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酥骨魚、清湯越雞
次日巳時，紀念玖與慶俞倆人擡起飯桌，把它移到酒樓門口，又進去搬幾個凳子放在桌子底下。
“可行嗎？”慶俞有些懷疑地問，雖然昨日對她說的計劃認可，但是今日真的實施起來，還是不自信地去懷疑。
紀念玖紅唇未開，只是擡擡下颚，示意慶俞看向街上人來人往的百姓們，續而拍了拍手上沾上的灰土，又大大咧咧地用袖口擦拭一下臉頰的細汗。
許是太熱，纏着紗布的額頭捂得慌，時不時傳來密密麻麻的癢，讓她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抓兩下。
慶俞朝人群望去，看着衆人向他們這投來好奇的眼神，心裏也打消了點懷疑。
紀念玖打了個哈欠，接着又伸個懶腰，今日早早就起了，她起來時，慶俞還在呼呼大睡，之所以起這麽早，就是防對她不滿慶俞在背後陰陽她。
趕在他前面起來，就算不喜歡她，也沒話說了。
走進後廚，紀念玖自覺地蹲在竈前，幫忙燒火，後廚內的香味，讓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下。
肚子倒是配合她，小聲地響了兩下。
倒是這煙嗆得她兩眼發酸。
“煙味太重，一會讓慶俞燒，”顏笙寒望着拿起火柴往鍋裏加柴的紀念玖，見她雙眼微紅，薄唇開啓，嗓音溫和地說。
腳剛踏進廚房門口的慶俞，就聽到這一句話，身子一僵，立馬掉頭。
“站住，來都來了，燒鍋吧！”
卻被顏笙寒低沉的嗓音，不容拒絕的語氣制止了他的腳步。
紀念玖聞言，下意識地往後扭頭，就看到背影僵硬的慶俞，低笑出聲。
反觀慶俞苦着臉，好心情就如那鍋裏“啪啪”響的柴火，起初熱烈，最後化為灰燼。
不情不願地接替了紀念玖。
兩次了，之前掌櫃可很少讓他燒鍋的，自從紀念玖來了，只要跟在她後面進入後廚，準免不了燒鍋。
氣憤！
顏笙寒把炸好的骨頭撈出來擺盤，接着又拿起放在一旁的菜譜，眉眼認真地看了看酥骨魚的做法。
昨日晚上回去後他拿着紀念玖寫出來的菜譜，多次研究，如今每道菜肴的做法，都深深記在腦海裏。
接着他在廚房角落裏的魚缸裏，拿出一條鲫魚，先清洗幹淨，刮淨魚鱗和魚腹內黑膜。
顏笙寒用鹽及香料塗抹魚身後控幹，紀念玖也沒有閑着，去了大堂內，把菜名寫在竹簽上，放入備好的竹筒裏，方便顧客點單。
控幹水分後，顏笙寒把魚熱鍋下油，用油煎的魚兩面的魚皮焦香。
顏笙寒拿出備好的砂鍋，把煎好的鲫魚逐條碼在砂鍋裏，加入清水，以浸沒魚身為度，加蓋後以小火焖半個時辰。
他便着手去做其他菜。
紀念玖把最後一個菜品以及價錢寫在竹簽上後，放下毛筆，起身伸個懶腰，與許博通一起放在店內的每張桌子上。
“這午時未到，斜對面的酒樓，已經坐滿顧客了，咱們酒樓依舊空無一人，”許博通往斜對面看，輕輕嘆息。
反而紀念玖鎮定自若，聲音微微揚起，“不着急，等會兒咱們菜就做好了，到時有的忙了，我們要相信我們掌櫃。”
許博通一頓，定眼望去，反而被她這面帶自信的氣勢感染，相信她所說的。
廚房內濃郁的香味肆意，紀念玖一進來，口水差點流了出來。
“太香了，”紀念玖忍不住出聲，“我已經迫不及待了想要吃它們了。”
顏笙寒聞言，心底暖暖的，擡眸相望，“馬上就好。”
接着低眸把處理好雞，放入沸水鍋中氽一下，洗去血沫。
顏笙寒從放鍋碗瓢盆處取來一個大些的砂鍋，用竹箅子墊底，在将雞倒入鍋中，舀入清水，蓋上蓋子，擡頭望着專心燒鍋的慶俞，“火大些。”
慶俞點頭，又加了許多柴火，火勢兇猛，熱氣撲的慶俞滿臉汗水。
片刻間，鍋中冒煙，顏笙寒拿掉蓋子，撇去浮沫，又叮囑慶俞，“改小火燒半個時辰。”
等炖半個時辰，再把配菜，調料放入，就可出鍋。
到了午時，飯菜做得差不多了，做好的端到酒樓門口的桌子上，香味在周圍飄散，引來不少百姓圍觀，既好奇又擔心這美食空有外表。
畢竟，之前也有人吃過，味道着實難以形容。
紀念玖與許博通紛紛入座。
“歡迎父老鄉親們，今日本店菜肴升級，我們為大家試吃，”紀念玖面帶笑容，語氣激揚。
圍觀人越來越多。
議論紛紛，格外懷疑。
“要是有想要試吃的百姓們，我們熱烈歡迎。”
紀念玖話落，一走一瘸的乞丐從人群中走來，衆人紛紛給他讓路，嫌棄之态毫不掩飾。
“我，我想嘗，”乞丐髒亂的頭發遮住大半張臉，說話結巴，語氣卻小心翼翼，“我……已經兩日……沒有吃飯了。”
紀念玖擡眸望去，乞丐大概十二三歲左右，身形消瘦，衣衫褴褛，覺得他可憐，小小年紀淪落如此，心中一澀，毫不猶豫答應，“好！”
