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血染書房
更新時間2012-12-23 9:17:43 字數:3964
一路上,墨月臉色陰沉得可怕。
一直開車跟着她的阿閑暗暗咋舌,這女人發起脾氣來,可真夠吓人。
越過客廳,上了樓梯。鐘點工吳嬸正要下班,見到她叫了聲:“莫小姐……”
“古先生書房鑰匙呢?”
吳嬸被她冰冷的語氣震住了,拿鑰匙的手往身後一藏:“……古先生說,沒他同意,誰都不能擅進書房。”
墨月一把搶過鑰匙,扭身越過她,拿着鑰匙就去開門。
吳嬸也不敢奪回來,岑姨吩咐過她,墨小姐是古先生很重視的人,要善待她。
看到阿閑也跟着上了樓,吳嬸像是找到救命草:“阿閑,墨小姐她拿走了鑰匙……”
阿閑聞言,腳下一輕,伸手攔在她前面。“墨小姐。”
“讓開!”
阿閑一動不動,鐵面無私:“既然總經理交待過不能擅進書房,那麽你就等他回來之後再進去吧。”
墨月直直瞪着他,突然把銳利的鑰匙尖對準自己的咽喉:“你不讓開,那我就血洗書房。”
“墨小姐!”阿閑心中一驚,眼疾手快奪下她手裏的鑰匙。“有什麽事不能等總經理回來再說嗎?”
正在這時,古尚雲卧房的門突然開了,三人都回頭望去,古尚雲正從房間出來。
阿閑退開一步,“總經理,你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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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嬸解釋道:“古先生回來時氣色不好,晚飯都沒吃,剛躺下休息了一會,你們就回來了。”
古尚雲神色憔悴,掃視三人一眼,淡淡道:“發生什麽事了?”
墨月走過去,一言不發的站在他面前,肩膀劇烈起伏,像是壓抑着馬上要爆發的怒火。
“總經理……”阿閑舔了舔微幹的嘴唇,他想解釋,但他也是一頭霧水。
“吳嬸,你回去吧。阿閑,你也先下去,一會兒我跟你說點兒事。”古尚雲說,視線停留在墨月臉上。
“好。”阿閑看了墨月一眼,跟吳嬸下樓了。
古尚雲打開書房門,徑自進去了。
墨月緊跟在後。
“門我給你打開了。”他背對着她,聲音很輕:“你要進書房做什麽盡管做,要找什麽盡管找。”
“我的畫,那幅《滄月》是房東從我那兒拿走的,為什麽在你這裏?”墨月聲音冷冽。
古尚雲身體微僵,“你看到了。”
“為什麽要這麽做?”墨月面無表情,眼神銳利盯着他的背影。
古尚雲靜靜轉身看着她,沒有接話。他從沒見過墨月這個樣子,心裏琢磨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的沉默,在墨月看來就是默認。
她渾身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肌骨僵冷。突然揚手起劈頭蓋臉的打過去,嘶聲罵道:“古尚雲,你混蛋!你禽獸不如!你喪心病狂!”
古尚雲猝不及防被她打在臉上,伸手捉住她纖細的手臂,惱怒道:“你瘋了!”
“我瘋了也是被你逼瘋的!”她淚流如注,嗚咽道:“對,當初是我沒經你同意就把你推回你父親身邊的,就算你有怨氣你沖我來呀。你為什麽要牽連無辜,你怎麽那麽殘忍,在你心裏面,性命都如草芥嗎?”
古尚雲雙眉緊蹙,目光陰郁,從牙齒裏咬出幾句話:“我牽連誰了?我傷了誰的性命了?你給我說清楚!”
墨月心裏痛不可抑:“你還想要我怎麽樣?你讓我為奴做仆我毫無怨言。為什麽要去傷害我的朋友?為什麽要去招惹小竺?為什麽要拿洋洋撒氣?你怎麽可以變得如此冷血!”
