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家族旗號,卻沒有想着為家族争光,處處惹是生非的手下,周怡寶在心裏暗笑,真不知道,司馬老爺子,怎麽會容得了黑豹這樣的廢物。急躁,要急躁了。完全不像是司馬家族養出來的,倒像是街邊冒出來的無賴,借了人家的大名。
她并沒有興趣再待下去,該說的話,說完了,該走的過場走完了。
周怡寶起身,對着諸葛延年拱手,說道:“聽說諸葛家族,世代為醫,不知道先生什麽時候有時間,怡寶很想向先生讨教一二。”
諸葛延年連忙站起來,謙遜的說着:“族長說的哪裏的話,我只是諸葛家的管家諸葛延年,對醫術,沒什麽好的造詣,說到醫術,我們四少爺,可謂是深得真傳。”
“哦?”周怡寶眯了眼睛,就像是一只老謀深算的狐貍,她完全沒有發現,她已經将連亦琛的表情,潛移默化的學的那樣相像。她看向了諸葛延年身邊的四少爺,看來,這次諸葛家派來了管家,派來了玩世不恭的三少爺諸葛禦風,也派來了恭謹謙遜的四少爺諸葛雲河,諸葛家族,好大的手筆。
她在京城生活了十幾年,才去了國外。在京城,她是小魔頭,她的名氣,完全蓋過了許多少爺千金,因為她頑劣,卻被很多人寵愛,深受寵愛,卻從來不驕不縱。
她和很多少爺千金打成一片,卻獨獨,從來沒有和諸葛家族的孩子,接觸過。
周怡寶家裏是開藥房的,源自于中醫醫術精湛的外公楚田。外公将畢生的醫術交給了她的父親周宏,讓她的父親,在京城聲名鵲起,于是,周氏藥房,漸漸的開了起來。
諸葛家族一直是中醫界的翹楚,對其它的中醫,很是不屑交往。或者說,甚至對其它的家族,也是一樣的,嗤之以鼻。自從老祖宗諸葛亮三分天下,成就了一代良相的功績之後,承襲了多世醫術累積,繁衍成一個以醫治天下的,醫學世家。祖訓有雲:不為良相,但為良醫。
諸葛家族,是中醫界的老大哥,也是獨行俠。
這些舊事,是周怡寶對諸葛家族的唯一印象,她離開京城許久,諸葛家族的後來發展,她也就沒那麽清楚了,只是知道,諸葛家的幾個少爺,老大和老二一貫的公子哥做派,花天酒地,老三和老四和她年紀差不多,老三諸葛禦風,是個游戲狂,從十四歲就開始玩編程,老四諸葛雲河是個勤奮鑽研醫學的好孩子。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諸葛家族的人。她從小就對中醫有着濃厚的興趣,最後兜兜轉轉,她還是和劉白學了中醫,現在,遇上了中醫學的翹楚家族,讓她既興奮,又擔憂。
興奮的是,中醫之學,永無止境,擔憂的是,諸葛家族,是不是為了周家祠堂而來?要知道,當初三國時期,戰火紛飛,各為其主,她雖然對三國的歷史不算精通,卻還是知道,諸葛亮三氣周瑜,活生生把周瑜氣死了。那是老祖宗之間的恩怨,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子子孫孫開枝散葉,如果不是去翻族譜,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家族嫡系的多少代世孫。
防人之心不可無,畢竟,老周家的祠堂,是龍脈,還有件寶貝。昨天晚上,她累得不行,沒有向周老三詢問寶貝的事情,就睡了。雖然不知道那件寶貝是什麽,單看今天來周館,周老三找了多少精壯青年保護她,就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了。“周小姐,我是諸葛雲河,你好。”諸葛雲河站起身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風度翩翩,儒雅萬分。
周怡寶看向諸葛雲河,他果然是個愛學習的好孩子,哥哥拼命打游戲,都沒把眼睛打壞,弟弟看書,卻把眼睛看成了近視,不過,諸葛雲河超級斯文,難怪有人說他謙遜謹慎,原來是從小養成了斯斯文文的好習慣。他甚至顧忌兩家之間的生疏,想必是知道,作為周家的族長,和諸葛家族,從祖輩就水火不容,索性叫她周小姐。這樣,周怡寶代表的,就只是周宏的女兒,而不是整個周氏家族。