乞丐少年見她答應，擡眸相望，滿眼的歡喜。
給他騰出位置，桌前為他放好餐具，乞丐少年有些拘謹地坐下，明明很餓，也沒有狼吞虎咽，反而吃得很優雅。
衆人望着色澤深紅、味濃香醇的酥骨魚，忍不住咽下口水，這香味、色澤真的很誘人。
接着他們見紀念玖夾起酥骨魚，放入口中，瞬間睜大眼睛，一副極為享受的樣子咽下魚肉。
濃郁的香料味經過長時間熬煮，已經完全滲入魚肉，入口的汁液飽滿，紀念玖忍不住誇贊，“口感極致、魚骨酥脆、味道鮮香。”
“真有那麽好吃嗎？”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發問。
其他人跟着附議。
紀念玖停頓，放下筷子，“大家自己嘗嘗不就知道了，我說得再好，都不如自己嘗了。”
話落，拿起筷子，夾粉煎骨頭，那吃到美食享受的表情，讓衆人那蠢蠢欲動的胃，開始抗議。
紀念玖以前開直播時，都是邊吃邊按照店家給的誇贊之語，照着讀，又裝出一副很好吃的表情，雖然吸引了不粉絲購買，但味道如何，她不知道。
但欺騙粉絲她是不做的，就算嘗不出味，她會在接每家代言時，都先去了解情況，到底有沒有寫得那麽美味。
如今能嘗到美食的味道，想要說些更花哨的詞語形容，卻好吃的不知該用什麽詞語形容，但身體反應卻不會騙人的。
乞丐少年嘗了一口清湯越雞，眼睛瞬間亮了，這一反應，讓衆人想要嘗的心，更加急切，畢竟口腹之欲不可抵擋。
人群中終于有個人忍不住了，他看着雞肉白嫩，骨質松脆的清湯越雞，大聲喊道，“我要吃！”
說着從人群走出來，拿起備好的碗筷，嘗了一口，那香味、那肉質、那口感，讓他感覺自己仿佛飄到雲端，太好吃了。
又連着嘗了好幾樣菜，“好吃，真的太好吃了，味道鮮爽。”
有了第一個，就有了第二個，衆人紛紛上前嘗試。
很快，桌前的飯菜被吃光，衆人意猶未盡，紛紛上店點菜。
“沒想到，顏掌櫃這廚藝長進得如此之快，比他家斜對面那家酒樓還要好吃。”
“是啊，想來他下了不少功夫。”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那叫一個難吃。”
“可不是嘛！”
顧客一邊嗑瓜子一邊讨論。
紀念玖看着酒樓大堂與二樓單間都坐滿了客人，心中格外歡喜。
慶俞一出來，看到酒樓坐滿客人，嘴角的笑容馬上咧到耳後根了。
開心地站在顧客身邊，等待顧客點單。
紀念玖像是想到什麽，扭過身子看剛剛那個小乞丐，但是人已經不見。
紀念玖搖搖頭，只好作罷，掃了一眼正在記賬的許博通與等待顧客選好菜的慶俞，也跑去幫忙。
等飯菜上桌，衆人吃得歡喜又滿意。
吃美味的同時，也不忘記對其評價。
“這道生煎翅，外酥裏嫩，肉嫩入口即化，而且還有甜甜的蜂蜜香，”身穿灰衣的中年男子，美滋滋嚼着，但也忍不住誇贊。
“盛夏之菜釀茄子，雖然現在是初秋，但也不妨礙咱們吃這道菜，”灰衣男子對面而坐得何老先生忍不住贊譽，“釀茄子色澤亮麗，口感鮮美。”
“妙哉！妙哉！”
何老先生是他們縣裏有名的先生，他帶出來的學生，不是中了秀才就是中了舉人甚至狀元，而他有個特別的愛好，那就是愛吃美食。
柳園縣所有的酒樓的菜肴，都被他嘗了個遍，都覺得平平無奇，今日這菜，卻格外深得他心。
“老先生說得對，這釀茄子，真的十分可口啊，”灰衣男子豎起大拇指，樂呵呵道。
最終顧客們吃得站不起來，摸着腹部，不由感嘆，能吃得如此美食，人生足以。
安河橋上，行人與挑着扁擔的商販們來回穿梭，橋的兩頭做生意的小販們不停地吆喝以及橋底下船舟攪水得嘩啦啦的水流聲，都不絕于耳。
橋底一棵柳樹随風飄揚，柳樹底下卻站着交談的倆人。
少年身穿淺藍圓領衣裳，秀氣的臉頰帶着嬰兒肥，雙手交叉抱肩，眸光閃爍，嗓音稚嫩，“二哥，雖然我讨厭他吧，但是他做的食物卻格外好吃。”
“俘住你的胃了？”男人仰望遠處的眉睫微微一挑，面色冷峻，言語諷刺。
少年見二哥劍眉微挑，眸光幽滟，卻也深不見底，不滿撇撇嘴，“怎會，二哥和娘親都讨厭他，我也是。”
“行了，辦完事我們就走，有那閑心玩，不如回去多看幾本書，”男人拍了拍玄色衣裳，目光望向橋對面的那家酒樓，陷入沉思。
聞言，少年洩了氣，想到今日扮演乞丐，跑入那人酒樓裏鬧事，結果卻被那食物迷住，好吃的說不出違心話。
果然美食誤人！
作者有話說：
文中“酥骨魚、清湯越雞”做法來自百度與《宋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