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來客
“應該是在開會,最近公司事情很多,我等會兒再打一個給他就好,我們先吃飯,先吃飯。”
黎裏笑着說,只是他不知道在張揚眼中他的笑有多麽勉強,以至于張揚不忍再說些清醒的話,只是點頭,“好好,我們先吃飯。”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在場三個人都沒有把心思放到面前的事物上。下午的課黎裏也是上得心不在焉,平日他總是坐在前排認真做筆記,雖然不怎麽回答問題卻也在老師面前混了個勤學的好印象,今天他的筆記本上只有寥寥幾個飄忽的文字,頭更是幾乎全程低垂,除了周圍看熱鬧的同學,老師也頻頻看了他好幾眼。
課程結束,黎裏在位置上坐了很久,久到教室裏的同學都已經離開,才背起書包,行動滞緩地往外走,只是他沒想到老師竟然在一直沒有離開教室。
“黎裏,雖然和你交流不算多,但是教了你兩年多的課,我知道你是個好同學,網上那些消息我有看到一些,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事實,老師幫不了你什麽,但是永遠相信你。”老教授在黎裏經過的時候輕聲說。
“謝謝老師,真的謝謝您。”黎裏不知道該怎樣回應老教授的善意,這份善意既讓他溫暖又讓他難堪。
他極少極少在課堂上使用手機,今天卻破天荒地抱着手機整整兩節大課,只為了看江景遲有沒有回複自己的消息。
手機每亮一次屏,黎裏的心就被勒緊的繩索往上懸起幾分,只是各大應用app的消息已經推到他不厭其煩,卻沒有收到哪怕一條來自江景遲的回信。
在他心裏江景遲是與他肌膚相親的愛人,他們昨夜剛剛靈肉相合,今天對方就杳無音信。
黎裏已經很理智地說服自己江景遲一定正在焦頭爛額地處理這件事,但是情感上他無法相信江景遲連回複他一條消息的時間都沒有。明明他們應該彼此支持,可現在他收到來自并不十分相熟的老師的安慰,卻得不到一絲一毫來自他以為的愛人的關懷。
而老師的關懷讓他不知如何回應,除了謝謝他給不出任何解釋,因為和江景遲的相識就是一場利益的交換,即使他以為已經有所不同,現在看來大概是他想的太美好,自己從始至終也許都只是個別有用心接近江景遲的人而已。
黎裏就這樣失魂落魄地乘公交車回了家,他已經很久沒做過這條線,以至于有些生疏,以至于他不知道年後公交車的票價已經漲了一塊錢,窘迫地在背包的每個角落翻找,最後還是一位好心的阿姨幫他解了圍,他連連道謝,卻愈發覺得自己不堪。
“小黎回來啦,飯快好,等會就開飯。”黎裏昏昏沉沉地被公交車颠簸到站,步行一公裏到了江宅,一進門張嫂就熱情地招呼,年後,他就已經不怎麽做飯,也很少和年前一樣追着滿屋子的活幹,現在他覺得是時候該回到年前的工作狀态。
黎裏嗯了一聲,權當回應張嫂,沒停腳步,往書房走,江景遲不在家的時候,他一般會在書房待到很晚再去卧室睡覺。
只是他剛走兩步就被一個聲音叫停,“喂,你怎麽這麽沒禮貌呀?不知道和我打個招呼嗎?”
黎裏轉頭,這才發現沙發上坐着一個和他一般大的青年,正吊兒郎當地翹着二郎腿,往嘴裏丢着草莓,很漂亮,這是黎裏的第一反應。
如果說黎裏的長相是幹淨舒朗的溫柔,那麽青年則是鋒芒畢露的明豔,眉眼間都是不問世事的驕矜。
“你好,剛剛沒有注意到你,抱歉。”黎裏打完招呼又說了對不起,轉身離開,他不想知道青年是誰,也不想停留在這裏。
青年看到黎裏這幅不搭理自己的樣子,坐不住了,他也許從來都是人群的焦點,被黎裏這樣戴着黑框眼鏡還陰陰郁郁的平庸人士忽略大概讓他很不滿。
他騰的一下站起來,拽住黎裏,“你這人怎麽這麽沒禮貌?我和你打招呼呢,你就這麽敷衍我。”
黎裏被他拽住衣袖,沒法挪動腳步,只能停下步伐,“我已經和你打過招呼,也道過歉了,我現在真的有事,能放開我嗎?”他盡量好聲好氣地開口。
“你這也太不真誠了,你都沒看我一眼,你不想知道我是誰?想幹什麽嗎?這樣,你給我倒杯水,我就告訴你。。”青年的眼睛滴溜溜地轉着,好像在憋着什麽壞主意。
上一次被燙傷的手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但他急于拜托這位不知道哪裏來的小少爺,于是順從地去倒了水,遞給對方,“我不想知道你說的那些,你別再拽着我就行。”黎裏真的只想回到書房,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青年倒是沒有和他猜想的那樣做其他的事情,只是拿着被子笑着說,“行吧,看在你這麽乖巧的份上就先放你走吧,反正我們晚飯還會見面的。”
也許青年沒什麽惡毒的想法,只是單純地想捉弄黎裏,也許讓黎裏為他倒水只是讓黎裏認清自己身份的方式。
黎裏原本确實打算離開,只是青年的話語明顯透露出他會一直纏着自己,與其徒勞地回避不如直接面對,黎裏無奈地放下背包,“說吧,你是誰,想幹什麽?”
