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個叫 芙蓉帳暖,夜半紅燭
沈臨洲從厲九幽懷裏退出來,揉了一把發紅的眼眶,輕聲道:“厲九幽,我有一丢丢餓了,咱們去吃飯吧。”
早上出來眼尖的沈臨洲就看見別墅角落裏有一家法式餐廳,想當年他煎牛排的手藝可是讓五星大廚的朋友都贊不絕口,今天高低得給厲九幽露一手。
餐廳大門上綴滿了玫瑰花瓣,風鈴叮當叮當演奏着交響樂,門扉輕扣,開門的居然是熟悉的面龐,剛剛的氣球小販。
厲九幽明媚的臉色瞬間耷拉下來,怎麽哪哪都有符隸!
“老板,你主業是大廚啊。”
“那不是,主業老板。作為今天進店的第九對情侶,本店特意給二位打9.99折,以及送上一份特殊的驚喜。”
沈臨洲眼睛一亮,沒想到今天運氣還不錯哎,“什麽驚喜?”
“進來就知道了。”
厲九幽稍微一看就知道餐廳的格局變了,原本高端風雅的屏風不知去向,精致的擺件束之高閣,取而代之是額……又沙雕又難以言喻的混搭風。
呵,一看就是審美沙漠符隸的傑作。
“來,二位坐這裏。這是今天的最高情侶位,這是菜單,請點單。”
沈臨洲拿着菜單卡殼了,鴛鴦戲水,二龍戲珠,芙蓉帳暖,夜半紅燭。
他欲言又止,表情扭曲,嘴巴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一般怎麽都說不出這些燙嘴的詞。
“先生,可是有什麽困難,字不認識嗎?”
靠,居然被質疑文化水平了。
“是的,都不認識,我文化水平不高,沒上過幾天學,四字詞語不熟練,點不了菜。老板,你後廚有牛肉嗎?我給你加錢自己做吧。”
“沒事,我給你解釋,二位應該是熱戀中的情侶,我建議二位點一份夜半紅燭,外加芙蓉帳暖,免費送二位一瓶紅酒,你覺得怎麽樣?”
沈臨洲耳垂紅的滴血,衆目睽睽之下,這老板還大刺咧咧念出來。好在他餘光所到之處沒看見什麽人,整個餐廳安靜得厲害,他懷疑顧客都是被菜單吓跑的。
“不用了,我們還是去別處吃吧。”
“咳咳。”
厲九幽故作無意清了一下嗓子,幽深的眸子盯着符隸,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別啊,廚房什麽都有,拐角走到頭左拐進去就是。”
等沈臨洲進了廚房,符隸剛坐下就被厲九幽的死亡視線盯上了。
“這是什麽?哪裏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扔掉。”
符隸把菜單摟在懷裏,可憐兮兮道:“別啊九幽,我這不是替你高興嘛,好不容易找個對象給你倆創造機會培養感情。”
“謝謝,大可不必。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會吓到沈臨洲的。”
再者說,他們又不是真情侶。
這個想法一出,厲九幽的心揪了一下,神情也有些低落。對比沈臨洲之前轟轟烈烈對厲謹言的喜歡,他們這都是小打小鬧,沈臨洲沒有那個意思,一點也沒有。
“真不是亂七八糟,鴛鴦戲水其實就是啤酒鴨,芙蓉帳暖是四鮮湯,夜半紅燭是糖漬西紅柿。”
厲九幽用涼涼的刀子一般的眼神瞥向符隸,恨鐵不成鋼,他怎麽交了這種不着調的朋友。
“哎,不是我說,你這對象真不錯,還給你煎牛排。”
符隸說着說着就起身把一大捧玫瑰花擺在桌上,醒好的紅酒倒在高腳杯裏。而後對着厲九幽擠眉弄眼,“九幽啊,兄弟只能幫你到這了。”
“那個,再幫我個忙。”
忙活了好半天的沈臨洲端着牛排出來,一坐下一束碩大的玫瑰就蓋住了所有的視線。
“臨洲,謝謝你替我出氣。”
玫瑰花上還帶着晶瑩的露珠,一低頭香氣撲鼻而來。
沈臨洲誇張地哇了一聲,興奮道:“謝謝,嘿嘿,真好看。”
他家崽崽真是太客氣了。
“沈臨洲,遇到你是我這輩子唯一幸運的事兒。”
厲九幽慢慢起身,手指撫摸着椅背一步一步向前,在一側高臺聚光燈砰一聲亮起,他整理了一下西裝,緩緩在鋼琴前坐下。
流暢的曲調霎時間傾洩而出,光芒透過窗戶打在厲九幽的側臉,如夢似幻。
沈臨洲手指微頓,鴉羽般的睫毛輕顫,這曲子是李斯特的《愛之夢》。
他把玫瑰花放在桌上,近乎奔跑一般沖上高臺,手指搭在琴鍵上靈活地飛舞。
完美無缺的默契讓沈臨洲心中詫異,他整個人被厲九幽帶着,欣喜高亢的情緒盡數發洩,忘我又極其盡興。
一曲畢,厲九幽自然下垂的手撫上沈臨洲的肩膀,借着他肩膀的力道起身,以最紳士的姿态躬身。
“親愛的沈臨洲先生,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嗎?”
沈臨洲微笑着把手放在厲九幽手心裏,朗聲道:“榮幸之至。”
沈臨洲後腰被厲九幽扶着,掌心貼着的那一塊皮膚燙的厲害,半邊身子早就麻了,卻還是機械地跟上厲九幽的動作。
他擡眸注視着厲九幽寒潭似的眼睛,有種靈魂都被吸進去的錯覺。身子越貼越近,兩人呼吸交纏不分彼此。沈臨洲鼻尖幾乎要碰到厲九幽凸起的喉結,神情恍惚的那一秒旋轉一圈回來不偏不倚被厲九幽接住。
沈臨洲喘着粗氣,腦子幾乎缺氧,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緊張。
面對他無比熟悉的厲九幽,平生第一次生出些無措來,崽崽,這只是他家崽崽。
“我,我沒事了。咱們吃牛排吧,我怕一會兒涼了。”
沈臨洲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詞不達意,不知名的羞澀和砰砰砰的心跳讓他第一時間選擇逃離,逃離讓他大腦宕機恍惚馬上要跌倒的厲九幽。
厲九幽面對空了的懷抱,眼神透過發光的窗戶看見了厲謹言,他眼睛裏是沒來得及收回的驚豔和癡迷,似笑非笑地瞥着切割肉塊的沈臨洲,如同觀察一只勢在必得的獵物。
無處發洩的憤怒讓厲九幽面色更深沉,他太緊張了,甚至不清楚沈臨洲到底有沒有看見厲謹言,是不是因為他才心不在焉。
沈臨洲悄悄揉了一把發紅的耳尖,有些不好意思道:“厲九幽,我給你切好了,嘗嘗我的手藝,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厲九幽插起來的牛排還沒放進嘴裏,就被突如其來的動靜打斷。
是椅子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響,厲九幽手裏的叉子微微變形,渾身散發出所有物被觊觎的攻擊感。
他對面坐下的那人,是厲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