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煉丹
薛存意主動立下大道誓言,絕不外傳,否則必身死道消,此事才算揭過。
“好了,都坐下說。”鳳染揮手,叫衆人圍桌而坐,“鳳祁,長生殿究竟發生了何事?薛長風是怎麽死的?你又為何會中燃靈之毒?如實道來。”
“族長知曉,我一直坐鎮長生殿,無事不外出。”鳳祁想了想,回憶道:“只是昨日靈洲王派人過來邀請,我前往府上,晚宴後才歸。”
靈洲王,雲瑛,乃是淵帝冊封的九王之一,對大晏神朝忠心耿耿。
鳳染不禁看了晏雪空一眼。
幼崽沒什麽反應,聽故事一樣,好奇地望着鳳祁。
“回來後,我便察覺有異,趕到時,薛長風已經死了。”說到此處,鳳祁臉色難看,道:“沒等我仔細查看,就有一道影子貼上來,我回身與他對了一掌,便知自己中招。那時薛小公子正好跑出來,我擔心他安危,只能帶着他逃離長生殿。”
鳳嬈與鳳染對視後,皺眉問:“靈洲王找你什麽事?”
鳳祁搖頭道:“沒什麽大事,只是談及丹試在即,問問鳳族有沒有中意的人選,還讓我們按規矩行事,不要擾亂民生治安。”
“是她會說的話。”鳳染點點頭,沉吟道:“不過,時機太巧了些。”
“找她問問便是。”
鳳嬈拍桌而起,但還沒往外走,就被鳳染攔住:“我聽下來,她與梁藩都值得懷疑,你冒然前去,不是好事。”
若靈洲王知情,便會打草驚蛇,若靈洲王不知情,去了也無意義。
晏雪空偏頭,悄悄問謝禦塵:“晏晏見過靈洲王嗎?”
謝禦塵回了他一個眼神,你問我?
晏雪空加了一句:“出生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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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禦塵用他的話來堵他:“你以後遇見靈洲王,可以問問。”
才不想問。
坐久了,幼崽舉起手臂,伸着懶腰,打了個哈欠。
“靈洲王乃九王之一,手上握有大軍,只遵大晏帝後之令。”鳳染說着,轉向幼崽,語氣有意無意帶了點誘哄:“殿下不是想看煉丹嗎?丹試設在丹楓城,熱鬧又有趣。”
晏雪空歪了歪頭:“突然不感興趣啦。”
“……”
鳳染不再繞彎子,直言道:“殿下,從鳳祁與薛小公子的口中,這事應該與丹試有關,當日,靈洲王必會出席。我打算讓薛小公子去露面,引蛇出洞。”
晏雪空雙手托着下巴:“嗯嗯。”
鳳染噎住。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小娃娃是在裝傻吧?是吧?
“若此事真與靈洲王有關,我們查不了她。”鳳染嘆了口氣,認真道:“太子殿下,只有你,有這個權利。”
晏雪空終于笑了起來,淡金色的眼眸燦若朝華:“族長婆婆,不要急呀。”
鳳染一怔,她急嗎?謀定而後動罷了。
“晏晏困了。”
幼崽揉揉眼睛,接了這麽一句。
鳳染眼角微抽,不知為何,面對這位小殿下,她總有超出掌控之感,在傳承之地是這樣,此刻還是這樣。
算了,天才的世界,她不懂。
她認命地叫人去安排住處,順便也将傷心過度的薛存意拎去休息,也對,孩子還小,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鳳嬈反倒坐在桌邊,慢悠悠地喝茶,仿佛先前要直接去找靈洲王的人不是她一樣。
等到忙完後,天也黑了,鳳染坐在她對面,由衷感慨:“你外孫,像個小怪物,別誤會,是誇獎。我當了這麽多年族長,完全不懂他在想什麽。”
鳳嬈冷淡道:“你也四歲?”
幾百歲的人,為什麽要搞懂四歲娃娃在想什麽?能搞懂才怪。
鳳染:“……”你說的對。
翌日,晏雪空一覺睡到中午,起來後,吃完飯,便纏着鳳嬈說要看鳳族的丹書古卷,鳳嬈二話不說帶他過去了。
誰知接下來的幾日,幼崽就一直待在了書屋,哪都不去。
鳳染來過幾次,見他要麽翻書,要麽睡覺,要麽玩鬧,也不知究竟打的什麽主意,索性不管他,只管叮囑薛存意按計劃行事,抓緊練習,到時間便前往丹楓城報名丹試。
薛存意沉默點頭,但心緒未平,煉丹藥時難免總是出錯,完全發揮不出以前的水平。
又一次發揮失常後,他坐在丹爐前,看着窗外發呆。
天高雲淡,風聲簌簌,透窗吹來時,攜帶着将入秋的涼意。
“嗨呀!”
門外忽然探出一個小腦袋,打破了沉寂:“晏晏可以進來嗎?有沒有不外傳的,不能看的?”
“沒有沒有,殿下快請進!”薛存意見銀發金瞳的幼崽站在外面,愣了愣,急忙站起來,手足無措地搬椅子過來。
晏雪空一進來,就直接往地上坐,湊近了觀察丹爐,發現一團烏黑麻漆的丹藥,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薛存意漲紅了臉:“這,這是我方才煉壞了的……”
“好吧好吧。”晏雪空不以為意,偷偷往外瞄了眼,像是在躲着什麽人,而後沖薛存意招了招手,嫩生生的叫道:“存意哥哥。”
這下,薛存意的臉更紅了,恨不得将屋裏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搬到幼崽跟前。
“晏晏想煉丹藥,族長婆婆和外婆都不準。”晏雪空苦惱的捂着小臉,期待道:“存意哥哥,趁君禦哥哥看着他們,晏晏可以用你的丹爐嗎?”
