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懷孕
空中洋洋灑灑飄起了雪, 不過片刻的功夫,又将地面覆蓋了一層,踩在上面咯吱咯吱響, 聲音悅耳。
厚厚的積雪将樹枝壓彎了腰,嘩啦一聲,不堪重負的樹枝将雪掃落,挺直了身子。
溫思月穿了厚厚的大氅,笨重些, 但是身上沒那麽冷。她站在屋檐下,攤開手掌接了幾片雪花, 小小的, 晶瑩剔透, 不過眨眼的功夫又化了。
她笑笑,扭頭看了一眼秦術,又迅速收回眼。他說要堆雪人,也行,那她就看着好了。
“春花, 你們去玩吧, 我看着。”
春花自然高興,早就準備好了,此刻就想出去。先前只堆了兩個雪人,再弄一個也好。
她邁開步子, 回頭确認一遍:“姑娘, 一起吧,好玩。”
溫思月搖頭,她才不去呢,就想看着他們玩, 順便瞧瞧秦術怎麽辦。堂堂一個将軍,要和他們一起堆雪人,想想就不可思議。
秦術側頭睨了眼,滿含笑意,溫和道:“哦,我不去了,讓春花和趙勉去。”
嗯?
幾人一同看向他,面色各異,他是開玩笑的嗎?
趙勉悄悄走近他,小聲道:“公子,我不會。”
“那就學。”
趙勉看了一圈,很是無奈,只好硬着頭皮答應。
溫思月瞅了他們一眼,自個進去喝茶,方才略顯興奮的神情此刻褪去,有些懶散的靠在桌邊。
雖然方才吃飽了,可看見桌上的點心時,還是想吃。她拿起一塊放進嘴裏,眉頭皺起,忽然想起這些日子的異常,好像吃得有點多啊。
Advertisement
她搖頭,吃完一塊又打哈欠,明明午睡過,這麽快又困了。
“累了?”秦術目不轉睛的注視她,一舉一動逃不過他的眼。
“回去睡吧。”他提議道。
溫思月本想說好,可看見他別有深意的眼神時,又搖頭,覺得有其它的意味在裏頭。
“不了,我等春花一起。”
秦術彎起弧度,一言不發地凝視趙勉幾人。
冬日的夜晚來的早,片刻的功夫就黑沉沉的,看不太清晰。
大雪依舊,春花和趙勉費了好大的心思才将雪人堆好。等他們忙完,雙手都紅彤彤的了,溫思月看了心疼,趕忙讓春花進去,自己也回了屋。
秦術在原地站了半響,而後邁開步子跟她進了房。溫思月回頭,入眼就是秦術關門的動作,她頓了頓,瞬間心慌意亂。
支支吾吾道:“你,你做什麽?”
秦術慢慢走近,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座大山,緩緩的靠近,在他的籠罩下。
“好久不見,有話要說。”
每次他都是這個借口,說什麽有話說,其實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而已。
溫思月打開門讓他出去,心裏仍芥蒂上次的事,他沒說清楚,她心裏豈會好過。
比起以前,秦術的臉皮厚了不知多少,就算她冷着臉,他也無動于衷,就要賴在這。
他伸手摟過她,令她沒有反抗的機會,“還生氣?我不該懷疑你。”
就這樣?