周怡寶微微的點了點頭,說:“你好,我也不叨擾周館裏的大夥兒了,周老三,我們走。”
望着周怡寶帶着十幾個人,風一般的離開,諸葛雲河坐回了座位,喝了一口茶。那是怎樣一個女子,從容淡定,波瀾不驚,可進可退,狂傲不羁,她只是和他打了招呼,并沒有對他提出學習的事情,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的,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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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梢,染開了淡淡的哀傷,
諸葛雲河伸出右手,推了推眼鏡,鏡片上,折射出一滴五彩的光芒。
……。
周怡寶走後。
她來到了周家祠堂。
這已經是連亦琛埋在地下的第二日。
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她是醫科出身,知道人體的生存極限,沒有水,人的身體只能支撐七十二個小時,而即使有水,人的身體,也只能支撐七八天,身體機能消耗小的,撐死了,最多只有十天。
地震以來。
生存于廢墟之下的人類,才是最最堅強,最最勇敢的人。
他們要面對的不僅僅是無窮的黑暗,要面對的更是身體極度的消耗,誰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像是星辰一樣,從這個世上消失。
二零零八年那一年,周怡寶第一次回國,因為學校導師的推薦,事先到s市醫院預備檔案。
那一年,她二十一歲,學醫科的正是學醫科的第五年。預備檔案之後,她就會在s市第一醫院,正式實習和輪轉。
那是五月初的某一天,一點多鐘,天氣不算熱,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袖t恤,水洗藍的牛仔褲,踏着鑲着黑色鉚釘和重金屬的黑色小高跟,拎着一只黑白相間的小皮箱,下了飛機,來到了s市,她并不急着去s市,而是先在一家餐廳,坐下來填飽肚子。
s市的人很多,多的,她覺得人和人是挨着走路的,如果不小心,很容易猜到別人的腳。她坐在靠窗的位子,點了幾道炒菜。她在國外待了太久,跟着瘋子一樣的工作狂導師,天天忙在實驗室和解剖室,除了吃快餐還是吃快餐,很少有時間正兒八經的吃頓飯,很無奈,唐人街到處都是她一直想去的中國餐館,她卻十分無奈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卻抽不出空閑去吃。
周怡寶坐在窗子前,望着窗外的車來車往,人流如織,忽然覺得,浩渺宇宙,她就像是星海一粟,只是微微閃爍的星芒。
這家餐館的生意很好,她等了半個多小時,菜都沒有上桌。
她百般聊賴的喝着果汁,忽然感到桌子微微的震動起來。桌子上的果汁的液體,漸漸的随着桌子的震動,濺出了杯身。
桌子和她腳下的椅子,明顯的震動起來,甚至她腳下的地板,也有規律的震動着,從弱到強,越來越激烈。餐館的老板喊了一句:“地震啦,大夥兒先出去。”
周怡寶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老板,客人都沒結賬,卻想着先疏散人群。
她才二十出頭,并沒有見過地震的陣仗。事後,新聞說s市只是有震感,并不是真正的地震的時候,周怡寶重新坐回了餐館,餐館的老板得知周怡寶是國外回來的學生,他說:“也許你的爺爺輩,父輩,是經歷過地震的吧,譬如一九六六年的邢臺,一九七五年的海城地震,唐山地震,都是比較大的地震,國內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大的地震了,也不知道,四川現在好不好。”
周怡寶問道:“現在大家都在積極救援,老板,你說,現在那邊需要不需要醫護人員?”
