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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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的百葉簾沒拉到底。
那一處雙向可視的縫隙,外面擠滿了人。
員工們也都是粉絲,全都放下手裏的工作和下午茶,蹲下來,看老板被人“強吻”。
林沫然彎着腰,手按在季眠眼睛上,臉也湊得很近。
這個姿勢,不是強吻是什麽。
季眠百密一疏,被林沫然按摩得舒舒服服,昏昏入睡,絲毫意識不到,老板,就是用來被下屬歪歪的。
這之後的兩天,每當季眠走出辦公室,總能嗅到一股殘留的八卦氣息。
“我靠,原來傳聞都是真的,季總真搞AA戀啊?我嗑的CP竟然是真的!”
“但是為什麽!他是下面的那個!不行我不能接受!”
“你別太離譜!季總那麽A怎麽可能……而且林沫然也……”
“那他被壓在椅子上親,不是下面那個難道……”
一直強調季眠是下面的這個女生叫關月,是廣告部新招的人,見其他人全都瞬間臉色大變,她頓感不妙,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出意外了。
回頭,果然看到季眠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身後。
關月感覺自己要收拾東西走人。
“說什麽呢?”季眠身姿傲然,凝眉斂目的樣子讓人看不出喜怒。
關月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割了:“沒,沒說什麽。”
季眠:“我是下面那個?”
“不是不是!”日月可鑒,關月是占季眠攻堅定不動搖的,會多嘴也是因為不能接受季眠被壓着吻的樣子,但現在要怎麽辦,她總不能當着季眠的面說您是上面那個吧。
她又沒有觀摩現場!
卻沒想季眠非要她說不可:“給你個機會重新說。”
“……”
“我是說,超話上有人搞了一個關于屬性的投票,”關月說,“您是1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我用自己的賬號男朋友的賬號都給您投票了……”
還沒說完,季眠就轉身走了。
走之前,似乎看到了冷峻面容的邪魅一笑?
就是說只在意誰上誰下,并不否認AA戀?
前線吃瓜選手關月覺得自己嗑到了一塊絕世驚天大糖!
季眠怒氣沖沖回到辦公室,立刻叫了徐欲言過來。
摘下手表扔到桌上,揉了揉太陽穴:“我不管你用什麽方式,給他們發獎金扣獎金都行,立刻把他們的嘴縫上。”
網上傳傳也就算了,親耳聽到真是離譜!
他是不是應該謝天謝地林沫然只是彎腰給他按眼睛,而不是蹲着按大腿?
徐欲言也覺得離譜。
不是因為那些自嗨的議論,而是季眠的反應。
對于林沫然這個有且僅有,第一且唯一的CP對象,季眠一向是玩笑置之的。
當然也有厭煩或不高興的時候,但從來沒這麽暴躁過。
連手表都摘了。
“已經沒人敢說了,”徐欲言不想被波及傷害,忙說,“我去給您泡杯咖啡消消氣。”
正欲轉身,季眠叫住了他:“你也這麽覺得?”
徐欲言:“……”
覺得什麽?能不能不要問他送命題啊!
“這答案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徐欲言進門之前被好心的同事告知季總特別在意誰上誰下的問題,便說了個自以為标準的答案,“我昨天被小關推薦了一篇你們的生子文,看到淩晨三點,那裏面的林沫然又香又軟,給你生了仨!你,你想看嗎?”
季眠大無語,表情極度扭曲,憤怒道,“Alpha怎麽給Alpha生?”
“嗨,現實中肯定是不可能啊,”徐欲言耐心解釋,“但是小說嘛,作者說能就能,作者想讓林沫然由Alpha變成Omega,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感受到來自整個世界惡意的季眠:“滾!”
