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那還不如,在我還沒有完全沉淪的時候,抽離我的生命。我已經失去了我的母親,我的二叔,我不想,日後承受失去你。
“你認真的?”周怡寶淡淡的說着,細長的眉毛若隐若現的,浮現在劉海之中,漸漸的勾起了一定的弧度。他是真的要趕她走嗎?
“走得越遠越好。”連亦琛起身,要走。
周怡寶立刻伸出拉住了他,說:“我不走。”她拉的很用力,生怕一放手,他就會不見了。
“有你這樣吃白食的嗎?你是來抵你師傅欠我的三百萬,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好吃好喝的養着你,還說我們兩清了,放你走,你不走,反而要留下來白吃白喝,臉皮未免太厚了點。”
“如果你覺得我欠了你,我可以留下來還給你。這一輩子還不了,下輩子接着還。總之,我是賴定了。”她不走,就是賴也要賴在這裏吧,他是在用激将法,不是嗎?他太小看她了。
“随你。”連亦琛走了幾步,停下來,冷冰冰的說了一句,“周怡寶,別要高估了自己。”
看着連亦琛上了樓。
周怡寶哭笑不得的坐在沙發上苦笑,她大概是高估了自己吧。她賴在這裏,就一定能讓他緩過精神來嗎?其實,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罷了,他連亦琛是何許人物,這麽多年來,過的這樣好,不管遇上多大的難題,都過來了,他需要她來安慰他嗎?可笑。
她站起身來,這個地方,并不是她可以留下來的家。連亦琛和她的關系,只是債務關系,甚至只是一個契約,她沒有違背師命,來到了這裏,現在,債主說好了兩清,她留下來,不是太礙他眼了嗎?
她明知道是他的激将法,卻還是想要逃開了,他的确沒有小看她,她并沒有那麽喜歡他,他也并沒有讓她那麽确定的,想要不顧一切的留下來的沖動。
他一直吃定了她,甚至篤定,她的驕傲,一定不會允許自己留下。
溫顏卻在此時,站了起來,對着周怡寶說:“怡寶,他現在心情不好,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做什麽。人生就是一個褲衩,如果別人放的什麽屁你都兜着,那你就活不下去了。”
明明是一句笑言,在溫顏口裏說起來,卻不粗俗,卻不俗套,卻将周怡寶的驕傲化作了繞指柔。溫顏就是這樣一個有魔力的人啊,不是嗎?
“溫顏,謝謝你。”周怡寶雖然找到了臺階,卻還是,無所适從,連亦琛放了狠話,她留在這裏是不是太礙眼了?
“我之前找了幾本醫書,覺得不錯,不如借給你你看看,這幾天,你看看書就是了,大可不必管他。”溫顏溫和的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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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周怡寶讪讪的低了頭。
“你在廚房裏熬了粥,對不對?我去房間給你舀書,我們一起在後花園喝粥。”溫顏提議道。
“嗯,我在後花園等你。”周怡寶便欣欣然的說着,往後花園的方向走去。
“沒問題。”說完,溫顏上了樓。
王媽則幫着周怡寶,端了兩碗粥到後花園。
周怡寶坐了下來。
王媽放下碗說:“少夫人,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說吧,王媽。”周怡寶和顏悅色的說着,王媽是不太明白她和連亦琛嗎?
“你和少爺的關系,聽起來好奇怪,我沒太聽懂。”
果然是這樣。
誰會想到,她和連亦琛的關系,是這樣的古怪。說出來都會讓人難以置信,三年前以為不會再見的人,現在卻糾纏在一起。
“哎,不怪你,其實,你和溫顏都誤會了,我并不是什麽少夫人。我的師傅,欠了你們少爺一筆錢,我是來還債的。本來就沒什麽交情,他要我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周怡寶說着,欠了欠身子,終于解釋清楚了,也好,終究占着言不順名不正的位子,讓人誤會的太久了。說清楚,自己的擔子,也就放了下來。
“可是,少夫人,是少爺要我們喊你少夫人的,少爺還很關心你,自從本家那邊過來,每天你睡下了,少爺還是會不放心的過來看看,問我晚上的被子有沒有添好。你喜歡吃什麽,少爺都要我硬生生的背下來。若說少爺心裏沒你,我是一千個不相信,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麽關心一個人。”
“王媽,你說的是真的?”
