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位少爺
空氣仿佛凍潔,書房裏靜得連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管家神色複雜地看向五條空。
在這時候,他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因為,他們以為的廢物,或許并非是真正的廢物,而是以另一種方法獲得了力量——天與咒縛。
五條純一郎作為五條家的管家,他對于咒術界的了解遠超其餘人,就像五條空先前所言,天與咒縛是以身體和咒力作為交換、獲得了咒言之力。
這是詛咒、同時也是上天的恩賜。
但無可否認,這也是一種力量。
這位少爺,恐怕來者不善。
從他能在意大利潛伏十七年,不被察覺出任何異樣,管家便知,這位的手段和心計不容小窺,甚至——比五條悟更加出色。
在今天過後,他恐怕要對這位小少爺改觀了。
坐在上首的五條家主微眯起眼,居高臨下俯視着坐在輪椅上的白發少年,眼神晦暗難明。
他得承認,這個五條空遠比五條悟更像他。
表面性格溫和好欺負,內裏卻是個城府極深、不惜忍耐十七年之久,一朝回到本家後,便展現出他所擁有的力量,以此來證明——五條空并非是廢物。
是他們眼瞎了。
咒言師,是咒術界罕見的術式。
目前為止,咒言師一族只剩下狗卷家。
可惜,五條空沒有咒力、甚至看不見詛咒。而且,咒言師伴随着更大的風險,遭遇到等級相差太大的對手時,甚至會被反噬。以五條空的身體情況,任何反噬都會造成生命危險。
只靠天與咒縛換來的咒言能力,對于五條家主來說,他——沒有任何可利用的價值。
咒言,出現在他身上不過是浪費才能而已。
他依舊是個廢物。
五條家主不會承認五條空,更加不會對此生出任何後悔的情緒。
就算,這個兒子和他極其相似。
半晌後,五條家主沉聲道:“五條空,你打錯算盤了。”
“無論你是不是天與咒縛,你的咒力依舊是等于零,這是無法磨滅的事實,同時也是你怎樣努力都改變不了的結果。”
中年男人食指輕點在桌面上,面無表情地吐出冰冷、譏諷的言辭。
“你只有兩個選擇。”
“回意大利休養,或是去寺廟度過下半生。”
前者好歹還有醫療保證,而後者則是得過上艱苦的修煉日子,輕易不能踏出寺廟、完全失去自由,甚至連一舉一動都掌握在五條家主手裏。
家主要他消失,五條空便只能消失。
“等等——”驀然聽到這話,五條空略微睜開眼,突然就有些想笑了,下一秒他也就真的笑出來。
書房內,回蕩着他的笑聲。
良久後,笑聲才逐漸停下,五條空掀眸看向這位父親,嘆息一聲,語氣溫和卻藏着一抹譏諷,道:“我想您誤解了一件事。”
“首先,我不是在懇求您的同意。”
“我是在告知與您,關于天與咒縛的事,免得有一日,您從他人口中得知這事後,一不小心就被我氣得心髒病爆發、死了。”
話音剛落,一股強大的壓迫感頓時鋪天蓋地壓了下來。
胸腔氣血翻湧,五條空面不改色地壓下去,依然維持笑意道:“我在讨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您答不答應那是您的事——”
“就像——我死在哪裏,也與你無關。”
五條家主臉色鐵青,額頭青筋蹦蹦跳。
對上那雙隐含怒火的藍眸,五條空笑得更愉悅了:“對了,見您身體健康,我就放心了——”頓了下,他朝裏梅遞了個眼神示意。
接着說道:“畢竟您得活着,可不能這麽輕易被我氣死。”
裏梅立刻推動着輪椅往門外走去。
“時間不早,我不打擾家主您了,不過在離開之前,我還有個疑問。”五條空側頭看向上首的五條家主,陰影籠罩在他身上,使得他的神色看不真切。
“您現在是不是很後悔——”
“當初沒有違背母親的意願,處理掉我這個給家族蒙羞的兒子?”
不過,五條空已經不想得到答案了。
輪椅滾動的聲音逐漸遠去。
書房裏只剩下五條家主和管家。
五條家主臉黑得像鍋底,渾身散發着駭人的氣息,對管家吩咐道:“去查一查五條空在意大利的這十七年來,到底都做過什麽!”
家主這副暴怒的模樣,管家還是第一次見,連忙低頭應了聲:“是,家主。”
等管家離開後,五條家主拿起茶盞輕抿了口,胸腔裏的那股戾氣總算消散幾分。
他掌管五條家幾十年,除去叛逆的五條悟之外,這是第二個感頂撞他的存在。
只可惜,五條空不是五條悟。
他不會容許五條空繼續蹦跶下去。
走出書房後,他們重新回到樹林小路裏。
裏梅推動着輪椅,伏黑甚爾在身側撐傘。
清風吹過,枝葉搖曳。
“我不喜歡這個樹林——”五條空側頭看向周圍的茂密枝葉,嘴角下滑0.1厘米,食指輕點在扶手上,對裏梅吩咐道:“裏梅,加快速度。”
剛說完,他便再次開口:
【燃燒】
後方的樹林倏地燃燒起來,不消片刻,滾滾白煙随風飄散,再加上風向極好,火勢越發強烈,沒一會便變成熊熊烈火,灼熱的火焰,熏得空氣溫度都得升了不少。
坐進車裏後,五條空側頭透過防曬玻璃看向五條宅,唇角弧度不斷上揚,贊嘆道:“這場煙火表演還不錯,可惜缺少了觀衆。”
裏梅點頭表示贊同:“這事應該宣傳一番。”
讓整個咒術界、和五條家有過節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到時候再爆出管家因犯罪而入獄的事,僅憑這點,五條空便能預測到那天的場景該會有多熱鬧。
五條家主因為失去左肩右膀、而被各種雜事纏身、忙得昏頭轉腦,身體隐疾再度複發,不得不進院——
瞧,他連劇本都寫好了。
而,這不過是剛開始而已。
“去墓園——”五條空收回視線,從口袋裏取出薄荷糖,撕開包裝、扔進嘴裏,讓淡淡地薄荷味沖淡口腔裏的血腥。
墓園葬着他的母親。
就去做個道別吧。
五條空離開沒多久,樹林遭到烈火襲擊的事便傳到五條家主的耳中,不用他親自吩咐,管家已安排人滅火,只是火勢過大,最終只能尋找消防員處理。
“你.說.什.麽?!”五條家主眯起眼,手指稍微使力一捏,鋼筆瞬間斷成兩半,目光陰鸷緊盯着管家,有剎那間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花林遭人惡意縱火!目前已燒毀三分之二,我已經通知消防局,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
管家額上冷汗涔涔,就連方才面對五條空時,他都沒着急擔心過。
僅僅是因為——這個花林是夫人曾經最喜歡的地方,每一棵樹都是由家主大人親手栽種下。
無論是五條家主還是管家,瞬間聯想到五條空身上。
這擺明是在挑釁!
五條家主氣極反笑,陰沉道:“不愧是我兒子——”
墓園裏
五條空稍微彎腰、将一束百合花擺放在墳墓前,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溫柔道:“母親,請您在天上好好看着——”
“我是怎樣搞垮五條家的。”
如風般的笑聲消散在空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