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思念
黎裏耐心等着盛耀說完,然後緊緊地盯着對方的眼睛開口:“盛耀,我知道事情沒有你說的那麽簡單。江景遲既然讓你來給我遞消息就證明他在乎我,我有權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雖然我人微言輕幫不上什麽忙,但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江景遲涉險,卻連事情的前因後果都不知道。”
黎裏說這話其實多少有些唬人的成分,他說江景遲在乎他,但是他自己都不完全相信自己說出的話,但有句話是真的,他不能做個一無所知的被保護的人。
“唉,黎裏你真是”,盛耀嘆了口氣,黎裏的堅定的神情确實打動了他,況且江景遲先前确實交代過他務必要讓黎裏安心,那麽告知對方事情的全部應該也是讓他安心的一種方式吧。
盛耀沉默片刻,緩緩開口:“其實事情真的沒你想的那麽嚴重……”
看到熱搜的第一時間,江景遲就安排公司相關部門撤熱搜,奈何幾乎是剛撤下熱搜就又重新頂了上去。
江景遲意識到來者不善,準備着手調查,盡快将幕後推手揪出,沒想到他還沒行動,幕後黑手就主動送上了門。
先前在迎新典禮上對黎裏吉他動手腳的人家裏還真的有點來頭,江景遲以強硬的态度讓學校對其進行公正吊處分後,他心生怨恨,竟不知道什麽時候和江氏集團那幫早想找江景遲麻煩的董事相互勾連,江景遲雖然有把握和對方殊死一搏,卻不能不顧忌黎裏的安全,只能卸下所有通訊設備和對方談判。
“但是你不用擔心,堂哥他有準備。就算沒有今天的這件事,他遲早也要和那些拿着零星股份、屍位素餐的江家人做一個了結。他們只是想給堂哥一個顏色看看,好讓堂哥知道自己永遠不能忤逆他們。”
盛耀頓了頓,眼裏閃過輕蔑,繼續說,“只是他們錯了,堂哥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只能委曲求全的小孩子,這一次他不會留手,那幫人費盡心機地自以為軟禁住堂哥,抓住了他的把柄,其實這不過只是堂哥的計策而已,為的就是讓他們放松警惕,無暇他顧,等他們回過神來就會發現自己家中的藏匿多年記錄罪行的證據已經被公之于衆,大衆的注意力也自然會被轉移。”
說話間,盛耀的神色已經不似先前一樣天真活潑,玻璃質的黑色眼珠裏滾動着暗沉的目光。
是了,即使外表再怎麽天真無邪,盛耀畢竟是在他根本無法看清的江家長大的人,沒有幾分手段,有這麽能如同今天這樣風光無限。
“謝謝你,盛耀。”黎裏将目光投向盛耀,真誠地道謝。
他能夠看出對方和來找自己的那個自稱江景遲母親的人本質完全不同,如果他說的是事情,那麽江景遲現在應該是安全的。
至于他自己,正如老教授說的那樣,他并不依靠大衆的娛樂吃飯,也不活在他人的眼光中,清者自清,只要江景遲站在自己這邊,他就可以什麽也不畏懼地好好生活。
只是他尚有疑慮,他不能百分之百相信盛耀,這樣一位突然出現自己眼前的江景遲的堂弟。
黎裏低着頭沉思,盛耀看着他眼神同樣飄忽,像是想起了什麽東西。
“哎呀,怎麽都坐這兒不說話?飯好了,快去洗手!”
“好嘞!張姨,我這就去。”兩人幾乎同時站起,并異口同聲地說。
“好好好,快去吧!”張姨看着眼前這兩個漂亮乖巧的小夥子,心情都好了不少,轉身去端餘下幾道菜。
盛耀則是奇怪地看了一眼黎裏,又扮演回了之前的輕佻公子,“你這不是笑得挺燦爛,剛才板着個臉做什麽,所以你是兩幅面孔呀?啧啧啧。”
“你不也是,演技挺好。”黎裏看着笑得欠欠的少年,方才為其構想的心思深沉的形象陡然崩塌,對方本質上就是個想博得關注的中二少年。
“張姨,你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這松江鲈魚火候恰到好處,鮮嫩清甜,真好吃。”盛耀一上飯桌就開始變着法地贊美張姨,黎裏當然知道他只是在表演,關鍵說得實在真誠,功力強大,讓黎裏完全失去了發揮的餘地,直哄得張姨笑容滿面,“你這孩子慣來嘴甜,好吃就多吃點。”
黎裏毫無懸念地淪為飯桌上的背景板,失去了往日張姨的唯一特別關懷。
這頓飯倒是比中午有了些滋味,只是黎裏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江景遲。
張揚大概是怕打擾他,沒有打電話,但是發來了很多條信息,話語間都是對他的擔心和寬慰,告訴他微博熱搜已經被撤掉了。
剛剛他全副心神都記挂在江景遲和盛耀的話上,竟是一條也沒來得及回複,張揚已經在那邊詢問他的地址,說要過來陪陪他。
黎裏趕緊打了個電話給張揚,響了幾聲後才接,他謝過張揚好意,讓他不用來,自己這邊的事已經解決了,讓他不用擔心,明天他還是正常上課。
談話間他好像聽到張揚那邊有年輕的男聲,對方卻顧左右而言他,他迅速反應過來,電話剛撥通的時候張揚的聲音确實有些沙啞,看來是楚明遠在他旁邊。
黎裏這邊确實沒什麽大事,安撫過張揚後就挂了電話,打開軟件,熱搜确實已經沒有,取而代之的是盛耀口中江氏集團高層的醜聞。
自己不被挂在熱搜上供人消遣當然是好事,可江氏集團的股票一定會受到很大的負面影響,而江景遲是否會因此耗費更多心血以及江景遲在哪裏,他現在還好嗎?
