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引君入甕中
金城公主的貼身侍婢去找武安侯府蔣光熙,而蔣光熙父子正巧有謀反的嫌疑,那第一支箭,正是射向驸馬淩雪棠的——
如此一來,衆人不免猜想:是否是蔣光熙父子意圖謀反,而恰巧蔣光熙與金城公主有私情,因此欲一石二鳥,用第一箭殺了淩雪棠,作為謀反的信號?
連皇帝那眉頭也緊緊蹙了起來,一雙深邃犀利的黑眸略是陰沉地望着那內侍:“放肆!你敢說,你這是親眼所見?攀誣公主,是要杖斃的大罪!”
“奴婢不敢胡亂攀誣!奴婢當時正巧去下行宮送禦賜之物,的确看到了公主的貼身侍婢進了武安侯和小侯爺所在的方向。”那內侍言之鑿鑿,一邊說,還一邊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埋首呈上,“陛下,當時金城公主的貼身侍婢不慎落下羅帕一方,您可察看。”
章武帝身邊的內侍很快将羅帕呈給皇帝看。
鸾鏡聞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行上前,口中喊冤:“陛下,奴婢沒有,那方羅帕是奴婢昨日行走時不慎遺失的,奴婢也不知道怎麽會落在此人手裏,定然是他偷走了奴婢的羅帕來誣陷公主啊!”
慕仙宜亦走到章武帝面前,跪下,脊背挺得直直的,絕美的臉上帶着堅毅:“父皇,兒臣絕不會做這等不知廉恥之事。光憑一方羅帕,還不是兒臣的羅帕,便說兒臣與蔣光熙私通,未免太過荒謬了!”
章武帝那張氣勢沉沉的臉上面無表情的,眼睑落下,沉聲問道:“那你的侍婢,到底去未去下行宮?”
“去了。”慕仙宜毫不猶豫地承認了,眼神沒有半點閃躲之色。
衆人立刻議論紛紛起來。
“公主自己都承認遣了侍婢去下行宮,這還有什麽可說的嗎?”丞相裴玄道說着,唇畔帶着幾分嘲諷的笑容,“近日聽聞公主與驸馬不合,多次在府內吵架……公主有心琵琶別抱,也未可知啊。”
慕仙宜冷笑一聲,看向裴玄道,一雙明亮的黑眸如犀利匕首——這個裴玄道,自從上次黃羽真一事,就一直對自己和鎮國公府懷恨在心,如今更是借機發揮,欲置自己于死地了。他拿着帕子掩了掩唇角:“裴相倒是耳聰目明,這等深宅傳聞也聽在耳中,想必沒少和內宅婦人一起嚼舌根吧?”
這便是譏刺他和內宅婦人一般探聽隐私嚼人舌根了。
裴玄道面色一變,細長的眼睛中染了幾分陰鸷,臉上卻仍然保持着笑容:“在場許多人都有所耳聞,臣不過是據實說罷了!”
當此時,淩雪棠按捺不住,大步流星走到慕仙宜身邊,一并下跪對着皇帝,道:“陛下,小臣與公主恩愛缱绻,感情甚篤,不知何人在外散播謠言,說小臣與公主不合!前幾日小臣與公主還在納悶,為何有人如此無聊散播此等流言蜚語,如今卻是如飲醍醐——此人散播這等流言,分明是為了今日,要拿這些織陷阱,先射殺小臣,再陷害公主與鎮國公府,至于謀反,只射了三輪箭,可見其也不曾指望能在今日行刺陛下,幕後之人的目的,乃是鎮國公府與武安侯府罷了!”
章武帝一聽,似乎覺得有些道理,臉上的神情明顯發生了一些變化——想來方才慕仙宜的反應,不像是作假,而淩雪棠上前保護慕仙宜的動作,更是難掩情深,這樣的一對小夫妻,的确不像是這個內侍所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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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開口再問內侍,忽聽一個聲音道:
“不過陛下,公主自己都承認了去了下行宮,難道不是承認自己與蔣公子有私嗎?”
慕仙宜與衆人循聲望去,只見盛近安站在不遠處,眼底泛着陰冷的光芒,面色悠然地說着:
“公主的羅帕與蔣家的箭乃是物證,這奴婢乃是人證,人證物證俱在,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慕仙宜揚唇,眼底的銳利帶上了一些嘲諷:“敢問,我何時承認自己與蔣光熙有私?我不過是承認自己派鸾鏡去過下行宮!”
他說着,轉頭看向鸾鏡,問道:“鸾鏡你說,我遣你去了下行宮哪裏?”
鸾鏡聞言,臉上流露出三分委屈,柳眉緊蹙:“公主昨日遣我去找樓府表少爺了。”
慕仙宜緊接着嘲諷地說道:“某些人怕是又要說我與毓章有染了吧?”
被點到名字的樓毓章立刻站了出來,漲紅了一張臉叫屈道:“陛下,我與公主沒有任何私情啊!‘她’昨日做了點點心,派人送與小臣和家父吃啊!”
宸妃的哥哥、樓毓章的父親樓逍立刻上前,拱手道:“陛下,昨日公主的确是送了一盒點心來,微臣可以作證。”
“樓卿與樓二公子乃是公主親眷,算不得什麽證人吧?!”裴玄道微笑着說道,一雙眼睛卻是十足的陰險算計,又轉身對皇帝提議道,“陛下,不如将公主的侍婢帶下去嚴加拷問,再搜一搜蔣家父子的住處,事實如何,自然會見分曉。”
“陛下臣反對!”鎮國公淩寄元立刻站了出來,行了一禮道,“此事涉及公主清譽,更涉及到武安侯府的清白,不可以嚴刑逼供的形式草率定奪!”
“否則鎮國公以為呢?”裴玄道微笑着問道,“難不成鎮國公以為弑君的大罪,光憑幾句辯解,便可輕輕揭過了?”
淩寄元正想再說,忽聽一個女聲悠然傳來:
“陛下,我能為金城公主作證。”
只見瑛婕妤娉婷而來,她穿着一身與慕仙宜非常相像的圓領窄袖對襟胡服,只是她的是淺藍色的,顯得非常出塵與疏離,秀美英氣的臉上一雙眼睛帶着淡漠,即使衆人都望着她,她似乎也一點都不在意,只走到章武帝面前,盈盈一拜:
“臣妾可以作證。”
章武帝見是她,語氣柔和了三分,問道:“愛妃怎麽作證?”
瑛婕妤看了一眼慕仙宜,仍是淡淡的,雲淡風輕地說道:“昨日陛下回行宮之前,臣妾還在小花園碰到了公主,當時公主還問了臣妾,說想給驸馬繡一個荷包,問臣妾有沒有什麽圖樣可以參考,臣妾将自己喜歡的‘燕歸梁’圖送與了她。試問,若公主真的與驸馬不合,欲與蔣小侯爺有染,又如何會問臣妾這樣的問題?”
瑛婕妤寧湘蕪的話再次佐證了慕仙宜與淩雪棠的夫妻關系,章武帝聞言,亦再次陷入了思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