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逃跑計劃
顏元真沉着臉,端詳起楚岚的臉,想找出心虛來。
可惜,她雙眼帶着如孩童般無邪的純粹,好似真如她所說,她不過是天生力大,不是故意捏疼他的。
這抹疼,還令他想起在趙營。她力道确實大的很……他劫她走,她上手撓他,撓的他蹭了血,七八日才好全。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顏元真心口堵的慌,他向來睚眦必報,轉眼便斜睨楚岚,薄唇輕啓:“看來,你确實不适合做捏肩捶背伺候人的活,罷了,你以後無須這般伺候本公子。”
咦,總算不用伺候他了!
楚岚雙眸剛一亮,顏元真突然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向榻幾邊的佩劍,“把大衍劍取來。”
“是的,大公子。”楚岚想到自己不用給顏元真捏腿,心情舒爽,去榻幾旁。
大衍劍是大公子的佩劍,一米多長,有些重,她握着劍柄提不動,就只能如抱西瓜一樣抱着,走起路來,腿都沉重八分,腳步蹒跚。
她吃力地抱着大衍劍,至榻幾前,“大公子,劍到了。”
顏元真椅在榻幾上,笑眯眯道:“你這女姬力大,本公子平素知人善用,未到燕都前,你便做本公子的抱劍侍從。”
楚岚臉一僵。什麽,讓她抱劍?
大衍劍如西瓜那般重,一直抱下去,可不要把她累癱。
她小嘴微張,想說她拿不動,卻正好撞見顏元真雙目中的黠光和嘴角幸災樂禍的得意,她明白過來。
他純粹就是作弄她!
楚岚心頭惱怒,可他是大公子,她又不能發作出來,只能憋着氣,抱着大衍劍,站在榻幾旁,郁悶道:“是的,大公子。”
顏元真“唔”了一聲,又阖目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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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岚抱着劍,手臂已是酸痛。瞧他看不見,幹脆輕輕放下沉重的大衍劍,置于地上,微微吐口氣。
她看向榻幾上的顏元真,那雙迫人的眼一閉上,沒有作弄人時的幸災樂禍,和.時而陰沉、時而嫌棄的表情,倒顯出他完美的面龐。
鬓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容安詳,少了殺伐血腥之氣,精致的五官勾勒出無害的妖精模樣。配上炫目的紅袍,如妖孽出世。
楚岚心裏嘀咕,好看是好看,不過一睜眼,妖孽俊俏之氣,就被他那作天作地的嚣張惡劣模樣,給破壞了。
誰見着他,第一反應絕不是欣賞他好看,而是懼怕他使壞來着。
她和他相處的日子加起來,不過四日。瞧瞧他都對她幹了什麽?
抓她去威脅孟易川,關押她餓她肚子,在趙營被他擄走,還成了他的姬夫人,一下要她捏肩捶背,一下要她抱沉重的劍,真是個愛折磨人的!
一想到以後日子說不定水深火熱,眉頭立刻耷拉起來。
好想逃!
必須逃!
楚岚趁顏妖孽睡着,輕手輕腳抱着劍,坐到案前,執筆奮筆演算逃跑計劃起來。
先做食客,取得顏混蛋的信任,到時候她可以自由出門了,放松他的警惕,再找機會逃走,去積河灘,找回家的路……
顏元真一睡,便睡到了日暮時分。他一醒,楚岚怕他又要叫她伺候他,立刻喊女奴進來,給他淨面淨手。
顏元真剛醒,眼神慵懶,“什麽時辰了?”
楚岚這些天背了時辰表,看了外頭澄黃的天、映日的晚霞,垂首道:“公子,酉時了。”
顏元真總算正眼看了她一眼,“去找件能入眼的裳衣,夜裏郡守府開宴,屆時你随侍。”又看向楚岚懷中抱着的大衍劍,加了一句:“抱着劍。”
“是的,大公子。”楚岚垂首,無精打采。完了,宴席上她又要被顏元真折騰了。
楚岚讓女奴打開箱櫃,找适合的衣裙,去隔間換衣去了。
連舟聽聞大公子醒了,連忙尋來,葉魁和嵇劍也跟着進屋舍。
“公子,王後送了密信來。”連舟呈上一長匣,掏出鎖鑰,在大公子面前,打開長匣,取出裏面裹好的布帛。
顏元真讓他們坐下,再打開布帛,他一目三行,看到底後,臉立刻陰雲密布,冷着臉将布帛砸到了連舟懷裏,“你們也看看。”
大公子暴怒着臉,連舟就暗道不好,他慌手慌腳地打開布帛,看完便知大公子為何生氣了。
“大王這也太偏心了!”連舟氣憤道。
大公子辛辛苦苦打下趙國兩座城池,大王竟然要大公子歸還給趙國!
而大王也不是沒向趙王要條件的,他拿大公子打下的兩座城池,交換在趙國做質子的質子從。
顏國如今,除了了無音訊的太子值,大王膝下就剩下大公子,和遠在趙國的質子從。
大王叫質子從回來,不就是想用質子從,對抗大公子嗎。
讓大公子交出打下來的兩座城池,交換自己的敵人回來。想想就嘔血,好吧。
在連舟心裏,大公子千好萬好,他就不明白了,大王怎麽就這麽讨厭大公子呢?!