“肯定是需要的,我剛才和我老婆商量,要帶上食物和水,還有藥品去震區,做救援志願者。”
“老板,帶上我吧。”周怡寶說得很認真,明明知道自己暈血,還是想要獻上自己微薄的力量,也許,震區能用得着她。
“你?”老板不禁狐疑的打量着這個瘦弱的女孩子,恐怕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吧。
“前幾年,我一直在國外念醫科,一定能幫上忙的。”
那個時候的周怡寶,是醫學院最最牛x的醫學生,她跟着她的導師瘋子博士,創下了醫學院的不少牛x的研究神話。雖然暈血,短暫性的嘔吐和懼怕,卻還是在忙碌的研究中,一次次堅持着。
周怡寶沒有說自己會暈血,卻堅持說要去災區,言語真誠,打動了餐館的老板,周怡寶便一通電話打去了醫院的院長,說是無法如期預備檔案,說了各種理由,卻決口不提去災區。
院長對于這樣一個實習生,并不在意,便準了她的無法如期。
她便和餐館的老板夫婦,連夜開車,去了四川。
那個時候的周怡寶,見到了真正的災難,人在自然面前,才是真正的滄海一粟。
柔弱的,就像是一株小草。
然而,周怡寶沒有想到的是,在災難面前,人人,都像是雜草一般堅強。有多少人,在無窮的黑暗裏,等待着生的希望,等待着被挖掘而出。有多少人,用自己的身體,守護了其它的生命。
當時在前線,沒
有人告訴周怡寶,這一次的地震,究竟有多少人傷亡。
周怡寶只是盡自己微弱的力量,在幫助傷者。按理說,她天生的暈血,在前線,是無法正常工作的,可是,她的身體,似乎有一種自動屏蔽的功能,免疫了。
然而,這種自動屏蔽的功能,只在前線,短暫的出現過。
在前線忙完以後,周怡寶再次回到醫學院,她的身體,又開始暈血了。
一次,比一次嚴重。甚至不能再跟着導師做研究……
當她第二次回國,已經是二零零八年的冬天,她以為會下雪。後來她走到醫院的時候,才意識到這裏是s市,不是醫學院。
她租住的房子,是五月份認識的那個餐館老板夫婦的親戚,租給她。支援災區數日,她下了前線,把那對夫婦的遺體,帶回了s市,這才認識了房東。
那對善良的夫婦,在救援工作中,永遠的長眠了。
來不及說再見。
卻已經,天人永隔。
周怡寶有時候想,這世上,只有愛,才是最最催人淚下的吧。
二零零八年初夏。
周怡寶見證了真正的災難和生死,推遲了實習的日期。
二零零九年初夏,她五年醫科畢業。
她的身體,更加抗拒起血液來。
經過導師推薦,她正式在s市醫院實習和輪轉,她刻意的怠惰,刻意的懶散,可以的漏洞百出,就是在刻意的回避着,将來上手術臺。
她真正害怕的是身體對血液的不适應,進入外科,成為一名醫生之後,她第一次接手的闌尾炎手術,讓她再次坐定了庸醫的頭銜。
現在想來,她真是一名很不合格的醫生。不過後來,兜兜轉轉,她學了中醫,算是自強不息,也算是,她對日後複仇,唯一的寄托和手段。她的暈血症,也瞬間好了。
周怡寶從回憶之中掙脫。
周家祠堂機關重重,将連亦琛埋在她腳下的那一刻,她忽然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樣絕望。
是從地震前線走過一遭的人,也經歷了大大小小的餘震,甚至受過傷,那對夫婦永遠的長眠,她的背部,也留下了一道隐約的疤痕。
這是她從來不願訴說的心中的隐秘,很少有人知道,她是上過汶川前線的人。她的家人不知道,誰都不知道,只有那對已經長眠的夫婦,和房東知道。
周怡寶怔怔的站在祖宗的靈位之前,咚的跪了下來。
周老三和他找來的十幾個壯實的青年,始終站在祠堂內院,看着裏面跪下的族長,吓了一跳。
周老三看着周怡寶,內心擔心極了,昨天晚上,族長已經半瘋魔的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要不是劉海擋住了族長昨晚磕頭的傷,別人還以為他對族長做了什麽。族長的指甲,也幾乎斷了一地,參差不齊的,綴着她的血。
昨晚,他好不容易,把族長帶回了家,好不容易,送走了周老大以後,要媳婦兒幫族長洗澡,剪指甲,上藥,真是,好不容易。
還好,族長并沒有真正的喪失理智。只是,冰冷似鐵,氣勢如虹。
“村長,族長沒事兒吧?”一個青年問周老三。
“噓,族長做事,自有她的道理,看着吧。”周老三并沒有把昨晚連先生被埋在地下的事情說出來,說出來,可真是怪滲人的。
突然。
祠堂的地面,整個震動起來。
周怡寶站起來,冷冷的對着身後的所有人喊道:“都跑出去,快。”
所有人前一秒都還愣愣的,心裏卻一致的覺得,族長不會害他們,所以,全部步伐矯健的,跑了出去。
當所有年輕人和周老三跑出祠堂好遠,周老三忽然停下腳步,問了一句,“族長呢?”