“我一個老婆子,還會編假話了不成?”王媽打心底裏說着,說實話,本家的老爺一直在為少爺找對象,藍太太好找了一番,最後找到了李家裏的李蓉蓉,那個小姐,王媽是一百個不喜歡,明明自己能做的事兒,偏偏擺出個嬌滴滴的模樣。若不是李小姐瘋了,指不定,少夫人的位子,就要被占了。王媽對于這個少爺自己找回來的少夫人,非常的喜歡,一是少夫人治好了她的小孫子,二是少夫人的右手不方便,卻事事親力親為,和和氣氣,沒有架子。雖然聽說少夫人是周家的小姐出身,卻沒有大小姐的脾氣,非常的難得。即使家道中落,卻也不因為貧瘠而谄媚,始終謙遜有禮。
“就算是真的,我和他,就像是這碗粥一樣,就算煮爛了,還是會分得清,什麽是蓮子哪個是桂圓。”周怡寶說這話,說的酸酸的,整個人,都有些混混沌沌。
話說到這兒。
溫顏已經走了進來。
王媽讪讪了笑着,走了。
溫顏抱着幾本書,大步走了過來,在周怡寶對面的位子坐下,說道:“你的粥煮的很好,我的鼻子一聞到香味,肚子就打起了鼓來。”嘴裏誇着,手中的書早已放下,已經開始喝起粥來。
“哪裏是我煮的粥香,是你餓了,慢慢喝吧,別嗆着。”
兩個人對着喝粥,慢慢的喝着,慢慢的聊着。
二樓的窗戶。
靜默的立在窗簾之後的影子,變得寂寥憂傷。并不是想要她真正的離開,只是害怕擁有了之後,患得患失。現在看着她和溫顏坐在一起喝粥,這種感覺,酸酸的,指甲,甚至掐進了窗簾。
雖是兄弟摯友,卻不可分享愛人。
他一點都不喜歡她的身邊,有別的男人,就算是溫顏,也不可以。
然而,他立刻遏制住了自己的醋意。他這樣殘破的身軀,撐了十年二十年,已經是上天憐憫他,也許不知道哪一天,就會躺在床上再也醒不過來。他連時間都無法擁有,哪有資格擁有這世上最美好的她呢?或許,他的親人的去世,是老天爺把他們的陽笀,添給了茍活于世的他了吧。他活得這樣久了,病症越來越急,那麽,如果溫顏有那樣的心思,而她也不抵觸,他會試着,抽身而出。只要,她能平平安安,只要,她能快快樂樂。
……
三天後。
湖南警方通過對連無邪偵查案件的仔細調查,查到連無邪犧牲以前,一直在着手關注仁孝村村民周嬌娘的病情,目前,周嬌娘的身體狀況已經基本穩定,但是,她因為受了過度的刺激,神智有些不清楚,她的丈夫已經去世,安葬在仁孝村。只是醫院專門醫護周嬌娘的醫生,是由連亦琛調來,因此,警方通過溫顏的手機,聯系到連亦琛,提到了周嬌娘的事情,詢問周嬌娘的日後解決狀況。
同時,告知連亦琛,黑豹等人,因涉嫌盜取文物,和故意殺人罪名而被抓了起來,過幾日開庭審判。
以及,告知連亦琛,連無邪的葬禮于七月六號舉行。
連亦琛挂了電話以後,的心髒,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他頹唐的坐在書房裏的椅子上,默不作聲,溫顏站在一旁,亦是漠然的看着連亦琛。
溫顏知道,是湖南來的消息,必然,和連亦琛的二叔有關。
連無邪曾經是連家的白癡和天才之間的神話,他直到三歲才開始說話,之前,他并不是不會說話,而是不屑于說話,他似乎打心底裏瞧不上連家逗弄他的人,包括他的父母,他一點兒都不喜歡他們,他們總是在吵架,他的記憶能力很強,他甚至能夠記得自己剛出生的時候,所有人在他面前做過的事情。
連無邪三歲的時候,一旦開始說話,就說的比較流利了,他将父母吵架的事情說了出來,所有的人都吃驚極了。之前,所有人都以為連無邪是個白癡,誰也沒有強大,連無邪是個真正的天才。他的天賦不僅僅在此,他念書很厲害,他念到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已經把小學三年級的書看完,直接跳級到了小學五年級。正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別的人年小學要五年,他的小學用了三年,就念完了。一九七七年,國家經過十年動蕩,恢複高考,而連無邪恰逢高考,在北京大學攻讀金融,取得了研究生學位,然後又去了清華大學攻讀心理學,在八個月之內,取得了碩士學位。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連無邪學的都是很冷門的專業,連家的人有人笑,有人罵,也有人贊許,不過,他是目前所有的人中,學歷最高的一個,他最終成為了連家家主衆望所歸的一個。
