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貓食
我這剛回家,水還沒有喝一口,他竟然又要我出去,這不太科學。
陸斯年緩緩地說:“我記得樓底下有家小超市賣菜,我們下去買一點兒,我餓了。”
我想要吐血,“你餓了就去飯店,或者叫外賣,難不成你還指望我煮一頓飯給你吃?”
我的廚藝,怎麽說呢,可以用慘絕人寰這個詞來形容。所以,我這個兩居室的廚房,除了煮煮面條以外,完全是擺設。
“胡圖圖,你覺得我會讓一個分不清貓食和人食的人做飯嗎?”陸斯年似笑非笑地說。
關于這個梗,我确實是不好意思。大一暑假的那一年,我爸爸媽媽還有奶奶跑到武夷山去度假,羅封也找了一份兼職,所以我的一日三餐幾乎都是出去吃或者叫外賣來解決。
有一天,我拎着從樓下飯館打包回來的飯菜,正在用鑰匙開門,剛好遇到回家的陸斯年。
我很興奮,想要跟他打個招呼,哪知道手一哆嗦,那些飯菜掉在了地上,全部灑了出來。
氣氛瞬間尴尬到極點,我默默地回家拿了掃帚把門口的飯菜打掃幹淨,然後琢磨着到哪裏再去買一份回來,這時候陸斯年開了門,對我說:“胡圖圖,剛好我要做飯,一起吃吧。”
對于跟男神一起共赴晚餐這種事情,我當時自然是興奮無比,忙不疊地說:“好啊,好啊。”
陸斯年的母親在他初三那一年出車禍去世了,所以他會做飯。
他在廚房裏做飯的時候,我就坐在沙發上,抱着他家的洗洗。洗洗是一只白色的小貓,陸斯年很喜歡它。
他在廚房裏搗鼓了半天,終于端了兩碗蓋澆飯出來,有魚有胡蘿蔔還有青菜,看着就很美味的樣子。而且,那碗的樣子很別致。
突然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陸斯年看了看手機,笑了起來。不用想,我就知道那是趙玫的電話,因為只有她才能讓他露出那樣的笑容,連眼睛裏都是灼熱的溫度。
陸斯年似乎完全忘記了我的存在,站在陽臺上跟電話那頭的趙玫有說有笑。
他這個電話接得太漫長,我實在是餓了,又有些心酸,所以找了個勺子,把其中的一份飯菜吃了個幹幹淨淨。
還別說,陸斯年的手藝的确不賴。
後來的事情,我一直都不太好意思提及,因為那是我一生中最尴尬的時刻。
陸斯年接過電話以後,看到桌上幹幹淨淨的一只碗以後,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看着我。好半天才問:“好吃嗎?”
我是一個特別善于遺忘的人,吃過美味的飯菜以後,我的心酸已經消失。我笑着說:“陸斯年你的手藝真好,實在是太好吃了。”
陸斯年聽到我這句話後,淡淡地說了一句:“好吃就好,你還得謝謝洗洗。”
謝謝洗洗?我一臉懵逼地看着陸斯年,飯菜好吃,跟他的貓能有什麽關系?我腦洞大開,總不會這菜是他家貓洗的吧。
“胡圖圖,你吃了洗洗的飯菜,難道不該謝謝它嗎?”陸斯年說完這句話以後,忍俊不禁,大笑起來。
我終于明白,原來我是吃了貓食。
更可怕的是,看到陸斯年大笑的樣子,我竟然并不覺得自己吃了貓食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因為我印象中的他,從來都沒有這樣笑過,哪怕是跟趙玫在一起的時候。
可能覺得我的反應太過于平淡,陸斯年終于止住了笑聲,看着我說:“胡圖圖,你不會吃貓食吃傻了吧。”
我看了他一眼,無奈地說:“我吃都吃了,還能說什麽?我也很絕望啊,但也只能這樣了。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麽會做兩份,讓我誤會是你一份我一份。”
“洗洗吃的多,所以一次得做兩份。”
我很無奈,這貓可真能吃。
回想起這件糗事,我竟然笑了起來。原來時間竟然有這麽大的魅力,竟然能把曾經的尴尬,轉換為如今的會心一笑。
陸斯年也笑了起來,說:“走吧。”
因為提及了那麽一段回憶,我和陸斯年之間的氣氛似乎沒有那麽尴尬,所以也就跟着他下了樓。
我偶爾幫我媽買菜,都是看着哪顆順眼買哪顆。看着在小超市裏挑挑揀揀的陸斯年,我第一次意識到買菜竟然還有這麽大的學問。
陸斯年買了胡蘿蔔,茄子,青菜和一些肉,然後帶着我回了家。
我實在是不明白,既然買這麽點兒菜,何必讓我一起下樓?花如此多的人力,做這麽簡單的一件事,實在是不值得。