今年公子治、公子戟聯手奪大王之位,是大公子殺了他們,保住了大王的命。大王不僅不感激,反而屢次刁難大公子。
連舟不平,怒道:“大公子,我們幹掉質子從。”讓大王憋屈去吧。
“大公子,我去趙國,暗殺質子從。”嵇劍英氣的臉也是忿忿,抱劍響應。
嵇劍爹是大公子劍術師傅,他和大公子是師兄弟。嵇劍又愛慕大公子妹妹朝歌公主,所以向來把大公子的事,當做自己的事,自然見不得大公子受委屈。
葉魁是大公子弟弟太子值的心腹将領,當年太子值離家出走,将門下一幹将士門客塞給大公子,他便留在大公子身邊。他素日寡言少語,沉悶的近乎發憨。此時不發一語,只等着聽大公子吩咐。
顏元真見他們為自己鳴不平,剛才黑沉的臉緩和了些,可依舊陰沉。
想起顏崇王,顏元真眼中滿是陰霾,“既然父王如此想念質子從,那就讓質子從回來吧,反正燕都無趣,多一個質子從,也讓本公子開心開心。只要質子從不觊觎王位,不挑釁本公子,便随他去。”
顏元真一直認定王位的繼承人是他可愛的弟弟太子值的。
今年公子治、公子戟要奪他弟弟的王位,顏元真自然不肯,便幹掉他們。
那質子從最好也不要有不該有的心思,不然,他也不會放過他的。
連舟和嵇劍還是為大公子委屈,不過大公子發話了,便沒再作聲。
楚岚挑好參加夜宴的素雪曲裾回來。
她上次被大公子顏元真諷刺衣服穿得太豔麗,這次幹脆就挑了白衣,讓大公子沒法再挑她的刺。
她一踏進屋,感覺氣壓低沉,不由放輕了腳步。屋內還多了幾個人,連舟他見過,其餘兩個男子并不識得。
連舟給楚岚作揖,“見過夫人。”
嵇劍和葉魁也跟着作揖。
楚岚笑了下,颔首點頭,再上前給大公子行禮,卻驚人地發現——
大公子陰沉着臉,像是要吃人一般地……看着自己寫着逃跑計劃的竹簡!!
天!!
大公子怎麽突然翻竹簡了?!
上面可是她忽悠大公子,得到他信任,再逃跑的計劃!
難不成他看懂了,所以大公子臉色才這麽難看?!
應該不會的吧,不是說不認識字的嗎。
她猜疑着,心跳砰砰加快,有些懊惱自己不夠謹慎,心裏再如何擔憂,面上一派從容,“見過大公子。”
顏元真略過她素白的裳裙,沒再出言挑刺,而是指着竹簡上的“顏”字,冷冷道:“這是‘顏’字?”
楚岚知道纂體的“顏”和簡體字的相像,必是認出來了。“顏”字實在是太像了,她說不是,反而更容易引起顏元真的懷疑。
在顏元真盯視下,她猶豫了下,點點頭,內心祈禱顏元真不會再問下去。
不過老天爺沒站在她這邊,顏元真接着指“顏混蛋”的“混”字,面色不善道:“這又是何字?”
楚岚眼皮跳了跳,勉強鎮定,胡謅道:“濕,被水沾濕的‘濕’字。”
顏元真沉着臉,緊緊盯着楚岚,“不是‘元’字?”
楚岚趕緊搖搖頭,“不是。”
“本公子名諱如何書寫?”顏元真似是不信,瞳仁幽深發暗。
楚岚立即執筆寫下“顏元真”三個字,好在三個字纂體與簡體相似。
顏元真臉色好了點,他瞥了楚岚一眼,“本公子還以為你暗地裏咒罵本公子。”
“怎麽會呢。”楚岚心道,你還知道你讨人厭啊。就算要罵,那也是心裏罵。
顏元真不信,不過也沒說什麽,繼續拿着竹簡,在上面挑字認。
楚岚膽戰心驚地混說了幾個,她試探問:“大公子可是想學我族中密語?”
顏元真耷拉下嘴角,一臉不愉,“怎麽,你不願意?”
“沒,沒有,”楚岚幹笑。
“閑來無事,你便教本公子,直到本公子能看懂海晏侯那些書為止。”顏元真向來多疑,他對楚岚的忠心,保持懷疑。
怕她譯書時不盡心,或者有所隐瞞。他更相信自己,更願意自己學會這密語,然後再認讀海晏侯的書。
而且,還有更深一層的周全考慮。萬一哪日楚岚突然和海晏侯一樣,死了,跑了,失蹤了,顏元真自己會讀密語,也就不會受其影響。
楚岚怕再認下去,她逃跑計劃就要敗露了。正好外頭郡守和郡守府夫人管氏來了,請大公子入席宴會。
她忙道:“大公子,宴會要開始了,我們走吧,這認字以後得空,再認就是了。”
顏元真颔首,将手中的竹簡遞給連舟,“收走,明日再認。”
楚岚:“!!”啊啊啊,那是我的逃跑計劃啊,還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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