然而,就在大家翹首以盼,連無邪接任連老爺子的家主之位的時候,連無邪毅然決然的考入了湖南的公安系統。連老爺子氣得半死,連老太太也對兒子很失望。最後,這場幹戈鬧劇,以連家的老大連決接任家主,連無邪和連家斷絕關系,落下了帷幕。
連無邪離開連家的時候,連亦琛還很小。連無邪一直很疼這個小侄子,甚至在連亦琛成長的期間,連無邪還給連亦琛打過幾次電話,到連亦琛十六歲去了國外念書,真正獨立之後,連無邪便再也沒有給連亦琛打過電話。連亦琛的腦子裏,始終不去記住連無邪的電話,電話號碼寫在紙上,放在錢包裏,他也從不主動聯系二叔。這個神一般的男人,連亦琛忘記不了,卻時時刻刻想要抛開,他對二叔的所有敬畏和想念。連亦琛二十歲那年,他把寫着二叔的電話的紙條丢掉,他要開始創業了,創業必定伴随着艱難和困惑,還有無盡的彷徨。他不想在自己還未壯大起來之前,向二叔訴說自己的窘困。可以說,連無邪是連亦琛無形之中的精神支柱,而連無邪的死,對于連亦琛而言,無疑是極大的打擊,甚至可以說是一種精神上的沖撞。
溫顏看着連亦琛落寞的坐在椅子上,想不到可以說什麽來舒緩連亦琛痛苦的情緒。這個驕傲的男人,越是驕傲,心底就越為柔軟。
終于,連亦琛說了一句話:“通知奶奶和父親,二叔沒了。”
明明是三天前已經确定的事情,連亦琛無法相信,也無法承受,最終把這件事情瞞了下來。直到再也不能逃避,只能去接受,來進行最後的哀悼和告別。
“好。”溫顏恭恭敬敬的答着。
“還有,七月六號的葬禮,問他們去不去,告訴他們,我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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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即可安排三件事……。”連亦琛低聲說完。
溫顏認認真真的記下:“好,我會安排妥當。”
溫顏心頭一熱,連亦琛再怎麽嘴硬,要周怡寶離開,離的遠遠的,不過是在害怕失去,他心裏,始終惦記着她。惦記她所擔心的一切,惦記着她想念的一切,他甚至,連自己一手建立的公司,都不想要了,只是想陪着她。
……。
周怡寶正在後花園裏看醫書,這幾日,她看完了溫顏給她找來的醫書,這些醫書,并不是新書,更不是從書店裏随手買不回來的,折舊的痕跡,甚至有一本書的印刷時間是上個世紀二十年代,很明顯,溫顏很認真的,從舊書市場淘了這些書,或者,是誰家中的藏書,他借了來給她讀。
在這個時候,她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她警覺的回頭,居然是,連亦琛。這幾日,她時時刻刻的回避着見面,就連吃飯,也是躲着他的。她厚着臉皮留下來,已經是逆了他的意,她并不想讨得他心煩。
“怡寶。”是他先喊了她。
“嗯,什麽事?”她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來面對他,漠然的低下了頭。
“你還在生氣?”他問道,語氣探尋。
“沒有。”有什麽好生氣的,若說還生着氣,她早就走了。
“總之我和你道歉,我前天的情緒,很不穩定。”連亦琛找了個位子坐下來,他坐在她的側面,只能看到她的側臉,她的手上還壓着一本書,她總是這麽喜歡看書。
“我不怪你。”她并沒有怪過他,如果他推開她,是他的本能,那麽,只能說,是她,和他的關系,那麽淺,他根本不需要,她陪着他度過最孤獨艱難的時刻。
“怡寶,周嬌娘……”
“她怎麽樣,她好不好?”周怡寶沒等連亦琛說完,立刻問道。
“周嬌娘的身體狀況,已經基本穩定下來,只是,她可能瘋了。我知道,你小時候,她照顧過你,我計劃,過段時間把她接到這邊來治病。”連亦琛說着,這件事情,他已經和溫顏商量過,但是,他最後的決定是,如果接過來還是治不好瘋病,還是得送進精神病療養院。
“你說真的?要把她接過來?”得知周嬌娘的身體沒什麽大礙,只是精神有問題,大概是因為槍擊和周老大的死,給了她太大的打擊,她一時間承受不住。
“當然真的,你覺得怎麽樣?”
