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獻身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遲滞,甚至江景遲憤怒的臉上也顯現出了片刻空白。
“什麽餡餅?!”沒有弄懂黎裏所說的“餡餅”究竟是個什麽意思,但是從茫然中回過神來的江景遲,因為某種莫名其妙的羞恥,憤怒加倍。
江景遲上前一把抓住黎裏的手腕,死死地盯着對方的眼睛,“出去!誰允許你私自進這個房間的!”
男人的聲音像暴雨前的悶雷炸響在耳邊,黎裏下意識地立在原地,懵了。
感官上兩個人似乎保持這個動作僵持了很久,其實現實裏不過須臾片刻。
黎裏很快從江景遲突如其來的憤怒中反應過來,“江總,非常抱歉,我立刻出去,還請您松一下手。”
黎裏的語氣很冷靜,沒有做多餘的解釋,想來盛怒之下的江總應該也不願去聽。
江景遲好像如夢方醒,那只骨節分明的,就要陷在黎裏手腕那層薄薄的皮肉的手終于大發慈悲的松開。
黎裏走出房間,還貼心地幫無力仍然垂頭站着的江總輕輕關上了門。
黎裏站在客廳,沒去拿杯子倒水,也沒坐在沙發上,他想現在應該是需要以不變應萬變,等待江總的發話施令就好。
房間裏,江景遲仍然保持着剛剛的動作。寒風凜冽,怒吼着撲向全景落地窗,發出唰唰的聲響,試圖用寒意侵襲屋內人的身體,卻只能一頭撞倒在堅硬的玻璃上,寸步難行。
屋內中央空調勤勤懇懇地勞作,溫度調節系統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空氣循環系統靜音工作,保障着屋內的溫暖以及空氣的清新。財富讓這件小小的屋子裏彙集了現代高精尖科技,自然的冷熱風雨已經輕易無法影響這座城市最富有的人群,但內心的山呼海嘯卻讓身為情感動物的人類無所遁逃。
江景遲終于緩緩收回了手,再次擡起頭時已經恢複了平日的模樣。
“黎先生,抱歉,剛剛吓到你了。”江景遲略帶歉意地看向黎裏,眼睛裏盛滿了真誠,好像方才的憤怒只是虛晃一槍的錯覺。
“沒事的,江總,是我魯莽了,不應該進那個房間的。”黎裏的聲音有些低,好像是再為自己的錯誤感到不好意思,又低着頭,叫人看不清神情,端的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果然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沒錯!所謂羞澀,也只不過是業務範圍之內手到擒來的伎倆罷了。
黎裏當然不可能被江景遲的“真誠”騙到,江總一來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看來不是個好伺候的人。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江總吧價錢開的那麽高,自己得百依百順,物有所值才行。
黎裏想着,江景遲又開了口:“我叫你名字吧,黎裏是嗎?”
這不是廢話嗎?你找人來請我當什麽“貼身助理”,你能不知道我叫什麽。黎裏真想翻個大大的白眼,當然出于職業素養,主要是對金錢的尊重,他果斷放棄這個大不敬的念頭,開始表演。
“是的,江先生,黎明的黎,裏面的裏,您以後叫我黎裏就好。”黎裏唇角勾起恰到好處的角度,禮貌又不虛假的微笑在臉上顯現出來。
黎裏擡起頭,不知怎的,感覺江景遲的帶着淺層歉意的表情下藏着一絲尴尬與沉默。大概是錯覺吧。
“黎裏,你去換件衣服吧。”江景遲看着眼前的人,表情有些微妙。
黎裏身上那件原本就oversize的睡袍,經過先前的拉扯更加寬松,系帶将散未散,衣衫欲解未解,幾乎和牛奶一樣瑩白絲滑的皮膚大片裸露在外,腹肌是很薄一層,漂亮又健康,頭發還是濕的,水珠凝結在鬓角,像是帶上了件晶瑩剔透的水晶耳飾。明明應當是副情欲的畫面,偏偏黎裏的眼神中滿是怔愣,這樣純白的誘惑更加動人心魄。
黎裏順着江景遲的視線往下,立刻攏了攏衣服,綁好了帶子,“沒關系的江先生,我系上就好了,就不麻煩您了。”
“黎裏,你可能誤會了,這件衣服是我的,你不覺得它有些過于寬松了嗎?”江大總裁似乎是十分無可奈何,帶着笑直截了當地話語中的未盡之意。