年輕人們搖搖頭,其中一個慌張的拍了一下腦門兒,說:“哎呀呀,我們都給忘了。”
周老大喊了一句:“大事不好。”轉身往回跑。
心裏的小鼓咚咚的翹起來,不會是機關運動起來,族長一個人跳下去找連先生了吧?
年輕人們見村長周老三往回跑,也跟着往回跑起來。
呼啦啦,好不容易跑到了祠堂門口,卻看見村長站在門口不動了。
有個高個子的年輕人,越過了村長的頭頂。
往裏面看去。
只見他們的族長,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正扶着一個滿身是土的大男人,而他們的身後,還跟着一只胖墩墩挪着步子的小動物,那只小動物,特別像他們從小時候就聽過的傳說,靈獸?難道那只小動物就是靈獸?他們年紀輕,根本沒有見過靈獸,只是祖祖輩輩口耳相傳,才知道,周家祖祠有這麽一只奇異的靈獸世世代代守護着祠堂。
诶,族長扶着的那個男人,是誰呢?剛才,都沒有這個人呢。
他們命運多舛的族長,長的那樣好看的族長,右手不能用的族長,單用一只手扶着那個高大的男人,幾乎是咬着牙撐着的吧。
“族長,我來背吧。”周老三恭恭敬敬的說着,他看着族長扶着的男人,雖然滿身是土,卻能依稀看得出來,那就是族長的“未婚夫”連先生,不,也許是丈夫,他們有結婚證,還有婚戒。周老三還記得昨晚裝睡偷聽到的打情罵俏……
“村長,我壯實,我來背。”其中一個壯實的年輕人站了出來,哎喲,村長那把年紀,就算了吧,別把人給摔了。
“村長,我也很結實,我來。”
大夥兒紛紛争先恐後的效力,也不管族長扶出來的男人是誰。
“周老三,。”周怡寶喊了周老三的名字,聲音微弱而不失氣勢,令其他人瞬間噤聲,“你來安排一下,這裏留下十個人,其他人,跟我去你家,還有,村口不遠處,停着一輛車,裏面有個醫藥箱,你派人取來送到你家去。”
原本,連亦琛開車溫顏的的車,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車禍,車身略微有些損壞,好歹,他們遇上了連家二叔連無邪,連無邪先是找了老朋友,拜托老朋友加急修車,還拜托老朋友修好車,務必盡快把車開到雙峰。然後,連無邪開着車,把他們二人載來了雙峰,一來,可以讓昏迷的連亦琛在雙峰暫時好好的休息,二來,車也許差不多的時間,就能修好。
所以,他們還能開上這輛溫顏的保時捷來到仁孝村,算是萬幸。更萬幸的是,醫藥箱,也在車上。
“好。”周老三立刻叫了兩個人去取醫藥箱。
又吩咐一個年輕人,背起連亦琛。
然後點了十個人的名字,留守在祠堂。
周怡寶呢,則蹲下來拍了拍肥肥的頭說:“我們要暫且告別了,好好守護祠堂,等我回來。”
肥肥似乎能聽懂周怡寶的話,機靈的轉了轉眼珠,甚至,微微的點了點頭。周怡寶堅信,肥肥一定聽懂了她的話,便站了起來,轉身,帶着其他人,離開了祠堂。
……。
到了周老三家。
連亦琛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周怡寶的醫藥箱,很快被送了來。
周怡寶吩咐所有人守在屋外,要周老三燒一壺熱開水,再帶一個洗臉盆進來。
周老三打了一壺熱開水進來,認真仔細的将洗臉盆倒滿開水,放在盆架上。
周怡寶打開醫藥箱,将原本在連家宴會上用過的銀針,放在熱開水裏燙着。周老三早已洗過手,他在周怡寶的吩咐下,用醫藥箱裏的紗布,把銀針一根根的擦幹淨,插在了銀針的絹布之中。
周怡寶便微微的閉起了眼睛,手指的指腹輕輕的按壓在連亦琛的脈搏之上。
咚,咚,咚咚……。
她聽着他心髒敲擊的旋律,心知,又是他沒有病因的舊疾,應該,算是舊疾吧。他已經在車上暈過一次,還出了車禍。剛才機關又動,開啓了地裂之門。
連亦琛抱着肥肥滿身是土的爬了出來,看見周怡寶的那一刻,露出了一股意味深長的微笑,然後,倒在了地上。
周怡寶所擔心的,不僅僅是他時刻突然暈倒的舊疾,更是剛才有沒有摔到頭,萬一腦震蕩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她擡手,紮了一針。
第一針,為他活血化瘀。
第二針,定其浮亂心脈。
……
連亦琛,你究竟拖着這幅身軀,在這世上忍受了多久的磨難,卻從來只是咬着牙。
連亦琛,你究竟為什麽想要去做連家的家主,一定要走向那血腥風雨強者為王的至尊之位?
