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 [最新] 正文完 一伸手就觸碰到她
寒風起, 樹影晃動,他的身影消失在一層層的白霧中,越發看不清晰。直到徹底沒了他的身影, 才收回目光。
溫思月放下車簾,攏緊身上的衣裳,然後将雙手藏進大氅裏,須臾,趙勉掀開車簾, 遞給她一封信和一個錦盒。
她愣了愣,伸手接過, 錦盒很眼熟, 若是沒記錯, 裏面裝得是那支海棠步搖。溫思月打開看了眼,果然是。
這支步搖他送了三次,前兩次她都沒要,沒想到他真是有恒心,又送來了。
她拿在手中把玩片刻, 思慮後別在發間。她輕彎紅唇, 捏着指尖的信皺了些,溫思月拆開細細看了起來。
随即,她的神色一變,嚴肅幾分。
看信裏的意思, 原來他去過那家醫館, 早就知道了。
溫思月想起他說的話來,他說,她總是口是心非,指的是這個意思。
她收好信, 想起離別前的話來。
秦術說:乖乖等我,別再跑遠了。
溫思月打個哆嗦,面龐泛起緋紅,紅潤潤的,看着氣色極好。
“姑娘,再有一個時辰就到鎮上了。”趙勉在外邊說了句。
“知道了。”
思緒回籠,溫思月倚靠在軟墊上,秦術很細心,馬車也是精心挑選的,怕她坐的不舒服,所以馬車上鋪了地毯,軟墊也是錦緞的。很舒适。
一路上,她都想好了,此次回揚州要低調,不能讓人知道,現在懷有身孕,她很怕溫昭宏父子來惹事,畢竟他們跟她和秦術都有過節。
她往後靠,有了倦意,“春花,我睡會,到了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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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點頭,稍微坐近些,扶着她的身子,讓她更舒服。
一行人到了小鎮,找了家最大的酒樓歇息,掌櫃看見陣仗這麽大,也清楚非富即貴,所以很熱情。夥計招待也很周到。
溫思月早就餓了,此刻看見食物胃口大開,三兩下的功夫就喝了一碗湯。然後她捧着飯細嚼慢咽,桌上的菜都是她愛吃的,趙勉有心了。
趙勉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似乎有話要說。溫思月瞥了他一眼,吃飯的東動作放慢,問:“趙勉,你想說什麽?”
趙勉理理情緒,咽下嘴裏的飯說道:“其實公子很在意姑娘,為了給你報仇,整日在軍營,好不容易逮到那個将軍,結果自己也受傷了。”
“什麽?”
溫思月一怔,面色嚴肅,他說秦術受傷了,什麽時候的事?她一點也不知道。
“姑娘別擔心,都好了。”怕她擔心,趙勉趕忙補充一句,末了又道:“那個刺青的事,公子也知道。”
“你說了?”
趙勉沒回答,默認了。
也是,他們是主仆,無話不說,趙勉定然會同秦術說的。
溫思月低頭不語,想着趙勉說的話,難怪這些日子見他,時常唇色發白,原來是受傷了。心裏煩悶地很,她沒了胃口,于是放下不吃了。
“姑娘,怎麽了?”春花問。
她搖頭,讓春花帶了些東西在路上吃,有備無患。
一行人歇息了片刻就啓程,他們要趕在天黑前,到下一個小鎮,不然就要露宿山林。對于山林這事,溫思月有陰影,就算身邊有這麽多人,她也難以放松。
所以還是住客棧的好。
從漠北到揚州,要一個月的時間,但是估計溫思月的身孕,所以多花了一些時間。
到揚州已過了新年。
剛下過一場雨,道路坑窪,污水濺到裙擺上,留下點點污漬。清風垂柳,蕩起圈圈波紋,眼前的一切無比熟悉,讓人想念,如今她終于回來了。
溫思月緩緩走着,然後春花敲門,半響,吱呀一聲,王嬷嬷來開門。
見到她們回來喜極而泣,連忙拉她們進屋,“哎喲,姑娘可回來了,快快,進屋去,外頭冷。”
“嬷嬷,許久不見,身體好嗎?”
