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耀眼
看演出的事就這麽定下來了,黎裏就算千般不情萬般不願也不會去忤逆江景遲的意願。
他早早地做完各項科目的期末大作業,把除去讨好江景遲外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排練上。
原本他也很重視這次表演。因為江景遲的緣故,他近來不必再為錢奔波,于是便也能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他彈的一手好古典吉他,在他還不必為生存掙紮的日子裏,他常常會在夕陽西下的時刻坐在自家的陽臺上彈給紅暈的晚霞聽,彈給過往的飛鳥聽。
金融系并不只會做學術,談論經濟,相反系裏頭人才輩出,大家都有自己的絕活,他也是經過很認真的準備才能站上新年慶典的舞臺。
年底的繁忙顯得時間流速更快,一晃眼就到了C大的新年慶典。
慶典前一天,江景遲特地早早完成工作,回到四合院。當然再早也已經是晚飯之後,明月高懸,曉星散落在清朗的夜空。
黎裏已經結束一天的練習,勞逸結合,他洗過澡正靠在床上放空自己。
江景遲推門而入時,黎裏正在發呆,蓬松的黑發中有幾根呆呆的叛逃者翹起來,牙齒不自覺地咬着下唇,黎裏一副狀況外的樣子,好一會才小聲地喊了一句江總,嘴唇潤潤的,整個人懵懵的,往日獻殷勤的勁兒都不見了。
江景遲看着他這副大大咧咧霸占大床的樣子,竟一點也沒感到生氣,反而覺得有些可愛,想親。
他在隔壁洗過澡才進的房間,這會直接上了床,由着自己的心意直接吻上了那抹淡粉。
江景遲輕輕淺淺地親吻着黎裏,并不似平日那般狂風暴雨地深入。黎裏卻也在這個溫柔的吻中回過神來。
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睛突然聚了焦,江景遲知道黎裏已經不再發懵,便結束了自己的吻,從跪坐在黎裏身前的姿勢轉換到在黎裏身側靠着床頭。
“怎麽了?一進來就看你在發呆。”江景遲随意地問着,剛洗過澡,他身上的水汽無可避免地包圍住黎裏的呼吸,冷調的木質芳香,似乎是雪松與檀香木的結合,自成一格,倒是與江景遲的形象很契合。
江景遲就這樣懶散地靠在黎裏旁邊,話語的尾音平平,好像他們是相愛多年的戀人,仍然保持着對于對方的好奇心,正在給彼此分享一天中的有趣經歷。
“沒什麽,只是在想明天的演出,怕自己表現不夠好。”其實黎裏已經演練過千萬遍,哪怕閉上眼也能夠表現得精彩絕倫,但是他确實有些不夠自信。
“沒事的寶貝,明天我會在臺下給你加油的,放輕松。”江景遲抓起他的手,捏了捏,像是在為黎裏注入能量。
“嗯,我會的。”黎裏的語氣平和,也許江景遲的鼓勵真的給了他力量,至少比自己一個人緊張好上許多。
“江總,我們現在就做嗎?還是待會兒。”黎裏當然不會自戀到覺得江景遲這麽晚趕回來只是為了給自己加油。
最近一個月,江景遲所有深夜趕回來的日子無一例外都是在和黎裏溫存,雖然沒有到最後一步,但是其餘所有能做的都會做上一遍,江景遲還格外喜歡在他身上留下印記,第二天他難免青一塊紫一塊,腰酸背痛。平時沒有任何問題,但明天他真的很重視,這是時隔多年,他第一次在臺上表演,他希望自己完美發揮。
江景遲不知道黎裏的這些心裏活動,聽完黎裏的話,他表情怪異,眼裏甚至隐隐有些委屈,“不是,黎裏,我在你眼裏需求這麽大?就每次來找你就只是為了做?我就不能是單純地……就單純一點那種。”江景遲不知道為什麽卡了下殼。
黎裏感受到江景遲的震驚,但他也是根據最近的實際數據進行合理分析得出的靠譜結果,江景遲需求也許不大,但是每次來找他确實得折騰上一整夜。
“倒也不是,江總,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黎裏立刻改口,馬上道歉,維護老板的尊嚴,滿足老板的需求是他應該做的。
江景遲其實也沒看出來黎裏誠不誠懇,不過他也淺淺反思了一下自己,今天他的确是進門之後就親了黎裏來着,倒也沒必要抓着這點小事不放,于是他在心裏哼了一聲,江景遲也許沒發現,他在黎裏面前無端年輕了幾歲,成熟程度明顯下降。