“當然好,如果你忙,我可以照顧她,帶她看病。”
“不過。”連亦琛将最後的讓步說了出來,“接過來,治療半個月試試看,如果不行,還是得送進精神病療養院,等她完全康複,我們再把她接出來。”
“一個月。”
“你居然和我讨價還價?”
“就一個月,讓我和她生活一個月,好不好?”
“好吧,不過在接她之前,我們要先去參加二叔的葬禮。”
“好。”
一提到二叔,周怡寶連忙看着裏連亦琛的臉,她很害怕,連亦琛一直沉浸在哀傷之中無法自拔。對于連無邪的死,周怡寶也覺得很可惜,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男人,曾經是京城的翹楚豪傑,曾經是京城的癡情漢子,曾經擁有着那麽多精彩的傳說。突然間,就這麽沒了。
接下來,連亦琛告訴周怡寶,黑豹等人,因涉嫌盜取文物,和故意殺人罪名而被抓了起來,過幾日開庭審判。而連無邪的葬禮于七月六號舉行,就是後天。
周怡寶覺得,最近的日子,可真是不好。周老大死了,周嬌娘傷了,連同連無邪,也殉職了,這一切,都只是為了祠堂裏的東西。一條龍脈,一座祠堂,究竟有着怎樣的秘密,引得司馬家族,不惜用人命來償?
如果可以,還不如毀了那座祠堂,落得天下太平。
而她呢,黑豹已經知道她是周家族長,司馬家族也一定知道,她是祠堂機關的鑰匙,存在于這個世上,只要有人想要祠堂裏的寶貝,她的麻煩就會不斷。
她沒有清淨的生活,連同連亦琛,還會被她所牽累吧。他已經那麽累,要做連家的家主,腹背受敵。她心裏盤算着,等葬禮和周嬌娘的事情處理妥當,她就回百草村一趟,之後,徹徹底底的離開連亦琛,之後,她複仇也好,被追殺也好,都和連亦琛無關。從此天涯,如此也好。
她篤定的想着,卻沒有想到,連亦琛更有他的打算。
……
而連家本家老宅裏。
因為溫顏的回歸,幾乎翻了天。
溫顏自從大學畢業以後,就在連家本家當了管家,八年以來,連家上下,無一人不佩服這個來自溫家的孩子,事事處理妥當,就連連家今天中午買菜用了多少錢,他都能随口報出來,他就像是連家所有事情的數據庫。
要說連亦琛在前段日子,突然把溫顏要了去,連家在頭三天幾乎亂了套,好在溫顏安排的妥當,時不時會打電話回連家詢問和調停,連家的二管家,很快接蘀了溫顏,管理起連家的大小瑣碎事務。
溫顏回來,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事先,他已經打過電話,二管家将溫顏要過來一趟的消息,首先告訴了連老太太。
連老太太自從從元山寺回來一趟,計劃暫且在家裏住上一段時間。之前,連老太太得知溫顏出了事,将曲曉亮叫過來問話,千叮萬囑一定要把溫顏找回來,還兜住了溫顏出事的消息。現在,溫顏沒事了,還要過來一趟,老太太很高興,畢竟,這個侄孫,她是很看重也很喜歡的,不然,她也不會将溫顏留在家裏做管家了,她甚至覺得,做個連家的小管家,是辱沒了溫顏,好在溫顏資源,她更是特別的高興,溫顏是人才嘛,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因此,老太太一聽說溫顏要過來,她喜上眉梢,她那大孫子,都沒有溫顏孝順,她在元山寺修佛,每個一個月,就會接到溫顏的電話,每半年,溫顏還會親自到元山寺,陪她這個老太太說說話。