“多謝姑娘記挂,老奴一切安好。”
溫思月微笑颔首,随即跟着進屋,眼下只有她和春花回來,趙勉他們在客棧,先歇息幾日,在商量回去的事。
她沒意見,一切看趙勉的意思。
王嬷嬷很高興,興奮地煮了一壺茶來,又詳細問了一些近況才安心。
“老奴瞧着姑娘氣色好,似乎胖了些。”王嬷嬷打量眼,慈眉善目地笑着。
溫思月笑意收斂些,下意識的摸摸肚子,平靜道:“我懷孕了。”
“…”王嬷嬷抖着唇,說不出話來。
她轉轉眸子,稍微一想就猜個大概,是秦術的。方才問了許久,就是沒問她和秦術的事,眼下見她一人回來,王嬷嬷大概也知道了。
她面色沉重,點頭道:“姑娘好好安胎,其他不必多想。”
“我知道。”
溫思月想的很明白,她想留下這個孩子,眼下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連日的舟車勞頓,溫思月也累,所以跟王嬷嬷說了回話,就進屋休息了。
王嬷嬷點頭,眼神朝春花示意,兩人一同出去。出來後,王嬷嬷拉着春花問了許多,春花如實回答。
“哎,姑娘也是命苦。”
“嬷嬷,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嬷嬷有分寸。”
休息了幾日,溫思月狀态大好,她戴上面紗,去客棧見了趙勉,詢問一些事情。
她知曉趙勉急着回去,也知道秦術交代了什麽,遂以,她有話交代。
溫思月捏着杯盞,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入口幽香,是好茶。
她瞅瞅趙勉,柔聲道:“哪日回去?”
趙勉道:“明日。”
“嗯,我就不送你了,這是一些點心,帶着路上吃。”她抿抿唇,眸光閃爍,又道:“這封信幫我交給秦術。”
趙勉低眼,心裏暗喜,看來他家公子不再是單相思了。
“姑娘放心。”
“嗯。”
兩人說了會話,溫思月便回去了。
寒氣退散,暖春翩翩而來,樹枝冒出嫩綠的芽,一排望去別有風情。
院中的花兒抽出花蕾,要不了多久,滿院就會飄着花香了。
溫思月甚少出門,兩個月只出去過一次,還是嘴饞了,去酒樓吃烤鴨。春光明媚,暖風拂面,她望着牆外伸進來的枝芽愣神,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再要出門只怕沒那麽方便了。
趁着今日天氣好,于是溫思月便帶着春花出門散散心,跟之前一樣,她戴了面紗,一些熟人也認不出來。
她想做些虎頭鞋之類的,就帶着春花去買絲線,剛出生的孩子嬌嫩,所用之物都需精心挑選,不免在鋪子內停留的時間長些。
“聽說了嗎?秦将軍受傷了。”
鋪內兩個婦人在談論漠北戰事,溫思月頓住,伸長耳朵聽了幾句。
“真的?也是,戰場刀槍劍戟難免的,哎,還好有戰士擋着,不然我們百姓可就慘了。”
“是呀,選好了嗎?走了。”
兩婦人離去,溫思月反應過來,沒來得及問兩句。她心不在焉的挑了幾樣,讓春花付錢就走了。
回去心神不寧,腦海總是回蕩方才的話,秦術受傷了,傷的重嗎?
要不要寫封信給他?
可是他會怎麽想?
溫思月低頭,徑直回了家。春花跟在她身旁,知曉她有心事,便沒打擾她。
“姑娘可回來了,有貴客。”王嬷嬷說的神秘,慈愛的雙眼中帶着些許興奮。
她皺眉,哪有什麽貴客,在揚州沒什麽重要的人,誰會來?
