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墜入愛河了
被迫早起的沈臨洲此刻和游魂一樣在餐桌前游蕩,眼睛像是被502膠水粘住了一樣擡都擡不動。
鹵蛋一樣的小腦袋瓜一點一點的,手臂還倔強的撐着,手掌遮住眼睛,動作要多熟練有多熟練。
厲九幽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終于從塵封的初高中記憶裏翻出來這個動作,這不就是上課打瞌睡又強裝清醒時的招牌動作嘛。
又一個猛點,沈臨洲猛地驚醒,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他的下巴被厲九幽穩穩當當托着,驚魂未定的眼神直愣愣落在厲九幽身上。
“大早上的就不用給我磕頭了。”
“哦,哦。”
沈臨洲坐直身子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又忍不住偷偷看一旁的厲九幽。
裁剪合身的西裝,袖口處精致的袖扣,以及胸前快要把他眼睛閃瞎的鑽石胸針。
這身打扮,比他上輩子成人禮那天還要隆重的多。
純白的襯衣禁锢着脖子,若隐若現滾動的喉結怎麽看怎麽性感。
許是他的眼神太過熾熱,厲九幽放下牛奶偏了下頭。
就這一個動作就讓沈臨洲心虛不已,慌忙低頭拿着面包就啃,松軟的面包下肚沈臨洲又理直氣壯起來。
不對啊,婚都結了看兩眼怎麽了,美好的事物誰看了不開心啊。
“沈臨洲,你最好快點吃,還有十五分鐘小李就要來接了。”
“接?接什麽?”
“我早上說的話你是一句沒聽?厲鴻賓今天八十大壽,最晚九點到場。”
早上好像是聽到厲九幽說了什麽,那會實在是太困了,真沒聽到。
厲鴻賓八十大壽,于情于理厲九幽做兒子得早早去,哪怕是暗地裏再不合,面子上也得能過去。
書裏說厲鴻賓有三兒一女,一群孫輩,那群孫輩也就厲謹言勉勉強強拿得出手,別的不是混吃等死的二代,就是惹是生非的二代。
那倆兒子也都已經是五十來歲的人了,還是碌碌無為,一事無成。要不然厲鴻賓當年也不會拍板讓二十一歲的厲九幽當總裁。
厲九幽的媽媽淩淩是厲鴻賓第三任妻子,為什麽會在二十七歲的年紀嫁給五十歲的厲鴻賓沈臨洲無從得知。只知道書裏說淩淩在最負盛名的年紀攀上了高枝,從此再也沒有産出過一張畫作。
淩淩去世那年厲九幽剛滿十三歲,圈裏諱莫如深,隐隐約約知道淩淩是自殺。自此,厲鴻賓對厲九幽就沒了什麽好臉色,如果不是他在經商方面展現出來傲人的天賦,現在的厲九幽日子過得更艱難。
沒人知道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是怎麽在吃人的厲家健康長大的,不對,怎麽會健康呢,要是健康眼睛怎麽會出問題,要是健康心理怎麽會出問題,要是健康結局沒有山窮水盡怎麽會自殺的。
“沈臨洲,你還有七分鐘。”
“馬上馬上。”
沈臨洲把面包卷起來一口塞進去,接着猛地灌了幾口牛奶沖了沖。
“等窩一下下。”
衣櫃裏還是些花裏胡哨的衣服,沈臨洲頭疼不已,失策了,居然把買新衣服的大事忘了。
原地愣神三十秒後,沈臨洲把罪惡之手伸向了旁邊熨燙妥帖的西裝三件套。
褲子是肯定不能穿了,襯衣和疑似厲九幽幾年前的西裝還可以,好在衣服褲子都是純黑色,就是混搭也不太能看出來不一樣。
冰涼的襯衣貼着熱身子,多多少少讓沈臨洲有些羞恥,他二十一歲的人了,居然還偷偷穿別人的衣服,這不是妥妥欺負人家看不見嘛。
“沈臨洲,好了嗎?”
“好了好了,我下來了。”
車門一開,兼職司機小李唇角就露出了然又暧昧的笑。這身衣服他可太眼熟了,老板娘怕是不知道,那西裝領口處暗紋是老板定制款的衣服才有。他用餘光偷偷瞥了一眼神色自若的厲九幽,啧,他好像隐隐約約看出來了享受。
嗝,好飽啊。
哎呀呀,老板,你慘了,你墜入愛河了。
臨下車前,沈臨洲一把拉過厲九幽的手臂,略帶親昵的口吻道:“一會兒可以牽手進去嗎,第一次面對這麽大場合,有一丢丢怕。”
“沈臨洲,你二十一了。”
“QwQ。”
車子微微停好,寬大的手掌随意一伸,“下不為例。”
色號大小明顯不同的兩只手搭在一起,透過車窗照耀着的彩虹色光芒給兩人的氛圍撒上一層暧昧,如同所有偶像劇裏主人公的出場,bgm慢動作以及周圍所有人的注視。
沈臨洲彎了彎唇角,手指強勢地擠進厲九幽的指縫裏,緩緩扣緊。
“謝謝,老公。”
周圍的吸氣聲更重了,審視的鄙夷的不屑的目光通通包圍着路中間的兩人,竊竊私語叽叽喳喳。
沈臨洲耳朵都不用豎起來就知道都是議論他們倆的,畢竟距離厲九幽上一次出現在如此隆重的場合已經過去了十個月。
他周身的氣勢更盛,如果之前是鋒利的刀,那此刻就是包裹在漆黑劍鞘裏的劍,斂起鋒芒卻更加危險。
“三少爺,董事長讓你去一趟。”
“沈少爺就不用一起了。”
“嗚嗚嗚,老公,不要丢下我嘛,我一個人害怕。”
管家不着痕跡地皺了下眉,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上不來臺面。
沈臨洲嘴上嗚嗚嗚,手上卻緩緩收緊,厲鴻賓那個瘋子都敢把厲九幽出車禍受傷一個人丢醫院不聞不問,做出更瘋狂的事來也不是不可能,他自然不能讓厲九幽一個人面對。
“他一起。”
三人僵持在會客廳門口,誰也不願意退讓一步。
“讓他們進來。”
鍍金的大門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不是風燭殘年的老人,而是精神矍铄,目光炯炯的上位者。
十足挑剔的目光掃射着沈臨洲,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沈臨洲收起裝出來的畏縮模樣,臉上單純懵懂一一收起來,不着痕跡往前跨了一步,正好擋在厲九幽前面。垂在腿間交握的手沒有因為見到了厲鴻賓就分開,反而纏的更緊捏的更重。
“九幽,你很久沒回家了。”
“我一直在家。”厲九幽古井無波的眸子沒有一絲扇動,只是平靜的敘述事情。
厲鴻賓怕是早忘了,他現在住的別墅曾經是他和媽媽的婚房。
“你這個對象……”
沈臨洲擡眼撞進厲鴻賓銳利的眼神裏,抿着的唇微微勾起,露出得體又不熱情谄媚的笑。
“還可以。”
厲九幽有一瞬的詫異,厲鴻賓難得有誇人的時候。
“找我有什麽事嗎?”
