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和親
第41章 和親
天子動怒, 傳召大理寺,下令徹查此事。
迫害貴妃小産的人乃是貴妃身側常年服侍的大宮女,東窗事發時, 這位大宮女二話不說便吞毒自殺, 像是有備而來。
皇上怒而掀案,“給朕查,揪出她背後之人。”
話畢,還下令禦林軍立刻來此, 将宮城層層把手, 他就不信在這固若金湯的皇城中, 還有他查不出的真相,辦不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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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林軍統領甲胄披身, 拾階而上, 正瞧見階上的劉公公,遂問道:“劉公公究竟發生何事了?”
“貴妃小産, 此時皇宮中人心惶惶,陛下正在氣頭上, 宋統領定要小心行事。”劉公公神色惶恐,兩人對視一眼, 有意提醒道。
疏朗的夜空月明星稀, 絲絲泛着冷意, 鑽進袖袍裏,不多時淅淅瀝瀝的雪花便飄了下來,宋铮微微仰頭, 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颔首道:“多謝公公提醒。”
此時大殿中傳來陣陣玉器碎裂的聲音, 一聲接一聲, 直教人一陣耳鳴。
站在殿門口的宋铮微微頓了頓,還是躬着身子請示道:“禦林軍宋铮求見皇上。”
良久,才聽見裏面傳來一道低低的聲音,仿佛一掐就能斷,“進來吧。”
推開厚重的殿門,一道沉重的嘆息聲似低語般傳來。
宋铮神色依舊如平常般冷淡,但如果不仔細看,無人察覺到他眼中劃過的那一抹厲色,他曲膝下拜,“微臣參見陛下。”
站在上首的皇帝一身龍袍,威嚴如舊,但微頓的身形暴露了他此時的崩潰焦灼,他眸中洶湧着熊熊烈火,閉了閉眼睛道:“加強防守,不要放過皇宮中任何一個角落。”
宋铮回道:“臣謹遵陛下口谕。”
靜默良久,負手而立的皇帝突然怒而捶案,怒吼道:“這王朝裏外的腌臜事,究竟何時才能清洗完?”
渾厚的回聲蕩在大殿中,久久不息,宋铮忙道:“陛下息怒,龍體重要,臣定會為陛下分憂。”
良久的沉默,有幾片雪花自窗外飄落而來,落在皇帝的衣袖上,緩緩墜落,一腳踩上去,成了一灘污水。
“你說,朕還可以相信誰?”
宋铮微微擡頭這才看清楚皇帝的模樣,僅僅一日,臉上的愁容便蒼老了許多,他躬下身,言語犀利,“恕臣說句不中聽的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皇帝身體微震,俯首望向宋铮。
“禦林軍對皇上馬首是瞻,皇上如果要殺誰,禦林軍便是陛下的刀,若有賊子對陛下不利,禦林軍便是陛下的盾。”
一腔肺腑之言說得铿锵有力,皇帝差點就信了,他微微勾唇,“宋統領忠心可鑒,宋家世世代代為大魏江山抛頭顱掃熱血,甚至不惜付出性命,你父兄乃是大魏的英雄,你亦是鐵骨铮铮。”
宋铮一臉肅然正氣,抱拳道:“陛下謬贊,既為臣,自當鞠躬盡瘁。”
皇帝眸色暗沉,凝向宋铮,看不出喜怒。
他已經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人了,自從登上這九五之尊,他的疑心便愈來愈重,前朝有君臣之間的暗潮湧動,後宮有妃子之間的勾心鬥角,而自己百般信任的人卻是可以在背後捅一刀的人。
但煜王和宋铮這兩個人卻讓他猶豫了。
他深知煜王當年助自己登上皇位乃是自保,而現在沒了父皇的禁制,他真的就沒有動過其他的心思嗎?更何況當年他也曾是父皇心尖上看中的皇子,若不是因為他母妃的事情,想必今日這大殿寶座就是他的了。
而現在貴妃小産,他更沒有自己的孩子,以後更不會有,這種種跡象的得利者都指向了煜王。
可這麽明顯的跡象,豈不是自掘墳墓?
又或者是有人故意陷害。
皇帝一時拿不定主意,深沉的目光落在垂首的宋铮身上,又将他拉進了一段不願提及的回憶中。
十年前,當時父皇還在,宋铮的父親骠騎大将軍遠征北戎,和他們拼死一戰,最終凱旋歸來,但是運回來的卻是大将軍的屍首。
父皇因大将軍戰死沙場有功,父皇對宋家賞賜頗豐,但實則卻是趁此機會奪了宋家的兵權,暗地裏打壓宋家的勢力。
根本原因就是宋大将軍羽翼頗豐,功高震主,以至于奪了父皇的威名,父皇必定忌憚于此,這次宋将軍馬革裹屍不失為一件好事,既退了敵軍,又留下了千古芳名,又令父皇消除了疑慮,可謂百利而無一害。
可宋家長子漸漸長大,似是察覺出了什麽,經過探子彙報,宋家長子宋坡很可能有造反之心。
當年宋坡任禦林軍統領,經探子查證他曾私養親兵,但當先皇秘密清掃時,他們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根本毫無證據,倒是讓先皇吃了悶悶一擊。
自此先皇對宋家的防備心愈來愈重。
直到父皇駕崩那年,對他說一定要萬分提防宋家,如不得已,殺之。
後自他掌權以來,又發現宋坡私養親兵的苗頭,但依舊是什麽都沒查到,那群士兵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
直到兩年前,铩羽閣五名刺客刺殺宋坡,可能那時他更希望宋坡死,于是他故意讓救援的士兵拖延,承他的願,宋坡的确死了。
宋家有威脅的人只剩下宋坡的弟弟宋铮一人。
一年前他在圍獵場受到刺殺,若不是宋铮挺身而出,為他挨了那幾乎致命一箭,當年他問宋铮何至于此,宋铮也是如今日這般說為趁臣者必當鞠躬盡瘁,正因此時他暫時放下了對宋铮的疑心,甚至對他還有一絲愧疚。
可這份信任值得嗎?