連決并不在家,藍伶抱着女兒連一豆逛街去了,屋子裏除了一堆傭人,就只有她一個老太太。她坐在客廳裏看着電視,忽然聽到門鈴響了。
她翹首轉了頭,便看見二管家把門打了開,露出了溫顏的一張俊臉。
連老太太笑嘻嘻的翹首以盼,只見溫顏進了門,跟二管家打了招呼,快步走到沙發前,嗔怪道:“姑奶奶,你坐在客廳裏等我,真讓我不好意思了。”
“傻孩子,你也是我孫子,快坐下吧,和姑奶奶好好說說話。”
“好嘞,姑奶奶。”溫顏在連老太太身邊坐下。
“身體好不好啊?”連老太太只聽大孫子說,溫顏已經回來了,人沒事,去體檢過了,檢查報告還沒完全出來。
“我沒事,姑奶奶不要擔心。”溫顏知道,老太太是擔心他被綁了的事情,不過,雖然體檢報告還沒出來,他倒真沒什麽事兒,最多是中了點迷藥。他很感謝老太太幫他都住了被綁的事兒,沒有讓他父母擔心。
“你呀,多愛惜自己的身體。”連老太太喝了一口茶,說,“現如今,可該讨個媳婦兒,好好的管一管你,你看,亦琛的幾個哥哥弟弟,哪個沒有結婚,就是沒結婚的,也有女朋友,你是不是,還在想那個女孩子?”
“姑奶奶。”溫顏悶悶的喊了一聲,雖然是過去的事情,提起來,心裏還是不是滋味。
“你瞧好了,亦琛比你小兩歲,小時候起,就不喜歡和女孩子玩在一起,長大了,終于還是有了心上人不是,你啊,等着喝了他的喜酒,你就酸溜溜的做你的老光棍兒吧。”
“好了,姑奶奶,我有喜歡的女孩子啦。”溫顏有些尴尬的說了一句,姑奶奶真是太八卦了,雖說不管連亦琛的婚事,反而操心起他了。
“诶,是哪家的姑娘?”
“現在不能告訴您,有機會一定帶給您看。”溫顏溫溫和和的哄着老太太,真希望老太太不要糾纏着這個問題才好。哎,他還不老,可以再等幾年,就算是光棍,也是帥氣無比的老光棍。
“不許唬我。”
“姑奶奶,我還敢糊弄您不成,來,我們拉鈎兒。”
連老太太有時候像是個小孩兒,非要和孫子家家的拉鈎了,才會放心。
這不,連老太太和溫顏拉了勾,說:“這還差不多。”
“姑奶奶,我今兒是來說事兒的,您可坐穩了聽。”溫顏終于要說到正題,這才是他才到這裏的目的,倒是老太太,聊天太能扯了,居然把他扯到了談婚論嫁的事兒上。
“是什麽事兒啊,你姑奶奶是老革命,有什麽受不住的,盡管說來聽聽。”
連太太之所以八十高笀,卻神采奕奕,說起話來擲地有聲眉飛色舞,是因為年輕的時候,和家裏人合不來,背着包袱幹革命去了。她的好身體,是在年輕的時候鍛煉出來的,經歷了風風雨雨,她又是個不服輸的人,就算是年紀大了,也積極鍛煉,說是動一動,多活幾年。不過這個老革命,倒是做了一件很不革命的事兒,就是臨老了,信起了佛,無産階級革命者,是無神論者,她信佛,倒是希望,多吃齋,多念經,心無雜念,身體好一點。
“姑奶奶,您坐穩了聽,我說的這事兒,是和連二叔有關的。”
“他?”