溫思月不太在意,慢悠悠地就進去了。走到門口時,她擡眼,看見桌邊熟悉身影震驚的說不話來。一襲黑袍,身形颀長挺拔,優越的側臉俊美,杯盞捏在手中,而後緩緩靠近唇邊,矜貴優雅。喉結滑動,更是性感惑人。
幾個月不見,似乎清瘦了些。
溫思月捂着心口,看見他的一瞬間,劃過陣陣悸動,心慌意亂,可也欣喜激動。
她提着裙擺,蓮步款款,“你怎麽來了?”
方才聽聞他受傷了,眼下好好的,不像有事的模樣。
秦術回眸,眉眼上揚,緊繃的下颚收緊,思念的情緒霎時湧上心間,快溢出來了。
他吐咽下,壓下躁動的心,道:“回了盛京一趟,來看看你。”
溫思月側頭,春花識趣的退下,屋內只剩兩人,說話方便。
她上下打量眼,點點頭,坐在一旁。秦術端詳她的臉,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身孕過了三個月,腹部逐漸隆起,已有孕婦的模樣。
秦術嘴角咧開,笑得更加開懷,“我帶了許多補品,讓春花炖給你吃。”
“我這也有。”她的神态不自然,瞥了他一眼後,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小傷,已經好了。”
兩個的對話顯得生疏,秦術心裏不是滋味,于是他厚着臉皮抱住她,下颚抵在她頭頂,溫柔道:“我想你了,所以來了。”
眼睛一瞥,看見發間的步搖,秦術滿心喜悅,“你終于肯戴了,我有沒有說過,這步搖是我母親留下的。”
溫思月一怔,擡手就要拿下來,她不知道這麽重要,還以為他随便買的。
“我還給你。”
“送出去哪有手回來的道理。”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他不也兩次收回去了嗎。溫思月撇撇嘴,深吸一下他的氣息,熟悉的冷香,很好聞。
秦術低頭,凝視她的臉頰,慢條斯理道:“其實我這次來是有要事。”
“什麽事?”
跟她有關吧,溫思月想。
事實如此,秦術這次來是提親的,雖然被拒絕過幾次,但是他想,總歸能打動她的,所以他又來了。
秦術彎身,挺拔的鼻尖移到她耳畔,就着她的幽香問她:“我向你提親,何時才答應?”
她的氣息太過誘人,軟軟的耳垂瑩白飽滿,讓人想咬一口。秦術看了幾息,經不住誘惑的親了親。
濕潤的感覺讓她往後退了一下,溫思月側頭,“我還沒答應嫁給你。”
秦術啞着聲線笑,“我答應了。”
他回答的有些無賴。依舊在她側臉和耳旁親吻,留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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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他松開她,大口喘氣,克制住心底的邪念,秦術急忙喝了一口涼茶,那欲念才下去。
溫思月面龐微紅,羞赧的退到一旁,抿抿唇。
“身上的銀子都買了補品,沒銀子了。”
秦術雙手抱胸,自顧自的說道:“不知城內有破廟嗎?我将就幾晚。”
他盯着她,看見她的臉由白到紅,最後錯愕的神情。秦術心底發笑,大概是覺得他說出這番話,很不可思議吧。
“月月知道嗎?”
溫思月啓着唇,然後合上,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他這麽說,是想留宿了。但也不必找借口。
她思忖片刻,道:“家裏有客房,若是你不嫌棄,就讓春花收拾一下。”
“不嫌棄。”秦術脫口而出,怕她誤會什麽,解釋道:“月月放心,不會打擾你。”
後邊停留的幾日,确實如秦術說的那樣恪守禮節,沒打擾她,住了三日就離開了,前往漠北。
溫思月嘴上沒說什麽,但心裏有些不舍,好在秦術主動,才讓她心裏有安慰。
“回到漠北給你寫信,記得回。”
“哦,知道了。”她的神情看着有點敷衍,實則心裏高興。
每日等信的日子,也不無聊了。
春去秋來,日子轉眼即逝,溫思月的肚子越發大了,離着生産的日子也越近,她不便出門,只好整日在院子裏活動。
前段日子收到秦術的信,他在信上說今日要來揚州,算算日子,早該到了,不知是不是路上遇到什麽事耽擱了?
