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公主男兒身

第63章 故人對影

樓毓章一邊吃着核桃，一邊疑惑地說道：“那個盛近安到底與你們夫妻有什麽深仇大恨，為何要如此害你們？”

李雁關聞言，抛了一顆核桃肉進口中，不以為意道：“這人和他父親便是想謀逆造反，想栽贓給武安侯府，又沒有別的借口，便尋思着拿阿棠和公主開刀，設個局呗！”

慕仙宜接過淩雪棠給的核桃肉，亦笑道：“是說呢，你想，若是今日不是驸馬機靈，指出了弓臂上回蹭上黑漆，那侍衛招了供，今日之事，豈不是我與武安侯府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說他們平南王府怎麽如此不知足呢？”樓毓章納了悶，“已經是異姓王了，比國公啊侯爺啊都大上一級了，這盛霖和盛近安還會做出這等事來？我父親亦說，他們人心不足蛇吞象呢！”

一直沉默的淩雪棠卻開口道：“二十多年前，戰事四起，陛下靠着一批大将南征北戰安定大祈，因為他們勞苦功高，故而封了一大批的國公侯爺，到了如今，陛下年事已高，疑心加重，再加上要為日後新帝登基創造一個更沒有憂患的朝廷，故而逐步将這些兵權都收歸己有，可是一部分人是極不甘心兵權被收回的，比如盛氏父子，此二人一直在帝京不曾離開過半步，手中沒有實權，只好利用平南王的名頭作威作福，以彰顯自身地位，在江州故宅有僭越之舉，也非一日兩日了。”

一旁的慕仙宜聽到這裏，和他對視了一眼——只有他們兩人知道，今日禦史大夫林綽的揭發，是他們故意安排了人去林綽那裏密告，林綽本來忌憚平南王府，按下不表，但今日盛世父子謀逆，他檢舉出來，便是最關鍵的證據，他自然不再猶豫了。

“嚯，我說呢。”李雁關摸着下巴，一臉若有所思，說道，“那陛下其實心中也是想将平南王府給拿下來的吧？只不過盛霖乃是昔日忠心的部下，怕別人說自己刻薄寡恩，故而一直未曾動手，恰好今日盛氏父子自己撞上來，就怪不得陛下不念舊恩了。”

慕仙宜聽了，側了頭，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鬓角，紅唇輕揚：“我父皇才不是刻薄寡恩之人呢，你們當着我的面，說話都小心點兒。”

衆人都笑了起來，李雁關忙伸手拿掌心對着他們：

“诶诶诶，當我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說。”

衆人笑得更歡了。

“芋頭熟了，快快快，吃芋頭！”樓毓章叫起來，拿火鉗挾了一只芋頭，也不客氣，自己拿着準備剝皮，結果被燙得哇哇亂叫。

慕仙宜在一旁笑話他：“瞧你這猴急模樣，知道的只道你是樞密使府的幺兒嫡孫，不知道，還以為你是哪兒逃荒來的破落戶呢！”

樓毓章一邊燙得呼呼吹，一邊申辯道：“這香的要命，冬日裏有這光景，死也甘願，好妹妹，你不要笑話我。”

慕仙宜又好氣又好笑，對淩雪棠說：“你們就該帶他去邊塞走走，叫他吃吃苦，看他還敢不敢說出這等渾話來。”

淩雪棠但笑不語，倒是李雁關道：

“這有何難，你們不知道，每逢開春，西祗那邊冬日的糧食吃完了，鬧春荒，便要跑來我們邊疆搶糧食，有時候鬧得兇了，還要搶我們的城池……到時候，樓二少爺你與我們一同去便是了，管教你領略一下塞外戰事的艱辛。”

樓毓章卻囫囵吞下芋頭，懊惱道：“我倒是願意去，我娘舍不得我，當我是個寶貝疙瘩，恨不得天天把我摟在懷裏關在屋裏，讀那大頭經呢！”

衆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屋裏暖意如春，芋頭烤熟的香氣氤氲其中，又時不時傳來陣陣笑聲，此時此景，恰如燈下，故人萬裏，歸來對影。口不能言，心下快活自省。

……

沁水公主府。

“公主！”侍婢翠眉疾步走進了屋內，走到沁水公主身邊，俯身在她耳畔說了些什麽。

只見沁水公主花容失色，不可置信道：“什麽？！”

“是的，确切的消息，平南王和世子一齊被抓起來了。”翠眉恭敬道。

“定然是陷害！”沁水公主一手緊緊地抓住了桌角，用力得骨節都泛出白色，一雙與朱皇後極是相像的眼睛露出恨意來，“又是金城這個賤蹄子！世子雖然為人驕橫，可平南王府卻是個謹慎之人，如何會去做這等沒把握的蠢事？”

翠眉擡眸，小心翼翼地問道：“公主的意思是……”

“這之中牽扯到慕仙宜，一定是慕仙宜設了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惜世子太小看這蹄子……”她蹙眉，微微斂起杏眸，怒意橫生，“可恨我不能一同跟随前去，否則定然不會有這小蹄子得逞的機會！”

翠眉卻小聲勸慰道：“公主，這未必不是您的機會……”

沁水公主美豔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你這話什麽意思？”

翠眉輕輕揚唇，眼底染着算計：“您不是一直傾慕世子的風采嗎？您因為皇後娘娘的緣故，不得不嫁給驸馬，世子又是個不羁之人，您二人一直不得相親相近，可如今世子和平南王犯了這等大罪，估計難逃一死，您若想個法子，李代桃僵，将世子換出來，改名換姓藏在府內，豈不是又救了世子一命，又全了您二人的緣分，乃是一石二鳥的計策呀！”

沁水公主聽着，豔紅的唇角緩緩揚了起來，風情萬種地睨了一眼翠眉：“你這小蹄子，鬼精鬼精的，竟想得到這般好主意！”

翠眉故作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公主，奴婢還不是為您的快活日子着想嘛？”

“就知道你孝敬我！”沁水公主說着，将目光落到了對面的窗戶上，那裏映着院子裏修竹的葉影，疏疏落落的，她嗓音哀怨，“自從嫁給蕭言這個窩囊廢，本公主便從未有過一日高興日子……若不是蕭言，我早就嫁給近安了，何至于在蕭家過了兩年這等窩囊日子！”

蕭言是工部尚書蕭峽的長子，兩年前蕭峽與朱皇後的娘家文昌侯朱家交往過密，在某件事上曾助朱皇後的弟弟朱簡堂一臂之力，當時蕭峽有望取代裴玄道成為丞相，朱皇後十分看好蕭家，便将自己的大女兒沁水公主慕蕙華嫁給了蕭峽長子蕭言，奈何蕭言為人木讷、老實，為慕蕙華不喜，經常當面罵他，甚至還在公主府蓄養男寵，全然不給他面子。

沁水公主慕蕙華想到日後能與盛近安雙宿雙飛的快活日子，忍不住悠然揚起紅唇，又對着侍婢招了招手，在她耳邊道：“你便這般……知道了嗎？”

翠眉一笑，恭敬颔首：“是，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