是有多少年,沒有見過這個兒子了,二十年,還是三十年?溫顏都已經三十歲,那時候溫顏,都還是個奶娃子。連老太太對于這個兒子,是又愛又恨,若說他胸無大志,不會再恢複高考的那年拼命念書,考了大學,又接着念研究生和碩士,他還說讀書可以強家鎮國,若說他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生生為了個女人,好端端的爹娘不要,好端端的家業不要,跑去了湖南,一去不回,從此更是斷了聯系。
老太太不是不想念這個兒子,她曾經不止一次,想去見一見這個兒子,老頭子在世的時候,她被老頭子攔着,老頭子去世了,她被其它兒子攔着,說是這麽個人,不見也罷了,一攔就是幾十年,她修佛的日子裏,每一日清晨起來,都會為這個遠在南國的兒子祈福,希望他平平安安。
“姑奶奶,連二叔沒了。”
“……”
再堅強的老太太,再經歷過革命和挫折的老太太,此時無言的看着溫顏,沒了?他是說,無邪沒了?她應該沒有耳背,沒有聽錯。溫顏說的是,無邪沒了。
她日夜為之祈福的兒子,已經五十多歲的兒子,說沒,就沒了?
這是幾十年來,她聽說他的第一個消息,除了知道他在湖南當警察,終于知道了,他毫無征兆的結束了他的一生,而她這個做娘的,甚至來不及看他一眼。
她為了他的大孫子能當上家主,這一段時間住在了家裏,心想,怎麽也能為大孫子出上力,看着吧,誰要是讓她的大孫子不好受,她就讓他過不了好日子。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她心心念念只想着護着大孫子,卻也沒想到,溫顏帶來了二兒子的噩耗。
“他是,怎麽沒的?”連老太太終究是個心理素質過硬的老太太,吸了一口氣,問道。
“前幾天,光榮殉職。”
“殉職,倒是像他外公和我,好哇,光榮的去了,真好哇。”老太太說的話裏,盡是心酸,她最思念的兒子,就這樣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姑奶奶。”溫顏試探的喊着,哎,就知道這樣的消息只能親自過來說,不然,老人家怎麽承受的住。待會兒,還要親自通知大伯連決,要是大伯知道連二叔的死,是司馬家的手下幹的,不知道大伯會不會憤怒的說要宰了司馬家的人?
“你快把你大舅舅,還有藍姨叫回來。”連太太有氣無力的說着,無邪沒了,他們一定得盡快知道,還要為無邪風風光光的操辦一個葬禮。
溫顏點點頭,立刻喊來二管家,通知連決和藍伶。
……
藍伶正帶着女兒連一豆在商廈裏面逛着買衣服,後面跟着幾個傭人幫她拎着東西。
她看中了一件扣子特別多的衣服,正在試衣間裏試衣服,忽然聽到自己的手機響,她的衣服都沒有扣好,手機卻一直在門外響着,門外的傭人催着說:“夫人,大管家找您,說是有急事。”
“你叫他等一等。”藍伶穿着衣服,煩躁的說着。心想,大管家溫顏?哼,他找她能有什麽事?他從來都是和連亦琛一夥的,現在還住到了連亦琛那裏去了,找她,能有什麽急事?真是奇了怪了,三百六十五天,偏偏挑了她在換衣服的時候要找她。
“夫人,大管家說是十萬火急。”門外的人,催的很急。似乎很難為的小聲說着,生怕藍伶不高興。
“好了,出來了。”藍伶胡亂的扣了一下扣子,将手從門裏伸了出去,煩躁的接過了手機,“喂?”
“藍姨,姑奶奶叫您趕緊回來一趟。”藍顏在話筒裏傳達着老太太的話。
藍伶氣得,七竅生煙,這個溫顏,挂着本家的管家大名,在連亦琛那邊做事,現在,都不把她放在眼裏了,和連亦琛一樣喊她藍姨,真是混蛋。
“好,知道了。”藍伶嘴上應着,老太太能有什麽事兒啊,天天窩在家裏看看電視,還專挑革命劇看,她都要煩死了,一豆跟着老太太,天天學老太太長紅歌,土死了。
“藍姨,不堵車的話,半個小時應該能回來吧。”
“嗯,可以的,那先這樣,挂了。”藍伶壓抑着心裏的怒火,溫顏什麽玩意兒!雖然她比他只大了六七歲,她好歹是他的長輩,居然限定她回家的時間,回去一定要和老公狠狠的告一狀。
挂了電話。
她把新衣服脫下來,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心裏想着,衣服真難看,其實是在想,哎,溫顏的電話,真是叫人掃興。
她抱起了一豆,上了車,前面偶爾會堵一會兒車,一路上別提多鬧心了。
“一豆,你在看什麽啊?”藍伶見女兒一直盯着窗外,目不轉睛的看着什麽似的,問道。
“我好像看到爹地了,媽咪,你看是不是爸爸?”一豆才五歲,眼神卻特別的好,她揮着小手說,“媽咪,爹地旁邊好像有個很漂亮的阿姨。”
藍伶立刻看了過去,那個人,真的是連決,一豆說的沒錯,他身邊真的站了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他們保持了幾厘米的距離,正在說話,她一下子醋意頓生,喊了一句:“停車。”
整個人站在馬路上喊道:“連決。”
連決看了藍伶一眼,沒有做聲,而是抖了抖衣服,坐進車裏的後座,車,走了。藍伶仔細的看了看車身和車牌,不是自己家的車呢……藍伶趕緊坐回車裏,問司機:“今天老爺沒開車出去嗎?”