溫思月倒了一杯茶,目光時不時看向門口,希望下一瞬,門口就能出現她想見的人。
“姑娘,剛出鍋的點心。”
她拿起一塊,還未放進嘴裏,就聽見吱呀一聲,院門被人推開。風塵仆仆的秦術站在門外,依舊是一身黑袍,襯得格外沉穩內斂。
他扯唇輕笑,“咦,在家。”
“秦術。”她喜笑顏開,連忙将手中的點心放下。
扶着腰身慢慢起來,現在身子笨重,動作都慢了許多。
秦術看着她的肚子,異樣的感覺在心底蔓延,肚子裏的是他的孩子,感覺真是奇妙。
他趕忙跑過去,扶住她,“去了一趟盛京,所以晚來了幾日。”
她能理解,畢竟他是朝廷忠臣,從漠北回來自然回盛京,只是三個地方往來,也确實辛苦。
溫思月忍不住問:“什麽時候回漠北?”
“不确定,等陛下的密信。”
她坐下,不再追問。
秦術算着日子,不久要生了,可她還是沒答應他的提親,讓他很心急。每次寫信時他都問一句,可惜,她從未正面答應。
迷人的桃花眼轉轉,唇角上揚,漫不經心道:“這次回去,陛下要給我賜婚。”
她擡眸,吃點心的動作一頓,胸口難受的緊,她勉強笑笑,“哦,這樣。”
“但我拒絕了。”
呼,溫思月一松,點點的竊喜在跳動,還好,拒絕了。
秦住注視她的神情,心裏暗笑,好像有效果了。他低下眼睑,繼續道:“我說我不但有夫人,連孩子都有了。”
“你怎麽這樣說。”
“事實,所以我聲名狼藉,盛京沒姑娘肯嫁給我了,怎麽辦?”
溫思月沒搞懂,他什麽意思?
少傾,她聽見秦術慢悠悠道:“所以你要負責。”
溫思月直接跳起來,卻被秦術按住,“性子還是這樣,你也不虧吧。”
她動動嘴角,不想跟他理論,轉身進了屋。
夜晚,溫思月躺在軟塌上,想起秦術的話來,他那麽說是不是她想的意思。她撐起身子,穿好衣裳,去了院子走走。肚子大的睡不好,出來透透氣。
“怎麽出來了?”秦術在院子喝酒,擡眼就看見她出來。
他起身走近,親昵地摸摸她的肚子,自言自語道:“你母親也不知何時肯嫁給我。”
這事提了太多次,溫思月不免煩了燥了,“哼,說是提親,也不見三書六禮。”
沉默半響。
秦術忽然反應過來,略顯緊張的捏着她的肩膀,“這是,同意了?”
她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而是擡頭看看空曠的院子,道:“秦術,你幫我弄個秋千吧。”
他沒追問,瞧她滿臉紅潤的模樣,秦術心裏就有數了。
“明日就做。”
昨晚跟秦術聊了許久,睡得很晚,遂以溫思月日上三竿才起。
她洗漱好出門,一眼就看見院子的秋千,她雙眼一亮,暗嘆秦術動作真快,這麽短的時間就做好了。
溫思月滿心喜悅,對着院子喊了一聲:“秦術。”
“你來推我。”
秦術從一側過來,手裏端了一碗補湯,“來了。”
他的眼眸含笑,溫柔缱绻,此刻蘊着溫柔地光,目不轉睛地凝視她。秦術放下湯,一步步走向她,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很短。
他一伸手,就觸碰到了她,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