他緊了緊手指,眸光晦暗不明,心中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無力道:“退下吧。”
宋铮依言退下,眸中露出一抹精光,出了殿門,望見劉公公,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後便退下了。
此時大理寺丞求見皇帝,皇帝允了,寺丞恭敬道:“下官查到貴妃的宮女原先侍奉曾過煜王的生母蘭太妃,她的祖籍更是同蘭太妃來此同一處。”
聽此,皇帝的神色愈加陰沉,煜王究竟有沒有為之,這下他也不好判斷,但疑心已起,他再難全心全意看待煜王。
皇帝負手而立,轉頭道:“繼續查,揪出幕後元兇,若是揪不出,這大理寺也該換換了。”
“下官遵命,下官定竭盡全力。”寺丞不禁哆嗦了幾瞬,忙應道。
漸漸的,偌大的宮城很快籠罩了一層薄雪,新年伊始,卻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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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十,地處九州東部的東蠻國派使臣和三王子來大魏觐見魏皇。
萬朝來邦,魏國以盛大禮節迎接。
正月十五上元時節,皇宮內設宴,皇親國戚齊聚一堂,為東蠻三王子和使臣接風洗塵。
煜王和煜王妃自是應邀其中。
但席間東蠻國三王子目光卻一直定在煜王妃荊落笙身上,後語出驚人,揚言要求同大魏和親,以保兩國和平。
皇帝聽此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然三王子的後面一句話卻令他瞠目結舌。
三王子求娶的人竟是煜王妃荊落笙。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目光齊刷刷地投到了煜王臉上。
唯有護衛皇帝的禦林軍統領宋铮唇角幾不可查的彎了彎。
煜王面色當即鐵青,目光幽暗。
“三王子這可是要明目張膽的奪妻。”話畢,手中杯盞應聲而碎,眸光似冷箭般凝向三王子。
而三王子卻不以為然,身形慵懶,繼續說着大話,“往小了說确實有些不地道,但往大了說,這關乎兩國的利益,以一女子來換取兩國百年和平,這對兩國百姓來說,都是福祉。”
“想必煜王爺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女人向我東蠻開戰吧。”
三王子越說越起勁,目光更是大膽的落在荊落笙身上,大肆打量起來。
荊落笙着實覺得不舒服,此刻她就像一個物件一樣任人觀摩,越發覺得在這延京城內,女子就像是玩物一般,她瞪向他,厲聲拒絕道:“我不同意,我與三王子素未蒙面,三王子又為何偏偏抓着我不放?”
三王子放蕩不羁地笑了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話語也越發猖狂,“東蠻女子大都恣意灑脫,美人到了我東蠻便不會像這般拘束。況且本王子可是以後要繼承大統的人。”
話畢便朝皇帝問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眸色沉熾,三王子此舉不僅侮辱了煜王,更是狠狠打了他的臉,大魏什麽美女沒有,三王子偏偏看上了煜王妃,此舉究竟何意,實在是令人難以捉摸。
“荒唐至極。”煜王早就抑制不住,拍案而起,幾乎咬碎了牙,“若想和親,偏偏來搶本王的王妃算什麽。自古以來皆是公主和親,三王子不要太過分。”
皇帝聞言,為穩住局面,當即道:“老三說得極對,歷朝歷代當以公主和親。”
三王子又飲了一口酒,一邊回味着,一邊搖了搖頭,“嬌滴滴的公主雖好,但比不得絕色美豔的煜王妃呀。”
有臣子看他這荒唐模樣,憤而起之,道:“如此蠻荒小國,竟敢在我大魏叫嚣。”
三王子自顧自悠閑地坐着,面上毫無懼色,看向席間每個人的眼中都帶着無比的侵略性。
左側皇帝下首第三個的芸嘉公主聽他此番言行,早已按捺不住,便附和着大臣,斥責道:“是啊,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麽樣子,看不上我大魏的公主,還真以為大魏的女子看得上你嗎?”
三王子被這一聲清脆的嗓音頓時吸引住,視線朝芸嘉公主移去,眼見這面前的女子氣度不凡,珠釵華貴,衣着更是不菲,而且坐在這個位置,他扯唇一笑,似是在自言自語,“這是公主殿下?”
群臣皆無反應,無一人反駁,于是三王子自是證實了猜想,被她這一喝,心中卻并不生氣,反而大笑一聲,朝着皇帝躬身道:“陛下,本王改主意了,這位公主殿下言辭大膽,頗對我的胃口,本王誠心求娶公主殿下,以佑兩國永無紛争,百年和平。”
芸嘉公主一下子急了,沒想到這厮還會轉口,她本是想要教訓一下他,怎麽把矛頭引到了自己身上?
“本公主不同意!”
偌大的華麗宮殿中傳來一聲嬌喝,震耳欲聾。