溫思月推開,雖然她怕冷,可貼的這麽緊,有點燥熱啊。
“我知道了,快走吧,讓人看見了不好。”
“有什麽不好,你本來就是我的。”
他說的直接又霸道,一點沒覺得這話有何不妥,可能在他心裏,他就是這麽想的。
可溫思月并不這麽想,她不屬于任何人,她就是她自己,僅此而已。
所以,這話她聽了很不舒服,當即就拉下臉來,神色難看。
掙紮的越發厲害,“我不是,你放開,厚顏無恥。”
秦術發笑,不太在意她說的話,“偶爾無恥一下,也沒什麽不好。”
“你…”
她咬唇,被他堵得語塞,于是低下頭來,不再搭理她。
秦術跟着垂下眼睑,察覺到她的情緒無奈嘆息聲,接着快速低下頭,吻上她的唇。又甜又軟,帶着溫熱的氣息,他想輕柔些,奈何連日的思念化作此刻的狂放,不免強勢了些。
他捏着腰,唇舌纏綿悱恻,用力的吸吮,啧啧的水聲響起,令人面紅耳赤。
秦術将她按住懷裏,吸吮的唇發麻,身軀也沒有力氣。溫思月感受他的溫度和熱情,而且沒有停下的意思,抓着衣裳的手漸漸無力。
悠忽,胃口一陣不适,反胃的感覺湧上來,壓都壓不下去。
溫思月掙紮的厲害,嗚嗚的想說話,可秦術只當不知曉,依舊貼着她的唇。
“嘔…”實在忍耐不住,溫思月便幹嘔起來。
秦術一僵,頃刻間放開了她,面色難看地凝睇她,似有哀傷。他自嘲的笑出聲:“呵,這麽嫌棄我。”
她撐着桌子,幹嘔的感覺還未散,只是不停的往上湧,所以對于秦術的話她也回答不了。溫思月瞥了他一眼,又嘔了一聲。
“嘔,咳咳…”
秦術臉色鐵青,打擊的往後退了一步,道:“早點休息。”
說完毫不猶豫的離開。
溫思月看着,實在說不出話來,等胃裏舒服時,已沒有他的身影。她喝口熱茶,讓肚裏舒适些。
走了就走了吧,也好。
雪停了,不過天空還是陰沉的,沒有陽光。院裏的雪人還是好好的,沒有化。
溫思月盯着看了一上午,目光呆滞,不知在想什麽。
少傾,趙勉捧着一個盒子過來,彎腰道:“姑娘,這是老山參,公子說給您補身子的。”
她瞥了眼,點頭讓他放下,又問趙勉:“我問你個事。”
“姑娘請說。”
溫思月抿抿唇,将心裏的困惑說了出來,“北國的女子在肩膀刺青,有什麽含義嗎?”
“姑娘怎麽問這個?”
她笑笑,解釋道:“上次被抓時,意外看見的,很好奇,所以想問問。”
趙勉哦了聲,随後向她說明,“北國的王公貴族生活奢靡,常有人在自己所有物上刺青,多是小妾家奴,還有犯了事的犯人。”
聞言,溫思月面色蠟白,捏杯盞的手一抖,差點打碎杯盞。原來是這樣,難怪秦術看見刺青時,神情那麽難看,還說那些話,難怪。
那個将軍說的有趣的事,就是這個。
用這種方法侮辱秦術。
溫思月一陣抽疼,緩了好一會平複下來,又問了幾句後,才擡手讓他退下。
雙手撐在兩側,目光無神,很是煩躁。方才趙勉說,這刺青去不掉,真是煩。
那這刺青豈不是要跟着她一輩子。
也罷,等回了揚州找個名醫來看看。
溫思月擡眸,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目光一瞥看見春花進來,“這是人參,收着吧。”
“是。”春花收好,彎身看她,“姑娘餓了吧,這是剛煮好鲫魚湯。”
“放着吧。”
春花盛了一碗放她跟前,看着是很有食欲,又濃又香,還放了一些豆腐。溫思月吞咽下,端起碗喝了兩口,只是剛放下碗,她便嘔了一聲,吐出來了。
“嘔,嘔。”
“怎麽了?”
春花趕忙拍她的背,等她停下後又忙着收拾。溫思月捂着胸口,很是困惑,最近總是這樣,偶爾想吐,不知道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她捂着肚子,把湯推遠了些,忽然,腦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快得她抓不住。溫思月側頭,又摸了兩下肚子,上次月事什麽時候來的?
她忘了。
“春花,我月事什麽時候結束的?”
這些日子太迷糊,事也多,她自己真給忘了。
春花笑笑,随口道:“應該是這個月…”
她頓了頓,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按她說的早該來了,這個月怎麽還沒來?
春花收斂笑意,困惑道:“對呀,過了日子了,姑娘的月事還沒來,不會生病了吧!”
生病嗎?不是,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大概是…
溫思月愁苦,不想面對如今的狀況,只好低下頭想對策。
“姑娘,是不是,是不是有了?”春花結結巴巴的問了一句。
看她的神情,似乎也難以置信。可這,很難不讓人不懷疑。
總是惡心想吐,最近又嗜睡,大概是了。
溫思月很煩,心裏堵得厲害,刺青還不知怎麽辦?現在又這樣,哎。
“別說了,你先出去吧。”
她要好好想想。
如果留下,她大概會像溫宛如那樣,被人指着鼻子罵,受人指指點點一輩子。可是不要,她心裏難受。
一個艱難的決定等着她做,可她很猶豫,要不要?
溫思月沒了心思,早早地上榻休息,不過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又是睜着眼到天亮。
她随意吃了點,便穿戴好衣裳出了門,因為大雪沒化,路上濕滑,所以她走得格外小心。
兩人去了醫館,找了大夫把脈。
“恭喜夫人,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大夫笑呵呵的寫藥方。
溫思月心口一緊,随即又放松,她問:“身體還好嗎?”
