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南陸的另外一只手不知何時握着徐知休的手機。
他報警了。
一個小時的時間,足以讓南家二老和徐知休的母親趕到現場。徐知休的父親是教授,在外地出差,無法過來。
然而父母趕到,已經錄完口供的南陸等來不是關懷。
南媽一句“你好端端為什麽要跟知休鬧離婚”率先發難,然後是徐知休母親臉色略僵硬但又不得不打圓場地說:“我想這件事肯定是兩個孩子鬧着玩呢。”最後是南父不發一言,但神色明顯也是不贊同南陸的。
他想着既然結了婚,就應該好好攜手過日子,在家裏小打小鬧都算了,何必鬧到警局來。還離婚,弄個離異的身份多難聽!
南陸覺得自己又成了烏龜,是淡水龜的他卻被丢進海水裏。愛自己的父母變了,他們變得不理解自己,還面目可憎。
他死死咬住唇,在三位老人的共同攻擊下,試圖堅持自己的立場,但他失敗了。
徐知休最後只是被教育了。
簽了和解書的南陸頭也不回地跑了,他再多呆一秒,三位老人又會勸他們複婚,還說都是沒孩子惹的禍,要他們去領養一個健康的孩子,這樣夫夫的感情會更穩固。
從警局離開後,南陸如游魂似的,等他走到房子的小區,卻不敢上去了。這套房子是徐知休買的,哪怕徐知休贈與他,依舊可以用主人的姿态想進來就進來,連物業都聽徐知休的話。
父母家那裏也去不了,現在去,他媽只會苦口婆心勸他跟徐知休複婚。
複婚?
他怎麽可能跟徐知休複婚,他現在對徐知休再也沒有一點感情。徐知休就沒有把他當作一個人來當看待。原來陷在對徐知休的愛裏,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楚。
徐知休的強勢,他誤當情.趣,而等跳出婚姻關系,他感覺自己只是徐知休養的寵物。
他可以不會賺錢,可以是廢物,但不能不聽話。徐知休跟自己離婚,也只是想讓自己嘗嘗苦頭,想讓他明白外面的殘酷,以便以後更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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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簽諒解書的時候,徐知休朝他看來的眼神,淡漠下藏着震怒。徐知休沒有、也不會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南陸覺得自己曾經的愛情是徹底死了,死得幹幹淨淨,連灰都不剩。
無處可去,南陸呆呆地坐在小區的涼亭裏,可是好多蚊子,蚊子咬得他手臂、腿上全是包,弄得他繼續傷春秋悲,懷緬自己死去的愛情都做不到,只能更委屈地起身往回走,他要回家拿衣服去住酒店。
“南陸!”
一聲呼喚讓他回過頭。
是蔣晝。
他本是生氣地看着南陸,可在看清南陸後,表情頓變,同時快步接近跑步到南陸跟前,“你手腕怎麽了?為什麽紅成這樣?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父母故意忽略的地方被蔣晝一眼發現了,南陸看着蔣晝想檢查他的傷勢,卻又怕弄疼他的小心翼翼模樣,委屈瞬間湧上心頭,幾乎是立刻痛哭起來。
哭的時候,總有人會這樣安慰他,“別哭。”
可蔣晝卻是一把将他摟進懷裏,“哭吧,哭出來就好了,現在我在這裏,沒人可以再欺負你。”
南陸哭得更大聲了,這還是他上初中之後第一次哭得這麽慘。導致事後坐在蔣晝的出租屋床上時很不好意思,自己居然在比自己小五歲的弟弟面前哭成這樣。
蔣晝正在鋪地鋪,一邊鋪一邊問南陸,“空調溫度要不要再低點?”
“不、不用。”南陸尴尬地低着頭。
“要喝牛奶嗎?”蔣晝皺眉,“隔壁那對情侶好像買了牛奶。”
說着,他準備出去問人家能不能賣一瓶給他。
南陸見狀,連忙喊住蔣晝,“我不喝,你不用去。”等人回過身,他又連忙轉開臉,眼神閃躲。
過了一會,房間熄燈。
南陸獨自睡在蔣晝的床上,他抿抿唇,小聲問:“其實我可以睡地上。”
“我請你來住,怎麽能讓你睡地上。”
南陸往蔣晝那邊看了一眼,房間夠黑,他只能略微看到地上有道模糊身影,“床其實挺大的,兩個人也能睡。”
“不行,我不能趁虛而入,你今天受了委屈,心情不好,我請你來住,是想保護你,屬于正人君子行為,但如果我靠着這個趁機跟你擠一張床上,就是厚顏無恥。”
蔣晝答得正直,但南陸找出問題,“可今天早上我們就睡在一起,你還、還趁我沒完全醒那個呢……”
這話說了,南陸就後悔了,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正人君子蔣晝沉默幾秒,誠實認罪,“對不起,早上的我比較禽.獸。下次我再這樣,你直接打我就是,我不會回手的。”
南陸不吭聲了。
蔣晝等了半天沒等到回答,認為人是生自己氣,一個彈起,從地上湊到床邊,像小狗一樣把下巴抵在床上,“你生我氣了嗎?”
南陸依舊沒聲。
“南陸。”
“我跟你道歉,你別生我氣了。”
“要不你打我幾下發發火?”
發現自己不說話,蔣晝就沒完沒了地道歉,南陸只好含糊地說:“我困了。”
“好,那晚安。”蔣晝重新躺回去。
南陸想了想,也回道:“晚安。”
說了晚安,卻沒睡意。南陸翻來覆去,無論什麽姿勢都無法助眠。正在他煩躁的時候,地鋪上的男生突然開口:“你也睡不着嗎?要不我們去看星星。”
南陸先是被吓一跳,随後又被話吸引,“星星?去哪看?”
“天臺,走。”蔣晝利索地爬起來,他從書桌的抽屜裏翻出一個挂脖式風扇給南陸,又從衣櫃裏拿出一樣東西。
等南陸跟着蔣晝爬到頂樓的天臺,才知道對方拿的是望遠鏡。
蔣晝的望遠鏡只是普通的望遠鏡,并非天文望遠鏡,可他好像真的能靠這個看清星星,還指導南陸看。南陸聽着對方的話,仔細去看,發現自己看清了一些星團,當即驚訝地說:“真的能看到啊!”
“當然可以,我家……”蔣晝頓了下,“以後我買了天文望遠鏡,再帶你來看,更漂亮。”
南陸陷入看星星的神奇中,忽略了蔣晝的話,過了一會,他主動問蔣晝這是什麽星星,那是什麽星星。蔣晝都清楚,還清楚星星背後的典故,弄得南陸忍不住感嘆道:“你要是去讀大學,一定很厲害,說不定比我前夫還厲害。”
這不是南陸第一次在蔣晝面前提起徐知休。
南陸說完就覺得自己失言了,蔣晝現在沒大學讀,他這樣說是在戳人家的傷心處,剛想道歉,卻聽到蔣晝說:“我本來就比他厲害,他算什麽。”
平靜的語氣說着最嚣張的話。
南陸覺得不能打擊年輕人,于是安撫性點點頭,又轉移話題,“好神奇,這裏都沒什麽蚊子。”
快被蚊子吃掉的某位剛放了狠話的年輕人:“……”
男子漢不能怕區區蚊子!可惡,好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