“好的,好的,江先生,我這就去,不知道衣服在哪裏?”黎裏一連說了兩個“好的”,竭力保持着自己的表情平靜,悄悄爬上他耳朵的粉紅色卻出賣了他動蕩的心情。
江景遲看出他的窘迫,不打算戳破。“我帶你去吧。”
黎裏跟在江景遲身後,沒幾步,江景遲打開了一扇門,就在黎裏剛剛走錯的房間附近。
“麻煩江先生了,那我先去換衣服。”江景遲停住,黎裏走進房間,向江景遲道謝。
“行,那我在客廳等你。”江景遲爽朗一笑,轉身離開了。
太尴尬了,實在是太尴尬了,江景遲那兩條大長腿和裸露的胸膛還在他的腦海裏來來回回。
“天哪,黎裏黎裏,下回做事帶腦子好嗎?”坐在床上,黎裏抓了抓自己濕漉漉的頭發。
怪不得尺寸大那麽多,那居然是江景遲洗完澡準備穿的睡袍,自己要不要穿的這麽順手啊!怪不得江景遲那麽久之後還是只圍了一件浴巾,居然是自己搶了他的衣服嗎?!
不過那什麽,江總的身材還真是不錯,腹肌很明顯但是并不猙獰恐怖,恰到好處,因為浴巾擋着不能看的很清楚,不過沒有八塊,至少也有六塊吧。啧啧啧,日理萬機的大總裁也很注重身材管理啊。
還有雖然江景遲自從出來之後就沒有再提過房間的事情,但是他依然泛紅的手腕卻提醒着他剛才并不是錯覺。那個房間究竟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呢?他看那擺在床頭桌子的照片真的很眼熟,大概是他想多了,也許照片裏的人就是那位正主。這樣看來江景遲找到他确實是找對人了,因為真的很像啊……
不管江景遲的歉意是不是裝的都不重要,至少他現在大致确定了自己的這張臉确實很有些價值,那就好好使用好了。
現在就先換件衣服吧,一想到自己穿了江景遲的衣服,還開着這麽大的衣領在他面前晃了這麽久,黎裏就有些不自在,他不會以為自己在勾引他吧。
雖然他确實有過主動“好好工作”來展現自己價值的想法,但他怎麽會在老板提出工作要求之前自作主張啊。
說是房間其實更應該歸類于套間,除了一進門就能看到的大概足夠他進行很多個周期的圓周運動的豪華大床,繼續往裏,專門的衣帽間映入眼簾。
不得不說江景遲的助理确實考慮的很周到,各大奢侈品牌當季新品一應俱全,運動服裝,常服,宴會用的禮服,飾品等等一應俱全。
黎裏從中挑選了件看起來最樸素的睡袍,不過衣服側邊的logo還是明明白白地顯示出了它的價格不菲。
至于換下的這件黑色睡袍,黎裏下意識咬着唇思索片刻,決定詢問一下原主。
“江先生,這件睡袍我是洗過之後再給您,還是?”黎裏拿着它走進客廳時,江景遲已經換上衣服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是一瓶紅酒和兩個高腳杯。
“不用。”江景遲接過睡袍随意放在一旁,又順勢用另一只手将黎裏拽進了自己懷裏。
不用就是不用洗。眼前一花,轉了半圈的黎裏有些迷糊,腦子裏自行将顯而易見的沒什麽意義的話又複述了一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嗖的一下坐到江景遲旁邊的沙發上。
看着眼前像兔子一樣受驚的人,江景遲忍不住笑出了聲,“噗嗤——小朋友,怎麽蹿那麽遠,我又不會吃了你,再說我們可真是心有靈犀,随随便便就穿成情侶裝。”
聽着江景遲的打趣,黎裏好不容易褪去顏色的耳朵一下子又紅了,這片誘人的火燒雲甚至蔓延到了黎裏的臉頰上。
小朋友,什麽小朋友,金主和打工人之間能用這麽,這麽那什麽的稱呼嗎?小學階段之後就再也沒被叫過小朋友的黎裏內心嗷嗷大叫。
江景遲嘴巴裏誇張的的“那麽遠”,其實不過是半步之遙的沙發,哪能算得上遠,只不過黎裏的動作确實稱得上是反應過度。
黎裏擡起頭看了眼江景遲的衣服,還真是巧,雖然顏色與款式都不完全相同,但是打眼一看卻莫名互補,估計看到的人都會默認這是一套情侶裝。
還真是奇了怪了,黎裏想,這算是什麽奇奇怪怪的緣分。
江景遲倒也沒給他太多時間胡思亂想,拍了拍身側,示意黎裏坐過去。
這倒是也沒必要扭扭捏捏,黎裏跨了半步,坐在了江景遲身邊,然後頗有些尴尬地開口:“江總,我們現在是就在這坐着嗎?”