“秦小竺告訴你的?”古尚雲終于知道發生了什麽,讓他失望的是她果然相信了秦小竺的話。
墨月胸口像開了一條口子,疼得她抽不過氣來:“你承認了?我不是傻子,知道我真實姓名又一心想報複我的人只有你,能在房東那裏拿到鑰匙殺害洋洋的也只有你。我到底錯得有多徹底你要這樣對我?我真後悔十五年前遇見你,我後悔認識你,後悔曾經的一切!古尚雲,祖宅我不要了,你想毀就毀了吧,毀得越幹淨越好!”
古尚雲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腳下一晃,手松開了她。她的話句句如刀,狠狠劃過他的心口,傾刻間血崩骨裂。“墨月,你在說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沒有他的雙掌鉗制,墨月也退了數步,警惕的眼神把他當成惡魔一樣戒備。
“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麽。”她直直看着他,眼睛滿是痛絕:“我恨你!今生再也不想見到你!”說完奪門而出。
門重重合上,震得窗戶嗡嗡直響。
古尚雲身形搖晃了一下,靠着桌子慢慢滑坐下去。
十年前,誤以為她背叛他的時候,他雖恨過她,卻從不曾後悔遇見她。而現在,她竟然輕易就說出了這樣的話。
古尚雲臉上毫無血色像大病初愈一樣,額角的汗水,與眼角的淚水混合在一起,再沿着堅毅的臉頰掉落在地毯裏,消失不見。
阿閑見墨月奪門而去,迅速閃進書房領命。就見古尚雲臉色蒼白地背靠着辦公桌腳站不起來,表情痛苦。C市的秋夜已有了露寒,古尚雲的額頭上卻不停的滲出冷汗。
“總經理……”阿閑心下發緊,忙過去扶起他。“你怎麽了?我送你去醫院。”
“去攔住……她……快!”古尚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牙咬得格格響,像是強忍住某種痛苦,汗水順着臉頰淌下來。
阿閑鼻尖發酸,蹲下身子架起他:“總經理,顧不上她了,你再不去醫院就沒命了!”
話剛落音,古尚雲突然嘔出一口血,地毯上頓時一片鮮紅,然後直直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總經理!”阿閑大驚,背起他往樓下沖。
外面不知何時已是暴雨連天,阿閑表情冷凝,油門一路踩到底,雨點飛濺。
木信接到阿閑電話,早已布署醫生們在門口迎接。醫生和護士們把古尚雲擡上病床迅速作了檢查,又作了急救措施,手腳麻利的把古尚雲推進搶救室。
醫院裏,木信和阿閑立在搶救室門外,兩人原本冷硬的氣場此時更是陰沉冰冷。
墨月沖出望月居之後,淋着暴雨一路逛奔。
雨下得昏天暗地,墨月痛得麻木得心,突然又一陣絞痛,這種痛來得強烈而急促,她不得不蹲下身子。月兒……
冥冥中,像是有人在呼喚她,那樣凄傷,那樣悲切。
有什麽牽扯着她的思維,她猛然回過頭,怔怔望着望月居的方向。就見那輛熟悉的路虎飛馳而來,從她面前急馳而去,濺了她滿身滿臉的雨水。阿閑一向沉穩冷靜,情況再緊急也不會如此失态。再看那差點漂飛的速度,似乎那是一種與死神抗衡的速度。
她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不會的。
想起奔出門的那一剎那,他傷心欲絕的目光和煞白的臉色。一種突然踩空了的恐慌感打心底冒出來,她隐隐知道些什麽,卻又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已經後悔了。
尚雲,千萬不要……
她猝然站起身,想追上路虎,然而,只消片刻,路虎便消失在茫茫雨海。
尚雲,我後悔了。我錯了!尚雲,你不能這樣懲罰我。我情願你好好地站在我面前,罵我,欺侮我,讓我做你的奴隸,哪怕再無尊嚴,再卑躬屈膝,我也願意,一輩子也無所謂。只求你,別用你的生命做為懲罰我的代價。
她的內心已經像燒着熊熊烈火,五髒六腑俱被心火焚成黑炭。而她的神情都是木然的,除了堅持跑下去的動作,她就像一個雕塑一樣面無表情。