江景遲自覺良善,大發慈悲地赦免了黎裏,“你個小沒良心的,知道就行,早點休息吧。”
關了燈,江景遲抱住了自己的專屬抱枕。黎裏剛開始被抱着的時候還不太适應,現在已經能非常順暢的入睡,何況冬天的江景遲就像個大暖爐,熱熱的,黎裏很滿意。
黎裏睡得很沉,一夜無夢,早晨醒來神清氣爽,江景遲已經不在身邊。
慶典在下午,江景遲先去公司處理一些工作,張嫂說江先生讓他轉告黎裏下午見。
這麽忙,黎裏不禁感嘆了一下日理萬機的總裁不好當,吃完早飯,他原本打算再練習一會,卻總覺得琴聲聽起來不在狀态,于是作罷,有時候練習多了反而會魔怔,過猶不及,黎裏這樣告訴自己。
短短的中午結束,慶典開始,主持人報幕,領導講話,即使到了大學也是這樣一套程序,黎裏不免感到有些無聊。
但很快他在後臺聽到人群一陣騷動,他偷偷地從側邊看,江景遲來了。對方坐在第一排,穿着一身合身的西裝,頭發用啫喱水抓過,定了型,頭發濃密,身型修長,劍眉星目,在一群中年發福的地中海大叔中間顯得格外鶴立雞群。
确實帥。黎裏本欲再欣賞一會比平日更加突出的江景遲,看了看正在進行的表演,覺得還是去後臺準備準備。
主持人已經開始報幕,“剛剛的表演逗地大家夥笑聲連連,接下來啊,讓我們換一種風格,請欣賞17級金融三班的黎裏同學為我們帶來的古典吉他獨奏——Cavatina”
黎裏深吸一口氣,上臺,燈光聚焦在他的身上,在撥動琴弦之前,他看到江景遲注視着自己。
Cavatina的彈奏難度并不算特別大,然而黎裏的演奏也并不是為了炫技。
琴聲緩緩流瀉,豐富多變的和聲、律動起伏的琶音烘托着舒緩如歌的主旋律,意境溫柔而浪漫,也許技巧并不奪目,然而臺下的聽衆似乎都感受到了琴聲中蘊含的感情,安靜了下來。
曲目進入收尾階段,江景遲已經準備好為黎裏帶給自己的驚喜鼓掌,對方在燈光下是這樣耀眼。也許黎裏的時間不應該花在為自己洗手作羹湯,熨燙衣服擺鞋上,他理應在另一個世界裏,屬于黎裏的世界裏大放光芒。
黎裏閉着眼,即将在無窮的眷戀中結束全曲。突然間變故陡生,自從表演開始就不太對勁的琴弦啪地一聲斷開,黎裏甚至沒來得及移開自己的手,琴弦慣性向下,割傷了黎裏的手指。
會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沒人料到這種突發情況,也沒有人預備第二把吉他,黎裏也征愣了片刻,随即他顧不得處理手上的傷,向臺下鞠躬致歉。
江景遲看見黎裏受傷的手指,殷紅的血液順着指節向下流。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一揪。
主持人這時趕忙上臺解圍,只是也許因為畢竟是學生,說話也并不周全。這時本應該将黎裏請下臺,再插科打诨地串場,然而主持人不僅沒有把黎裏請下臺,更是追問在場的嘉賓同學有沒有帶吉他的,“各位實在不好意思,黎同學技藝是很精湛的,甚至是戰勝了我們學校的吉他社社長才能站在這裏,希望大家一定給他一個機會。”這番話卻又說的漂亮。
黎裏這會也清醒過來了,這不就是變相說他德不配位,用了不正當手段才獲得的上場機會,而且此時此刻誰會随身帶着吉他呢?學校規定不能出現同類節目,也就是說現在後臺也不會一把吉他,更何況,十指連心,黎裏的左手被割了一道很大的口子,血尚且沒有止住,一跳一跳地疼,他按住弦的難度也增大了。
這個機會當真是為他量身定做的毒藥,黎裏很清楚斷弦并不是偶然,然而事已至此,沒有人能夠幫他。黎裏站在臺上不上不下,他垂下頭,不敢擡頭去看觀衆,不敢去看江景遲。
即使不想承認,但是江景遲的到來,江景遲的注視,甚至他想象中的江景遲的贊賞都讓他的心情泛起快樂的漣漪。
只是現在,他一定一定讓江景遲很失望,也許對方已經離席,不,也許不會,畢竟他有什麽資格影響江景遲的行動,即使說是來看他,也許也只是順便罷了,江景遲是C的學生,也許他只是來和老同學聚會……
黎裏好像一下子失去了自己的光芒,他不複耀眼,滿心哀傷。
【作者有話說:又是周一,上班上學日,大家看完早點睡,或者明天随便什麽時候再看也OK。那麽(′-??`)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