“沒事,唠唠家常。”
從進屋再出去磨磨蹭蹭四十多分鐘,說好唠家常的兩人滿打滿算只說了三句話,全程冷臉誰也不理誰。
沈臨洲默默嘆氣,對厲九幽更心疼了些。這都是什麽事啊,親爹把親兒子當仇人,跟他那個瞎眼爹一樣一樣的。
這種級別的宴會開場恭維的話自然是一套一套的,只是沈臨洲沒想到還有一個當衆展示拜壽禮的環節,聽着念詞,沈臨洲尴尬地襪子都快磨破了。
“厲稼洛極品玉如意一對。爸,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長命百歲。”
厲稼洛是厲鴻賓的長子,也是厲謹言的爸爸,由他第一個送禮倒也合适。
幾個子女很快說了一堆祝福的話,把厲鴻賓哄的開開心心的。
輪到厲九幽,場上突然安靜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次桌長身玉立的那人身上。
誰都知道厲九幽父子關系不融洽,這種時候送什麽還挺讓人好奇的。
“厲九幽祝壽圖一張。”
“打開。”
久久不出聲的厲鴻賓突然來了一句,他的神情有些可怖,似乎是想到了很不好的神情。
包裹嚴實的祝壽圖打開赫然是一副油畫,畫面裏的紅裙女主在油菜地裏翩翩起舞,極度高飽和度色彩豔麗的畫卻莫名壓抑,那個女子像是瀕死的蝴蝶,用舞蹈燃燒着最後的生命。
“祝爸爸身體康健。”
場上的氣氛劍拔弩張,誰也不想觸這個眉頭,畢竟畫裏的人是厲九幽的母親,也是厲鴻賓最後一任妻子。
“管家,把畫收起來放我書房。”
一旁早已等候多時的厲謹言自信滿滿起身,親昵道:“爺爺,我和長輩們送的都不一樣,您看看我的還滿意嗎?”
厲謹言遞上去的是一份合同,代表厲氏上半年簽下來的最大的業務。
“爸,您都不知道謹言為了合同忙裏忙外親力親為,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還可以,多向你小叔學學,他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讓厲氏股票漲了十幾個點了。”
那還僅僅是在厲氏三個月,要是時間再久些……
“小弟……當着小弟的面我說句小弟不愛聽的,他那個脾氣确定得改改,太暴躁了。他身體有缺陷,我們都能理解,只是動不動就打罵确實是不太好。那天謹言從小弟家回來一瘸一拐的,問他怎麽回事也不說,只說小嬸嬸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
厲謹言立馬擺出無措的表情,“說什麽呢爸。這個時候不要亂說,小叔、很好很好的 ”
靠,倒打一耙呀。
嘔,厲謹言還真好意思。
厲九幽性格暴戾人人都知道,沈臨洲又是他的人,這次,他一定要殺殺厲九幽的銳氣,讓他知道,誰才是厲家以後的當家人。
“大侄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跟你小叔叔剛剛起床,痕跡不痕跡的都是情趣。這大刺咧咧說出來,還怪不好意思的。至于一瘸一拐,大哥你也說了,我老公身體不好,我又手無縛雞之力,大侄子難不成還是我們傷的啊。”
說着說着沈臨洲眼睛裏就蓄滿了淚水,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厲九幽梗着脖子,只是沉默地拍了拍沈臨洲的手背。
兩人這可憐樣頓時顯得厲稼洛不禮貌,厲謹言也是,房裏的事也亂說。再者說,大早上人家剛起床就去,作為一個小輩也不合适吧。
“不,我,我沒有這個意思。爺爺,我……”
厲謹言快瘋了,沈臨洲他媽的怎麽回事,有毛病吧,還真跟厲九幽那個殘廢相親相愛了。
咚。
厲鴻賓不輕不重放下酒杯,眼睛眯了眯,看了眼馬上就要抽抽搭搭的沈臨洲,淡淡道:“好了,吃飯吧。”
九幽找的這個對象之前還是太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