她不知道哪來的力量和堅持,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去醫院,雨翔山莊的守衛被她幾近自殘的狂奔吓一跳。
她在此時覺得時間那麽漫長,腳步越來越沉重,沉重到似乎被強力膠粘住似的,用很大力氣才能擡起腿來。她可以打車去的,可她不敢停下,她害怕就在這等的時間裏,古尚雲從此永遠消失。
她一路磕磕碰碰,跌倒了幾次,爬起來又跑。被好心人拉住,她掙脫繼續跑。
她聽不清外界的聲音,只有那兩個字細潤無聲的穿透她的耳膜——尚雲,尚雲……
就像過去了一個世紀之久,終于到了C市醫院的大門。
“剛才有沒有人被送來急救?!有沒有!”她的聲音在抖,語氣裏帶着急迫。
護士被她濕透淩亂的樣子吓一大跳,怔怔點點頭。“剛才,有……”
“在哪,他在哪!你快告訴我啊!”她抖得牙齒顫顫有聲。
護士指了指右邊的急救室。“在那邊……”
就在這時,急救室的門已經打開,病床被慢慢推出,蓋着一層白布。那一刻,墨月心跳都停止了。她的心慢慢往下沉,淚在那一瞬間洶湧而出。五髒六腑像是被刀絞一樣痛得無法呼吸。嘴唇被自己咬破,滴着血,她感覺不到一點點疼痛。無助的拉着醫生,情緒失控的搖晃着醫生:“救救他,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
“病人已經停止呼吸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別走,不可以走!”墨月撲上去緊緊拽着病床,兩個護士拉開她,跟她說着什麽,她什麽都聽不到,跪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尚雲,我錯了……”
墨月轉身又緊緊拽住護士的工作服,“你們再救救他,他不會有事的,再搶救一次,不要放棄他……”
“小姐,醫生們盡力了,節哀順變吧!”護士們束手無策的安慰她。
木信正在與主刀醫生交談,聽到外面的哭聲吵鬧,木信皺了皺眉,“醫生,他的情況如何?以後要注意點什麽?”
“病人脫離危險了,但這次胃出血是舊疾複發,從諸多出血點來看,病情是拖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還好送來及時,再晚個幾分鐘,難以預料後果。作為醫生,看到那樣一個千瘡百孔的胃,非常痛惜。年輕人太不懂得珍惜身體了。如果經常這樣反複折騰,再精湛的醫術都回天乏力。你是他朋友吧?以後一定要好好勸勸他保護身體。特別是飲食要準時、均衡,少食辛辣刺激性食物,血管本來就脆弱,胃壁磨損之後更容易受創,以前別讓他動怒或是情緒過激,不能太勞累。年輕人應酬多,能不碰酒就盡量不要碰酒。還有,他暫時不能進食,術後別急着讓他吃東西,先觀察一兩天确定沒有問題可以适當進食流質食物。”主治醫生是個将近五十的老醫生了,此時更像個言之諄諄的長輩。
“好,謝謝醫生。”
木信從辦公室出來,往嚣鬧聲音來源處看了一眼,沒想到竟是墨月。他猶豫了一下,走過來拉住她:“墨小姐,冷靜點!他沒事了!”
墨月停住動作,緩緩擡頭,淚眼迷蒙地看着他:“木信……他沒事……真的沒事了嗎?”
木信點點頭,剛要說什麽,醫院就有兩三個人哭哭啼啼朝這邊奔來。
就聽護士問:“你們是車禍亡者家屬嗎?病人搶救無效,去辦一下手續吧。”
一個年老者掀開一角看了一眼,立即哭倒。
墨月這才知道自己認錯了,緊縛在身上的沉墜悲恸一下子松了開來。
木信本來想轉身就走,可看了看她從頭濕透到底的樣子,壓抑住煩躁說:“總經理做完手術,麻醉還沒過,正在手術室觀察術後情況。這裏有我和木信就行,不需要墨小姐操心,請回吧!”
“我以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墨月喃喃道。她緩緩轉身,看着醫院門外嘩嘩的雨水,像被抽掉了全身力氣,一步也挪不動,下一秒便重重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