黎裏在房間睜着眼和天花板互瞪,睡不着,索性拿着紅酒去了陽臺。
黎裏品不出來酒的好壞,但思念總要有所排解。
只是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澆愁愁更愁,思念如果那麽容易了結又怎麽會稱得上如絲線般糾纏不清的妄念。
今夜月色确實很美,和傍晚的夕陽一樣迷人,搖椅依然很舒适,只是寒夜微冷,今夜沒有人再為黎裏蓋上那一層薄毯,不厭其煩地為他更換杯中的熱水。
一杯又一杯,沒滋沒味,醉意卻不會說謊的顯現,黎裏眼前的明月由一輪變為兩輪,酒瓶輕輕從手中滾落地面,醉酒倒是也有好處,起碼不用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江景遲——江景遲——”
恍惚中,大約是在夢中,黎裏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黎裏不是個勇敢的人,現實裏他終歸有所顧忌,江景遲在他心裏太完美,以至于他不敢僭越。
每一次頤氣指使與撒嬌都是他精心計算的結果,他想江景遲覺得自己已經很放松地和他親昵,但又始終給自己劃了一條警戒線,他不敢越線。
“我的夢,我的夢。”他哼哼唧唧地呢喃着,這是他的夢,他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所有事情。
夢裏的江景遲不會拒絕他,夢裏他不必死守那條自己給自己劃定的界限。
起床了!起床了!為了老板開豪車,按時打工不能拖!起床了!起床了!
震耳欲聾的江景遲不在家早晨限定鬧鈴響起,黎裏閉着眼熟練地關掉了放在床頭的手機鬧鈴,哼哼唧唧地呻吟,在床上拱了又拱,最後打工人以及上學人的本能戰勝了宿醉的昏沉大腦,游魂似的飄進洗漱間。
“江景遲!”好了,現在游魂醒了。
和站在洗手池旁邊正刷着牙的男人對視,黎裏極度驚喜,“你回來了!回來就好!我,我昨晚可擔心你了。”
游魂黎裏絲毫不顧及江景遲正在進行的洗漱程序,一頭紮進了對方懷裏,于是江景遲就攜帶着這樣一個人性挂件迅速吐完了嘴裏的泡泡。
薄荷味極致清涼的牙膏送到黎裏嘴巴裏時,他終于從游魂的狀态變化為實體。
“不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黎裏結結巴巴地對着江景遲開口,恭恭敬敬地掰開江景遲的手指,奪過了那一只象征着他作為一個成年人榮耀的自理能力的牙刷。
江景遲抱着肩膀站在一旁着看他刷牙,黎裏在鏡子裏偷偷瞥向江景遲的方向,卻猝不及防地和江景遲似笑非笑的眼睛對上,他眼神飄忽地移開視線,假裝自己在心無旁骛地刷牙。
刷着刷着,清涼到腦門兒的牙膏讓他突然意識到江景遲在這裏洗漱,這不就意味着江景遲昨晚就已經回來了!
他說自己怎麽一直覺得不太對勁呢?此時此刻,他應該在陽臺的搖椅上,怎麽會躺在卧室!而且衣服上一點酒氣都沒有,肯定是江景遲幫他換過了,甚至還幫他洗了澡。
完蛋了,完蛋了,那昨晚他夢裏那個任由他為所欲為的“江景遲”不會就是江景遲本人吧!他的天!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江景遲是淩晨才回來的,他那時候已經醉的不省人事,沒力氣在犯上作亂了……救命……
黎裏坐在餐桌上和江景遲面面相觑,張嫂和盛耀對于着詭異的氣氛毫無所覺,一個熱情地招呼他們吃飯,另一個聲淚涕下地表達對堂哥的擔心以及堂哥平安歸來的慶幸。
黎裏屬實開不了口,他只能悄咪咪地給坐在餐桌對面,距離不到一米的江景遲發短信,“江總,我昨晚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做什麽不該做的吧?瑟瑟發抖JPG。”
黎裏看到江景遲朝着自己挑眉一笑,然後對話框裏出現了兩個字——你猜。
【作者有話說:這這這還用猜???
紅酒味的碎碎念你名字的老婆!
粉粉嫩嫩軟綿綿……
江總這你都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