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堅強的後盾 不要被眼前的……
別看喬語剛才還抱着方言哭天抹淚的,但是胃口是一點兒也沒變差,糖醋排骨、可樂雞翅、麻辣燙、肉醬米線外加三塊牛奶味的甜點,吃完後還特別不在乎形象的打了個響亮的隔。
沒有更多的語言,無聲的陪伴,心的靠近比任何語言來的更讓人安心。天色漸漸暗下來,“天都黑了,咱們先回家?”
喬語點頭,牽着方言的手,低頭走路。
兩人坐着公交車回家,這是兄妹兩個第一次如此安靜的坐着公交車。喬語靠在方言的肩頭,看着窗外的人、商店、馬路、樹木,聽着到站報站的聲音,那麽的清晰卻又那麽的不真實。如果,時間可以倒流該多好?
回家後,喬夢琳和方恩航原本是坐在沙發上的,看到兄妹倆個回來後,都站了起來,“回來了,吃過了嗎?”
“吃過了。”方言回答,喬語情緒低落,也只是點了點頭,“爸爸、媽媽,我先上去了。”
“好好,你上去洗洗澡,你爸今天買的西瓜好,我給你切半個一會兒送上去。”喬夢琳趕緊說着,眼光一直跟着喬語上了樓,直到身影不見這才嘆口氣,往廚房走。方恩航站在樓下,耳朵豎起來想着聽一聽樓上的動靜,只是家裏安靜,廚房裏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是喬夢琳在洗西瓜。
那邊喬語回了房間,簡單的洗了個澡,正擦着頭發,媽媽已經把西瓜切好送過來,“明天去吃小龍蝦怎麽樣?”她裝作自然的說着。
喬語接過西瓜,用勺子挖一口,甜甜的,涼涼的,一看就是在水裏頭浸過的,“唔,那就去街口那家,我都問過了,現在拿準考證去還能送一斤呢!”在此之前喬語都打聽過了,其實原本應該今天晚上去的,只是……
喬夢琳拿過毛巾給喬語擦頭發,“媽媽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你,只是覺得對不起你,給你找了那樣一個親生父親。”她拿着手的毛巾不自覺的有些顫抖,眼中的淚水包在眼眶中,深呼一口氣,緩了緩這才把眼淚憋回去。
“媽,你不要這樣說。”喬語的西瓜含在嘴裏,哽咽的咽不下去。
“人生的事啊,誰也料不到,起起伏伏,或許你遇見的比別人多一些,但這真的是財富。年輕時候遇到的磨難,會成為以後生活的寶典,因為你早早就知道了世間的險惡,明白在遇到那些人的時候該怎麽面對,或許不知道解決的辦法,但是總會有所防備,能夠躲開。人家說出名要趁早,我這大半輩子也悟出一個道理,吃苦在前是財富。”喬夢琳細細的給女兒擦着頭發,“你看,我之前的婚姻不幸福,但是自從遇到你爸爸,咱們在一起這麽多年,是不是很開心?不要被眼前的困難打倒,不然會讓親者痛而仇者快。”
“我知道的媽媽,沒關系的,我只是有點點小情緒,明天就會好的。”喬語一邊說着還一邊吃着西瓜,“其實我挺難過的,但是哥哥帶我去吃好吃的,我就沒那麽難過了。”
“旁人的話也只能是無用的雞湯,永遠無法感同身受,要走出心理的陰影,還要靠自己,這個方法別人永遠都無法告訴你,因為每個人都不同,你要找到适合自己的。”
喬語點頭,“媽媽,我覺得我這麽聰明,一定是遺傳了你。”
“你這麽聰敏啊,應該是遺傳了姥姥姥爺,你姥姥姥爺可是大學生呢,要是還在世,想必咱們家也能算得上書香門第了。”說起這個喬夢琳滿臉笑容。喬夢琳家境優渥,她的父母不僅僅是大學生,還曾經留洋,但是因為歷史問題遭到不公平對待,最終在喬夢琳二十三歲的時候前後離開,留下喬夢琳一人。
Advertisement
“是啊是啊,你就是讀書讀傻了才會嫁給仇勇那個無賴。”喬語低着頭,小聲嘀咕了一句。
“什麽?”
“沒什麽啦,媽,你幫我吹吹頭發吧,濕淋淋的不舒服。”
“自己吹,我這麽大年紀了,舉個吹風機胳膊疼。”喬夢琳說着就把手裏的毛巾丢下來,徑自離開,只是在關門的時候還小心的看了看低頭吃西瓜的喬語,心裏頭一緊,有些忍不住的捂着嘴巴離開。
喬夢琳眼睛通紅的回了房間,方恩航哪裏坐得住,一眼就看到老婆的樣子,心疼的上前,抱住,“沒事兒,會好的。”他輕輕撫着喬夢琳的後背,手掌溫柔。
喬語抱着西瓜,小口小口吃着,不一會兒方恩航也過來了,“暑假想去哪裏玩?”