連亦琛,如果你此次醒來,願不願意,救了溫顏以後,和我一起,遠走他方,似水流年,悠悠到老。
哎,恐怕你會和我說一聲抱歉吧。
那也罷了,連亦琛,送君千裏終有一別,祝你前程似錦,我也會最後,助你一臂之力。
收了針。
只需要等待他自己醒來。
周怡寶起了身,像是耗盡了所有的氣力,扶住了床沿。
周老三連忙要來扶住她,她卻搖了搖頭,嗤笑了自己一聲,平淡的生活,現在的她,怎麽都不會擁有,身上的擔子不輕,又怎麽讓自己輕易的倒下?只是剛才心思花了太多,有些累了。她走了幾步,揉了揉太陽穴,走出了屋子,外面,院牆低矮,群樹成陰,一派清朗。
周老三亦步亦趨的跟着。
只聽,周怡寶說:“周老三,你得選出四十個年輕人,帶着獵槍,分成早晚兩班,從今晚開始,輪流守在祠堂,外人不得擅入。”
“是,族長,我會盡快安排。”周老三謹慎的說着,“你認為,司馬家的人,會今晚動手?”
“就算不是今晚,也逃不過的。随時和派出所保持聯系,要是他們來了人,真刀真槍的和咱們對着幹,就把他們抓起來。雖然是小魚兒,起碼也是敲山震虎了。”
“是是是,對了,族長,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周老三試探的問着。
“你是希望我走,還是留?”周怡寶并沒有看周老三,而是擡頭,看了看天空。
“族長,我一直以為,這一生恐怕不會再見到你,聽說你三年前出事了,花了大力氣找你,直到,我終于有了你的下落。你是我們全村人的族長,是周家唯一正兒八經的祠堂守護者,如果司馬家這一次的事情過了,你還是,走吧。”
“哦?”周怡寶的眼睛,微微的眯成了縫。
“去過你想要的生活。”周老三認真的說着。
周怡寶看着天空,藍天白雲,一只紮成的燕子風筝,忽然的,被風誰斷了線,越飛越遠。
------題外話------
嗯,求留言,還就木人留言的說哈,麽麽
掏出小爪子,不曉得有多少在看哈,捂臉。
96、故布疑陣
更新時間:2012-11-16 0:07:03 本章字數:20874
京城。
周氏藥材公司,總裁辦公室。
周逸飛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錯綜複雜的公路,京城的路線,越來越複雜了。他在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幾年,他聽養父說過,當年撿到他的地方,是在一個小胡同裏。
胡同裏,陰暗潮濕,連青苔都要長到了他的身上似的。
他最最不願意回憶的,就是自己養子的出身。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古代等級森嚴的制度之下生活一樣,嫡庶有別,他永遠都是庶子,不對,他甚至,連庶子的身份,都算不上。
他舀起了手機,憤懑而又壓抑的低聲說着:“主人,為什麽讓黑豹去?”
“你覺得,你比他更有資格嗎?”