“當然可以,殿下想怎麽用都行!”
就算現在幼崽開口要天上的星星,薛存意也會想也不想,一口答應,這位小殿下在他眼裏,就像泛着聖光一樣。
漂亮可愛又天真善良。
晏雪空開心地拍了拍手,端坐在地,神情認真,指尖冒出了金色的火焰。
半個時辰後,丹爐顫顫巍巍,發出即将罷工的掙紮聲。
薛存意:“那,那個,殿,殿下!”
晏雪空:“噓,噓。”
薛存意:“不是!殿下!要炸了快跑啊!”
薛存意抱起幼崽就往外沖,只聽“砰”地一聲巨響,丹爐毫不給面子地炸穿了屋頂,一大一小灰頭土臉地摔在外面,面面相觑。
晏雪空吐出一口黑煙:“奇怪奇怪,怎麽又炸了。”
薛存意小心翼翼:“……又?”
晏雪空仰頭,嘆氣:“就是先前炸了十幾個丹爐,晏晏不是故意的呀。”
薛存意:“……”
他收回天真善良這句話。
他摸了摸被燒焦的一縷頭發,就很禿然地猜到為什麽族長和長老不準小殿下煉丹了。
“晏雪空!”
動靜一出,鳳嬈瞬息而至,拎起幼崽,怒道:“炸爐有多危險你不知道?還敢偷偷摸摸的,你娘就這個德行,你不學點好的?”
以前她那閨女就一直炸爐,現在看來真不是鳳族的鍋。
晏雪空乖巧捏耳朵,癟着小嘴,雙眼閃爍淚花,一氣呵成。
鳳嬈險些沒繃住,別的不提,這娃娃撒嬌的天賦比他娘強多了。
“不,不是殿下的錯!”薛存意瞧見就急了,趕緊将鍋接過來背好,大聲喊道:“長老,都是我的錯,是我讓殿下煉丹的!”
這一鬧騰,丹飛爐炸的,他都忘了先前的郁郁寡歡。
“哎哎哎!”
鳳染後來一步,連忙将幼崽抱過來,無奈道:“孩子要玩就讓他玩嘛,那麽大火氣幹什麽?”
“……”
鳳嬈冷眼瞥過去,先前下禁令的人是誰?
一個個的,就知道溺愛孩子,她閨女就是被那個爹寵壞了,寵到最後,任性不聽話,跟着人族混小子跑了。
“呀,晏晏知道了,是丹爐不對!”
晏雪空靈光一閃,眼睛眨巴着,淚花就消失了,他低頭翻了翻小福袋,沒翻到,飛快地從鳳染身上跳下來,邊往外跑,邊喊:“外公,外公!”
跑到一半,他想起什麽,回頭沖薛存意揮手:“存意哥哥,丹爐,晏晏會賠的!”
薛存意看着他髒兮兮的模樣,又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模樣,不知怎麽的,有些想笑,然後他就慢慢笑了起來。
一直哽在他心裏的郁氣與枷鎖,仿佛也随着炸掉的舊丹爐消散了。
不要着急,他告訴自己,父親的仇,他可以報的。
鳳染目光掃過,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暗自感嘆,先前,的确是急躁了。
梧桐林外,一艘靈舫自雲間飛來,緩緩落地。
葉歡歡與槐山快步走出來,沖着前方的龍神俯身拜下,恭恭敬敬道:“參見龍神大人,陛下與娘娘派我們二人來照顧小殿下。”
龍神沒說話,神情微凝地看向天邊,界域四海又有動靜,看來,他不能久留了,否則只怕元辰天尊要降雷劈他回去。
他自言自語了一句。
下一刻,晴空白日裏突現雷光,龍神大驚失色,躲都躲不開,硬生生得被雷劈了個正着,噼裏啪啦,外焦裏嫩。
葉家兄妹:“……”啊這!
龍神灰頭土臉地吐了口黑煙,默默望天,日,我就說說,至于嗎?
謝禦塵指尖雷光萦繞,漫不經心地倚着梧桐樹,一個個都想被雷劈,煩了。
“外公,外公!”
與此同時,氣喘籲籲的幼崽邁着小短腿跑出來,剛要往龍神懷裏撲,仰頭一看,險險止住沖勢,與他大眼瞪小眼:“外公,你怎麽了?”
“咳咳,練功罷了。”龍神清了清嗓子,淡定反問:“寶貝外孫,你怎麽搞的?禿毛鳳凰虐待你了?我找她算賬去!”
“不是不是,炸爐了。”
沒等龍神吹胡子瞪眼,晏雪空就伸手比了個形狀:“外公,晏晏要那個金紅色的丹爐,以前玩過的那個。”
“那玩意應該是上古鳳……算了,你拿着玩吧,對了,千萬別學你娘年輕時候沉迷煉丹啊!”
龍神随手解下身上的儲物袋遞給他,化成龍形騰空而起:“外公有事離開一下,回頭再來接你,別亂跑啊!”
晏雪空揮揮手:“好的好的,外公再見。”
看着龍神消失在雲海間,葉歡歡上前幾步,蹲下來,拿出帕子給幼崽擦臉,自責道:“殿下,怎麽弄成這樣了,都怪我們來得太晚了,都沒人照顧您。”
晏雪空笑道:“歡歡姐姐,不早不晚,時間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