驚慌失措去把厲九幽扶起來靠在自己肩上,就那樣藥物盡數被厲九幽吸收。
“你沒事吧小叔,太累了就休息一會兒。”
“謝謝,沒事。”
厲九幽強撐着不适的身體堅持到了宴會結束,臨上車前,厲謹言破天荒地問他:“小叔,你會把我當成是你的威脅嗎?”
“不會,永遠不會。”
呵呵,他是連跟厲九幽一比的資格都沒有嘛。
“小叔,慢走。”
厲謹言不知道,從一開始厲九幽就沒想過要厲氏的企業,更沒想過要一輩子做厲家的家主。他有自己的小公司,雖然規模還不大。
他一路開車出去,暢通無阻,從高架下來彙入車流才發覺剎車不對勁兒。不僅胃裏針紮似的疼,就連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一陣一陣短暫失明。好幾次他都恍恍惚惚出現了幻覺,四周都是密集的車流,厲九幽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為了躲避突然沖出來的車輛,厲九幽猛地左轉把車子怼在了馬路護欄外的杆子上。
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醫院,兩條腿沒有知覺,頭上裹滿了紗布,眼睛似乎蒙着東西,什麽都看不見。
耳畔是厲鴻賓氣急敗壞的怒吼,還夾雜着大哥順氣的聲音。
他拖着喑啞的嗓子艱難開口:“我,怎麽了?”
“怎麽了,怎麽了,厲九幽你把厲家的臉面都丢盡了。你居然做出那種事,你讓我的老臉往哪裏擱,讓那些合作夥伴怎麽看我,不知廉恥的東西,怎麽沒一下子撞死。”
厲鴻賓越罵越來勁兒,噼裏啪啦把病房裏的藥通通砸在了地上。
“你媽媽也不知道怎麽教你的,難道不知道你代表的不僅僅是你自己,還是厲家嗎?”
厲九幽聽到厲鴻賓提到他媽媽,火氣瞬間上湧,咬牙切齒道:“這個世界上,唯一沒有資格說我媽媽的人就是你。你、不、配。”
砰。
厲鴻賓手邊的玻璃瓶在厲九幽身下的床邊炸開,飛濺的碎片似乎是劃到了手背,厲九幽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的流動。他一動不動地躺着,自嘲地笑了。
從他醒來沒有一句安慰的話,劈頭蓋臉就是指責,莫須有的指責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什麽是不知廉恥,哪一件事又丢了厲家的臉面。
“你他媽的再說一句,我是你爹,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爹。”
“我說,你不配提我媽媽。”
“好,好得很。厲九幽,你真有本事。稼洛,謹言咱們走。”
病房裏安靜下來,厲九幽這才把早就快要壓抑不住的吸氣聲釋放出來,渾身疼得厲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心口也疼得厲害,幾乎是吸氣之間就要疼昏過去。
病房裏的醫生護士都對他怎麽受傷的諱莫如深,一個個似乎被厲鴻賓授意一般時時沉默。
直到第二天夜裏,從隔壁省出差回來的符隸匆匆趕來,他才知道,外界都傳他出車禍是因為大量吸收了催情的藥物,被發現時衣兜裏還裝着不少。
荒謬,荒謬至極。
“九幽,你別多想,好好養好身體是正經事。公司還那麽多事等着你來主持大局呢,咱們說好了的,我是副總,一輩子都是副總,你趕緊給我好起來。”
第四天,雙腿開始疼痛,厲九幽這才松了口氣,他一直擔心自己的腿是不是廢了,還好還好。
他伸手摸了摸蓋的嚴嚴實實的眼睛,心裏隐隐有了答案。