周日是季眠的生日。
中午回家跟家裏人吃了頓飯,晚飯,按照和晏行秋約定好的,去了西餐廳。
季眠早到了十分鐘,幾分鐘後晏行秋也到了。
沉寂兩年,晏行秋臉上歲月的痕跡明顯,着裝有些潦草。
但那張臉,盡管下颚被燒傷,修複過後容貌有細微的殘缺,也依然有一種掩藏在落魄之下的俊朗。
季眠不想做虧本的買賣,晏行秋這樣性價比高的演員是他的最優選項。
但季眠并沒有一開始就聊片約,而是簡單的寒暄過後,問他火腿怎麽樣。
晏行秋也只跟他聊美食聊天氣聊近況,當作一場不太相熟的敘舊,季眠不提,他就不問。
吃得差不多,晏行秋拿起酒杯跟季眠碰了碰。
季眠覺得到了開口的時機,然而晏行秋對他說了四個字:“生日快樂。”
季眠生日,晏行秋本是不知道的,約在當天也是巧合。
但不知道是哪個環節洩露了風聲,季眠的粉絲将這家餐廳包了場。
店長自然不會放過這個上熱搜的機會,提前與晏行秋說好,先由他出其不意地說出“生日快樂”,再開始慶祝環節。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不在季眠的預料和掌控之內。
燈光熄滅,店長推着蛋糕出來。
扮演客人吃飯的粉絲也都聚集過來,給季眠唱生日歌。
二樓的圍欄上落下一張超大號海報,橫幅也甩了出來,上面寫着粉絲的應援語——
年年有四季,歲歲皆不眠。
數不過來有多少個禮花筒,同時對着季眠噴花。
雖然季眠沒明确宣布退圈,但粉絲群總是能從各種渠道獲得一手消息,未來一年之內的各種邀約季眠全都拒絕了,公司成了最有可能蹲到偶像出沒的地方。
所以這個生日,粉絲們用了很大的熱情,來表達不舍。
季眠對粉絲一向包容,只要不是跟太緊的私生飯,他都會嘴上表示不滿,實則默許。
就像今天,噴花落了滿身,他也只是放了個狠話說“咱們的偶粉關系就到今天為止了”,卻不曾用手拍一拍肩膀。
不僅如此,在粉絲的哄求下,季眠還唱了曾經出過的一首單曲《初夏》,晏行秋用吉他給他做了伴奏。
去年季眠生日,林沫然正在同時拍三部戲,記憶和時間都錯亂,當天晚上收到季眠的信息提醒才想起來——
[現在連生日快樂都懶得說了?]
林沫然立刻請了假,跨省開車去找季眠。
但趕到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禮物自然是沒來得及準備。
也因為過了十二點,季眠拒絕了他遲到的生日祝福。
今年為了彌補,林沫然打算做雙層的生日蛋糕。
手打。
最上面淋上藍莓醬,再用櫻桃做點綴,因為紫色是季眠的應援色。
他從起床後就開始準備。
從打發雞蛋和奶油開始。
下午三點的時候,打廢了一只手,晚上六點多,又打廢了一只手。
好在林沫然足夠有天賦,試了兩遍就做成功了。
禮物和紅酒都準備好了,只等季眠晚上回來。
然而人還沒等回來,林沫然洗了個澡出來,就收到了一連串炸彈。
季眠在餐廳裏跟粉絲一起唱生日歌的畫面,季眠跟着吉他伴奏唱歌的視頻……
當然無論是照片還是視頻,都少不了另一個男人的出境。
林沫然把照片放大,甚至看到了餐桌上擺着的火腿。
那是他開了三十多公裏的車去買的!
這些都是伊麗莎發過來的:[怎麽回事?這個老男人是誰?他為什麽會出現在季眠的生日會上?]
林沫然心想我他媽怎麽知道。
他問伊麗莎:[你怎麽有這些東西?]
伊麗莎:[我在你倆的CP粉絲群裏,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
林沫然一點都哈不出來。
他傻了。
季眠說的那句“自然是重要的人”回蕩在耳邊,林沫然心微微刺痛,如果要和重要的人一起過,為什麽點名要他做蛋糕,還要手打?
他竟然還傻呵呵的照做!
更可惡的是,季眠還拿着他買的火腿,跟別的男人共進晚餐!
林沫然也不在家傻等了,穿上衣服開車出去了。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漫無目的開車。
晚上車不多,林沫然灌着夜風繞着環路開了一整圈,最終把車停在了一家餐廳面前。
就是季眠過生日的這家餐廳。
路上林沫然把自己開解了,好像季眠也沒做錯什麽。
他去年忘了季眠的生日,季眠今年要他補償,合情合理。
季眠告訴他晚上約了別人,等回家後一起吃蛋糕,現在十點鐘不到,不算失約。
季眠只是問他有沒有靠譜的西班牙火腿渠道可推薦,他就因為想見人屁颠屁颠地買了送過去。
他們只是一起長大的夥伴,季眠沒給他任何承諾,不知道他的心思,當然有自由跟別人約會。
可林沫然就是不爽。
他透過車窗,幽怨地望着店裏的熱鬧。
已無法像從前一樣,大方坦率地,理直氣壯地闖進去,給季眠一個驚喜或驚吓。
望着望着,季眠和那個男人出來了。
周圍始終圍着一群粉絲。
季眠叮囑她們回家主意安全,視線在人群中略過,不偏不倚地落在路邊停靠的一輛騷氣熏天的紅色邁巴赫上面,疲憊的眼裏閃爍起跳躍的光。
他和這輛車的主人對上了視線。
好幾秒鐘都沒再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