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入落雁山秘境，壓抑感傾瀉而來。
太陽在暗紅天空陰恻恻下墜，空氣中彌漫着若有若無的鐵鏽味。地面砂礫縱橫，像是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周圍野草叢生，一眼望不到邊。整體看來，有種蒼涼詭異的協調。
“咳咳……這什麽破地方？”東方啓被揚起的沙塵嗆住，萬分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來。
“算了三師兄……來都來了。”譚千葉捂住口鼻，認命道。幸虧進來前吃了清神化毒丹，她感覺這裏的空氣光聞着都要中毒。
“我之前也只是在書中看到過零星記載，”江照沉吟，“總之你們從現在起務必要謹慎，切莫輕舉妄動。這秘境有不少妖物，還散落着無數未知陣法，吉兇難測。”
譚千葉聽話點頭，跟着二師兄往秘境深處走。
跋涉小半日，終于見到一片樹林，古樹高大，枝幹虬勁，帶着幾片稀稀拉拉的葉子，朝不同方向伸出。
譚千葉一腳踩在枯枝落葉上，發出“咔”的一聲脆響，在幽深樹叢中回蕩。
“二師兄，”東方啓拉了一下江照衣袖，“……你不覺得這地方十分詭異嗎？”
“這就被吓到了？”江照笑道，飛白劍撥開地上枯木。
“怎麽可能？”東方啓堅定反駁，只是心裏仍覺瘆得慌。
“小師妹，”他又跑到譚千葉身側，“你覺不覺得有雙眼睛一直在看着我們？”
“沒有啊，”譚千葉往嘴裏又扔了塊蜂蜜涼糕，“三師兄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是我想多了嗎？東方啓鎮定了些，回頭看身後，沒有異常。
剛剛只是看錯了嗎？
直至夜幕降臨，他們也沒走出這片樹林。
“好累。”譚千葉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吃東西。
“今天是走不出去了，”江照環顧四周，做出安排，“在此歇一晚，明日繼續往前走。”
東方啓從儲物袋裏拿出氈布和支架，不一會兒就搭好了一個帷帳，譚千葉鋪了張地毯，和東方啓一塊癱在上面。
江照盤腿坐下，翻開記載秘境的古籍。譚千葉偷瞄一眼，是比繁體字還要複雜的古文字，完全看不懂。
外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
“什麽聲音？”譚千葉耳朵很尖。
過了一會兒，聲音非但沒有停息，反而更近了，在安靜的夜晚十分突出。
“出去看看？”東方啓詢問江照。
“嗯。”江照應聲，率先走出帷帳。譚千葉一手拿着沒吃完的糕點，一手緊握小花劍，跟在最後。
一出來，就看到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們，不似人形。
譚千葉一驚，撞到了前面的東方啓。
“就是這個妖怪，”東方啓低聲，“今天一直跟在咱們身後，我之前還以為看錯了。”
“別亂動！”江照沉聲，站在最前面，蓄勢待發。
綠色眼睛離他們越來越近，昏暗月光下，譚千葉才看出這是只比人還高的熊妖。毛色烏黑，只有胸膛中間有一片白毛，形狀似彎月。它立了起來，露出鋒利獸牙。它一步步走近，地面跟着顫動。
譚千葉第一次見這麽大的熊，看起來還如此兇猛，不禁後退一步。
熊妖擡掌往地上一拍，土地随着“砰”的一聲再次晃動，熊妖再次站起，朝譚千葉看過來，地面留下一個深坑。
它……是在示威？譚千葉看不出這個熊妖想幹什麽。
江照點地躍起，一劍掃去，青光打在熊妖身上，它後退兩步，栽倒在地。複又擡頭，盯着譚千葉的手。
譚千葉看它眼裏似乎有一絲……委屈？
這麽大個熊，配上這個眼神，實在詭異。
江照正要上前，被譚千葉攔住，
“師兄等等。”
江照疑惑看向譚千葉：“怎麽了？”
“我感覺這個熊不是來傷人的。”
“這你都能看出來？”東方啓顯然不信。
譚千葉擡起手中的蜂蜜涼糕，試探問熊：
“你是不是想吃這個？”
它聽沒聽懂譚千葉不知道，但那雙綠眼睛一瞬間睜大，亮了亮。
譚千葉将一塊涼糕扔過去，熊妖立即接住，血盆大口吞下了小小糕點，粉色舌頭伸出，舔了舔嘴。
眼睛緊盯譚千葉，好像在問還有沒有。
破案了。
東方啓哭笑不得：“小師妹，還是你了解熊啊！”
譚千葉：這話怎麽聽着這麽奇怪。
她想走上前，被江照拉住。
“不用擔心，”譚千葉笑了笑，“我就喂它點吃的。”
她覺得這黑熊挺可憐的，生活在這破地方，什麽好的都沒吃過，聞見一點蜂蜜味就跟了他們一路。
走了幾步，譚千葉站在離熊妖一丈遠處，從儲物袋裏拿出剩下的蜂蜜涼糕，對着熊說：