喬語吃着西瓜,搖了搖頭。
“那就好好計劃計劃,有什麽想法告訴我。”方恩航坐在喬語床前,看着這個穿着卡通睡衣的小姑娘,耷拉着腦袋,像只小松鼠一樣不停的吃着嘴裏的西瓜。
喬語看着方恩航,放下西瓜,挪過去抱住他,她覺得下午的那些不愉快一下子都消失了,這個才是她的爸爸,實實在在的抱住的爸爸。方恩航摸着喬語的頭發,“少吃點西瓜,半夜要起夜的。”
“不怕,你不是給裝了小夜燈了嗎,亮亮的,我一點兒也不害怕。”方恩航是細心的,三樓一到晚上一路的小夜燈就會亮起來,溫黃的燈光,看起來很暖心。
“爸爸。”
“嗯。”
“有你在,我覺得好安心。”
方恩航嘴角翹起,“你也是我的開心果,爸爸很高興。”
喬語眼眶紅了,小聲的抽噎,剛才媽媽過來她都沒哭,她覺得媽媽是個小可憐,遇到仇勇那種人,其實媽媽應該比她還難過,她還記得小時候媽媽偷偷躲起來哭,她不想媽媽因為她再傷心難過,可是在方恩航面前她可以放肆的哭,因為爸爸是個厲害的,可以為他們這家遮風擋雨,什麽事情到了爸爸這裏,都能解決。
“爸爸。”
“嗯。”
“爸爸。”
“嗯。”
喬語就想這麽喊着,聽着方恩航這輕輕的回應,心裏頭就格外踏實。世界真的好神奇,即便方恩航不在身邊,但是只要喬語想到他,就會覺得安心許多。
“人生的挫折有許多,生活上的、工作中的、學業上的,終歸沒有人是順順利利的走完一生。很多時候,大家看到的都是別人的光鮮亮麗,哪裏知道背後的艱辛呢。你看我腦袋後面這塊疤。”方恩航指着頭發裏的一塊疤痕,如果他不說,喬語只以為是頭發稀疏。
“這是我同別人打架留下的。”
喬語眼中還包着淚,驚訝的看向方恩航,她的爸爸還會打架?
“覺得奇怪嗎?”方恩航笑起來,“誰沒有年少輕狂過呢,我也曾經荒唐過,可最終你看到的卻是現在的我。我的女兒這麽優秀還很努力,生活不會苛責努力生活的人。”
“所以,你下午打架打贏了嗎?”喬語探出腦袋,一臉關注。
“當然!”方恩航沒有遲疑。
嘿嘿,喬語低低笑起來。
父女兩個享受這片刻溫馨,方恩航這才回了房間,喬語抱着西瓜不一會兒就全都吃完了,然後就抱着被子去找方言。
咚咚咚——
方言門一開就看到喬語抱着枕頭和被子站在外面,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看着他,“進來吧。”
喬語歡快的抱着被子和枕頭進了方言的屋,甩了拖鞋就跳到床上,把方言的被子挪到一邊,然後把自己的被子枕頭放好。
“這麽大人了。”方言嘀咕着,看着穿着一身卡通小豬的某個人,嘆口氣。
“可是人家今天真的好難過啊。”喬語看向方言,方言知道喬語的語氣雖然故作輕松,可是心裏想必是難過的。
關了燈,兩人并排躺在床上。
“哥,我們好久沒一起睡了。”
“嗯。”
“還記的上一次一起睡嗎?”
哼哼,方言哼了哼,“怎麽不記得。”他是終生難忘,這丫頭第一次生理期,可是那會兒他也不懂,再說了他那會兒也不大,即便知道這個事兒也沒往這方面想,喬語還是個小丫頭片子呢。早上醒來就看到床上一大片,他驚着了,喬語也吓着了,這死丫頭居然還說了個恐怖故事——一個夢游的人,把人的腦袋當西瓜吃了,第二天醒來,床上都是……哥,你昨晚是不是出去幹什麽觸犯法律的事情了?
“哥,你記得我第一次到家裏嗎?”
“像個豆芽菜,長的也醜。”方言怎麽不記得,喬語剛來的時候整個人瘦瘦小小的,眼睛雖然大,可皮膚黑黃黑黃的,看起來營養不良,目光總像個受驚的小鹿,不敢與他人的目光對接。還總是做噩夢,她也不敢說,還是有一次他半夜上廁所,看到她抱着被子坐在牆角,睜着一雙大眼睛。他試探了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害怕?要不要和我睡?自此,喬語一到睡覺時間,就自覺的拿着自己的被子枕頭跑到方言房間。開始的時候,爸媽都不知道,還是後來有一次冬天,媽媽怕喬語踢被子想去房間看看,這才知道兩孩子睡在一起。那時候都還小,沒什麽男女大防,直到喬語來了生理期。
“圓圓,這次不行,大不了咱們再複讀一年,反正你年紀小,再讀一年也不怕。就你平時這個成績,想回學校複讀,應該沒問題,你趁着這段時間正好放松放松也好。”方言還是把話挑明,總要讓喬語認清現實,早點面對才能更好振作,而不是在傷心難過中無法自拔。
嗯?喬語轉過頭看向方言,“哥,你以為我是因為這個心情不好?”