陸斯年似乎會讀心術一樣,突然開口說:“我叫你一起下樓,是想讓你陪我熟悉小區的環境,認識鄰居。”
“你又不住在這裏,熟悉什麽環境,認識什麽鄰居?”從昨晚開始,我就完全看不懂陸斯年的腦回路了。
陸斯年回過頭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胡圖圖,工作的時候我覺得你很聰明,可是生活,你卻真的像你的名字一樣,糊裏糊塗的。”
“.....”多虧我那親愛的爸爸,我這個名字,注定被人吐槽一生。
見我沒有反應,陸斯年竟然伸手往我頭上戳了戳,低聲說:“真的是太糊塗了。”
“我爸爸說,人生在世,難得糊塗。”我微微地抗議了一下,“我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
陸斯年不再和我說話,而是提着菜進了電梯,我也随後進去。
陸斯年的動作很快,不過四十分鐘就做好了飯菜。釀茄子,清炒胡蘿蔔絲,青菜湯,聞起來就很香。我這個人除了熱愛翻譯之外,便是熱愛吃美食,所以立刻毫不客氣地坐下吃了起來。
我想,上帝一定是偏愛着某一些人的,比如陸斯年。他天生聰明,帥氣,家世也好,從來都是人群中的焦點,而這樣一個人,竟然還有一手好廚藝,我真是自愧不如。
不過,我這個人擅長往樂觀的方面想。陸斯年會這麽多東西,那說明十六歲的我眼光好,不然怎麽會一眼就喜歡上他?不過,那些喜歡是時候收回來了。不然,我遲早會淪陷,答應跟不愛我的他結婚。
陸斯年把那盤胡蘿蔔絲放在了我的面前,笑着說:“吃吧,小白兔。”
“......”我只是愛吃胡蘿蔔而已,怎麽就變成了小白兔。
吃過飯以後,陸斯年洗好了碗筷,終于離開了。
我坐在沙發上,開始用平板電腦看美劇《the big bang theory》,這兩年,一直陪着陸斯年打拼,實在是難得有今天這樣惬意的日子。
我突然想讓我一成不變的生活多一點味道,于是給莫晚晴打了電話。
莫晚晴,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大約也是整個小區為數不多的沒有陷入陸斯年的光環無法自拔的女孩子之一。因為在陸斯年搬來到我們小區之前,她就跟自己的同班同學雷音談起了早戀。
最為搞笑的是,當班主任叫來了雙方父母的時候,他們的父母竟然一見如故,覺得兩家家世相當,要是能做親家也是很好的選擇。我能夠想象,當初班主任想要吐血的樣子,因為那時候莫晚晴和雷音不過都是初三的學生而已。
不過這個世界上,早戀并不一定就是以悲劇收場。莫晚晴和雷音的感情一直穩定,高三畢業的時候,舉行了訂婚典禮,大學畢業以後,立刻就結了婚,成為了我們同學之間交口相傳的佳話。
過了好一會兒,莫晚晴才接通了我的電話,她有些氣喘籲籲,好像很累的樣子。
我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晚晴,你剛才在做什麽,好像很累的樣子。”
“胡圖圖,我剛才跟我老公在床上,你說我在做什麽?”莫晚晴回答得很直接。
“......”這實在是尴尬,我覺得沒有必要再聊下去了。
正當我想要找個借口挂斷電話時,莫晚晴哈哈大笑起來,“胡圖圖,我不逗你這個純潔小少女了。說吧,什麽事?”
我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晚晴,我想請你吃晚飯。”
“什麽,你要請我吃飯?我沒有聽錯吧。”莫晚晴幾乎是叫出來的,“胡圖圖,你這個工作狂能抽出時間請我吃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晚晴,至于這樣驚訝嗎?”
“當然至于。”
“直接說吧,晚晴,你晚上到底有沒有時間出來。”
“胡圖圖,我當然出來,能被作為大忙人的你請吃晚飯,是天大的榮幸。”莫晚晴笑着說,“不過先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麽要請我吃飯?”
我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說:“慶祝我今天提出了辭職,下定決心不再追随陸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