青年示意黎裏坐下,“站着幹嘛呀?不知道的以為我欺負你呢!”
“行”,黎裏順了對方的心願,“現在可以說了吧?”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來給你吃一顆定心丸。”青年的話讓黎裏翻湧一天的心更加不安定,他終于對這位來客産生了回避以外的興趣。
即便如此黎裏依然保持平靜地開口,“什麽定心丸?”他不想讓青年産生什麽“就不告訴你的”惡趣味。
“哎呀哎呀,你想知道就被掩飾啦,手心都被你掐出血了。”青年卻好像一眼就看破了黎裏搖搖欲墜的僞裝,從上衣口袋裏拿出手帕遞給黎裏,“先擦一擦吧。”接着又拿出來沙發下面的藥箱要給黎裏消毒。
“不用了,我的确想知道,你說吧。”黎裏拒絕了青年手裏的碘酒棉簽和手帕,抽了幾張紙巾随意的擦了一下手心裏不知什麽時候出的血。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知道藥箱放在哪兒,黎裏想。
青年對這裏也這樣熟悉,就像這個家真正的主人,而他不過是個不知道哪天就要離開的租客。
“好了好了,不折騰你了,你的臉色都變成死人灰了,本來還挺好看的,現在難看死了”,青年說話就跟大喘氣一樣,這麽一長串碎碎念之後才說到正題,“是江景遲讓我來的。”
“江景遲……”黎裏不自覺喃喃自語江景遲的名字。
第一反應是驚喜,青年的态度其實并不惡劣,或許是江景遲讓他和自己解釋的,下一刻卻又如墜冰窟,又或者,江景遲已經連見他一面都不願意,于是讓青年過來請他知難而退,這就是江景遲上次說的那個大美人嗎?媒體捕風捉影相伴多年的未婚妻,而作為第三者的他現在就要走,也必須走,為了最後那點可笑的尊嚴。
“你你你,別誤會啊,我不是來趕你走的。”青年看着黎裏決然的神情和面無血色的臉,終于認識到自己的話似乎被曲解了,趕忙開口解釋,“是堂哥來讓我給你遞個消息的,讓你別擔心!懂了沒?不是要對你怎麽怎麽樣,我怎麽能是這種人呢!”
“是這樣嗎?我有這麽明顯嗎?”黎裏反應了得有足足一分鐘才理解了對方話裏的意思,整個人還怔怔的,但是努力讓自己保持正常,還開了個不像玩笑的玩笑。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還有你也不是特別明顯吧,主要是小爺我觀察敏銳,能力超群……”看到黎裏冷靜下來,青年又開始自傲地盛贊自己。
“是是是,确實很敏銳,你是說江景遲是你表哥嗎?”進入日常狀态的黎裏全然沒有了剛才的失魂落魄,只是他必須得做個“惡人,打算青年的滔滔不絕的自我表揚。
“啊,對對對,江景遲是我堂哥,我的爸爸和他的爸爸是如假包換的親兄弟。還沒和你介紹自己呢,我叫盛耀,盛大的盛,耀眼的耀,好聽吧!”
“很好聽”,黎裏想确實人如其名,很耀眼,但是當務之急是問出他心中的疑惑,既然盛耀是江景遲的人,他也就沒什麽好防備的,“盛耀,江景遲現在在哪裏?我給他打了很多電話他都沒接,是出什麽事了嗎?”
既然江景遲并沒有和自己想的那樣,要和他撇清關系,那會不會是出了什麽突發狀況,黎裏的剛剛放下的心被再度被懸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堂哥被董事會那幫家夥算計,人被扣住之前通訊工具也被收走了,不過沒什麽大事,他特意讓我來就是怕你擔心。”盛耀一副輕松的口吻,黎裏卻并沒有因為他的話感到心安,他知道,事情一定沒有盛耀說的那麽簡單。
【作者有話說:大家別擔心,江老板一定會逢兇化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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