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

第6章 長大

“星原，你哥來接你了！”

正在打掃教室的程星原朝李亮噓了一聲，“噓，我哥不讓我叫他哥。”

李亮是李樂的弟弟，兩人今年都上三年級，在同一個班而且是同桌，江海帆在隔壁中學上初二，按母親的要求，他每天放了學要接弟弟一起回家。

今天輪到程星原和李亮做值日，所以耽誤了，李亮出去倒垃圾的時候看到江海帆在教學樓下面，來給程星原報信。

這時程星原聽到了兩下敲門聲，擡頭一看，江海帆單肩背着書包，斜倚在教室門口，十四歲的他已經将近一米八了，身段顯得特別修長，眉眼也更加立體，開始向男人過度了。

程星原兩眼一亮，“我馬上！”

江海帆嫌他倆動作慢，把書包往講臺上一扔，進了教室幫他們搞衛生，江海帆發現程星原下巴青了一塊，問他怎麽弄的，李亮剛要說話，程星原悄悄戳了他一下，“不小心摔了一跤。”

過了一會兒程星原去倒垃圾，江海帆用一張水浒英雄卡賄賂了李亮，從他口中得知了真相，程星原是被他們班一個叫趙燦的男生故意推了一把，磕到了下巴。

“他倆有什麽矛盾？”

“沒矛盾，趙燦整天說星原是小三的兒子，我都看不下去，程星原非要忍。”

江海帆又給了他一張卡，“以後有什麽情況随時向我彙報。”

“好的帆哥。”

過了幾天，一大早程星原剛進教室，趙燦腫着眼睛來給他道歉，“程星原對不起，我那天不該推你，也不該叫你小三的兒子，我以後再也不敢了，請你原諒我。”

程星原有點懵，“……啊？”

“求求你別再讓你哥打我哥了，我哥挨了打回家就打我。”

程星原記得他哥是高中生，又高又壯，江海帆竟然打得過他，“……哦。”

放了學江海帆來接他，程星原先繞着他檢查了一圈，沒看到明顯的傷口，才松了口氣。

江海帆不解道：“幹嘛呢？”

“江海帆，你把趙燦他哥給揍了？”

江海帆一開始好好跟他溝通來着，讓他回去管管他弟弟，沒想到對方态度蠻橫，幹脆就教訓了他一頓，“啊。”

“為什麽？”

“看他不順眼。”

“你其實是因為趙燦推了我一把所以幫我出頭吧？”

“哼，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程星原被說成狗竟然很開心，還“汪汪”叫了兩聲。

江海帆簡直無語。

到了家，江海帆炒了一鍋帶糊味的雞蛋炒米飯，兩人吃完以後，江海帆躺沙發上電視，程星原坐小板凳趴在茶幾上寫作業，他房間裏有寫字臺，非要在客廳寫，江海帆電視都沒法放大聲。

程星原很佩服江海帆，不好好學習物理還能回回考滿分，數學也不差，就是語文和英語差一點，自己努力學習還是跟得很吃力，大概是基因的緣故吧。

“江海帆，我有道題不會，你能幫我看看嗎？”

“拿過來。”

程星原拿着練習冊走到他跟前，江海帆坐起來瞄了一眼題目，開始給他講解。

江海帆正在變聲期，但他不像劉峰一樣變公鴨嗓，而是低沉中帶着點沙啞，很好聽。

聽着聽着，程星原有點走神，目光不知不覺游移到江海帆的嘴唇上，江海帆的唇形很好看，線條顯得很堅毅，嘴唇周圍長出了一圈絨毛，将來會變成硬硬的胡子。

接着目光又被他脖子上一動一動的喉結吸引了，甚至有種摸摸看的沖動，程星原看過江海帆的生物書，知道他這是進入青春期了，按照書上的說法，除了變聲、長胡子和喉結，他下面還會長毛毛，不過他們早就不在一個房間睡了，也很久沒一起洗過澡，所以他沒見過。

“聽懂了嗎？”

江海帆一擡頭，發現小東西盯着自己裆看，拿筆敲了他頭一下，“看哪呢？”

程星原小臉泛紅，“沒什麽，你剛才說什麽？”

“我問你聽懂了嗎？”

程星原一臉心虛，“聽懂了。”

“把我講的複述一遍。”

程星原慚愧地撓了撓頭，“還是有點不懂，明天我去問同學吧。”

江海帆耐着性子道：“再講一遍，聽不懂算了。”

“嗯嗯。”

江萍回到家，看到江海帆在給弟弟輔導作業，俨然是個負責的哥哥了，疲憊的臉上泛起微笑，“兩個寶貝，我回來啦。”

程星原立刻放下作業，代替江海帆去給她倒了杯水，“阿姨喝水。”

“謝謝星星。”江萍注意到他的背心有點短了，“星星又長個了吧，衣服有點小了，周末阿姨帶你去買新衣服。”

“不用，我穿哥哥的舊衣服就好。”

“他的你穿有點大，再說也舊了，還是買新的吧。”

“沒事，我喜歡穿哥哥的衣服。”

因為穿過的衣服面料異常柔軟，而且上面有哥哥的味道，至于是什麽味道，程星原也形容不上來，大概就是洗衣粉混合着陽光和青草的味道。

江萍翻了翻日歷，“這周六隔壁安陽縣有廟會，我得去學校看自習，帆帆你帶着星星去廟會逛逛，給他買點好吃的和玩具，再給他買套合适的衣服，給你自己也買一套。”

說完從錢包裏抽了五百塊錢給江海帆，江海帆只拿了三百，“我不缺衣服，給他買就行了。”