對方的口氣,是明顯的輕佻的鄙夷。
“我,為什麽沒有資格?這麽多年,我做的哪件事,沒有讓你如意?”周逸飛的聲音嘶啞而帶着些許壓抑了許久而無法疏解的沉悶。
“哪件事?你還有臉提嗎?別天天嚷着黑豹排擠你,你有時間,多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黑豹是個老粗,刨土比你厲害得多,你再去找幾個土夫子,給他送過去。”
“主人,這年頭土夫子,和國寶一樣金貴。”周逸飛意識到,主人這次交給他的任務,似乎更難。
“蠢貨,我tm養你有屁用,你還有臉跟黑豹争,黑豹是去玩命兒的,你行嗎?先從考古研究所裏,哄幾個老專家出來……”
周逸飛在手機這頭,悶不作聲的聽着主人的指點。他知道,主人對于周家祠堂的東西,勢在必得。偷不出來,就會搶,不管用什麽方法。
好不容易,他聽完主人的指示。主任挂了電話,他才敢放下手機。
他疲憊的坐在了轉椅上,懶洋洋的坐着,不知道從哪一天起,就這樣累了。大抵,是從背叛的那一刻起吧,舀了別人的東西,終究,還是會有那麽一絲半點的,不安。
三年以來。
他總是從噩夢中醒來,卻在醒來的那一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能讓身邊的陸小曼知道,他有這麽多的不安心。他一直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所有的一切,都是應當的。
周怡寶沒有死,對于他而言,是一個永不結束的噩夢。雖然失蹤,就有可能回來。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她會回來的這麽快。
最近,他更是有一種,時時刻刻被監視的感覺。他總是懷疑,是周怡寶回來了,回來找他了。事實上,周怡寶的确回來了,而且,還傍上了連家這棵大樹。她回歸的起點太高,高的,讓他一時間難以接受。那張照片,即使照的在模糊,他還是能一眼認出她來。
他對她,實在太熟悉了。他是看着她,長大的。她的一舉一動,即使是一個笑容,都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裏。
這個時候,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舀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的名字閃爍着:小曼。他的眉頭皺了皺,有些嫌惡的伸出手指,滑了屏幕解鎖,将手機放在耳邊:“喂?什麽事兒?”
“逸飛,你忙嗎?我想問問你,晚上回來吃飯嗎……你已經,好久沒有和我一起吃過飯了。”陸小曼在聽筒那頭,溫溫柔柔的說着。
“乖,好,我把手上的工作推一推,晚上見。”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先哄着,哄着再說,若是真沒有應酬,他就回去,若是有應酬,他才不會丢下歌舞升平,對着那個沒有半點個性的女人。
“真的嗎?太好了,那,逸飛,你忙吧,我等你。”陸小曼依然柔聲細氣的說着。
“嗯,真的,你按時吃藥。”周逸飛假裝關心的說着。
“好,我會的,再見。”
“再見。”
挂電話的瞬間,周逸飛還能聽到,陸小曼對着身邊的李媽說:“李媽,逸飛晚上要回來,蘑菇湯是一定要的,不要放太多鹽,他最喜歡喝這個湯的,還有……。”
“是,夫人。”
……
仁孝村。
周老三家。
周怡寶和周老三說完話以後,就靜靜的坐在屋子裏,守着連亦琛。
守着守着,她就守在床邊,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特別奇怪的夢。
她夢見了十七歲的自己,紮着馬尾辮子,穿着花裙子,坐在外公家裏吃飯。老爹告訴過她,外公一開始住在城裏,就在她出生不久以後,才住進了鄉下。其實她都已經記不太清楚,那個時候,外公住的鄉下,到底是哪裏。外公在她很小的時候,已經去世了。她知道是在做夢,夢見的是再也不可能見到的外公,和再也不可能回去的青春年少。
忽然,窗外面下起了大雨。
外公說:“哎呀,再不關窗戶,雨就要飄進來,淋壞電視機。”說着,外公就穿着拖鞋,要去關窗戶。
周怡寶卻一下子跳了起來,細聲細氣的喊着:“外公,我來吧。”
外公樂呵呵的說:“好啊,怡寶長大了,長高了,可以關到窗戶了,快去吧。”
周怡寶樂滋滋的笑着,跑到了窗戶面前。
忽然一下子,翻身跳下了窗戶。
外公在她身後喊着:“怡寶,怡寶。”
她發現,外面只是一樓,她甚至沒有摔倒,穩穩當當的站在了地上,她很着急,像是在擔心着什麽。可是,她怎麽想不起來,自己剛才為什麽突然跳了出來。就在這個時候,她在大雨之中,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的面孔很模糊,她看不清楚。雨水打進了她的眼睛裏,她伸手摸了摸眼睛。
她跑過去看,想要看清楚那個人的臉,那個人卻轉了身,往遠處走了。她加快了腳步,越跑越快。她甚至差點摔倒,卻猛然之間,看見了那個人回過頭,那張臉,那張臉,是連、亦、琛。
連亦琛?連亦琛?連亦琛?她的夢,就這樣恍然的結束了。沒有外公,沒有大雨,只有,連亦琛。他晃着一雙深邃的眼睛,躺在床上看着她。
周怡寶剛要說話,連亦琛搶白:“你流口水了。”
周怡寶趕緊伸手擦嘴,摸了一圈,哪裏有口水,憤懑的說:“混蛋。”他居然耍她,而她,居然相信了。
他們之間。
隔了一夜的生死。
第一句話,卻是嬉笑怒罵。
她沒有問他好不好。
她知道,他醒來了,就是好。
“我是混蛋,那你不就是混蛋的老婆?”連亦琛嬉笑着打哈哈。
“連亦琛,我不是你老婆!”