“夫人放心,胎像平穩。”
她點點頭,想讓大夫開一副紅花,可糾結了半響,說不出口。
拿了安胎藥出門,春花神情凝重地道:“姑娘,想好了。”
她抿抿唇,思緒不定,“你去要一副紅花來。”
讓她想想再決定。
很快,春花從醫館出來,兩人慢悠悠地回去,期間一句話沒說,兩人仿佛都有心事。
屋門半開,秦術從外邊回來,一身寒氣,進來時仿佛将寒氣也帶了進來,屋內霎時就冷了些。
她擡頭,将衣裳攏緊,若無其事的低頭喝茶。
自那日後,兩人好些天沒見,每次他回來,溫思月都歇下了,今日回來的倒是早,讓她有些不自在。
若是此刻回房,他肯定以為是在躲避他。
溫思月睨了他一眼,随口問道:“喝茶嗎?”她心虛的吐咽下,別開臉。
秦術靠的近,側頭一瞥,肌膚白的刺眼,他輕提喉結,點頭道:“我自己來。”
她也就是随口說說,沒想幫他倒茶。
溫思月轉轉眸子,想找個借口離開,只是秦術的眸光太過炙熱,心慌的厲害,找個借口也艱難。
“我先,嘔…”她皺眉,暗罵早不想吐晚不想吐,偏偏此時來這麽一出。
秦術察覺一樣,眼角勾起,自嘲道:“怎麽?又嫌棄我?看見我就想吐。”
她沒反應,難受得緊,“嘔,咳咳。”
秦術傾身,腦中突然有個念頭鑽進去。他盯着她蒼白的臉頰看,目光深深,神情嚴肅,“最近怎麽總想吐?”
“沒有。”她緩過來,不想讓他懷疑,于是道:“吃壞肚子了。”
說完就想走。
“還撒謊。”秦術抓住她的手腕,語氣冷了些,“趙勉去請大夫。”
“我沒病,不用請大夫。”
手腕抓得很疼,怎麽甩都甩不開,秦術打定主意要請大夫來,大夫一把脈,不就什麽都清楚了。
溫思月瞬間心慌,急得快哭出來,于是更使勁甩手,“放手,我回房了。”
“大夫看了自會讓你回去。”
“我說了沒病。”
秦術一用力,就将她拉過來,期盼懇切的眼神,道:“有了?是我的?”
溫思月一頓,驚恐地望着他,甚至連掙紮都忘了。
如果秦術知道她懷孕了,會做什麽決定?
她不免想起秦術以前說的話來,那時他說話的神情可是很嚴肅的。
“沒有,你能放手嗎?能別管我的事嗎?跟你有什麽關系。”
她的語調重了些,讓秦術一愣,随即笑起來,“你說是什麽關系?”
溫思月愣在原地,眼眶濕潤的望着他,可憐脆弱的眼神讓人心軟。秦術松開手,聲線溫和些,“大夫看完再回去。”
不達目的不罷休,她知道。
溫思月咬牙,豁出去了,“對,我懷孕了,不到一個月。”
不到一個月?
秦術直接僵住,雙手顫抖的撐在桌面,心口仿佛被刺了一把刀,刀尖不停轉動,将他刺的鮮血直流。
“這個月月事沒來,所以我不用看大夫,我自己清楚。”
刀尖不僅将他刺傷,傷口還被撒鹽。
秦術滿目痛苦地看着她,眼尾微紅,濕潤的水汽倒映出她的模樣,無情,肯定,甚至沒看他一眼。
“哦,這樣。”他啞着嗓音,黯然地回了句,右肩的傷好像重了些。
好疼。
此時,趙勉帶着大夫回來,正站在門口,等候吩咐。
秦術瞧了眼,痛得說不出話來,溫思月見狀,揮揮手,讓人回去。
“不用大夫了,送他回去。”
秦術深吸一下,擰眉道:“過來把脈。”态度強硬。
盡管溫思月這樣說,秦術依舊要大夫把脈。
不知是因為她的心虛,還是因為秦術的态度,聽這話的溫思月勃然大怒,“我說不要,不要,不要。”
“你為什麽總是這樣?我不喜歡紅色,不喜歡玉蘭,也不喜歡你幫我決定。”
“我都不喜歡。”
她說的聲嘶力竭,淚如雨下,有些失控的将桌上的東西一掃而下。
哐當,杯盞成了碎片,落在地面和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