“沒有,好像是誰開車來接老爺,我給忘了。”
“行了,開車回家。”
這一路,把藍伶起的夠嗆,到家短短二十幾分鐘車程,她一直反複的想着連決和那個女人的事情,越想越覺得可疑。要說她當初認識連決,還不是花朵一樣的年紀,年輕貌美,要不是連決給了她承諾,對于連家這樣一個大家族而言,而連決是家主,更是一諾千金,她才不會愣是等到了三十歲才嫁給連決。
雖然嫁了,她一直不知道連決喜歡她哪裏,所以,即使結婚以後,她對于連決,一直守得死死的。她心裏很不是滋味,是不是連決,沾上了野花?
她卻忘記了,自己是連決路邊采來的。
到了家門口。
藍伶抱着一豆準備進屋,是溫顏開的門。她一見到溫顏那張臉,就想起他說的話,心裏生氣極了,卻不能表現出來,臉上,甚至擠出一絲笑容來。
溫顏喊着:“藍姨,姑奶奶和大舅舅,在裏面等着你。”
藍伶一聽這話,就渾身不舒服,她是在進家門,怎麽像是她來拜訪連家似的,她心裏一陣煩躁。放下一豆,說,“一豆,跟着管家叔叔玩去。”
連一豆點點頭,張開手,對着溫顏天真爛漫的要抱抱:“溫叔叔,抱抱。”
溫顏彎下腰,說:“一豆乖,一豆去樓上玩玩具好不好?”
“好,一豆會很乖,叔叔喜歡不喜歡一豆?”
“叔叔喜歡一豆啊。”
“溫叔叔,一豆很久沒有見到你了,一豆好想你,一豆長大以後嫁給你好不好?”連一豆奶聲奶氣的說着,表情卻很認真。
“笨一豆,你長大了,叔叔就是老頭子了。”溫顏說,“叔叔先和你爹地商量事情啊。”
連一豆點點頭,溫顏這才把一豆遞給了奶媽。
溫顏轉過頭,正準備和老太太們說事兒,
“連決,今兒你要是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是藍伶,扯着嗓子直喊。
“神經病!”連決罵了一句。
“我神經病,我看你摟着人家小姑娘,心裏頭都要沒開花了!”藍伶吵架的功夫,很是不賴,氣勢十足的叉着腰,就是罵上一條街也是綽綽有餘的。
“你別沒事兒找事兒,我回來可不是和你吵架的!”連決站起身來,陰沉的說着。
“你以為我想吵架?你以為我想跟你鬧?你就是做了不敢承認,只恨剛才我沒抓了你現形!”
“胡說什麽!”
“做了就是做了,有什麽不敢承認的!我的命好苦,我怎麽就嫁了你個白眼狼!”藍伶哭訴着。
只聽那邊摔了個東西,刺兒清脆的響着。溫顏一看,藍伶向連決砸了個煙灰缸,連決躲開了,煙灰缸這才砸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溫顏并不是第一次看連決和藍伶吵架。
連老太太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陣勢,按說老太太去元山寺六七年,那時候藍伶剛進門,連決堅決要娶藍伶,老太太氣得,去了元山寺修佛,一修就是這麽多年。
連老太太了解自己的兒子,知道這兩個人就算是結婚,也不會少吵架,半路的夫妻,哪裏會有發小的感情好啊?所以,她眼不見心不煩,卻沒想到,這兩個人會吵得這麽兇。
要說,婆婆和兒媳,是天生的宿敵,而這個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