“戒指不是還待在脖子上嗎?”連亦琛指了指周怡寶脖子上的鏈子。
周怡寶這才想起來,今天早上換了周老三媳婦兒的衣服,首飾不好戴着,項鏈取了下來,戒指沒有放着,穿在繩子上戴上了脖子。
“戒指挺貴的,掉了可惜了。”周怡寶解釋道。
“你脖子上原來戴着的那條項鏈,是我找我奶奶借的,比這戒指貴多了。”連亦琛笑着坐了起來,繼續說,“我現在沒什麽錢,買不起好的戒指,但是你相信我,将來的戒指一定,比項鏈貴。”
周怡寶怔怔的聽着連亦琛說話,說話的,真的是他嗎?額,是她幻覺吧,幻覺幻覺……
“怡寶,你在聽我說話嗎?”連亦琛伸出手,在周怡寶的眼前晃了晃,她在想什麽呢?想得這麽出神。是太感動了嗎?
“嗯?”
“我說,我們在一起吧。”連亦琛認認真真的說着,仔仔細細的看着周怡寶。他在黑暗裏摸索了整整一夜,他想了很多,他一遍一遍的對自己說,一定要出去,一定要見到周怡寶,周怡寶在外面等他。這樣一個信念,一直支持着他,走了很遠,很遠的路。
“啊?”
“我是認真的。”連亦琛說着,從床上起身,下了床。
周怡寶連忙站了起來,說:“不要。”
“那你,為什麽不要?”連亦琛追着周怡寶問着。
“不要就是不要,沒有為什麽。”周怡寶搖搖頭,乖靜的低下頭。
“你是嫌我是個病秧子嗎?”連亦琛指着自己。
“不是。”
周怡寶定定的看着他,不算是什麽大病,一年半載死不了。
“那你是嫌我窮嗎?”
“也不是。”
周怡寶接着瞪他,他可是連家的長子嫡孫,雖然前小半輩子,自己打工自己掙錢,沒搭連家半毛關系,卻是京城叱咤風雲的商場新貴,他居然說自己窮,別的人還活不活?
“那你是嫌我對你不好嗎?”
“額…。更加不是。”
“那你什麽都不嫌我,為什麽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可以說,我想再玩幾年嗎?”
“你現在還不談戀愛,難道是要當老姑娘嗎?”
“……。”誰說她會變成老姑娘?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咳咳,那我等你,就算我變成老夥子,也會等你。”
連亦琛正兒八經的說着,卻在周怡寶的耳朵裏,變成了另外的感覺。
那就是,一時興起。
她篤定,他不會為了她,放棄他唾手可得,謀劃已久的家住之外,那她,為什麽要把他的一時興起當真。一時興起的,想要和她在一起,卻沒有可以一起面對的未來,那麽,為什麽要在一起。
“連亦琛,你爹認了你,京城裏多得是好姑娘,更何況,還有李蓉蓉呢。”她故意這樣說,李蓉蓉的事情,一直是她心裏的疙瘩,李蓉蓉并不是因為她點了穴,而瘋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