“我就剩這些了啊，你吃完就走，聽見沒？”
熊妖靜靜望着她手中的糕點，舔嘴。
譚千葉一股腦倒在前面地上，後退。
熊妖爬過來，又是一口吃完。
而後呆呆的坐在地上，似在回想涼糕的美味。
“可憐孩子。”譚千葉說完，拉着江照和東方啓回到帷帳。
熊妖果然沒有再跟來，譚千葉睡了個好覺。
“诶？”第二日譚千葉走出帷帳，看到地上放着個透明瓶子，裏面裝着綠色汁液，雖不知何物，但是碧綠晶瑩，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煞是好看。
“你可別亂拿秘境裏的東西，萬一有毒怎麽辦？”東方啓看到譚千葉将瓶子放進了儲物袋，擔心道。
“不會的，”譚千葉不以為意，“這麽好看的東西，怎麽會有毒呢？”
看着确實不像毒物，東方啓也就由着她去了。
他們又走了半日，除了幾只野兔，什麽也沒見到。在窺得一片更大的亮光後，走出了林子，聽得一陣喧鬧。
兩撥人在平地打鬥。
譚千葉認出一方是玄天宗，另一方幾人都手拿大斧，出招狠毒不留退路，譚千葉不知道這是哪個門派。看向東方啓，正要開口。
“這是戮沙門，”東方啓知道她想問什麽，“名聲很差，常幹些燒殺搶掠的勾當。”
“看得出來。”江照看向對面，戮沙門幾乎招招都含殺意。
“不知道的，還以為玄天宗跟他們有什麽仇呢？”譚千葉光是看着，都心生寒意。
玄天宗最前面是一位白衣女子，出劍渾厚有力，擋住了大部分殺招。面容清麗出塵，眸色冷厲，招式潇灑幹脆。她在空中旋身，長劍破開斧頭，劍芒直沖對面，引起哀嚎陣陣。
“漂亮！”東方啓不由叫好。
這就是玄天宗大師姐明棠吧，譚千葉在扶桑山就聽了不少關于她的傳聞，果然名不虛傳。而相比于玄天宗首徒，她更加廣為人知的則是“修仙界第一美人”的稱號。
戮沙門眼見不敵，直接朝對面放出了幾包石灰散，沙霧四起，視線模糊。玄天宗一時亂了陣腳。
“閉眼！”明棠喊道，“聽音辨位。”
衆人吃力應對戮沙門，已經有不少人受傷見血，卻還在奮力支撐。
“吳師弟，你打我做什麽？”
“啊？師兄對不起！”吳煜州十分不好意思，接着轉了一圈，向外面的敵人出手。
“吳師弟——你打的還是我。”師兄吐了口血，不知是被打的，還是被氣的。
“啊我……”
吳煜州還沒說完，就被明棠一腳踢了出去。
“外面待着，別添亂！”
吳煜州在沙地上滾了幾圈，面色失落，嘀咕：
“為什麽總是嫌棄我？”
“你現在還不知道嗎吳道友？”
他猛然擡頭，看見譚千葉站在面前，正譏诮地笑。
“你怎麽在這兒？”
“我怎麽不能在這兒？”
“那你們怎麽不來幫我們？”
“我們為什麽要幫你？”
吳煜州無言以對，譚千葉覺得好累。
眼看玄天宗就要落了下風，吳煜州急得不行，電光火石間終于機靈了一次，
“五百顆靈石！”
“只要你們去，我就給你們五百顆靈石！”
“成交！”譚千葉立刻回身，叫上江照和東方啓，“走，賺錢去！”
他們從戮沙門後方悄無聲息接近。
譚千葉最先出手，向他們灑了把梨花針，當即就有兩人中招摔下。
戮沙門沒想到玄天宗這邊還有後手，驚怒：
“你怎麽還在背後用暗器！卑鄙無恥！”
“暗器不在背後用，你光明正大用啊？”譚千葉無語，繞到他們身前。
戮沙門舉起斧子，正面抵擋譚千葉的劍勢，沒想到她只是虛晃一劍，又投出一堆金錢镖。
被打到的人動作一頓，還有的人斧子也被打落在地。
“好吧我收回剛剛的話，”譚千葉認真的說，“看來從正面也可以。”
另一邊，江照和東方啓也快速解決了好幾人。
戰局徹底扭轉，戮沙門落荒而逃。
譚千葉落回地面，拍掉手上灰塵，又使了個清潔術洗臉。
明棠安置好受傷弟子，繞過地上的吳煜州，抱拳向譚千葉三人鄭重行禮，姿态端莊大方，
“明棠在此，多謝三位道友搭救。”
“明道友不必多禮，”東方啓直白道，“我們也是拿錢辦事。”
“那也要多謝各位出手相救。”明棠态度堅決，搞得東方啓都不好意思要錢了。
“吳師弟，你過來。”明棠朝身後的吳煜州招手。
吳煜州：師姐終于要關心我了嗎？
“五百你也好意思說的出口？”
譚千葉：！美人是不是因為我們趁人之危不高興了……
吳煜州一喜：“是啊師姐，我也覺得甚為不妥。”那可是五百靈石啊！
“知道還不快拿出一千靈石酬謝人家？”明棠恨鐵不成鋼。
“啊？這……”吳煜州本想拒絕，明棠一個眼刀掃過來，又把話吞了回去。
“我身上沒帶這麽多，”吳煜州拿出一張存據，猶猶豫豫遞給譚千葉，肉疼道：
“你們出去後到太平商號直接取就行了。”
譚千葉利索收下，向明棠道謝。
吳煜州很想強調這是他的錢，但他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