但凡此時此刻的黎裏智商還有一丁點在線,都不會問出這種毫無營養的迷惑問題。顯然,經過一系列小小沖擊的純情大學生黎裏已經有些不知所措。
江景遲倒也沒讓黎裏冷場,只是眼睛裏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看你這麽緊張,先喝點紅酒緩緩”,他拿起開瓶器打開了桌上那瓶酒的木塞,類似凋謝玫瑰香氣的酒香順着酒液的倒出在四周擴散,“對了,成年了嗎?能喝酒?”上調的尾音仿佛直言不諱地傳達這江景遲的戲谑。
酒都已經倒了,現在還來問是不是太晚了。再說,沒成年你能不知道,不是你找人和我簽的合約,那酒就放在茶幾上,不是你早拿好了的?這句“成年了嗎?”和方才的“小朋友”一樣,讓黎裏又羞又惱。
“嗯,已經成年了,江總,我已經二十了。”雖然問題的答案顯然,但是自覺寄人籬下的黎裏還是乖巧的點頭,認認真真地給出了回答。
“嗯嗯,那就好。”這邊江景遲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就好像确認喝酒這件事可行是件終于讓人放心的大事。
黎裏對于江總的惡趣味只能報之一笑,接過了酒杯。
羅曼尼·康帝。除去之前的迷迷糊糊,回歸正常狀态的黎裏在江景遲倒酒的時候就認出來了。
向來被酒圈行家品評為世界紅酒之冠的羅曼尼·康帝,在熱愛紅酒的人們心中,除去酒,它倒更像一個不朽的傳說,品質極高、産量極少,香味變幻莫測,這個品牌的酒早就創下過每瓶1萬法郎的天價。
此時此刻,這瓶被賦予世界的桂冠與榮譽的美酒卻被它的主人拿來招待黎裏,一個常人眼中不那麽相配的人物。
黎裏淺淺抿了一口,不得不說至少在這瓶紅酒上,貴有貴的道理,确實挺好喝。
黎裏又抿了一口,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黎裏,以後不用叫我江總,也不用叫江先生,叫我的名字就好。”江景遲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耳邊響起。
“江,景,遲。”黎裏輕輕重複了一遍。
他大概是有些醉了,足足好幾秒才如夢方醒。老天!他的衣食父母就坐在他旁邊!他居然自己喝到上頭!不可原諒!
他用力晃了晃頭,試圖清醒,卻更暈了。黎裏大概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或者是低估了酒的後勁兒,再擡起頭,他的眼前已經有了江景遲兩個江景遲,這個數量似乎還在不斷增多。
已經是不知身在何處,但是作為打工人的職業操守還是讓黎裏牢牢記住了自己的任務。
“江景遲,嗝。”雙頰緋紅,眼裏是霧蒙蒙的水汽,像是稚嫩的孩童,卻又無端沾染了惑人心魂的美麗。這是江景遲最直觀的感受。
接着黎裏的腦子開始自動播放學習的特殊業務速成資料。
“黎裏,怎麽了?真暈了?”江景遲看着眼前的黎裏,覺得自己有些戲弄過頭了,伸手打算去扶。
江景遲還沒起身,黎裏卻突然蹲了下來,開始扒拉江景遲的褲子。
“你這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江總被這突如其來的操作震撼住,發出驚異的疑問。
然後他看見眼前的人睜大了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極其認真地說:“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