“拿着，我剛發了獎金。”

江海帆拗不過母親，只好先收下，打算到時候再把剩下的錢還給她。

周六一早，江海帆帶着程星原坐上了去安陽縣的小巴車。

路程有将近一小時，程星原帶了魔方在路上玩。

在江海帆的教導下，他現在已經可以完全複原了，不過用的時間比較長，江海帆教他的是逐層複原法，套公式就行，他自己用的是另一套方法，需要動腦子思考，以程星原現在的智商還不會，江海帆說等他大了再教他。

程星原複原好魔方，剛好車也到站了，江海帆怕他走丢了，拉起了他的手。

程星原受寵若驚，這好像是江海帆第一次拉他的手，江海帆的手比他大了好幾圈，可以輕松地把他的手整個包在掌心，身高差也拉大了，自己才到他腰，江海帆已經有大人樣了，自己還是個小屁孩，什麽時候才能趕上他啊。

廟會相當熱鬧，人擠人的，江海帆把程星原的手攥得更緊了一些。

“哎，那不你親戚嗎，去打個招呼。”

程星原順着江海帆的手一看，見是耍猴的，一時沒反應過來，“哪有啊？”

“猴子跟‘星星’不是親戚嗎？”

程星原這下反應過來了，沒有生氣反而有點開心，江海帆跟朋友相處時就是這樣賤嗖嗖的，愛開玩笑，這說明他跟江海帆的關系近了一步。

路過賣棉花糖的，程星原只是多看了一眼，江海帆二話不說買了最大的一顆給他。

程星原手拿着比自己頭還大的棉花糖，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他高高舉着棉花糖送到江海帆嘴邊，“江海帆，你先吃。”

“我不愛吃甜的。”

“你吃嘛。”

江海帆無奈嘗了一口，一股甜味，沒什麽特別的，“我真不愛吃，你自己吃吧。”

程星原記得他平時喝豆漿從來不放糖，就沒勉強，自己舔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好好吃啊！”

江海帆嘴角揚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別被簽子戳了眼睛。”

“嗯嗯。”

有戲班子搭了舞臺表演，圍了一群人程星原太矮看不到，蹦着高想看，江海帆把他扛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肩膀上，程星原的視野豁然開朗，有種一覽衆山小的感覺，“江海帆你好高啊。”

“這才哪到哪，我估計我能長到一米九。”

程星原記得爸爸一米八出頭就很高了，一米九豈不成巨人了，“哥哥一定可以的。”

剛說完意識到自己叫錯稱呼了，還好江海帆沒什麽反應。

路過套圈的，程星原腳步停頓了一下，江海帆拉着他上前，指着地上的一堆獎品問：“想要哪個？”

程星原指着最大的小豬玩偶，“那個。”

旁邊帶孩子的大叔建議說：“別選那麽大的，不好套，選小一點的。”

程星原問他哥：“要不換一個？”

“不用。”

江海帆跟老板買了十個圈，前兩個試了下手感，第三個就套中了，在一片豔羨的目光中，程星原從江海帆手裏接過小豬玩偶，覺得自己是全宇宙最幸福的小孩。

到了買衣服的攤位前，江海帆讓程星原自己選，程星原堅決不要，“你不買我也不買。”

“大老遠來一趟，總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給阿姨買吧，阿姨都好久沒買新衣服了。”

江海帆也正有此意，兩人一起給江萍挑了一條裙子一雙皮鞋，還買了一束花，又逛了逛，時間快到中午了，兄弟倆為了省錢一致決定回家吃飯。

正往回走，迎面遇上了江海帆隔壁班的張詩悅和王慧蘭。

王慧蘭湊到張詩悅耳邊說了什麽，張詩悅推了她一下，走上前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嗨，江海帆，你也來逛廟會啊。”

張詩悅是學校公認的校花，她穿了一條格子裙，散着一頭長發，漂亮又洋氣，聽說她還是教育局長的女兒，程星原看到她下意識地繃直了背，目光警惕地在她跟江海帆之間來回打轉。

“是啊，真巧。”

“這是你弟弟嗎，好可愛。”

張詩悅想摸摸程星原的臉，程星原躲開了，還瞪了她一眼。

江海帆摸了摸程星原的頭，解釋道：“他有點怕生。”

“沒關系。”

王慧蘭看了一眼江海帆手裏的花，“你還買花啦，給你女朋友買的？”

“不是，給我媽媽買的。”

張詩悅暗自松了一口氣，“你真孝順啊。”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來，程星原明顯感覺江海帆對她的态度跟對其他同學不一樣，特別一本正經，記得哪個電視劇裏說男人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會變得很拘謹，頓時心中警鈴大作，“江海帆，我們回家吧。”

江海帆也正要跟她們辭別，“那我們先回去了。”

“等一下，你們怎麽回去？”

“坐小巴車。”

“我家司機開車來的，正好我們也要回去，順便載你們吧？”

“不用了，坐車很方便，我們走了，拜拜。”

江海帆話還沒說完，就被程星原拽走了。

上了小巴車後，程星原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江海帆，“江海帆，早戀是不對的。”

江海帆一愣，“啊？”

“我勸你不要早戀，不然我就跟阿姨打報告。”

江海帆覺得莫名其妙，“誰告訴你我早戀了。”

“剛才的女同學，你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

江海帆嫌他管得太寬，“我早不早戀關你什麽事兒，你還敢威脅我，想造反吶？”

“反正我會盯着你的。”程星原又解釋了一句：“我也是為了你好，早戀耽誤學習。”

江海帆笑了，“你還是先把兩位數加減法整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