“在我這裏,你還有什麽好隐瞞的。”
“真的不是。”喬語抱着被子糯糯的說着,“我只是難過那樣一個人,和我有血緣關系的人,為什麽要這樣害我呢?今天幫我報警的是鄰居,幫我送到考場的是陌生的警察,害怕我趕不上考場讓我加油的是陌生的老師,可是他不是啊,他,他是我的爸爸啊。”喬語用被子擋住自己的臉,她不想在方言面前在丢臉了,以後他一準要拿出來笑話自己,這是黑料,要藏好。
方言自然的摟過喬語,“那只是個稱呼。再說了,我們有爸爸媽媽啊。只當是一場噩夢,明天醒來都會好的。”
“我明白的。”喬語小聲的說着,“哥哥,有你在,真好。”
“現在知道我的好了?以後你少坑我幾次吧,現在學校裏還有不知內情的人,罵我是渣男呢!”方言嘴上這麽說着,心裏默默的也說了一句——圓圓,有你在,我也覺得真好。
嘿嘿,喬語難得的沒有反駁,把腦袋往方言那裏又蹭了蹭。她有哥哥、爸爸還有媽媽,一切都會好的,會好的。
喬語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抱着方言的胳膊入睡,初夏,晚間有些涼,兩人蓋着薄被漸漸入睡。那邊喬夢琳和方恩航卻是說了大半夜的話。
喬夢琳躲在卧室裏,偷偷抹淚,方恩航從樓上下來後,安撫了小的又接着安撫大的,好半晌喬夢琳才止住淚水。
“自從到了這邊,我和那裏的人都沒有了聯系,他們是怎麽找來的?”方恩航覺得奇怪,“那天在單位他就找過來,我還覺得奇怪,就同保安打了招呼,沒想到居然讓他知道了家裏的住址。”
喬夢琳想了一下午,這時候才有點模糊的印象,“我前兩年在路口碰到過從前的老鄰居,大概就這一次吧,其他人我也是沒有聯系的。都怪我,可能那時候說漏了嘴。”她很是自責,如果女兒這次考不上大學,她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當年仇勇鬧的厲害,喬夢琳和方恩航沒辦法再在那邊呆着,孩子們還要上學,兩人也要工作,因此方恩航投遞了南市的簡歷,他是本科生,工作後又讀了研,有學歷有工作能力,手上還參加過多個省裏重點工程,很快就得了回複,因此舉家搬到這邊,這麽些年倒也沒出什麽事情。
方恩航和喬夢琳都沒有兄弟姐妹,雙方父母又都早早不在了,因此對那個城市也沒有太多牽挂。
“我怕他們再過來找茬,你看他們今天在警察局的樣子,滾刀肉,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現在是在裏面關着,怕只怕他們出來就找我們報複,你也知道當年他是多麽不堪。”喬夢琳說起當年就皺起眉頭,實在是不想回想。
“我想給咱們巷子口裝一個感應門,咱們家出錢,給這邊的鄰居每家配個磁卡,外人就進不來了。”方恩航剛才就想到這個問題。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如果能防得住,他們也不會被迫背井離鄉,喬夢琳很是擔心。
“明天和這裏的社區打聲招呼,再和這裏的老街坊說一說,幫咱們留意着就是了。咱們人多力量大,他們在這裏又沒個住處,不會長久的。”
“那和社區怎麽說?鄰居們問了,又怎麽說?從前還說是一個爸爸姓,一個媽媽姓,現下不都知道咱們是……”
方恩航安慰的拍了拍喬夢琳的手,“你以為就下午這個事情,鄰居們猜不到?這都什麽時代了,再說了,咱們家在這裏也住了不短年頭,咱們是什麽人,大家都了解。你看今天咱們家一出事兒,鄰居們不都過來幫忙了。”
“也是。”喬夢琳想想也對,“但是裝門的事情,還是算了吧,這邊人來人往的,大家還有車子要進出,不方便的。”
“那就在門上裝個攝像頭吧,以後開門之前看看。圓圓和你怎麽說的?”
“沒說什麽,不過是想寬慰我,一步步來,總會過去的。我剛才看,又跑到團團屋裏睡了,兩兄妹在一起我也放心些。這些年,多虧了團團。”
“團團是做哥哥的,當然要把妹妹照顧好。”
“恩航,謝謝你。”喬夢琳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如果沒有方恩航她都不敢想象自己會過成什麽樣子。
“哎呦,難得你這麽客氣。”
夫妻倆說到半夜才入睡,喬語今天受了刺激,還傷心大哭一場,又見到了小時候的噩夢,以為今夜是要失眠的,哪裏曉得一夜到天亮,方言卻是難得的失眠了,看了眼身旁還打着小呼嚕的喬語,這丫頭可比小時候心大了。
方言好容易睡着,就被喬語的睡姿給鬧醒,要麽是沒意識的踹一腳,要麽就是把他當人形抱枕,死掐着他的脖子,總之這一夜是無法安穩入眠。第二天早上,喬語被多年的生物鐘——臭臭叫醒,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來,半眯着眼睛往床下走,一腳踩在方言的腿上,啊嗚一聲,響亮的叫醒了方家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