“符隸,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這是肯定句,符隸的眼眶一瞬間就紅了,就是那句是怎麽都說不出來。
“瞎就瞎了,瞎了就不用回厲氏了。符隸,我這個殘廢,這段時間還得麻煩你了。”
符隸的眼淚幾乎是飙出來的,“艹,你說什麽傻話呢,過兩天就好了,趕緊好起來給我上班,老子還忙着約會呢,哪有時間天天照顧你。”
“謝了。”
厲九幽在醫院躺了二十天,這二十天裏厲家沒有一個人來過一次。
出院那天王姨風塵仆仆趕回來,眼淚汪汪問厲九幽怎麽不告訴她。她在老宅那麽多天,居然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厲九幽出車禍的新聞都被厲家公關了,網上更是風平浪靜,一點波瀾也沒有。只除了這幾個真正關心他的人。
“王姨我沒什麽事,都能出院了。就是得麻煩你跟符隸照顧我了。”
“傻孩子,說什麽傻話,這叫什麽麻煩。”
厲九幽讓王姨把老宅裏屬于他的東西都收拾出來,盡數搬到了她媽媽生前居住的別墅,她和厲鴻賓的婚房。
也是那天厲鴻賓才知道厲九幽的眼睛……廢了。
“九幽,你的眼睛……”
“瞎了,我搬出去,管理公司你另請高明,我不給厲家抹黑。你看看咱們是解除父子關系還是怎麽着,随便。”
厲鴻賓臉徹底黑了,這個時候;
跟他解除父子關系,讓他一個瞎子搬出去住,那不是讓圈裏人戳脊梁骨罵死嘛。
“九幽,就住家裏吧。”
“不用了。”
厲九幽往前走的路被障礙物擋住了,他沒敲到地板,倒是敲到了一雙精致的,極其考究的皮鞋。
“小叔,不要耍脾氣了,這個時候你讓外界怎麽看咱們家。”
厲九幽自然是看不見厲謹言得意揚揚的表情,自從厲九幽出事他一躍成為了厲家的下一任家主候選人,一時間風頭無兩,忍不住就要炫耀一番。
厲鴻賓緊跟着輕哼一聲,表達了贊同。
“呵,你們要是真在乎厲家的面子,我住院的時候你們就應該為了保證面子去看看,而不是現在站着說話不腰疼,對着我說一些冠冕堂皇的惡心話。”
厲九幽繞過兩人,堅定地走出了老宅。
“厲九幽,有本事你一輩子別回來。”
“求之不得。”
厲氏沒了厲九幽坐鎮,短短幾個月時間虧損了幾千萬,圈裏還橫空出世了一家鼎盛科技有限公司,搶占了大量份額,厲家一時間陷入困境。
厲家不止一次派人來想讓厲九幽回去,都被他嚴詞拒絕,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
而厲九幽正忙着複健,努力求醫,他的眼睛還有希望,絕對不能放棄。
四年,整整四年,厲九幽吃了無數的藥,想了無數的辦法才把眼睛治好。
此時的鼎盛科技早就成了臨城最具影響力的企業,厲家則是每況愈下,大不如前。厲鴻賓幾次有意無意緩解關系都被厲九幽身體不适拒絕了。
他的心早就死在了那個病房裏,所有的感情煙消雲散,他再也走不出來那座叫厲氏的大山了。
——
“小叔,我敬你。”
厲九幽神情有一瞬間恍惚,唇角的弧度漸漸拉平,他怎麽又回憶起之前的事情了。
他眼前的那杯酒泛着異樣的光澤,微微晃動的弧度像極了他那天流出來的血液。
惡心,從胃了翻湧而來的惡心。
一直注意着厲九幽的沈臨洲一看厲九幽在皺眉就警覺起來,他家崽崽該不會是又不舒服吧。
他臉上瞬間挂上職業假笑,施施然端起厲九幽面前的那杯酒。
“來,大侄子我替你小叔叔喝一杯。我們夫夫一體,誰喝都是一樣的。”
厲九幽可是有醉酒綜合症的人,他可不想讓崽崽那樣可愛嬌氣不一般的神情被旁人看見,那個樣子的崽崽只有他能看,別人不行!
叮當。
是酒杯碰撞的聲音,沈臨洲一口悶了一大杯,杯口微微傾斜,面色冷淡,“大侄子,你随意。”
“喲,這麽熱鬧呢。”
遠遠的,沈臨洲就聽到一道略熟悉的聲音,他擡眼望去居然是那天的餐廳老板。
他一來手臂就自然地搭在厲九幽肩膀上,動作熟稔,神情自然,一看關系就不一樣。
一旁的王總有些詫異,樂呵呵道:“符總跟厲總很熟嗎?”
符總?哪個符總?
沈臨洲扒拉着劇情裏能被人稱之為符總的,好像還真沒有啊。
“我跟九幽……那是相當熟悉。”
符隸放在桌子底下的腳被踩了一下,他看向沈臨洲審視的眼神又改口道:“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相見恨晚,關系非常不錯。早知道我九幽兄弟要來,我也早點來了。”
以鼎盛科技現在在商圈的地位能出席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林總見狀親自過來敬酒。
“符總還親自跑一趟,失禮了。不知道你們董事長什麽時候有時間,有些生意想跟他談談。”
符隸喝了口酒,眉毛一挑,酸了吧唧道:“估計最近都沒時間,他忙着談戀愛呢。”
談戀愛……
厲九幽耳尖悄悄紅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有什麽事兒跟我說也是一樣的,他不在公司的事我全權負責。只不過今天就算了,我好好跟我九幽兄弟敘敘舊,想死我了。”
他喵的,他快要被公司的事壓垮了,厲九幽倒好美人在懷,吃吃喝喝,嫉妒,真嫉妒。
“呦,你看我,剛剛袅袅還專門跑來跟我說九幽來了,我一直忙的都沒顧上。失禮了。”
林總端着滿滿的一杯酒就喝光了,沈臨洲見此也不好意思,只能也陪着喝了一杯。
因着符隸的關系,那些個見風使舵的牆頭草紛紛過來敬酒,沈臨洲被迫喝了快兩瓶。
到後面他腦袋都開始發暈,眼前的厲九幽慢慢變成了兩個。他慢吞吞晃了晃腦袋,看着厲九幽嘿嘿的笑了。
厲謹言見此暗罵一聲,想到什麽一般急匆匆走了。
“沈臨洲,你是不是喝醉了。你還能想起來我是誰嗎?”
符隸觍着臉面向沈臨洲,看他暈乎乎的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切,醉什麽醉,小爺我千杯不醉。你不就是開餐廳的嘛,哦,還打氣球。說,你什麽時候跟我九幽哥哥相見恨晚的,還,還想他,不許,嗝,不許想他。他,他是我的,誰都不能,不能想。”
沈臨洲氣鼓鼓地盯着符隸,如果不是迷離的眼神暴露了他,符隸都要以為沈臨洲是清醒的。
他身邊的厲九幽眼睛亮的驚人,唇角勾着大大的弧度,心裏像是被蜜浸泡了一樣,一陣接着一陣泛起甜蜜。
沈臨洲怎麽那麽……惹人喜愛,句句都說在他的心坎上。
“好好好,我的錯,沒有很厲九幽相見恨晚一見如故,我們就得平平無奇的好朋友,誰都不跟你搶,誰也搶不走。九幽,你說是不是?”
“是,我是沈臨洲的,誰也搶不走。”
沈臨洲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他半倚着厲九幽,小心地撓了一把他的喉結,傲嬌道:“哼,這還差不多。”
厲九幽餘光瞥見遠處走來的厲鴻賓和洋洋得意的厲謹言,動作優雅端起酒杯,把沈臨洲喝剩下的半杯紅酒一飲而盡。
三。
二。
一。
在厲鴻賓靠近他的那一刻,厲九幽突然摔倒在地,痛苦地閉上眼睛,額頭上盡數是冒出來的冷汗。
“額,好疼啊。”
沈臨洲還迷迷糊糊趴在厲九幽身上,他看向毫無知覺的厲九幽慌了神,心髒撲騰撲騰跳着,酒氣瞬間醒了大半。
“九幽,九幽,你別吓我,你怎麽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小天使一直以來的支持,要入V了,愛你們,麽麽噠;
感謝在2022-08-18 12:56:51-2022-08-19 10:42: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臨江船 3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